108 驚險逃脫

“等會兒到了後門,你出去之後只管撒腿就跑,跑得越遠越好。”我一邊往丫鬟嘴裏塞布,一邊對佟思說。

“那你呢?”

“她說後門有人看守,我會先将他引走,你開了門就走便是,我肯定有法子脫身的,別擔心。”

“脫身?你怎麽脫身?”

我從腰邊拿出一塊花瓶的碎片,不太鋒利,是佟思吃飯時我趁沒人注意撿的,本想着以備不時之需的,只随便拿了一塊,結果孫夫人應該是怕佟思尋短見,早早地叫人打掃了。

“大不了就這樣……”我說道。

佟思看了看,突然轉身到床上,在被子裏摸索,然後竟掏出一把小刀來。

“這個給你!我本想着……大不了一死的,只是還沒下定決心,你便來了。”

“你從哪兒來的小刀?”

“我……我母親給我的,她……她說她也無能為力,我本打算……”

她說着又哭起來,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

我将刀收在腰間,将那花瓶的碎片藏在床底,“別哭了,現在我幫你和她換換衣裳,等會兒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就出去,外面現在天黑了,你只管低着頭走得快一點,那兩個守衛……

我和他們說幾句,你只管走,應該能行。你記住,出了門,一定要跑得遠遠的,不要回頭。在我家等我,我一定會回去的。”

她抹了把臉,鄭重地點了點頭。

“還有,不要輕易尋死,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

我将床上的帳子撕了撕,将那姑娘綁了起來,希望在她醒來之前,我們已經逃出去了。

“走吧!”我輕聲道。

佟思看起來有些膽怯,即使剛才我不停地為她打氣,說了很多遍出去之後朝哪兒走,只要低頭走就行,不要害怕,但我很能理解,這真不是人幹的事!

我拉開門,在她腰上輕推了一把,她低着頭小碎步走在前頭,發型、衣飾,看起來和那個姑娘差不多。

“姑娘,你這個時候出來幹什麽?你家小姐睡下了?”之前被我叫去跑腿的問道。

我看着佟思越走越遠,沖他笑道:“我本就是來看看小姐的,現下她想通了,我得趕緊回去給老爺夫人報個信。”

“這麽晚了,明兒回去也不遲啊!”

“唉,老爺夫人那邊催得緊呢,我本以為來看一眼就能回去的,誰知道耽擱到現在,信客還在家等着呢,我還是趕緊回去将信送了,好叫老爺夫人放心。對了,放心吧,我已經跟小姐說了你的好話。”

他嘻嘻一笑道:“姑娘慢走。”

我剛走了兩三步,他突然從背後叫住我道:“等等!”

他的聲音十分有力,激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你知道後門怎麽走嗎?現在這時間,孫家大門早關了,丫鬟小厮都得從後門。”

“哦哦,我一急就總是昏了頭,還請你給指指路。”我真是忘了這茬。

“從這條路,朝右,一直走到盡頭,就是後門了,剛才那姐姐走得忒快了,現在都瞅不見影兒了。”

“謝謝,我家小姐心善,日後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他又笑了笑,撓了撓頭,站了回去,他們算哪門子的守衛啊,就是孫家的小厮被叫來守門。所以警惕性和戒心不高,又是老天幫忙。

我走過轉彎,佟思從角落裏走了過來,她緊緊拉住我的手臂,渾身抖個不停。

“別怕,最難的已經過來了,只要到後門,我們就成功了。”我悄聲道。

她點了點頭,不再作聲,跟在我身後。

到了後門,果然看見一個男人在後門口支了把椅子坐着,之前那丫鬟姐姐跟我說,這人尤其好色。因為本姓朱,又屬豬,雖然年紀不大,但大家都叫他老朱。

平時丫鬟們從後門過少不得要被他明裏暗裏輕薄一番。但因他是孫夫人娘家那邊的,沒人敢說什麽,所以平日裏大家都忍着。

“你在這兒看着,我把他引走之後,你拉開門闩就跑,別回頭,跑得越遠越好,在我家等我。”

佟思拉緊了我的手,雙眼含淚,想說什麽又沒說。

“別擔心,我有這個呢!”我掏出她給我的小刀,沖她笑了笑。

她一下将我緊緊抱住,她抱得很緊,那時我的頭還是有點暈,恍然之間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在車水馬龍的鬧市,她身上有股以往沒有的甜香味,很是熟悉。

“好了……”我拉開她,“一定要跑得越遠越好,不記得來路就問,別走大路,我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我們跑了。”

她點了點頭,我松開她,走向那個老朱。

那把小刀被我緊緊握在手裏,用寬大的袖子遮住,我剛踏出去,不知被地上的什麽絆得踉跄了一下,那個老朱原本半眯着眼躺在門後,此刻看見了我。

“你是從哪兒來的?我怎麽沒見過你。”他站起身子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問道。

“我……”我低着頭偷偷向後瞥了一眼,還好他沒看見佟思。

“我是佟家的,老爺派我來看看小姐怎麽樣。”

“這麽晚回去?”

“是,老爺和夫人出遠門了,小姐寫了封親筆信,等着叫我給信客送去呢。”

“親筆信?你們佟家真是矯情,孫家還沒下聘禮就巴巴地把女兒送過來,明明不怎麽關心女兒死活,卻還要作這麽一副虛僞的派頭。”

他說着向我伸出手,問道:“把親筆信拿給我瞧瞧。”

親筆信倒是有,只是那是我來時的一個借口,自然也是我僞造的,以夫人口吻寫給佟思的,只是沒想到來的時候沒人管我要,走的時候一個看後門的倒是想起來要了。

若将那封親筆信掏出來給他看,一看便必然會被識破。

怎麽辦?怎麽辦?

“這……小姐寫的都是些思念父母的體己話,叫我怎麽……唉!”

“那有什麽!我就匆匆看一眼,難不成……你偷了孫家什麽東西藏在身上?”他說着猥瑣地笑了一聲,“那我可就要好好地搜身了!”

“朱大哥……”我拉住他伸過來的髒手,“親筆信當然可以掏給您瞧,只是這裏……黑燈瞎火的,我們何不上屋裏瞧去?”

他搓了搓手,看着我玩味地笑道:“你這麽想,自然是好,這裏多少不方便。”

他說完就領着我朝門房裏去,我趁機回頭看了一眼,假意咳嗽了幾聲,示意佟思可以趁機逃跑。

那門房裏很是簡陋,就一張小床,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老朱點了兩盞燈,小小的一間房頓時明亮起來。

“掏出來給我瞧瞧。”他說道。

我看了看門房敞着的大門,心一橫,走過去将門從裏面關上了。

“你這是幹什麽呀?叫人看見了我可說不清。”他說道,話裏帶着笑意。

我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站在門後,想多為佟思拖延一些時間。

過了一會兒,他的臉色變了變,我怕他會生疑,就立刻走過去,從懷裏掏出那封我僞造的「親筆信」,左手裏的小刀被我抓得很緊。

他看着我掏出信,笑得滿臉褶子道:“我看看,我看看。”

随即裝腔作勢地接過去,那信被我用糨糊黏住,若是撕開必然會留痕。

于是我道:“別撕,老爺會以為是我拆的!”

可他沒有就此收手,反而從桌子下拿出一個細細小小的刀片沖我示意:“放心!”

放什麽心?小刀被我握得更緊了,必要時我就……多少也要給他點教訓!

他小心地将信封拆開,我悄悄地退到門後,聽見了幾聲微弱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朱大哥,你是哪裏人?”我突然高聲問道。

他被我吓了一跳,手裏的小刀差點劃破手指。

“你突然這麽大聲幹什麽!我就是孫家的人。”

“孫家的?那你為什麽姓朱?”

“我是孫家的人,不是孫家的後人,你明白啥意思嗎?”

他白了我一眼,繼續小心翼翼地拆信封,我佯裝漫不經心地在小小的屋子裏走來走去,故意發出踏步聲。

“你走來走去的幹啥?過來,我拆好了。”

我只能走過去,暗中将小刀的刀鞘撥開,我這般沒有功夫底子的,接下來如何,我毫無把握。

只見他将裏面的信拿出來,颠來倒去,手裏拿着倒過來的信紙,嘴裏還念念有詞,原來是個不識字的!虛驚一場。

“嗯,佟小姐的文筆果然是好,佟家整這些虛的,倒是真有念書人的樣子!你看看,這上面佟小姐寫她對母親的思念,真是看着都叫人難過呀!哦,對了,我給忘了,你這丫頭,應該是不識字的吧!”

識字?那颠倒的字我當然不認得,我搖了搖頭,心裏松了口氣。

他看完後将信收了起來,小心粘好遞給我,眼睛裏充滿一種展現他「文化水平」之後的驕傲感。

一切正有條不紊地展開時,門外突然傳來木頭摩擦的聲音,這使他立刻警覺起來,道:“外面什麽聲音?我出去看看。”

他站起身猛地将我推開就要出去,門外适時地響起了幾聲貓叫,我從身後将他拉住道:“肯定是野貓,朱大哥,你幫我看看我的腿上怎麽了?我看不清楚。”

他聽了這話便回過頭來,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道:“這個時間了,應該不會有人出去,或許真是野貓,我就出去看一下,馬上回來。”

他又笑起來,滿臉的褶子像一張被人用久了的又髒又舊的臭抹布。

“別動!”我站在他背後,見他執意要出去,便掏出了小刀。

“你……你這是幹啥?我……”

“閉嘴!”我罵道。“再說話,老娘一下割了你的喉嚨。”

他果然噤聲,外面的門闩應當很重,佟思果然還沒有出去,人拉動門闩的聲音在黑夜裏顯得那樣地清晰。

“門外有人!到底是誰!”他叫道。

“我說了住嘴!”我的刀在他的皮膚上更深了一分,刀刃上冒出了點血,他低聲哎喲哎喲叫起來。

“別出聲,不然我現在割了你!”我随即又恐吓道。

我感到我的手在顫動,我覺得我堅持不了多久,終于木門吱呀一聲,我松了口氣。

“把門打開。”我說道。

男人在我的刀下顯得格外服從,他打開門房的門,外面那扇院門果然大開着,我心下一喜,險些松開威脅他的刀。

“剛才逃跑的是你家小姐?”

他倒是不蠢。

“什麽我家小姐?你說什麽胡話?”我嘴硬道。

他在我的脅迫下走出門房,正當我快要跨出院門時,院子裏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我聽見一個人喊道:“佟家小姐逃了,快抓住她!”

我松開他轉身就跑,誰知那老朱竟死死拉住我的胳膊,我無奈之中舉刀就要砍過去,他竟一下抓住我另一只手,将刀奪走。

“跟我鬥!你這小丫頭片子還嫩了點兒!人生真是百轉千回啊,朱爺我的好日子就要來喽!”

“你放了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我說道,心裏明知今日是在劫難逃。

“我要什麽你都給我?我才不信你的!”他說着探頭向院子裏望。

他的一只手将我的右手拽得很緊,怎麽都掙脫不開,我看着他探頭的背影,上前去奪他另一只手裏的刀,他似乎被我的行為驚了一下,随即與我争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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