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蔣惜,我很慶幸看到你的……

蔣惜回到宿舍,徐清已經洗漱完畢,人穿着睡衣盤坐在床上,膝蓋上放着筆記本在寫教案。

聽到開門聲,徐清掀起眼皮瞥了眼蔣惜,冷不丁問:“學長送你回來的?”

蔣惜關門的動作一頓,她扭頭看看披散着頭發、滿臉暴躁的徐清,緩緩點頭。

徐清得到答案,立馬丢下筆記本,翻身坐到床沿,八卦道:“嗳,你跟學長怎麽認識的?”

蔣惜走到自己床位,彎腰取出拖鞋,邊換邊回答徐清的問題:“高中同學。”

徐清立馬恍然大悟,她拍拍膝蓋,感慨:“難怪,我就說嘛。你跟學長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麽可能認識呢。不過是同一個高中出來的就能說通了。”

“學長高中也這麽優秀吧?是不是很多人追他?”

蔣惜穿上拖鞋,又将髒了的運動鞋丢到陽臺,拿盆裝水泡起來。

泡完,蔣惜進宿舍,翻出睡衣、幹發帽,轉頭往洗手間走。

徐清看她不打算說,立馬開口催促:“哎哎哎,還沒回我呢。”

蔣惜見推脫不了,回頭問:“等我洗完澡再跟你細說?”

徐清揮手:“行行行,你快去吧。我把剩下的教案寫了。”

蔣惜朝她笑笑,轉身走進洗手間。

洗澡的時候,蔣惜左腳不方便,洗得比較艱難。

熱水嘩啦啦往下流,蔣惜站在噴頭下,閉上眼、仰起頭,任由水落在她的臉上、嘴唇、耳朵、脖子……

不知道啤酒喝多了,還是熱水熱暈了頭,蔣惜腦子裏浮現出了很多高中時期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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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蔣惜已經記不起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有的甚至連名字、面容都記不起。

唯一記住的也就幾個,比如陳越、周小雨、林生豪、周征,還有曾經給她帶來不可磨滅的傷害的許靜妍。

周小雨高考結束後跟周征談過半年戀愛。

他倆官宣那天,蔣惜其實是震驚的。

她一直以為周小雨跟周征只在KTV那天有過短暫交集,卻沒想,周小雨私底下跟周征有過很多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周小雨在朋友圈官宣後特意給她打了個電話,那時她高四,每天疲于考試、複習、練題,完全沒有精力在意其他人。

知道那刻,蔣惜格外詫異,她緩了好幾個呼吸才問周小雨:“你跟周征是什麽時候的事??KTV那次?”

周小雨想了想,否認:“不是。我初中就知道他了。只是我倆差距太大,我一直沒說。”

“後來我們上同一個高中,我在文科班、他在理科班,我成績中上游徘徊,他理科第一還參加競賽,我倆差距就更大了。”

“KTV那次也是意外,我沒想過他會來。你沒發現那天晚上我都沒怎麽唱歌嗎?其實是害羞,怕他覺得我唱歌難聽。”

“唱完歌,我心有不甘,總覺得我們的故事不該到此為止,所以才找你要他Q/Q。”

“拿到q/q後,我們最開始其實沒怎麽說話。一直到有次放假,我發了條說說,他點贊了我才跟他頻繁聊天。”

“後來我倆就順其自然了。”

蔣惜那時還羨慕周小雨能跟暗戀的人在一起。

結果半年後,周小雨就哭着打電話說她跟周征分手了。

蔣惜一臉懵,問她為什麽分了。

周小雨哭哭啼啼說了好久,蔣惜總結出來的原因有兩個——

一、異地戀太累。

二、兩人差距太大。

蔣惜一度覺得,周小雨跟周征的故事是她跟陳越的另一個結局。

如果她跟陳越有機會在一起,結果肯定也會跟周小雨和周征一樣吧。

一小時後,蔣惜關掉水。

擦幹身上的水珠,将濕發裹進幹發帽,套上睡衣,蔣惜頂着熱騰騰的霧氣走出洗手間。

将換掉的內/衣洗幹淨晾曬在陽臺,蔣惜裹着睡衣走進宿舍。

徐清已經寫完教案。

瞥見她進來,徐清挺直腰杆問:“你洗這麽久?”

蔣惜絕口不提剛剛在浴室的回憶,點頭:“頭發有點多,洗得慢。”

徐清看了眼她那比常人多兩倍的發量,努了努嘴,盤起一條腿問:“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

蔣惜扯掉幹發帽,擦着頭問:“什麽話題?”

徐清皺眉:“就學長的事啊,你不會忘了吧?”

蔣惜想了想,搖頭:“……噢,沒忘。”

徐清朝蔣惜擠擠眼,興奮問:“學長高中是不是很優秀?很多人追?”

蔣惜坐在床沿,将濕發撥到一邊,拿幹毛巾慢慢擦發尾。

聽到問話,蔣惜沉吟片刻,語氣平緩道:“他在我們學校名氣挺高的,很多女生給他寫情書。他打籃球比賽的時候,也有很多女生去籃球場給他加油送水。”

“至于優秀不優秀,你應該也看到了吧。他在我們高中總成績一直排名第一。他平時還參加各種各樣的競賽、活動,還打籃球、跑步、玩游戲什麽的。”

“不過他不是那種小說裏不聽課不學習就能考滿分的學霸,他私底下一直在刷試卷、刷題、背課文。”

“我有次數了數,他一天大概會刷十來張試卷……”

“他很自律,很有計劃,很有目标。他要做的事一定會做到。怎麽說呢,反正他是我見過的人裏最努力、最堅持的一個。”

說起陳越,蔣惜整個人都在發光,嘴裏每個字每句話都是在誇他,沒有任何诋毀的言語。

徐清聽完眨了眨眼皮,殘忍道:“能考進A大的,沒一個不努力、堅持的。”

“而且,像學長那天的天才雖然少,但是也不是沒有。”

說到這,徐清頓了頓,問她:“蔣惜,你是對學長濾鏡太深,還是只見過他樣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抛開那些所謂的光環、頭銜,學長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者說,他也會有情緒、會有壓力?”

“還有,他是人,不是神。他也沒你想得那麽高光偉大。其實你也不錯啊,你幹嘛要自卑?”

蔣惜面對徐清的審問啞口無言。

她尴尬地嗫嚅兩下嘴唇,滿臉迷茫地望了望徐清,遲鈍搖頭:“我不知道……”

徐清撇撇嘴,不情不願承認:“雖然前兩天我對你意見挺大的,覺得你哪哪兒都不行,但我現在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上午我跟萍姐去看油菜花田,聽她講了不少你的事。你是大學一畢業就來青田了是吧?”

蔣惜還沒從徐清上個話題走出來,她迷糊地點了點頭。

徐清癟癟嘴,喟嘆:“現在的大學生能一畢業就到偏遠地區支教的簡直鳳毛麟角,我在這待兩天就快待不下去了,你居然能待兩年。真的,我都佩服死你了。”

“要是讓我在這住兩年,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蔣惜淡淡笑了一下,解釋:“我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習慣了。”

徐清聳聳肩,表示不理解:“哪有人想待在這山溝溝裏一輩子的?我看好多年輕人走出大山就不想回來了。”

蔣惜沉默兩秒,給出答案:“如果每個人都不想回來,那留在這裏的人就再也沒有機會走出去了。”

徐清被蔣惜的話震撼到,她抿了抿嘴,開口:“反正我不願意留在這裏,我最多待半年就走。”

蔣惜扯扯嘴角,安慰:“半年也不錯啊。很多人待不到一周就走了。”

徐清躺回床上,破罐子破摔道:“行吧行吧,等我明天上完課再說吧。”

蔣惜輕輕嗯了聲,表示贊同。

躺上床,蔣惜想起上課的事,卷過被子喊了聲徐清。

徐清探出腦袋,迷迷糊糊問:“幹嘛?”

蔣惜頓了頓,斟酌着說:“我班裏有幾個男生比較調皮,你上課的時候注意點哈,要是遇到什麽情況,随時通知我。”

徐清不以為然,“幾個初中生我還搞不定?我之前在A大附中實習過半年,早摸透學生的套路了。再說,我也不是什麽沒有經驗的小白鼠。”

蔣惜見她不當回事,小聲嘀咕:“……情況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樣。”

徐清聽她嘟囔,掀開被子,翻起身,閉着眼皮問:“還睡不睡了?不睡我們玩兩把游戲?”

蔣惜果斷閉嘴:“睡。”

徐清睨她一眼,無語道:“你不會連游戲都不玩吧。”

蔣惜反駁:“玩啊……玩消滅星星。”

徐清嗤笑一聲,毫無猶豫吐槽她:“你還真是無趣啊。游戲不玩,酒吧不去,戀愛也不談,真沒意思。”

蔣惜抓住被子,擰眉:“你怎麽知道我沒談戀愛?”

徐清抱起手,涼嗖嗖問:“你談過?”

蔣惜想了想,誠實搖頭:“……沒。”

徐清懶洋洋哦了聲,揭穿她:“那不就得了,你還是母胎單身吧。”

蔣惜不服氣,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沒談過?”

徐清甩了甩頭發,淡定開口:“一看就看出來了啊。”

蔣惜咋舌:“……你挺會看的。”

徐清上下打量一圈蔣惜,慢悠悠開口:“我前任加起來都能湊兩桌酒席了,談過的戀愛最長半年,最短三天。”

“交往過的人裏有體育生、數學系的、金融圈的、小狼狗、小鮮肉、大叔……反正各個類型的男生都接觸過吧。我現在的男朋友是彈吉他的,長得也還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粘人,我有點煩他。”

“簡單來說,我戀愛經驗豐富,看人呢,也有幾分眼力。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我手機裏好多帥哥,介紹給你啊。”

蔣惜還來不及驚訝就被徐清最後的重磅炸到,她急忙拒絕:“不用不用,我不急。”

徐清瞥了眼滿臉局促的蔣惜,意有所指問:“是不急啊,還是有喜歡的人啊?”

蔣惜猶豫半秒,開口:“……不急。”

徐清失望地啧了兩聲,幹脆利落說:“行吧,不逗你了,睡覺。”

關掉燈,重新趟回床上,蔣惜卻遲遲睡不着。

她翻過身,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剛好看到陳越發過來的消息。

00:16

CY:【到了。】

00:45

CY:【睡了。】

蔣惜望着那兩條消息,緩緩回了個好。

回完消息,蔣惜瞥了眼右上角的時間——1:23。

關掉手機,蔣惜閉上眼,陷入困意。

早六點,蔣惜習慣性地被鬧鐘叫醒。

徐清還在睡,蔣惜猶豫片刻,出聲叫她:“徐清?”

“……”

“徐清?”

徐清翻了個身,怨氣滿滿嘟囔一句:“幹嘛?”

蔣惜抿了抿唇,小聲提醒:“你七點上早課,別忘了。”

徐清想到什麽,立馬翻身坐起來,“現在幾點了?”

蔣惜瞥了眼時間,回她:“六點零五分。”

徐清立馬縮回床:“還早呢,六點三十叫我吧。我再睡二十分鐘。”

蔣惜看了眼蜷在被窩裏不願起床的徐清,點頭說好。

蔣惜也跟着躺回床上。

她閉眼躺了幾分鐘,結果怎麽也睡不着,後來幹脆起床洗漱了。

刷完牙,蔣惜整理好床鋪,拿上手機出門去教室查早到。

查完早到,蔣惜又去食堂吃早餐。

吃早餐時,蔣惜想起她放在包裏的春天,又匆匆去宿舍,準備拿食堂去炒。

回到宿舍,徐清剛起床。

蔣惜看她還帶着起床氣,将手裏的早餐遞給她,讓她吃完再去上課。

徐清穿上複古綠針織連衣裙,将頭發用抓夾全部抓起,露出線條漂亮的脖頸。

蔣惜之前沒注意,今天才發現徐清長得很漂亮。

她屬于那種有特色的漂亮,偏西方長相,方圓臉,五官深邃,小歐眉,麥色皮膚,鼻翼旁邊還有顆咖啡痣。

人也挺高,估計有170cm。她前兩天沒化妝看起來比較低調,今天化完妝,氣場立馬有了。

蔣惜看着人,忽然覺得她昨晚說的都是真的。

頭頂名牌大學、上海戶口的頭銜,再配上她那張明豔的臉,怎麽出都是王炸吧。

這樣的姑娘被男生喜歡太正常了,別說他們,她都會喜歡啊。

徐清囫囵咬了兩口包子,又俯身,從行李箱裏取出一雙五厘米高的高跟鞋套在腳上。

穿上高跟鞋,徐清拍拍蔣惜肩膀,爽朗道謝:“早餐謝了啊。”

蔣惜眨眼,搖頭:“不用謝~”

徐清看蔣惜一直盯着她看,故意湊近問:“被我美到了?”

蔣惜猝不及防,她遲鈍地掀了掀眼皮,誇獎:“……嗯,你今天挺漂亮。”

徐清伸手捏了捏蔣惜下巴,笑着打趣:“行了啊,可千萬別被我迷倒了。我有男朋友的,不喜歡女孩子啊~”

蔣惜驟然紅臉。

她慌亂地退了半步,結巴解釋:“不是,我不是……我不喜歡你……不是…我也喜歡男生。”

徐清眨眼:“哦,不喜歡我啊?”

“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女生。不對,我是說我喜歡男生,但是不是不喜歡你,只是——”

說到最後,蔣惜發現越描越黑,幹脆閉了嘴。

馬上到七點,徐清也沒時間再逗蔣惜。

她點點頭,胡亂結束話題:“行行行,我知道你喜歡我了。我先去上課了哈,來不及了。”

說完徐清匆匆跑出教室,留下一臉懵逼的蔣惜。

徐清走後,蔣惜摸了摸滾燙的臉,呼了口氣,走到床邊取出包裏的春天,返回食堂。

路上,蔣惜給陳越發消息問他醒了嗎。

那頭秒回:【剛醒。】

蔣惜:【我現在在給你做便當的路上,我做好了給你送過去?】

CY:【不用,我到學校找你。】

蔣惜:【行吧~那你到學校了給我發個消息,我帶你參觀參觀。】

CY:【嗯。】

蔣惜:【我先去準備了啊,待會聊。】

CY:【好。】

結束對話,蔣惜哼着音往食堂走。

食堂阿姨剛收拾完餐具,看到蔣惜拿着捧春天進來,問她要不要幫忙。

蔣惜笑着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做。你去忙吧。”

阿姨是本地的村民,在學校做完飯,中午、晚上會回去忙家裏的農活。

見蔣惜拒絕,阿姨将洗碗巾擱在竈臺,提醒了幾句注意事項便摘掉圍裙回家了。

阿姨走後,蔣惜将春天加鹽泡在盆裏,又取出兩個雞蛋、兩根火腿腸。

火腿腸切碎,雞蛋打散,春天切成小碎段,并将它們混合裝在一個碗裏。

接着,她擰開煤氣竈,放上三勺豬油。等豬肉融化,蔣惜将春天倒入鍋裏,翻炒。

炒了四五分鐘,蔣惜關掉煤氣竈,拿上自帶的飯盒盛了小半碗米飯,又将炒熟的春天裝在飯盒另一邊。

蓋上飯盒,蔣惜抱着熱騰騰的便當走出食堂。

剛出去,手機便傳來震動。

蔣惜翻出手機,瞥見是一個幾年沒打過卻很熟悉的電話號碼,她愣了兩秒,按下接聽:“陳越?”

電話裏,陳越清淡、低沉的嗓音穿過耳膜:“嗯。”

蔣惜頓了頓,問:“你到學校了?”

陳越:“在門口。”

蔣惜立馬跑向校門口:“你等我兩分鐘,我馬上過來。”

陳越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出聲提醒:“不急,你慢點,別跑。”

蔣惜聞言,腳步不自覺地放慢,嘴上還不忘狡辯:“沒跑~”

陳越哼出一個鼻音,懶洋洋問:“蔣惜,你很愛跟我唱反調是吧?”

蔣惜掙紮着否認:“有嗎?沒有吧。”

陳越淡淡哦了聲,結束通話:“挂了。”

說要挂,其實一直保持通話中,最後還是蔣惜摁了挂斷。

學校不大,食堂到校門口也就四五分鐘的路程。

她提着便當出去,一眼瞧見站在槐樹下的人。

那人左手插兜,右手拿着手機,半垂着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滑動屏幕。

聽到腳步聲,陳越收了手機,緩緩擡起眼皮看向匆忙趕來的蔣惜。

蔣惜走到陳越身邊,将手裏的便當遞給他:“喏,給你做的便當,嘗嘗好不好吃?”

陳越接過便當,當着她的面打開飯盒,瞥見飯盒裏的雞蛋炒春天菜,拿起勺子盛了口放嘴裏。

味道有點怪,陳越吃不大慣。

蔣惜等他細嚼慢咽下肚,滿臉緊張問:“怎麽樣?好不好吃?”

陳越又嘗了兩口,回她:“還可以。”

等他嘗完,蔣惜察覺到地點不大對勁,問他:“要不去食堂吃?”

陳越蓋上便當盒,點頭:“嗯。”

還沒走到食堂,班裏兩個女生突然急色匆匆朝蔣惜跑來。

看到蔣惜,跟見了救命稻草似的,抓起她就要往教室拉。

蔣惜滿臉懵逼,拉住其中一個女生:“出什麽事了?”

周小敏抓緊蔣惜的手,着急道:“蔣老師,新老師跟周宇他們打起來了。”

蔣惜聞言,情緒立馬緊繃起來,也顧不上陳越,拉着周小敏就往教室走,邊走邊了解情況:“新老師跟周宇為什麽會打架!?”

周小敏有些害怕,說話也有所顧忌:“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周宇跟新老師開了個玩笑吧?”

蔣惜呼了口氣,松開周小敏,“老師先去教室看看,你慢慢來啊。”

說完,蔣惜急色匆匆跑往教學樓。

跑上二樓,蔣惜剛要進去,就聽徐清罵:“你們這群垃圾,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出息。”

說完,徐清丢下英語書,氣勢洶洶跑出教室。

出來撞見門口的蔣惜,徐清腳步頓了一下,面色鐵青地往樓下走。

路過蔣惜時,蔣惜急忙伸手拉住徐清:“徐清,你等等,發生什麽事了?”

徐清冷臉瞥了眼蔣惜,氣喘籲籲道:“你自己去問你的好學生們吧。這書我不教了,我要回去。”

“什麽初中生,我看他們全是流氓垃圾!”

說着,徐清甩開蔣惜的手,踩着高跟鞋氣沖沖下樓。

蔣惜被眼前的狀況搞得一臉懵,她極力跑上前拉住徐清,試圖安撫好她。

奈何徐清正在氣頭上,跟個行走的炸彈似的,聽不進去任何解釋。

徐清一把推開蔣惜,大聲道:“讓開!別擋我!”

蔣惜被推到牆角,腰不小心撞到棱角,疼得她直抽氣。

陳越上樓撞見這幕,皺眉交代蔣惜:“你去處理班裏的事,她交給我。”

蔣惜也顧不上太多,聽陳越這麽說,滿臉感激道:“麻煩你了,我先去教室看看。“

陳越朝她遞了個安撫的眼神。

蔣惜回到教室,教室鴉雀無聲。

學生們都規規矩矩坐在課桌低頭看書,要不是徐清丢在門口的英語書還擺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十分鐘前發生過一件大事。

蔣惜站在門口平複了幾秒心情,盡可能理智、平靜地走進教室。

她走到講臺,低頭逡巡一圈教室裏的學生,最終将目光落到倒數一排的周宇身上。

蔣惜對班裏每一個學生的情況都十分熟悉。

今日惹事這個周宇,是她班裏比較頭疼的學生。

父母幾年前在煤礦雙雙出事,他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蔣惜一直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孩子,就是缺少關心、缺少愛。

她也在努力彌補命運帶給他的厄運,卻沒想,她的努力這麽渺小。

想到這,蔣惜回頭看看黑板,又看看底下坐着神色各異的學生,緩緩問:“能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嗎?”

回複她的是一片沉默。

蔣惜呼了口氣,彎腰撿起徐清丢在地上的英文書,拍了拍上面的灰,蔣惜将英文書好好放置在講臺。

重複問:“誰能站起來跟老師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中一個女生站了起來:“蔣老師……我可以說嗎?”

蔣惜點頭:“可以。”

女生咬了咬嘴唇,猶豫着開口:“剛剛新老師講到yellow這個單詞,周宇開了幾句黃腔。說新老師胸大、屁股翹,還說新老師肯定跟很多男的搞過……”

“除了周宇,張小果、徐小潘他們都說了。徐小潘還借着蹲下身撿筆的借口,故意拿小鏡子照新老師裙底。”

蔣惜聽到這些話,唇瓣不自覺地顫抖。

別說徐清,就是她聽到這些話也會生氣。

難怪徐清會發火,會說出那些話。

蔣惜閉了閉眼,攥着手心,半天沒吭聲。

學生們看蔣惜臉色變得難看,紛紛閉上嘴,不敢再發出音。

良久,蔣惜睜開眼皮。

她站在上面,掃視一圈班裏的學生,慢慢開口:“我現在其實很生氣、很失望、很難過,但是作為老師,我不能發火、不能怪你們,更不能發言指責你們。”

“因為發生今天這樣的事,都是我這個做班主任、做老師的錯。”

底下的人聽到這話,紛紛擡頭看向蔣惜,每個人臉上都帶了幾分迷茫、無措、害怕,還有的開始掉眼淚。

蔣惜抿了抿嘴唇,望着他們,繼續說:“作為班主任,我沒有管理好我的班級,沒有管束好我的學生。作為語文老師,我也沒有做到讓你們學會尊敬老師,沒有讓你們學會尊重人。”

“我一直覺得我班裏的學生都挺可愛的,都挺棒的。包括現在,我也覺得你們很好。”

“兩年前我來到青田,送走你們的學姐學長,再接手你們。我每天都想着怎麽讓你們學到更多知識,想着怎麽提高你們的成績,想着怎樣送你們走出大山,想着讓你們通過學習改變命運。”

“可是我忽視了一點,這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你們當中肯定有人不是我這麽想的,對嗎?”

底下的人一骨碌搖頭:“沒有。”

蔣惜點點頭,開口:“那好,就當大家的想法都跟我一致吧。”

“我想問你們三個問題,你們能誠實回答我嗎?”

底下整齊劃一回答:“能!”

“第一個問題,你們很讨厭學英語嗎?”

“沒有!”

“第二個問題,你們讨厭我嗎?”

“不讨厭!”

“第三個問題,你們覺得今天的事做得對嗎?”

“不對!”

問第三個問題時,蔣惜故意看向最後一排的周宇。

看到跟着搖頭,蔣惜緊繃的心慢慢松了一點。

她抽了一根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大字——性。

寫完,她捏着粉筆,面對滿臉困惑的學生,慢慢開口:“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正處于青春期,對很多事都很好奇。尤其是我黑板上寫的這個字充滿豐富的想象力。”

“今天的英語課暫時改成科普課吧。這堂客由我這個不稱職的班主任來給大家上。”

“上課之前,你們能跟我說說你們對它的理解嗎?”

剛開始學生們都比較害羞,不敢發言。

後來一個學生開頭,其餘的也接二連三發聲。

“兩個人才能完成的事。”

“接吻。”

“吞口水。”

“要男生和女生才可以。”

“生小孩。”

“……”

大家積極性很好,全都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輪到周宇,他舉起手,給出答案:“像電影裏的xx。”

蔣惜神色一頓。

她知道那部電影,是出了名的大尺度,被封好幾年了。

蔣惜沉默片刻,問他:“你在哪看的電影?”

周宇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開口:“爸爸以前留的碟片。”

“蔣老師,我剛剛不是故意的的。我就是覺得新老師跟電影女主角一樣漂亮。我看電影裏都這麽說才這麽說的。”

蔣惜吸了口氣,神情嚴肅道:“以後不能再這麽說了知道嗎?這是侮辱人的話,對任何人都不許說。”

說完,蔣惜回到講臺,望着底下充滿期待的學生,清咳一聲,開始講課。

這堂課蔣惜講得格外艱難,幾乎可以說是她目前教過的課程裏最難的一堂課。

“首先,我們要正确認識性。它不僅僅是生小孩、接吻……”

“并不是跟誰都能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是任何年齡都可以做,而是在成年之後,在跟另一半相愛的前提下才能做。”

“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男孩子也要尊重女孩子,在發生這樣的情況時,要做好措施……”

“我理解你們對它的好奇心理,但是這不代表你們能随便跟人開玩笑。這是不尊重別人,也是不尊重自己的表現。我希望你們可以正确面對……”

“好了,今天的課到此結束。下課後,周宇、張小果、徐小潘三個人跟我去辦公室一趟,其餘人下課休息。”

下課鈴打響,蔣惜拿着英語書走出教室。

剛到門口就撞見等在走廊的陳越,他背靠欄杆,神情平靜地看着她。

看這樣子,應該等很久了吧?

蔣惜舔了舔嘴唇,走上前問他:“徐清怎麽樣了?”

陳越站直身,看了眼滿臉擔憂的蔣惜,安撫:“差不多好了,在樓下打電話。”

蔣惜眨了眨眼皮,問他:“……你跟她聊了什麽嗎?”

陳越淡淡開腔:“勸了幾句。”

說着,陳越目光落在躲在門口不敢出來的學生,問蔣惜:“班裏那幾個惹事的?”

蔣惜聞言回頭,看到神情膽怯的周宇,斟酌道:“……有點不懂事。我已經教訓過了,現在帶他們去跟徐清道歉。”

陳越沉默片刻,出聲誇贊:“你剛處理得很好。”

“我以為你會慌亂、會不知所措,但是沒有,你表現得很冷靜、理智,教育方法也很妥當。”

“我挺意外你的反應,同時也很高興。比起之前,現在的你更好、更優秀了。”

“蔣惜,我很慶幸看到你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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