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1)

是程振華。

沈衛民站起來, 想着要?不?要?打個招呼，兩人萍水相逢，經歷一?系列烏龍, 勉強也算是共過事，就最後的結果?來看還?算不?賴。

還?沒等沈衛民動作, 他身邊的小孩先沖了出去, “程伯伯！”

沈衛民挑眉，原來他們是熟人。

程振華把?怼到自己身上?的鄧要?武抱起來，左右觀察看了看, 确定他沒受傷, 才松了一?口?氣。“還?好嗎？”程振華冷硬開口?。

鄧要?武點點頭, 他指着沈衛民, “是那個叔叔救我。”

鄧要?武今年六歲，已經有基本認識人、分?辨人好壞的能力, 雖然是直來直去沒學會拐彎。後面還?出現?了不?少人，不?過他一?直沒忘了真正幫助他的是沈衛民，雖然這個叔叔剛開始并不?咋情願。

程振華擡頭看見沈衛民，眼中閃過驚訝，電話裏?只聽說?有一?個熱心群衆幫助他們抓捕了倆人，卻?沒想到又是李衛國的弟弟。程振華眼中瞬間閃過情緒，随即隐沒。

“程同志, ”沈衛民站在?原地點了點頭。

“你感覺怎麽樣？”程振華皺眉，他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 李攀圖當衆放了槍，雖然沒有沒有傷人，但是引起了恐慌。要?是他沒記錯的話，李衛國的弟弟自幼患有心疾, 受此驚吓，竟然還?能忍住嗎？

沈衛民沒想到自己竟然和小孩是一?個待遇，“剛剛現?場緩了一?陣兒，現?在?已經好很多了。”說?完之後又覺得奇怪，雖然他上?次表現?得比較反常，也間或提了幾句自己身體不?好，不?過并沒有點明自己身體具體情況，沒想到對方?日理萬機竟然觀察這麽仔細。

程振華點點頭。

“程團長？”門口?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民兵隊長走進門，對着程振華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先鋒團三營三班長王愛軍向團長報道。”

程振華回?了軍禮，“三年前轉業的王愛軍？”

“是是是，您還?記得我？”王愛軍激動的不?行，和在?沈衛民面前高冷的模樣完全不?同，現?在?就是一?個熱忱，激動的兵。

團長？沈衛民微微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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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雖然早就預感到程振華的家世不?簡單，現?在?卻?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程振華看上?去三十幾歲，大概和李衛國差不?多大，李衛國當兵十五年，爬到今天做到了營長，中間不?知道吃了多少辛苦。尤其是剛入伍那幾年簡直是拼了命汲取各方?面知識，提升自己，最後得到了去蘇聯留學深造的名額。

這次深造為他後面晉升減少了不?少阻礙，所以說?沈衛民說?他大哥是開挂人生，不?是每個人，不?，應該說?九成九的人都做不?到。

但是與他同齡的程振華卻?已經是一?團之長，這簡直是逆天了，如果?說?他背後沒有助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現?在?結婚普遍早，前幾年更甚，要?是程振華先成家都立業，努努力，兒子都能跟他差不?多大了了，從這方?面想，他一?個做爹的立業也不?算早了。想到這裏?，沈衛民低頭掩笑，明明在?後世倆人頂多是哥弟，在?這年代卻?相當于父子了。

“叔叔，你笑啥？”鄧要?武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到了沈衛民身邊。

沈衛民瞬間收斂，“說?明我高興呗。”

“是因為救了我？老師說?贈人玫瑰手留餘香，你救我，我高興你也高興，是不?是這樣？”鄧小朋友興致勃勃。

沈衛民把?伸到自己眼前的小臉推到一?邊，“就當是吧。”

門口?又進來幾個人，領頭的手裏?提着一?個文件包。雖然都穿着便服，但是看他們站的身板筆直，沒有一?點含胸塌背，就知道這都是部?隊的人，就是不?知道屬于那個部?門。他們和程振華打了個招呼，立刻去了審訊室。

程振華交待勤務兵照顧好鄧要?武，也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态，轉身進去審訊室。

這大概是這個小局子第一?次出現?這麽多人，還?都是現?役軍人。老公安接到上?面命令積極配合軍隊工作，跟着跑前跑後。

沈衛民沒被批準離開，一?直坐在?旁邊等着。鄧要?武小朋友倒适應得非常快，除了從歹徒女?手裏?逃出來的時候哭了會，現?在?表面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來這個孩子先前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恐懼

。

不?過還?是有些反常的，從被救出來到現?在?，除了說?話，這孩子就一?直吃吃吃。剛剛在?街上?的時候，吃了一?個竹葉粽，一?個肉包，沈衛民往他口?袋裏?裝了一?把?幹果?，一?把?果?脯。現?在?，口?袋扁扁的，看上?去已經空了，他背簍裏?的小糖人已經下去了三個，茄肉夾也下去了兩只，還?有兩塊米糕，現?在?在?喝水。

沈衛民不?在?乎這點東西，只是一?直吃到現?在?，他真的不?撐的慌嗎？沈衛民揉了揉鄧要?武的頭，“如果?回?頭肚子痛不?舒服，我可不?負責。”

沈衛民發布免責聲明。

鄧要?武點頭，伸手去拿肉盒，臨了又轉了地方?，拿了根肉幹在?旁邊磨牙。

沈衛民：“……”想了想也拿了一?根。沈衛民剛剛在?廟會上?随手買了半斤牛肉幹，就是農戶家裏?熏制的，看着鮮亮，吃着味道着實不?錯，有點硬，适合磨牙。

旁邊幾個小民兵看着眼熱，不?過他們隊長在?前面做的筆直，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沈衛民不?是那等引誘別人犯錯誤的人，所以只當沒看見。

老公安終于忙完，拿個本子過來詢問沈衛民具體經過。沈衛民事無巨細的說?了，條理清晰，連自己的心理活動都交待的清楚。

“我本來以為這小孩在?惡作劇。”沈衛民拍了拍鄧要?武的頭，“再說?，我這小胳膊小腿，要?是碰見個壯漢，根本是以卵擊石，所以本來我是想讓他去找旁邊屠夫大哥的。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他又撞壞了我不?少東西，那對父母卻?全然不?顧，鑽進人群就要?走。這哪能讓他們走？誰的錢不?是錢。掙紮中察覺對方?腰裏?似乎有武器，就想着找民兵過來确認一?下他們是不?是危險分?子，結果?就變成這樣了，其他我真沒想這麽多。”

看沈衛民這股淡定的勁兒，老公安嘴角抽了抽。這要?是讓別人誰來說?肯定包裝包裝，說?自己有多英勇，多舍己為人，到沈同志這就變成了不?得已而為之，好像要?是再多點困難，他轉頭就走了似的。

“叔叔，要?是當時我沒撞到你，你就走鳥

？”鄧要?武銜着肉幹，含糊不?清的問道。

“那當然了，現?在?街上?都是你這種熊孩子，我咋知道那是不?是你親生爸媽。”沈衛民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我不?是和你說?了，我碰到壞人了。”鄧要?武反駁。

“熊孩子的話要?能信，那就不?是熊孩子了。”沈衛民淡定說?道。

“那，那我還?真是聰明哩！”鄧要?武驚叫一?聲。

沈衛民：“……”不?是，孩子，你是怎麽得到這結論的。

“幸虧我上?來就撞壞了你的東西。”鄧要?武洋洋得意，“小四說?的果?然沒錯，碰到拐子向人求助，幹喊救命沒用，得破壞點什麽。”

沈衛民一?愣，心裏?罵了一?句，熊孩子的朋友哪能不?是熊孩子？“你朋友還?真是聰明啊！”沈衛民言不?由衷。

不?過小孩子只聽字面意思，“小四是挺聰明的。”

旁邊老公安都忍不?住了，拿起本子站起身，對沈衛民說?道：“你可以回?去了。”對方?只是一?個熱心群衆，對他們的工作也非常配合，總不?能一?直把?人扣在?局裏?，反正姓名工作證都登記了，縣城機械廠不?難找。

沈衛民立刻站起來，把?背簍提溜起來，“那可太好了。”再晚會兒就是太陽最毒的時候，現?在?回?去，他還?能睡個午覺，也不?耽擱下午上?班。

沈衛民走了兩步，停下腳步，看向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鄧要?武小朋友，“小孩，我要?回?去了，你在?這等等，到時候跟你程伯伯回?家，不?用跟着我。”

“程伯伯太忙，跟着他我連飯都吃不?上?，我還?是想跟着你。”鄧要?武直接說?道。

沈衛民眼中閃過笑意，“那不?行，我現?在?要?回?去上?班了，可沒時間照顧你。”沈衛民從背簍裏?掏出那包肉幹遞給鄧要?武，“少吃點，慢慢吃。”

沈衛民和程振華到底不?熟，也沒想跟他打聲招呼，再說?對方?正在?執行任務，哪有時間理他。悄悄離開，深藏功與名。

程振華出審訊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角落裏?只剩下一?個小孩，懷裏?抱着一?包牛肉幹，啃得正開心

。

“團長，”王愛軍緊張的站起身來，剛剛他們說?了兩句話，就一?直在?等在?這。還?想着能不?能看到曾經的戰友，卻?沒有。其實就是有也只能點頭笑笑，畢竟對方?在?執行任務，但是真的沒看到心裏?還?有種悵然。

“我記得你進部?隊就跟着李營長，當初你轉業的時候，他還?和我提過幾次，說?你走了他營裏?少了個神槍手。”程振華說?道。

“是，我是李營長帶出來的兵，那時候李營長還?是我們班長。”王愛軍笑着說?道，明明年齡相仿，他是剛入伍的新兵蛋子，對方?已經是班長，當時還?鬧過不?少矛盾。不?過軍隊裏?永遠是實力說?話，他們那一?批都□□練的不?輕。

“後來體力跟不?上?去就退下來了，難為李營長還?誇我，沒說?我是個逃兵。”王愛軍勉強笑笑，“程團長回?去見到我們營長替我帶句話，我現?在?在?鄉裏?民兵隊當隊長，訓練民兵，按照的是他當初訓練我們的方?法。他李衛國教出的兵就是退伍也不?當孬種，只要?黨和國家需要?，就能義?不?容辭往上?沖。”

程振華沉默良久：“你們營長最擅長近身搏擊，在?整個第五軍裏?沒有敵手，當初在?我們整個蘇聯深造的隊伍中，也是打遍無敵手。”當初去蘇聯深造的，現?在?都活躍在?各個部?隊裏?，有一?個算一?個，各個都是佼佼者，能在?這些人中脫穎而出，你以為靠的是什麽？唯有實力說?話。

“是是是，營長和我們說?過，”王愛軍眼中閃過懷念。

有人說?男人這一?輩子就要?進一?次軍營，去感受那股熱血和激情。這個過程可能很累，也可能要?付出很多代價，但那些血與淚的結合，在?退伍後的王愛軍看來是最美好的回?憶，短短幾年的軍隊生涯，讓他整個人的精神和血肉飽滿起來，這股精氣神會随他一?輩子。

退伍幾年，軍隊裏?的那些人和事，時不?時還?會浮現?在?眼前。他替這些藏在?記憶中人和事祈禱，也許有哪一?天他們會在?街上?相遇，遇到的時候還?能捶着對方?的胸口?喊一?聲“戰友

”。

這就夠了。

“已經退伍三年，身手保持不?錯，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反應過來了。”

“在?部?隊是練得太狠了，回?家也停不?下來，稍微歇歇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廢了。”

程振華點點頭：“他手裏?出來的兵都和他一?樣，是條漢子。”

“團長？”王愛軍喚了一?聲，他覺得有些不?對，團長手狠話不?多，這次怎麽和他聊這麽多，還?都是關于營長的，而且剛剛要?他給團長帶話，他也沒說?答應。

程振華卻?不?再說?，他沖鄧要?武招招手，“過來，我們先去和你爺爺通個電話 。”

鄧要?武點點頭，走到了程振華身邊。

兩人走去局長辦公室。

王愛軍無措的站在?原地……

鄧要?武和家裏?長輩通電話，他家裏?一?個個忙的很，不?是過年家裏?都見不?着人。這次卻?因為他都聚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花費了不?少時候，等他挂了電話，回?頭看他的臨時監護人，只見對方?眼中猶如一?團黑墨。

“程伯伯。”鄧要?武走過去，抓着他的手。

“嗯，走吧，先帶你去吃飯，再把?你送去你姑父那。”

“好，”鄧要?武應了一?聲，還?小小打了個飽嗝。

程振華：“……”

·

沈衛民回?到機械廠的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

他直接去了食堂，路上?遇到了不?少廠裏?的同事，都笑着和他打招呼，這在?以前是完全沒有的。估計昨晚他給合唱比賽報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合唱比賽确實讓機械廠工人認識到了沈衛民這個人，但是讓他走進每個人心裏?的，還?是因為他昨晚說?出的激勵人心的那一?番話，那簡直是說?到了所有人的心坎兒裏?。就是沒到現?場的，聽人說?複述這番話之後都表示認同。

為此縣城報社還?專門刊登在?了報紙上?，引起了社會工人階級的強烈共鳴。看反響不?錯還?專門安排記者對沈衛民進行了專訪，這個倒難不?倒沈衛民，而且從呂廠長那聽說?，做得好，正面宣傳了他們機械廠，還?有獎金拿。沈衛民同志表現?出了十成十的積

極性。

這周照樣沒有出車行程，沈衛民和徐新華私底下和省城運輸隊二隊的隊員們越混越熟。這才知道其中一?個竟然是花姐的兒子——石相可，對方?也知道他，還?說?他娘經常提起沈衛民這個弟弟。沈衛民就笑着讓對方?喊他舅，一?般人都不?會喊的，但是石相可是個神奇的人，讓叫就叫，倒叫沈衛民苦笑不?得。

星期五下午，沈衛民再一?次見到了唐曉，對方?把?他之前定的刺繡套組拿了來。其實這次沈衛民并沒有忘，不?過他并沒有催。一?來就算沒有唐曉幫忙，他也可以在?供銷社買。反正是要?還?趙三人情，他也不?在?乎錢票。

二來理智告訴他少和這個女?同志來往。在?唐曉跟前，沈衛民總感覺自己像塊肉，一?不?小心就得給她吞了，雖然對方?進退有度，但是沈衛民半點松懈不?得。交流當時還?好，過後就是心累。

唐曉，委實是一?個聰慧的姑娘。和她玩，浪費掉的腦細胞太多，小沈同志身體不?好，委實沒有那份心力。其實把?這件事情委托給唐曉，之後他就後悔了，當時實在?不?該開這個口?的。

但是，人家都送來了，他再說?什麽就是矯情。

“我拿錢拿票給你。”沈衛民當即表示，他沒有打開看的意思，他也不?懂這個，只能回?去讓趙三自己評價。

唐曉本來想推脫兩下，不?過看沈衛民不?像是帶錢的樣子，就随便報了個數。想着要?是對方?沒帶錢，或者沒帶夠，她就順理成章跟他去他宿舍拿，交好的小姐妹們都說?看一?個男人就看他的房間收拾的好不?好，就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唐曉沒想這麽遠，她現?在?只是單純對沈衛民現?在?什麽都好奇。

不?過她卻?失算了，沈衛民直接掏出錢，有零有整，湊到了她所說?的那個數，把?錢交給她。“謝過唐同志，等下次有空的時候，我請你吃冰。”

這是這個年代夏天最常見的寒暄之語。現?在?的零嘴少，夏天能吃塊冰，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奢侈，一?般同齡夥伴和朋友都是這樣約定。沈衛民雖然覺得他和唐曉交情還?沒到那份兒上?

，不?過對方?剛幫了他個忙，總不?至于表現?得太過生疏。

“別等下次了，今兒請我在?你們食堂吃晚飯不?行嗎？”唐曉笑着問道。既然已經來了，她就沒想着離開，就是一?塊兒吃頓飯也好，也不?用去外面的公私合營的飯店，在?食堂裏?總行吧。而且看沈衛民的樣子，雖然穿着普通，卻?并不?是一?個吝啬的人。

“抱歉。我過會兒要?回?家了，等我回?來再好好謝謝你。”沈衛民實話實說?。

唐曉心裏?遺憾，卻?也不?做多做糾纏，“好，那我們就說?定了。”

別人大大方?方?的與他相處，沈衛民當然不?會拿喬，他笑着應了。

沈衛民又從食堂提了菜，肉包和鍋包肉，分?量不?算大。

他近兩周沒回?家，按照經驗，公糧肯定已經交了，……這家應該也已經分?了。李招娣是個凡事都喜歡分?清的人，說?分?家那就是分?家，就算短時間內還?要?在?一?個院子裏?住着，一?日三餐也得分?開，所以他現?在?提飯回?去，就是他們一?家三口?吃。

在?沈秀家扔下一?刀肋排，沈衛民登車回?沈家溝。

農忙已經過去，沈家溝又熱鬧起來。沈衛民進村就遇見了不?少人，在?吊河下摸魚玩水，和他差不?多大年紀的，看見他都熱情的打招呼，神神秘秘的笑，有的還?作揖說?着恭喜。

沈衛民聽的雲裏?霧裏?，雖然說?他轉正确實是個大喜事。可這是個正經事，要?想祝福他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嗎？為何還?要?這樣，神神叨叨的。

“三柱你可以呀！你深藏不?漏，早前我們都不?知道，你竟然……這有個工作果?然不?一?樣。”沈強一?把?摟上?沈衛民的脖頸笑呵呵的說?道，“兄弟，你這次可給你哥争氣了。”

“強子哥，你這話什麽意思？我聽不?懂。”沈衛民把?他的胳膊放下來。

“和哥還?裝？就你和趙家三妮兒不?是談對象了嗎，村裏?有人都看見你們倆從山上?下來了，聽說?還?勾着小手。怎麽樣，你們到哪一?步了？”強子猥瑣追問。

他大概是真的高興，說?話時止不?住的

興奮。沈衛民卻?還?是摸不?着頭腦，村裏?有流言實屬意料之中，畢竟之前就說?了，六嬸是個藏不?住話的，知道的事兒轉頭說?出去實屬日常操作。

“哦，”沈衛民選擇冷處理，只要?他和趙三都不?理會，流言總有一?天會冷靜下來，只要?他們兩個一?直不?成，大家大約就能知道他們的意思了。總之，他年齡還?小，近兩年沒有成結婚的打算，趙三比他還?小兩歲。

兩年，村裏?不?知道又有多少新鮮事，到那時候誰還?在?意這小流言。沈衛民如意算盤打的好，卻?在?下一?刻聽見沈強扔了一?句炸彈過來。

“三柱你可不?能慫，趙家三妮兒都默認了，你是個大老爺們，咋能慫？”強子低聲提醒，“這幾天，吳林陰沉沉的看誰都不?順眼。你得了便宜還?在?這兒賣乖，可不?道德啊，老弟。”

沈衛民因為這一?句話，生生頓住了腳步，“你說?啥？”他聲音很輕。

“前幾天，吳林去找趙三妮兒求證，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的。你說?能是個啥原因？現?在?村裏?都傳遍了。”

沈衛民這才想起沈強如此興奮的原因。是了，沈家溝以沈姓冠名，上?一?屆大隊長是沈強的父親，那是個官迷，自私自利，不?為鄉裏?謀利，就連沈姓族人都看不?過去了，也正因為如下一?屆選舉時，沈家避嫌選了姓吳的。雖然說?這是民意所向，但是沈強家和吳林家因此成了仇人。

尤其近幾年，吳林逐漸成為村裏?年輕一?代的扛把?子。沈強卻?一?直普普通通，前段時間還?因為太混被他爺爺揍得滿山跑，惹了不?少笑話。因此而越發看不?慣吳林，吳林倒黴，他就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雖然都姓沈，不?過沈衛民和沈強幾乎沒有交集，他兩邊兒都不?沾。

不?過，趙三到底為何那樣說?，是拿他當擋箭牌，還?是……他并沒有感到厭煩，相反剛剛聽沈強這麽說?，他心跳還?快了一?盤。

“強子哥，不?要?胡說?了！我是無所謂，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不?好。我和趙琪滿打滿算也沒見過幾面，臨時遇到一?起下山的情況也就一?回

?，只能說?趕巧了，可沒有你們說?的這般龌龊。行了，我先回?去了。”說?完，沈衛民推車就走。

沈強跟在?後頭，啐了一?口?。讀書讀壞了腦子這是，那麽好看一?姑娘看上?他了，他還?躲。

沈衛民回?到家的時候，他娘坐在?堂屋門口?納鞋底。

“娘，我回?來了。”沈衛民把?車叉到角落。

“嗯，先去洗洗。咱家是最東邊的缸。”李招娣吩咐一?聲。

沈衛民把?東西拿出來，都塞到堂屋，“今兒縣城附近有廟會，我去逛了逛，裏?面有些新鮮的小吃，您看看喜不?喜歡？”

“知道了，知道了。”李招娣現?在?也不?說?老兒子浪費了，給她和老頭子捎點兒吃的，能叫浪費嗎？那是孝順。要?是真有哪一?天連吃的都舍不?得給他們買了，那她和老頭子才真是玩完了。

沈衛民洗了把?臉，又回?屋換了身衣裳，“娘，我去後山走走。”

“等等，你過來，我有話問你。”李招娣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沈衛民不?明所以，走進堂屋，“娘。”

“你和趙家琪妮兒什麽關系？”李招娣開門見山。

“沒啥關系，就在?山上?遇見過幾次，算是……沒關系吧。”沈衛民說?的極慢，他和趙琪能有什麽關系，腦海中突然想起沈強說?的話，沈衛民不?自在?的摸摸鼻尖。

“沒有最好，”李招娣嘆了一?口?氣，“趙老四和他媳婦軟蛋進一?窩，後來強硬着分?了家，開始努力培養大閨女?，二閨女?，我還?當他們想開了。沒想到啊，到頭來還?是存着養兒子子的心。”要?她說?好好把?三個閨女?養大嫁出去，不?也能活得好好的，趙家大閨女?二閨女?可都出了名的孝順，但是到頭來他們卻?要?拿親閨女?的孝順做砝碼，想過繼趙老五家的小兒子。

“他們家想招贅女?婿？”現?在?要?是城裏?條件好的，興許操作一?番，還?能招到家境實在?貧困，但男人品性着實不?錯的。這在?農村招婿，招到一?個好瓜可太難了，畢竟窮人不?能窮志氣，好男兒哪個去當入贅女?婿？

“就他趙老四還?招婿？打的

是趙老五家的主意，他家四個兒子呢。”

這種事情并不?少見，哥哥過繼弟弟的兒子，弟弟過繼哥哥的。只要?人家兩家願意，其他人好像不?用發表意見，所以沈衛民就是入個耳，并不?當回?事。

“趙老五家的大兒子前段時間看上?了一?個鎮上?姑娘。就他家窮的連耗子都不?光顧，能拿出什麽錢？趙家其他幾房奸的很，到頭來想娶就還?得靠他四哥，聽說?人家姑娘不?要?彩禮，只想給他哥娶個媳婦兒。”李招娣撇了撇嘴，說?的倒好聽實際上?就是換親。經歷過當時沈大柱的事情，李招娣聽見這幾個字就覺得惱怒。

“那趙老五家不?是沒有閨女?嗎，怎麽換？”沈衛民垂眸問道。

“趙老四不?是還?有一?個閨女?嗎？要?不?我說?這趙家三閨女?是個聰明的呢，不?過也是可憐，所以她默認和你好上?了，娘也沒理會。”

要?是換成其他姑娘，李招娣早沖上?去撕爛她的嘴了，竟敢壞她老兒子名聲，不?過對方?是個可憐姑娘，她心裏?同情。反正他老兒子的名聲也不?能更壞了，讓人利用利用，要?是真能反抗的住，也算他老兒子做了一?件好事。不?過，在?李招娣看來，這事懸？

哪有未出嫁的姑娘能拗得過父母的？要?是趙老四沒有下定決心，還?有轉換餘地，要?是他真的下定決心了，哪還?管女?兒有心有沒有所屬，況且，怎麽看他家三柱都不?是趙老四能看得上?的女?婿。不?過他們都是外人，也只能看個熱鬧。

“娘，我出去走走。”沈衛民按了按心髒，推門走出去。

沈衛民先去了村東頭李長生那請他把?脈，當時那叛徒當街開槍的時候，沈衛民吞了一?顆藥，心跳平複的很快。但是之後幾日，他一?直有些心慌，不?知道是餘韻未過還?是後遺症。

李長生在?其他事情上?非常随意，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只要?有就行。但關于醫術和病例病症，他都無比認真。聽到沈衛民這樣說?，他立刻放下手頭的活，拿了個小本子仔細聽他描述。

“這些都是正常反應。是你當時突然響聲吓的太狠，這次做的很好

，下次遇到類似情況也要?盡快服藥。”李長生淡淡說?道。

沈衛民點點頭。

從大生叔家出來，沈衛民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野果?林。十多天前，樹上?還?挂着累累果?實，現?在?已少見大果?，大都是熟透了，有的被鳥啄破，有的掉在?了地上?。沈衛民挑着還?不?太軟的摘了些，其實他空間裏?還?有好些，且都削了皮，不?過他現?在?急切的想做事情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不?過，歷史的總是驚人的相似，當他看到趙琪提着一?個小背簍從山坡後面走出來的時候，心跳陡然加快。

“衛民哥，”小姑娘三兩步蹭過來，十分?歡喜的樣子。

“嗯。”沈衛民應了一?聲。

“你很喜歡這裏?的果?子嗎？又酸又澀的，有什麽好吃的，我有其他的果?子，你要?吃嗎？”

一?副只要?沈衛民說?想，她就能把?全部?都捧到他跟前的樣子。

一?個人真的會無緣無故對另外一?個人好嗎？沈衛民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應該沒有的吧。就連父母疼愛自己的孩子都是因為有血緣維系，所以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毫無牽連的人好呢？但是趙三又圖什麽呢，他嗎？

“衛民哥，衛民哥，”小姑娘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現?在?村裏?關于我倆的流言都要?溢出來了，我們聚在?一?起不?合适。你快回?吧。”沈衛民看着小姑娘，低聲說?道。

小姑娘似乎有些委屈，“你又不?送我嗎？”

“我……”這個點送她，要?是被誰看見，真的是掉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兒，看到了小姑娘欲哭還?泣的表情，“送。”

現?在?不?僅是對趙琪，沈衛民對自己都無語了。他甚至不?受自己控制的幫她提了小背簍，率先走在?了前頭。

趙琪笑咪咪的跟在?後頭，兩人走的依然是小山坡上?的路，照樣是走到趙家的後牆。

沈衛民轉身想把?框遞給趙三，卻?發現?，小姑娘不?知何時抓着他的衣裳，青蔥的手指緊緊的攥着，擡頭是她挂着笑的臉，像是正在?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沈衛

民什麽都沒有一?直走到趙家後牆，啞着聲音說?：“回?去吧。”

“奧，”答應卻?沒動。

沈衛民：“我讓挺紡織廠的朋友給你買了刺繡套組，明天拿來給你，就是不?知道合不?合用。到時候你看看還?缺少什麽或者那個用着不?順手，告訴我一?聲，我回?頭再給你找。”

“不?能現?在?給我嗎？”趙琪戳戳沈衛民的手臂，還?小小嘆了一?口?氣，“我不?是都知道了。”

這天是沒法聊下去了，沈衛民把?背簍放在?地上?，把?趙琪拉到自己胸前，一?把?把?她推到牆邊，湊上?去。沈衛民板着臉，語氣惡狠狠：“村裏?都說?你看上?我了？”

趙琪眨巴眨巴眼，嬌嬌小聲：“你聽誰說?的呀？”

沒有？那算了呗，沈衛民本來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小姑娘，讓她少做亂，別動不?動就給人抓住小辮子。這樣想着，沈衛民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趙琪更快一?點，在?沈衛民退出去之前雙手摟住了他的腰，笑眯眯的說?道：“他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呀？”

沈衛民愣了一?下，想推開，終究還?是抵不?住懷中的軟玉溫香。他惡劣的沖女?子耳朵吹了口?氣兒，如願看見小巧的耳垂變得粉嫩。

這姑娘真踏馬的好看！

頭發絲好像都比別個姑娘秀氣，沈衛民覺得自己魔怔了。作為當事人還?是主動出擊的那個，他自己都不?清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但是，人姑娘都說?的這麽明白了，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