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1)

蔡明明說的真情實感?。

沈衛民挑了挑眉, “那回頭明哥替我引薦引薦，我還真有需要。”

蔡明明非常高興，不?過他?心裏想的是，普通人誰家?能?用得上玻璃瓶子？沈衛民莫不?是聽他?說廠裏貨品積壓, 想幫他?吧。雖然杯水車薪, 但他?也?承情。

這兄弟是個會做人的！

“行，兄弟, 有事你說話。只要是我能?辦到的, 我一定?會盡力。”蔡明明豪爽應道。

沈衛民拿起茶壺, 給蔡明明倒了一杯茶，“明哥爽快！”

最邊上的是農機廠的仝秘書, 他?是這幾個人裏面年紀最大的，說話風趣圓滑，既不?得罪任何一個，也?不?與任何一個走得太近。

凡事都講究個圈子, 他?們做秘書、做助手?的是一個圈子，平常跟着廠長、主任出去，大家?見面的機會不?少, 都不?會表現得太不?合群。

唐曉這次是跟着她爹過來的，唐父的目的很單純，是想讓不?省心的閨女多多認識幾個人。做父親的想法不?錯，唐曉長得漂亮，性格爽朗，又有一個做紡織廠廠長的爹，在縣城裏算是好條件了。雖然之前和白樂訂婚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大家?都略有耳聞，不?過這錯不?能?歸在唐曉這一邊。

但是沈衛民的突然出現, 卻?讓唐曉之前樹立的形象倒塌了。能?做到一廠之長的秘書這個位子，都是極有眼色的，在場哪個都不?瞎，還能?看不?出唐曉這個小姑娘的心思，這明顯是對沈衛民有意?思啊。

奈何流水無情。

沈衛民從一開始就撇的很清，一點想和唐曉扯上關?系的意?思都沒有。

這倒是讓在座幾個人刮目相看，也?看得出沈衛民和他?未婚妻的感?情很好，提到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嘴角帶笑?。再看旁邊唐曉的表情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完全不?管別人看不?看得出來。

不?過，大家?也?都是瞥了一眼她，誰都沒有多說什麽。合得來就來往，合不?來就斷關?系，大家?湊到一塊無非是為了某種便利，但是卻?沒有絕對的利益相關?，所以也?不?存在誰上趕着巴結誰。

大家

?邊說邊吃，等這邊撤了盤子，裏面的包廂還沒有動靜。沈衛民雖然算不?上外向，但是只要他?想就能?快速融入任何人群，沒多大會就和大家?混熟了。尤其?蔡明明後面直接以哥自稱，不?知道還以為他?們認識了十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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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其?他?人不?知道什麽事，都出去了一趟，沈衛民吃飽喝足有點犯困，腦子倒是沒閑着，還思考着所謂的可行性方案。

這個方案說白了就是集資建房，又要更複雜些，畢竟确定?收哪個的錢就要制定?最詳細的準則。要建房，之後還要找房管局審批，這個環節一般都歷時較久。不?過因為林建業點頭答應了，所以這件事會好辦許多就是了。

沈衛民正想着，就聽見一直坐在座位上喝茶的楊文也?開口了，“以後回答領導問題，要學會看眼色，什麽事情都不?能?想當然。”

沈衛民本來還懶散的坐姿，聽到這話瞬間坐正。雖然對方沒有喊他?的名字，甚至都沒有看着他?，但是沈衛民知道這句話一定?是對他?說的。

“是，我知道了。”沈衛民應道。

“你……”

沈衛民擡頭看向楊文也?，等着他?說下文。

“你和你哥說的倒是一模一樣?。”

沈衛民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和他?哥說的一樣?？沒搞錯吧。還是說親哥眼裏出乖巧弟弟，他?怎麽樣?在他?哥看來都是乖巧的。突然又想到他?哥對他?的記憶都停在三歲之前，之後都是他?娘口中的他?，這樣?想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勁。

不?過，能?讓兄長提起家?人，楊文也?對兄長來說應該是知己好友了。或許也?是那種能?把自己後背交付出去的朋友。

“是嗎？”沈衛民輕聲反問。他?不?想知道兄長到底和他?的戰友說了自己什麽，他?現在不?想聽，好不?容易才調整過來的狀态，他?不?想當着別人的面破防。

他?哥從起點出發?，中途遇到他?，開始一路背負着他?的重量前行，有一天大哥消失了，這路上只剩他?自己。他?要連着兄長的那份精神和努力一堅持下去，而不?是自怨自艾，活在記憶裏。

楊文也?看着是

個薄情寡淡之人，但從沈衛民進門，到現在他?說的幾句話中明顯體會到他?的情意?深重。明明雙方都沒見過，但上來就知道他?是李衛國的弟弟完全能?說明這一點。

楊文也?點點頭，當做回答。

其?餘人很快就回來了，包間內迅速熱鬧起來。最後楊文也?、沈衛民、蔡明明和唐曉被叫到了最裏面的包間。

經過讨論，這件事還是定?下來了。

沈衛民大致猜出原因，林建業作為池縣新上任的縣長，現在正是需要做出成績，或者起碼得有值得說道功績的時候。他?想做出一番成績，還有什麽比注重實業更好的選擇呢，要不?然他?今天也?不?會和這些人見面。

“計劃案就交給有經驗的機械廠，不?過具體該怎麽操作，咱們大家?夥兒?多溝通。鑒于沈衛民同?志剛剛參加工作不?久，有很多情況都不?清楚。你們幾個跟進，記得和他?說說各廠的情況，以及方案實行過程中可能?會遇到的難處，讓他?提前有個準備。”林建業溫聲說道。

旁邊的的人紛紛附和，看蔡明明站的位置，沈衛民這才知道年紀稍大，皮膚黝黑的那個男人就是玻璃廠的廠長，姓鄭。剛才他?進去的時候，就對他?施以善意?，現在說話也?是笑?呵呵的，眉宇間的惆悵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玻璃廠這确實遇到危機了。

回到機械廠，沈衛民頭也?不?回，現在已經過了下午上班的點兒?了，沒走幾步就被呂廠長給叫住了，“你現在還不?趕快整理計劃案，回去做什麽？”

“廠長，我總不?能?放着本職工作不?做，去做這個吧。”沈衛民無奈說道，短時間內他?可沒有轉工作的打算。

雖然說轉去辦公室工作活兒?輕省很多，也?能?認識許許多多的人，不?過出行可就不?方便了。而且他?暫時沒想走這條路。

呂廠長:“……”他?就不?明白了，難道當他?的秘書就這麽上不?了臺面，拒絕了一次還不?夠，還三番兩次地提醒他?，小沈同?志這可有些過分了。

“行了，行了，随便你。”呂廠長眼不?見心不?煩的擺了擺手?。

雖然是這樣?說，不?

過沈衛民也?不?敢輕慢。這可是林建業親自吩咐下來的，雖然不?知道對方會在池縣待幾年，但打好關?系準沒錯。

連着兩晚上，沈衛民宿舍的燈都亮到後半夜。

周三中午，楊文也?、仝秘書、蔡明明和唐曉到了縣城機械廠。

沈衛民乍聽見有人找他?，還以為是誰。到大門口等候室一看是這四人，還吓了一跳。

“你們過來怎麽沒通知領導？”

“吓了一跳吧！按理說談事情該出去聚，不?過機械廠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量大又便宜，平常沒有機會過來。今兒?沾你的光，帶楊秘書過來搓一頓。”蔡明明笑?着說道。機械廠食堂帶他?們這片是出了名的，以前他?們沒少混進來。近兩年管的嚴了，如果?是生面孔，食堂師傅根本不?給打飯，只能?湊着工作找由頭。

沈衛民自然點頭，“那當然是沒問題。”

請客是肯定?不?會請客的，不?過帶他?們去吃食堂不?是什麽大問題。他?們現在又不?是私事相聚，而是有公事相商，就連呂廠長知道了都說不?什麽責怪話。

一行四個人去食堂，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沈衛民現在在機械廠屬于明星人物，一場合唱比賽成就了他?的好名頭，那一番激勵工人的話，被工會宣傳冊、縣城報紙刊登了出去，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更不?用說這一行四個人個個出色。尤其?是走在沈衛民後面的楊文也?，氣勢不?一般，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小沈，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客人上門，大中午的起碼得帶他?們去食堂填飽肚子，不?然那還以為我們機械廠不?懂禮儀呢。”沈衛民笑?着說道。

“小沈考慮的不?錯，就咱們食堂孫師傅的手?藝比公私合營飯店裏的大師傅還好。到咱們廠裏了，根本不?用亂花功夫去外面吃飯。”那人語氣非常驕傲，聽上去頗以自己工廠的食堂為榮。

沈衛民笑?着點頭說“是啊”。

他?們到食堂的時候正好錯過了吃飯的高峰期，人并不?多。沈衛民作為東道主，和他?們介紹哪個窗口的飯菜有什麽特色，并且抽空去拜托孫師傅給炒兩個拿手?菜。

“這

不?是我們廠的人啊，”孫師傅瞥了眼外邊，他?還是第一次見帶外人來食堂吃飯，帶的這麽光明正大的。

“确實不?是，不?過上面知道。呂廠長交給我的任務，不?過多說着也?就這幾天，以後就不?來了。孫師傅，您老給點力，争取把這豆芽炒的好吃到咬舌頭，讓他?們回去後依然念念不?忘，到時候您的名聲可就又傳出去了。”沈衛民說的誇張。之所以說又，是因為孫師傅現在在附近幾個工廠就很有名，不?過今兒?來的人地位不?一樣?，要是再傳出去就是又添了一把火。

“出去，出去，別在這礙事兒?。”孫師傅揮手?趕小礙事出去。還把豆芽做的好吃到咬舌頭，他?也?太高看他?了。不?過，心裏卻?在思考接下來那道菜到底要做什麽才能?顯示自己的水平。雖然說不?在乎名利，但有人免費為他?宣傳還是不?錯的，試問哪一個廚子不?希望別人都盼着他?做的飯？

沈衛民笑?嘻嘻的出去了。

從後廚走出來正看到唐曉，對方顯然正在等他?。沈衛民扶額，這姑娘怎麽這麽難纏。他?決定?把這筆賬算在徐新華頭上，如果?不?是他?，他?怎麽會有那麽多麻煩。這樣?想着，沈衛民還是走了過去，對方已經看見他?了，如果?還躲，以後連基本的面子情都維持不?住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沈衛民，我有話跟你說。”唐曉橫刀直入。

沈衛民站定?，“你說，我聽着。”沈衛民只希望這次之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他?和唐曉只是最普通的認識的人，沒有也?不?會有其?他?任何關?系。

“你那天說你訂婚了，是不?是說給我聽的？”唐曉直接說道，眼神中帶着某種決絕。

沈衛民疑惑的看向唐曉。之前他?覺得唐曉雖然稍顯強勢，卻?還算是個明事理的，和馬芳芳比起來尤其?是，但是此時此刻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過度自信就是自負，像唐曉，家?世好，長得好，也?有自信的底氣，但是終歸是太過了。

沈衛民啞然失笑?，他?看向唐曉，“我本來覺得，我不?

會再當着你的面說那些話，現在想來是我錯了。唐同?志，我明确的告訴你，我沒有在欲擒故縱，你對我的過度關?注已經造成了我的困擾。”明明他?當時拒絕馬芳芳的時候，唐曉就在當場，卻?還是沒讀懂他?是什麽樣?的人，還是她以為自己比馬芳芳優秀，就有更多的機會？

不?是沈衛民自戀，他?其?實有些不?明白他?們到底看上了他?什麽？這張臉嗎？但除了他?家?趙姑娘，他?只覺得負擔。

唐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我不?知道我哪做的讓唐同?志産生了誤會，這句話我早就想說了，一直拖到現在，我深感?抱歉。”沈衛民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你現在養着兩個孩子還在農村定?了一門親，以你現在的工資，恐怕再過十幾年，你在縣城都沒有落腳地。”唐曉道出事實，一個鄉下人走了狗屎運，在機械廠找了一份工作，有什麽可驕傲的？就算再像城裏人，骨子裏也?不?是。

沈衛民回頭，“我本來以為唐同?志比馬同?志要聰明，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有些話他?本來不?想說，不?過對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要是不?反擊一兩句還以為他?是泥捏的呢。雖然說男人讓着女人是紳士行為，但這個女人得加個前綴“我的”，對于其?他?的別的女人，讓是禮貌教養，不?讓是本分，沒有必須得怎麽樣?的前提。

唐曉在某些方面确實比馬芳芳聰明，白唐馬三個人糾纏這麽久，就連徐新華這個老同?學，在某方面都同?情唐曉，而對其?他?兩個同?學多有怨怼，這還是了解其?中過程的，就更不?用提那些不?了解其?中過程道聽途說的人們了。

雖然說其?中白樂和馬芳芳的“兄妹論”确實惡心人，但是如果?唐曉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也?不?會造成目前這種一邊倒的情況。

唐曉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沈衛民早已經走遠了。

“和小唐說清楚了，”剛坐下，蔡明明就搗了搗沈衛民的胳膊，低聲問道。

他?這一問，把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仝秘書眯眼笑?着表明自己在聽，楊文也?也?淡淡瞥了過來，他?

們很顯然都很關?心這個事。沈衛民沒抓住他?們關?心的重點，不?過還是點點頭。

桌上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上次唐廠長帶唐曉去飯店，實屬是想鍛煉這個女兒?，他?們沒說什麽，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但這差事可是支給各廠秘書的，本該由紡織廠廠長秘書孟秘書出面才對，卻?還是唐曉過來，就離譜。

他?們幾個都是人精，略想一下就能?知道這又是沖着沈衛民來的。要說之前不?知道那還情有可原，上次沈衛民可說的清楚，人家?已經定?婚了，這要還是上趕着，可就顯得掉價了。當然還有其?他?原因，相比唐曉，他?們幾個确實更看重沈衛民。

能?說會拉辦實事，人家?樣?樣?一手?抓，這次的事情雖然他?們只是聽了個大概，卻?也?知道要是辦成了，他?們在各場可就揚了名了，也?算是為工廠做了貢獻。沒看玻璃廠正在經歷危機都沒退出嗎？就是不?想日後被廠裏工人指着脊梁骨罵。這樣?的大事，唐曉還跟着瞎混這不?是胡鬧嗎？

所以，還是趁早說清楚的好。

幾個人正說着話，唐曉走過來了，拎起自己放在凳子上的包，這就是往外走。

沈衛民神色淡淡的。桌上沒有一個人阻攔。

“沈衛民，門口有個姑娘找你！”食堂門口有人招呼道。

姑娘？沈衛民沒動，在這縣城，能?稱得上是熟面孔的都沒有幾個，哪有姑娘找他?？

蔡明明伸手?搭上沈衛民的肩膀，“行啊，兄弟，你這魅力杠杠的！”

“邊兒?去，”沈衛民把胳膊扔下去，“你弟妹心眼小，你要是當着她的面說這話，指定?一只胳膊就給你扔出去了。”

蔡明明連忙抱住自己，弟妹這麽可怕的嗎？

“真不?去看看？”仝秘書眼中含笑?。

“仝哥也?笑?我？都是無關?緊要的人，不?用在意?。”沈衛民無所謂的說道。

“那姑娘紮着倆麻花辮，長的挺好看，說是姓趙。”那人又說道。

沈衛民站起身來，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跑了出去。蔡明明愣了愣神：“咋了這是？”剛剛還渾不?在意?，怎麽這會兒?這麽

積極了？

“應該是認識的人吧。”仝秘書笑?着說道。

楊文也?往食堂門口看了看，眼中閃過笑?意?。

沈衛民做夢都沒有想到來的是趙琪，但他?的姑娘确确實實來了，就站在機械廠門口俏生生的沖他?招手?，“衛民哥。”

沈衛民小跑過去，接過來她手?中的東西，問道：“怎麽這時候過來了？怎麽過來的。”

“坐早上公共汽車過來的，在我大姐親戚家?耽擱了會兒?，現在她去另一親戚家?，我來找你。”趙琪笑?着說道。

沈衛民看小姑娘精神不?錯，俏臉白生生的，沒有一點疲憊，松了一口氣，“今天上午約了人要談公事，你先随我去食堂吃中飯。”

雖然有公事在身，不?過知道趙姑娘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沈衛民暫時沒顧上想這麽多。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別管別個是怎麽想的，他?的姑娘不?遭這罪是最好了。

“機械廠食堂好吃嗎？”趙琪邊走邊問。

沈衛民點頭，“在周圍算是不?錯的了，不?過比不?過你的手?藝。”

趙琪立刻笑?靥如花，“嗯，所以我又給你準備了。”

沈衛民提提手?裏的東西。趙琪點點頭。

沈衛民領着趙琪到食堂，不?少人都看過來，有很多人沈衛民都不?認識，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認識沈衛民。看到沈衛民旁邊的趙琪紛紛打趣，沈衛民不?覺得難為情，就大大方方的介紹。

他?們現在不?是野鴛鴦，正式過了門路的未婚夫妻，為什麽不?光明正大，他?又沒想在機械廠再開花。

看到沈衛民這麽坦誠，大家?都是報以祝福，當然也?不?乏心裏嘀咕的。沈衛民這個對象長得好，看着挺水靈一個姑娘，不?過看打扮就是農村姑娘，這年頭長相可不?能?當飯吃，所有人都來的非常實際。

衆人紛紛在心裏嘆息沈衛民不?會為自己打算，好不?容易跳出了農門，竟然還娶一個農村媳婦，他?自己有工作可以把糧油關?系轉到縣城，也?能?把他?媳婦帶來。但是，如果?沒有糧油關?系，那就是個吃白食的，以後有了孩子怎麽辦，更不?用提還要供養老人，一個人養這

麽多人可是很辛苦的。

要是縣城沒有房，就得一個在城裏，一個生活在鄉下，算是兩地分居，夫妻倆的感?情能?好嗎？就算能?維持又能?維持住多久，生活可不?止風花雪夜，都是柴米油鹽。

也?有本來琢磨着要給沈衛民說親的婦女，現在是徹底打消了念頭，她們是有一份好操心的熱心腸，可也?不?是什麽心都操的，沈衛民這都有主了，她們怎麽都不?會亂點鴛鴦譜。

沈衛民不?管他?們是怎麽想的。生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沈衛民很滿意?他?的現在。總得來說，成為沈衛民以來，除了兄長這件事，他?一直過的很順心。

沈衛民把趙琪領到旁邊，和楊文也?蔡明明幾個打招呼。“這是我未婚妻趙琪，這是也?哥、明哥、仝哥。”

沈衛民一一做了介紹，讓後就把人拉到旁邊桌上，“你坐這等等，我去給你打飯。”

趙琪乖乖點頭。

沈衛民拿自己的飯盒給趙琪打了兩葷一素，一份米飯，“慢點吃，我那邊得一會兒?才完事兒?。下午我請假，陪你出去逛逛。”

“好。”

“怎麽不?讓弟妹一塊過來吃飯？”蔡明明照顧說道。

“她害羞。”沈衛民面不?改色。

蔡明明看着自從進了食堂，臉都沒紅一下，此時還能?和他?相視一笑?的趙琪，這姑娘，害羞？

“有意?見？”沈衛民眯眼看着蔡明明。

蔡明明搖頭，這不?敢有。

折騰了這些時候，孫師傅的兩個菜終于端出來了。剛剛他?在廚房裏面聽見沈衛民的未婚妻過來了，還多端了一盤出來。

沈衛民叫趙琪，“這就是一直很照顧我的孫師傅，你給我帶來的炒兔肉絲，我分了一份給孫師傅，可是讓他?贊不?絕口。”

“你這個小姑娘手?藝不?錯，回頭有時間，我們好好切磋切磋。”孫師傅很高興，他?雖是個廚癡，卻?并不?是不?通人情，從人姑娘進來，沈衛民這小子就開始張羅飯菜，就知道這姑娘還沒吃飯，他?可不?壓榨人。

“好，”趙琪脆生生答應了。

幾個人邊吃邊商量正事。

“你提的這個舉措倒不?算是首創，京市和海市近年就有人提，別的

倒容易擺平，就是實施起來難辦。”楊文也?說道。

他?們現在面臨的情況是既要集起資金建房，又要制定?出詳細的規則，明确都是誰有資格出這個錢？

房子當然要優先最緊要的人，比如夫妻雙方都是場裏工人，正等着結婚。再比如，一家?子幾世同?堂，孫子都要結婚了，兄弟幾個還住在一間屋。本質上就是要為這些人打算。

所以這個規則既要具體，又要公平公正，不?會讓其?他?人有意?見。當然也?要有意?願購置房産，可沒有人家?不?要用硬往人手?裏塞的道理。

沈衛民點頭，确實是這個道理。不?過現在他?們幾個廠已經達成了一致，說起來比省機械廠更容易辦，畢竟他?們上邊有林縣長支持。

“關?于這方面我已經草拟了條款，當然根據各廠情況不?同?，還需要你們幾位好好給參謀參謀。”沈衛民從挎包拿出來自己的草案。

楊文也?伸手?接過去，“不?是說周五才能?出來？”

這個事還沒完了，是吧？

“這只是草案，要想細化，确實還得花時間。”沈衛民臉不?紅心不?跳。

楊文也?不?置可否的“嗯哼”了一聲。一目十行，大概掃了一眼，就遞給旁邊的仝秘書。“這已經是個十分成熟的計劃了，不?過就像小沈說的，裏面的條款得因廠适宜的進行改正。”

仝秘書接過去，“那我和明明，老孟，看着抄寫一份，然後商量着再細化。”

“嗯。”

“今天就到這吧，”楊文也?再開口。

“好诶！今天廠長勻我半天時間來談事，沒想到這麽快就完事兒?了。我們沈老弟就是靠譜。”蔡明明拍着沈衛民的胳膊，十分興奮。

“不?行，一會你得跟我去紡織廠走一趟。把事情給老孟說一聲，他?什麽都不?知道怎麽行。”仝秘書潑冷水。

“也?行吧。”去紡織廠能?用多大會兒?功夫，把事情定?下來才是重點。總之有沈衛民這一個能?幹的，他?們能?輕省許多。

沈衛民不?和他?們廢話，“哥哥們，你們趕緊都撤吧。”我這還有事兒?呢。

蔡明明哈哈大笑?，“走吧，走吧，衛民小弟有事。”

楊文也?臉上戴了笑?，他?站起身來看了看個窗口。

“哥哥們，不?用了，這是來機械廠，我是東道主，怎麽還能?讓你們掏錢？回頭我跟呂廠長申請公費去。”

聽了前半句，衆人還在感?嘆沈衛民大方，不?過還是決定?自己掏。他?們這頓飯分攤到個人身上，用不?了幾個錢，但是要是一個人承擔，那可不?少了。聽了後半句，可都真情實感?的笑?出了聲，知世故而不?世故，這大概就是沈衛民。

“好，就按你說的辦，你既然喊一聲哥哥，我們也?不?會讓你吃虧。下次，下次再聚不?讓你掏錢掏票。” 仝秘書作為老大哥笑?着說道。

“行，我記着了。”

三個人走後，沈衛民帶着趙琪回自己宿舍，“大姐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我說今天自己坐車回去，她答應了。”

沈衛民點頭，他?打了溫水讓趙琪在屋裏洗漱，自己則去運輸隊請假。

“呂廠長已經和我說了，新華在呢，你就忙自己的去吧。”徐進山和呂廠長走的近，自然知道沈衛民最近在忙什麽，雖然這次分房不?可能?有他?的事。不?過幾個老夥計可都盼不?少年了，眼見他?們就要擺脫筒子樓，徐進山也?跟着高興。

沈衛民回來的時候，趙琪已經洗漱好，坐在桌子邊擺弄他?留下的木塊。

“衛民哥，你這是在做玩具嗎？”趙琪試着拼湊，很有興趣的樣?子。

“嗯，現在還沒有完成，等完成拿給你和毛蛋、小聰一起玩。”沈衛民應了一聲。

“我都要嫁人了，是個大姑娘了，怎麽還能?和小孩兒?搶玩具？”趙琪把手?邊的零部件撥拉到一邊兒?。

是嗎？沈衛民懷疑的看着她，上次在家?的時候，和李毛蛋葉聰小朋友玩兒?的不?亦樂乎的，也?不?知道是誰。

“走吧，帶你出去逛逛。”縣城地方不?大，其?實沒有什麽地方好逛的，不?過這是在沈衛民看來。對小姑娘來說可是這樣?，肯定?到處都是新奇。

他?話音剛落，就見趙琪狠狠的點了點頭。

池縣在漢北省邊兒?上，過去紅池山，就是別省的地界兒?了。不?過因為有幾個工廠加持，池

縣也?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縣城，發?展程度在全國排不?上數但也?是不?差的。

但就算是不?差，也?什麽可看的，灰撲撲低矮的房屋，筒子樓，街上也?沒什麽人。大家?都為自己的溫飽忙碌着。

鄉下人進城，首選要去逛的地點當然是百貨大樓和供銷社。當然一般都是選擇公社稀缺的商品，畢竟縣裏物價比公社要高。

沈衛民和趙琪走進百貨大樓，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這看那。

“想買什麽都可以，那顆人參可值老些錢，能?讓你買好些東西帶回家?。”沈衛民湊到趙琪耳邊小聲說道，雖然因為賣掉人參挨批了，不?過咱們跟錢犯不?上。

“真噠？”趙琪笑?着問。

“嗯。”

“好诶！”

話是這樣?說，不?過百貨大樓中好些東西都要票，比如布匹，解放鞋。當然也?有些不?要票，橘子粉，麥乳精，還有些水果?是限量，拿着糧油關?系就能?買。

五花八門的，不?到跟前都不?知道他?們具體有什麽要求，總地來說就是很多地方有錢都花不?出去。

走到賣表的地方，本以為他?們肯定?要票，卻?發?現并不?要。

“這幾塊表稍稍有些瑕疵，表後盤有些磨損，免票，不?過得加五塊錢。”售貨員說道。

沈衛民拿出來瞧了瞧，說是次品也?确實次品，卻?不?影響手?表的功能?。

最後當然是掏錢買了，兩人友好的一人一塊。看的旁邊的售貨員眼睛直抽抽，心裏直呼敗家?，這小夫妻倆可真不?會過日子，小兩百塊錢就這麽扔出去了，眼睛都不?帶眨的。這要是她兒?子，她非得一巴掌呼過去。

沈衛民表示自己并沒有立場阻止，小姑娘喜歡，那就買呗，這是人家?創造的勞動價值，羊毛出在羊身上，還是他?沾光了呢。

在供銷社逛了一通，兩人買一堆。幸虧沈衛民有先見之明，早早準備好了背簍，不?然還真提不?下。

之後兩人又去巷子裏的小市逛，還去看了電影《早春二月》，對于看慣了大片，追求緊張刺激的電影，再回歸這種黑白，畫面還不?斷跳動的電影，沈衛民表示自己很難感?受到那種質樸。

但旁邊的小姑娘卻?錯眼不?眨的，乖巧的盯着大熒幕。滿臉都是“哇，好神奇！”

沈衛民瞧着趙琪的表情和反應，覺得更加好玩兒?。所以一半時間都在觀察她，至于電影具體講了什麽，他?倒是沒理出個頭緒。

一部電影倆小時，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四點多，倆人去飯店吃了飯。又回宿舍分了東西，到點，沈衛民才把趙琪送上了回公社的公共汽車。

看公共汽車行出很遠，趙三還從車窗伸出手?來給他?告別。沈衛民只想……把人給按回去，這在後來可是違反交通規則的也?很危險，小姑娘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保護自己。

“喲呵，那就是弟妹啊。既然來了，怎麽不?讓我見見？”徐新華使勁夠頭看，也?只能?看見個輪廓，語氣開始泛上酸。廠裏那麽多人都看見了，就他?沒看見，多不?公平，這廠裏還有誰比他?和沈衛明更熟的？

關?于沈衛民未婚妻到工廠裏來的消息，第一次徐新華還是聽唐曉說的，對方臉色不?好看，說話也?不?好聽。讓徐新華好好說了一頓，把人給說走了。

不?能?因為人家?不?喜歡你，你就诋毀人，更不?能?恨屋及烏，還說上人家?未婚妻。在這件事情上，就是徐新華這個老同?學都覺得唐曉過于刻薄了。

“我下午過來請假，找你沒找見。”沈衛民實話實說，下午他?過來的時候掃視了一下停車場，确實沒看見人。

“真的？”徐新華滿臉狐疑，看到沈衛民确定?的點頭，“啊～”徐新華抱頭驚呼，仿佛錯過了一個億。

“等我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