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1)
對于楊文?也的到來, 李招娣是雙手歡迎。從前李衛國在的時候,她是從李衛國的書?信中知道他的近況,知道他過去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而現?在她從他的隊友口中知道他在部隊發生了什麽, 有過什麽趣事。
雖然不得不接受兒子已經犧牲的這個悲傷事實。不過能和過去的李衛國有個連接點, 作為母親,李招娣只有高興的份兒。而且兒子犧牲的偉大, 有這麽多人?都記得他, 她以?她為榮!
李家康和楊文?也是極相熟的, 離老?遠就認出了這是誰。“也叔叔,也叔叔你怎麽來了?”李家康跳到楊文?也身上。
楊文?也接住他, 往家走。葉聰與楊文?也卻?沒有這份親昵,跟着李家康叫了一聲叔叔,就回到了沈衛民旁邊,攥着沈衛民的手不說話了。
“怎麽了?”沈衛民低聲問道。他倒沒有多想, 葉聰到部隊不久,不認識楊文?也都是正常的,畢竟不對流動?性大, 出任務時長不一。也許他來部隊那會,楊文?也已經不在部隊,轉業了也說不定。
葉聰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現?在調到了縣裏工作,跟你小叔回來看看你。”前面?楊文?也的聲音稱得上溫和,這還是第一次,沈衛民覺得楊秘書?原來也有溫情。
李家康倒是更豪爽的那個,他擺了擺手,語帶灑脫, “有什麽好看的?我們兩個好着呢。”
聽到這句話,沈衛民有點欣慰。能夠從孩子口中得到這樣一個評價,證明?這段時間他和爹娘的付出,孩子們已經感受到了。
楊文?也笑着回,“看出來了。”人?的狀态好壞一眼?就能分辨的出來,就算是孩子也一樣。
李家康和葉聰在沈家溝适應良好,兩個小孩都被曬黑了一圈。剛剛沈衛民去大生叔家接人?的時候,沈衛民看到倆小孩正在藥田旁邊蹲着霍霍秧苗。
大生叔明?明?看見了,卻?不說破,那種表情沈衛民再熟悉不過,以?前他也曾經被這樣對待。結果就是被塞了本《中草藥大全》,讓他照圖認草藥。這對沈衛民來說絕對是個苦差事,所?以?後來他撒潑打诨叫家長,把事情蒙混
了過去。後來大生叔就放過了他,也不知道真是無奈了還是終于認識到他非可造之才。
一直到現?在,李招娣還時常唠叨此事。說他當初不知道惜福,村裏那麽多孩子,李長生為何偏偏挑中了他?還不是看在兩家親戚的份上。偏老?兒子不争氣,把到手的機會給還了回去。也就是現?在他進了機械廠,李招娣才不常提了。
在村裏當赤腳醫生和進城當工人?之間,是個人?都知道當工人?更有前途。這可是改換門庭的大事,但是誰也不能說學門手藝不好,尤其中醫,未來越來越受重視。
晚上,楊文?也在東屋外間的行軍床上湊合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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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衛民起?來的時候,仨人?已經不見了,問過之後才知道一起?去鍛煉了。沈衛民“啧啧啧”幾聲,一個個的都這麽自律,讓他怎麽活吧?被他娘一陣嫌棄——
“都說勤鍛煉身體?才能好,你看看人?家小楊,早早起?來,帶倆孩子村裏跑圈去了。再看看你,身體?不好,還不樂意動?彈,這身體?什麽時候才能能好?”惡性循環接着惡性循環,雖然劇烈運動?絕對禁止,但是每天早上出去走一走,不也是挺好的,偏她老?兒子是個懶蛋。
“娘,我一連忙了六天,今天好好休息休息都不成啊?”沈衛民出聲提醒,別說出去跑圈,現?在就是坐着,他都感覺渾身無力,恨不得整個癱下。
“人?小楊也是一連工作六天,說是這個月才休息今天一天,還抽空家來了。你看你又不出車,咋還弄得這麽狼狽?”關于楊文?也的情況,李招娣昨晚打聽得可清楚了,所?以?現?在用它來打擊自己?的兒子,張口就來。
“娘~”沈衛民湊近李招娣低聲說了幾句話。
“呀!真的?”
沈衛民點點頭,他做什麽和楊文?也也相比,楊文?也是文?職,又是縣長秘書?。論身份,論地?位,都是對方領先他很?多。
李招娣看着兒子,關愛的拍了拍他的腦袋,“人?小楊還真是厲害!要個頭有個頭,要長相有長相,要工作有工作,哪方面?都沒得挑。”
我的娘诶!你要誇人?就誇人?,為啥還意味深長地?瞥他一
眼?,他差哪了?
母子倆正說着話呢,楊文?也帶着倆孩子回來了。三個人?出去少說也個把小時了,楊文?也額頭薄汗,面?不改色。兩個小的罕見的出了大汗,臉頰紅潤,喘着粗氣。
進門了還不立刻解散。楊文?也站在倆小孩對面?,倆小孩站着軍姿,聽訓誡。
“比之前在部隊的時候,雖然沒退步,可也沒長進。這次突襲的是我,下次要是團長過來,可不會像我這麽好說話了。日常訓練一定不能落下,一旦落下,就徹底廢了。以?後晨跑鍛煉,就照着今天這個标準來。”楊文?也訓誡。
李家康和葉聰神色肅穆。
“聽清楚了嗎?”
“報告,清楚了。”倆小孩扯着嗓子回道。
楊文?也這才下指令,讓他們解散。
整個過程,不管是李招娣還是沈衛民都沒有出面?制止。他們不懂這個,所?以?日常訓練,李家康和葉聰都是自己?裁定。現?在有專業人?士指導,也挺好的。
雖然沈衛民覺得楊文?也有些太嚴肅,而且太過于關注李家康了,但是對方業務能力還不錯,所?以?并沒有什麽好說的。
楊文?也最主?要還是來看小孩的,确定他們很?好,心完全放了下來。吃過早飯,幫忙沈父劈了些柴,就提出他要先走一步。
沈衛民提要送他,被拒絕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鍛煉了,就當是拉練。這裏的地?勢地?形都合适。”楊文?也覺得自己?再在辦公室坐下去,就真的成一個廢人?了。不管何時何地?,訓練不能丢,這可是他們營的訓誡之言。
沈衛民微微發囧,他是無法體?會倆小時前跑了幾千米,倆小時後再跑十公裏是什麽心情的?就……挺累的吧。
沈衛民想着的時候,楊文?也正在和李家康告別。
現?在沈為民終于确定了,并不是他的錯覺,楊文?也在刻意忽視葉聰。
沈衛民皺眉,卻?什麽都沒說。楊文?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為人?德行也沒問題,為什麽會不喜一個孩子,還表現?的如此明?顯?沈為民牽起?葉聰的手,對他笑了笑。
葉聰回視一笑,緊緊抓住沈衛民的手,抿着嘴沒說話。
沈衛民瞥了一眼
?楊文?也,不管他有什麽原因,但這都是最後一次。如果下次他還是這種态度,就等着被拒之門外的。讓他孩子不舒服絕對不能忍。
叔侄三個把楊文?也送到村頭,看他頭也不回的走掉。
這要是李招娣在家,知道楊文?也要走,肯定回禮,不過沈衛民是想不到這茬的。看着楊文?也漸行漸遠,轉身,沈衛民就把倆小孩送去了李長生家。
學習做事切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要是家中今天有客人?,且客人?還是沖着他倆來的,空一天就空一天。但是這客人?不是走了嗎?所?以?還是不要耽擱了。
“小叔,你不陪我倆嗎?還是說你要去見小嬸嬸?”李家康說着還沖沈衛民眨了眨眼?,人?小鬼大的樣子。
李家康的稱呼終究還是改過來了,這是他奶這周的勞動?成果。總不能兒媳婦進了門,孫子還沖他小嬸喊姐姐吧,那不是差了輩分了?被外人?聽見像什麽樣子。
“啊,”沈衛民随口答應。小孩子忘性大,沒看到真人?站在跟前,意外的好說話,也不吵着一起?去。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沈衛民并沒有去找趙琪,而是獨自上了山。
關于沈宏志的秘密,沈衛民一直很?好奇,也很?介意。他并不常在家,無法快速的知道沈宏志做了什麽,所?以?既然有時間,他就想去看看。
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确實有一定的知曉未來的能力,但是到現?在,除了偷偷移栽趙琪的人?參苗之外,沒有絲毫建樹。只從這一點沈衛民莫名覺得沈宏志這個人?有些普通,普通到讓人?覺得就算重生回來之前他也只是個平庸之輩。當然并不排除對方小心謹慎的可能性,畢竟那場浩劫來之前,誰又能保證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會受到非議呢?
不過這種可能性真的大嗎?手握這麽大一個金手指,如果不做點什麽,簡直浪費天選之子的運氣。而且從現?在就開始擔心兩年後,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從未來過來的人?有幾個能耐得住寂寞,什麽都不做的?就像沈衛民都一直都想折騰點兒什麽。他就不信沈宏志不想,不過,這個年代的人?為人?質樸是真的,但要認為每一個
人?都可以?被傻子任意擺布,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時代進步轉變的更多的人?的觀念,而不是人?的聰明?程度。
他們比當代土著居民強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多了幾十年的記憶,熟知祖國變遷,知道這個時候機遇千載難逢。所?以?面?對這麽好的機會,他一動?都不動?,也很?能說明?問題。他着實好奇沈宏志的靈魂到底是何種神奇的生物?
沈衛民走進山洞,他是确定沈宏志上工去了才來的。沈家三小家之中,就屬大房壓力最大,要養仨孩子,只靠兩口子是很?辛苦的,索性大兒子能分憂,所?以?不管是沈大柱還是楊小青都要求沈大柱不能曠工。
不過,這個指望不了幾年,沈宏志的年紀在那擺着,和他一般年紀的趙琪都訂婚了。聽說楊小青最近也在張羅着相兒媳婦,也不知道現?在結果如何了。
山洞裏面?還是上次的擺設,牆上的時間軸如上次一樣,不過劃痕又添新痕,每個字都變得支離破碎,現?在仔細看也看不出哪個是哪個。時間軸的正上方卻?新增了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
沈衛民失笑,這麽中二的嗎?
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是有誰想控制沈宏志的命運?分家之後,李招娣對大房,二房的事情諸事不管,所?以?這指代的肯定不是沈父沈母。想到這裏,沈衛民松了一口氣,不關乎爹娘就好。
沒有找到東西,沈衛民走出來,人?參苗已經長大了許多,綠油油的一片,煞是好看。芽葉晶瑩剔透,飽滿圓潤,可見平常被伺候的精細。
下山的時候,路過趙三姑娘的人?參田,最近大概接連豐收,本來就整的不規整的地?,這下子更像狗啃的了。
人?比人?氣死人?,活比活胸口也不舒服!
到山腳已經是晌午,沈衛民去接倆小孩,瞬間把李長生叫到家裏吃飯。
下午三四點鐘,沈衛民和趙琪領着倆娃去東頭的吊河捉魚。這次用不着下水,趙琪叉魚的功夫爐火純青,叉子只要下去,就沒有落空的時候。
“哇”“哇”“哇”自從趙琪開始動?作,倆小孩的嘴都沒合攏過。
明?明?只是簡單的竹制叉魚工具,擱在趙琪手裏
,效果卻?出乎意料的有用,不一會就上來三四條。倆娃鼓掌,一左一右窩在趙琪身邊求教。那股子膩歪勁兒,沈衛民看不上眼?。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麽大。李家康和葉聰雖然年紀還小,但是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意識。所?以?就算無人?監督,他們每天早上也能堅持圍着沈家溝跑圈兒。就算有時候不情願,他們還是會去李長生家讀書?認字。
沈衛民就不是這麽想的。知道趙琪這一手叉魚功夫,第一次他表示驚嘆,确定關系之後的現?在,想的是我媳婦兒真帥,我以?後都不缺魚吃了。這大概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不行,所?以?從一開始就掐斷所?有可能性。
和倆娃在一起?,趙琪就像是年紀稍大些的孩子王,仨人?腦回路也在一條線上,說着說着還能相視一笑,氣氛很?好。李家康出奇的乖巧,趙琪吩咐什麽,他都乖乖去做。同樣的事情,要是說話的是沈衛民,他肯定有一大堆話等着反駁。
雙标,就是這麽光明?正大。
捉了幾條魚,倆大人?領着倆小孩在往吊河上游走,摘了些木耳和一捧野生花椒,還撿了兩窩野雞蛋,這才回家。
要是以?前,肯定要先把趙琪送家去。不過現?在兩人?确定了關系,趙琪登門也不會有人?說什麽,所?以?就一起?回了沈家,還沒推門就聽見裏面?的吵架聲。
“我給你相看的那姑娘有什麽不好?怎麽還把人?惹哭了?要是這事兒傳出去,你還娶不娶媳婦了?我和你爹把你養這麽大,就是讓你來氣我倆的?”楊小青的聲音尖銳,情急之下又尖了着嗓子,有些刺耳。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們只要管好你們自己?就行了。”沈宏志的聲音淡淡的。
“不用我們管?你以?為你是誰,沈三柱子嗎?人?家有工資能養活自己?,你能麽?還不靠父皇母,沒有我和你爹,你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呢?”楊小青本來就不是好惹的人?,換句話說,她們楊家就沒有一個好惹的。
論吵架和那個狠勁兒,楊小青當然比不過李招娣。不過她年紀在那擺着,擺平一個沈宏志不成問題。
“說了不要管
我!”沈宏志突然爆發,就是門外的沈衛民四人?都能聽出他聲音中的憤怒,帶着很?明?顯想把什麽都發洩出來的偏執。
站在沈宏志旁邊的楊小青被吓了一跳,“大毛,你這是咋了?咋這樣娘說話呢?”
楊小青罕見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一個全心全意為兒女着想的母親,這點她承認。三個孩子中,不論哪個,她都沒有做到如婆婆對三柱子那樣的無微不至。但是要說她當娘的不合格,這又從哪說起?。村裏孩子不都是這麽過來的,給他吃飽穿暖還不夠嗎?
大毛是她第一個兒子,是她進這個家門底氣。雖然她嫁給沈大柱的手段有些卑鄙,但是有個男娃傍身,誰都不能說她不是。生大毛的時候她才多大,當時差點疼死,但她還是熬過來了,孩子長大了卻?一點都不孝順。
尤其,最近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一下工就跑個沒影,時常等到半夜三更才回。不問就不說話,問就是去西窪抓魚了,但是這麽久以?來,家裏可連半個魚鱗都沒看見。再問就什麽都不說了。
這次,她好不容易托關系給他找了個城裏媳婦。楊小青偷摸悄去看過,小丫頭長得雖然不是很?好看,但人?家家裏過得好啊。親家母可是已經放出話來了,誰要是娶了她女兒,就陪送一輛自行車。
不說其他的,就說這最後一個條件,就讓多少人?家蠢蠢欲動?。那可是一輛自行車诶!整個池縣都沒有幾輛,有了它,頂有排面?。
楊小青聽說這個事情之後,立刻就去找了認識的大姐,想讓她幫忙說和,為此她還搭進去包紅糖呢。這好不容易說合成了,也騙大毛去相看了,誰知道他上來把人?姑娘氣哭了。
上來就說人?醜,品行不佳,誰能不哭?
沈宏志看了楊小青一眼?,“下次別這樣了,我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還有以?後少聽信別人?胡說,被騙你都不知道往哪兒說理去。”說完轉身就走。
“大毛?”楊小青哪會讓他走,忙拉住兒子的胳膊。
“夠了!你所?謂的好兒媳,就算嫁到我們家來也不會給你買自行車,一切都是騙你的。為了給她哥娶媳婦,她娘已經把她許配給了三戶人?家。
她前邊跟人?過過日子,甚至還有個兒子。
進門後,她會裝乖兩年,從你手中把管家權騙回來之後,就再也不管你們老?兩口了。她不會生孩子,會撺掇着你兒子把她前面?兒子接過來。夫妻倆待如至寶,視如親子,但那又怎麽樣,人?家有親爹。
要是這樣,你還想讓我去娶她嗎?”沈宏志講故事一般的說出了自己?的不願。
“大毛,這些你咋知道的?”她可連那姑娘是誰家的都沒提。
“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反正這些事情一定會發生。”
早在意識到裏邊母子倆是在吵架的時候,沈衛民就讓趙琪把兩個孩子帶到屋後摘野果去了。沒辦法,兩個孩子的模仿力太強,現?在這個階段又是最容易鹦鹉學舌的階段,稍不注意都不行。
他自己?則沒動?,一直聽到現?在。如果沈宏志口中的這個故事是他的親身經歷,那可就好玩兒了。沈宏志十分憤怒,說到人?財兩失,更是掩飾不住的焦躁。沈衛民卻?只覺得好笑,如果後世沈宏志是這樣一個人?,那就算回到了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一個人?致死窩囊,就算是回到前半生,幡然醒悟,短時間內也搞不出個名堂。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你也還是你,脾性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沈衛民連日來緊着的心放松了許多。
聽到門內腳步聲越來越近,沈衛民閃身躲到東牆的牆根。微微側頭看見沈宏志出了家門,不一會又看見楊小青追了過去。
周一,沈衛民回到機械廠。剛下車就被徐新華摟着肩膀去徐進山辦公室開會,被告知省機械城二隊從下周開始,就不再跑省城池縣這條線。
換句話說,下周之後的省城運輸任務,都交回給他們了。
徐新華一早就知道了此事,此時聽見也不覺得驚訝。相反能摸到好久不曾摸過的方向盤,他很?高興。
沈衛民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太多,這是他的本職工作。不管額外接了多少任務,這個不會變。
關于縣城集資建房的方案,現?在還在計劃階段。沈衛民經常和各位秘書?碰頭,有大家一起?的時候,也有單
獨見面?的時候,大家都是真心想要把這份方案做好。
雖然幾個工廠加起?來幾千人?,他們不可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畢竟房子這個東西是剛需品,需求大。但起?碼得獲得大半數人?的支持。
沈衛民這才接觸到紡織廠的孟秘書?,他和仝秘書?一樣,年紀已經不小了,據說家裏已經有倆娃了。不懂就問,試圖了解每一個細節,孟秘書?是一個做事無比認真的人?。就算是面?對比自己?小的沈衛民,也謙虛有度。
忙忙碌碌,時間總過得非常快。
等沈衛民和徐新華往省城跑了兩趟車,再回來,方案終于定下來了。幾個人?又一塊商量,緊着開講座給工人?朋友們解釋其中的條條框框。
也幸虧他們一個團隊,都是能說會道的,所?以?沈衛民不用時時候着,就算他不在,其他幾個也能頂上。不過關于他的功勞,沒一個人?搶,這份計劃案的第一個署名就是他。
方案一出,幾個工廠可都炸了鍋了。有符合要求的,自然喜不自禁,不過想到還要交錢,就愁眉苦臉。工資是死工資,但家裏的人?在不斷變多。日複一日的辛勞,手裏根本攢不得幾個錢,這購房少說着也要上百,難不成全靠借?
也有不符合要求的心裏不服。大家都是盼房一族,這好不容易盼到了,他們工齡也不低呀,怎麽就沒有資格?
“不是說各位的工齡低是還不夠高。咱們廠裏那麽多人?,現?在又集中了四個廠,僧多肉少,總得優先最迫切的。各家有各家的規定,不能一起?比較。再說,咱們機械廠出方案出人?,分到的居住房也是最多的,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包含智能每一個人?都有。”沈衛民解釋道。
“那要是有名額的,交不起?款項,這怎麽辦?”有人?問。
“經過核查,确定之後會把名額往下推一位。”蔡明?明?笑着應答。
“這房子建到哪兒,現?在有定論了嗎?”
“就在前面?。玻璃廠從後牆到廠房之間的空地?上,能蓋起?兩棟家屬樓。那也是目前我們找到的最符合大家心中預期的地?點。”
……
凡是工人?問的就沒有他們幾個回答不上來
的,當然有些承諾能做,有些承諾卻?不能。能做到的他們說的慷慨激昂,不能的就直接說。
而具體?的操作都是由黨委工會協調去做,就不歸他們幾個人?管了。
等房子開始打地?基的時候,已經進入八月份了。這個時候,省機械廠的計劃案還沒有批下來。
“沒有頭緒的時候,成天推說沒錢沒錢,所?以?沒法蓋房。現?在計劃案都遞到他們手上了,還是一拖再拖,計劃案交上去個把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真真是……”張桂花說起?這個,就說不出的煩躁。
為了這個,她連跑了幾趟齊廠長的辦公室。對方接連打電話,那邊每次都說快了,快了,這麽多天過去了,也不知道快去哪兒了。
“別急,好事多磨,沒準明?天就來好消息了。”
他們現?在正在省機械廠工會辦公室。自從提交了這個計劃案,沈衛民每次來省城,休息的那一天,都是在工會這邊加班,俨然成了省機械城工會的編外人?員。
因為是來幫忙的,好說話,辦實事兒,所?以?辦公室裏人?對他都還很?算和善,只除了田桐。沈衛民現?在才知道對方的身份,以?眼?下來看,田桐的出身不好,資本家大小姐出身,其實現?在也能看得出來她的生活印記,布拉吉長裙,小皮鞋是她的标配,鮮少見到她穿同樣的衣裳和鞋子,可見家中确實富裕。
性子也很?高冷。省機械廠有不少人?都看不上她,包括宿舍管理員,但這位一點都不在乎,或者也不能說不在乎,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她現?在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
除了時不時的要忍受田桐的冷哼和陰陽怪氣之外,沈衛民過的還算舒坦。
姐弟兩個正說着話,有個同志抱了幾個盒子進來,“花姐,這是今年食品廠送來的禮盒,您看看相中了哪個?”
為什麽所?有人?都想進入大工廠?就是因為大廠的福利待遇好,其他工廠望塵不及。在整個漢北省論福利待遇就沒有越得過去省機械廠的,作為漢北省乃至整個北方的龍頭工廠,中秋,過年,元宵,端午,省機械廠都會發福利,一般是生活用品和一些應景點心。
因為數量巨大
,進入八月份,周邊各市食品廠就開始活絡起?來了,都主?動?送樣品到機械廠。
張桂花随手拆了一盒。沈衛民跟着看了一眼?,四塊常規五仁月餅,幾顆大白?兔奶糖,外加一塊毛巾。
還算像樣的組合被放在寒碜的紙盒中,看着不咋好看,不過這年頭都是這樣的包裝,也沒什麽好批評的。
“年年都是這樣,他們廠長看着挺精明?一個人?,怎麽不想想新點子?年複一年延續上一年的風格,他們工廠倒是好做了,廠裏的工人?都要吃膩了。”
張桂花這話當然誇張,畢竟這年頭嘴裏被塞顆糖,那都是無比幸福。這月餅一年也就吃着一次,哪會吃膩了?不過,連着三年同樣的福利發下去,他們工會看膩味了才是真的。
“咱們人?多,能盛得下這麽大體?量的也只有省食品廠,而且不僅僅是咱們一個廠要給員工發福利,其他廠也是。他們最近訂單不少。”
“那就能糊弄我們了?我們也是老?客戶了。瞧瞧去年我讓他們給準備兩百份稍高檔一點的禮盒,想想他們給準備的什麽?換了個盒子就是高檔了?齊廠長帶着禮盒和省城領導以?及各廠長交流感情的時候,氣的老?臉通紅。”
張桂花越想越氣。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沒有避着沈衛民,這也并不是什麽秘密。
沈衛民眼?中卻?閃過亮光。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下午過來的時候,沈衛民帶了兩個網兜。
“衛民,你這是做什麽?”張桂花不解,沈衛民當然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說句真心話,張桂花都不記得自己?幫過他什麽,但是那些小事都被他放在心上并回報回來了。
現?在他們關系親近,也一直說要拜幹姐弟,不過兩邊都忙,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吃個飯。再說沈衛民父母可都在縣城下邊鄉鎮家裏,出來一趟哪是那麽容易的。
“姐,你聽我說。”沈衛民把網兜放在桌上,“上午聽見你們的讨論,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我們村生産隊今年開始準備發展副業,大家夥也知道,農村生活不易,整天就盯着一畝三分地?。
我們沈家溝就在池山邊上,山上都是寶,有的果子甜,有的果子
酸果子。甜的長不熟就被摘了,酸的爛在山也沒人?管。還有各種幹果,每年家家戶戶家裏,都有兩麻袋,吃不完又賣不出去,白?瞎!
所?以?就想出個主?意,在公社申請牌搞個副業,說到底就是農副産品加工,今兒就是想讓大家夥嘗嘗,看能不能成。我帶來的這些都是村裏能手做的,滋味很?不錯。”
沈衛民以?前就聽說過這個年代的生産隊有窮有富,關鍵區別就在于生産隊內有沒有副業。比如說你有一個魚塘,或者有一輛拖拉機,那你這個生産隊就是妥妥的富隊。如果啥沒有,就只能埋頭田地?裏苦幹,往往都窮。
“你們生産隊隊長可是個明?白?人?,竟然還能想到這個。”張桂花贊嘆了一句。
沈衛民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把手裏的開口榛子遞到了張桂花手裏,“這是我們池山的特産,精心炒制,涼水開口就是這樣,好剝又香。”
沈為民帶來的種類繁多,各種幹果,柿餅,還有應景的蛋黃月餅。沈衛民口中所?說的能手指的當然就是趙琪,這些都是趙琪給他準備的,說是讓他路上當零嘴吃。
該說是他的榮幸呢,還是榮幸呢?
“現?在幹果已經成熟了?”
“有些品種早熟,有些品種晚熟,我也有好些日子沒回家了,也不确定。不過我們村廠開業怎麽着也得等到十月份,到時候差不多都成熟了。”
沈衛民一邊說,一邊把蛋黃月餅切開,一塊分四瓣,三塊剛好辦公室裏都有得分,剩下的一塊包起?來遞給了張桂花。
“好吃,”辦公室同事嘗了嘗月餅,瞬間感嘆出聲,“裏面?竟然是蛋黃。”
沈衛民笑笑,“用的是農家自産的鴨蛋。”
插曲過去,大家開始忙活。下午有不少人?湊到沈衛民旁邊跟他打聽月餅怎麽賣。能進工會坐辦公室的,工資都不低,也不是想自己?吃,送長輩送親友倍有面?子。
沈衛民感到為難,說現?在都還沒定價。不過因為整顆蛋黃,白?砂糖價格都不低,再加上費工夫,所?以?定價不會便宜。
有幾個打退堂鼓,也有幾個想立刻訂單,沈衛民沒直接答應。只說回家看看産出,要是能行下次給他
們把貨帶來。同事們紛紛道謝。
下班之後,沈衛民因為整理辦公桌晚了一步。田桐走了過來,她放在沈衛民跟前十塊錢,“我要定十塊蛋黃月餅。”
沈衛民:“剛剛我們說話的時候,你就在旁邊,沒聽到我已經拒絕她們了。”
“裝什麽呀?要是你沒有小心思能把高級點心拿出來,讓我們品嘗?”田桐最看不上這種明?明?很?想卻?義正言辭的人?,要不是他的月餅實在合她胃口,拿回去家裏人?肯定也愛吃,他以?為她想和他說話呢。
沈衛民突然笑了,“你說的對,走吧。我宿舍有貨,直接拿給你。”
其他人?定,沈衛民都拒絕了。但是對田桐,他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以?他們兩個的出身來說,就算對方現?在說他投機倒把也沒人?信。再說這位大小姐一看就不是那樣的人?,她根本不屑這麽做,這點沈衛民還是很?放心的。
接過沈衛民遞過來的月餅,田桐沖沈衛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看吧,這人?多讨厭,做事從來不會直接說,偏拐着彎子讓你主?動?找上他,他自己?永遠都站在主?動?方。
沈衛民并不在乎,反正田桐田大小姐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
結果第二天一早,田大小姐又來找他,直接扔過來十張大團結,說是再定一百塊。沈衛民以?為對方是在鬧玩兒,月餅雖然能當點心吃,但是可不禁放。“田同志,田大小姐,糧食得來不易,就是你有錢也不能浪費啊。”
為争一口氣?不值當,真的。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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