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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桂花最怕沈衛民這麽堅持是因為受了那日?丁大娘在工會訴苦的影響, 雖然丁大娘說的大多?數是實情,不?過因為事關切身利益其中确實有許多?煽情成分。其實說實話?,這次在名單上?出?現丁大牛的名字, 表示他?們已經盡力了。至于事能不?能成,都需要再看。

張桂花當然沒想到沈衛民如此卻是因為楊樹林夫婦的事情。

關于丁家分房一事, 要說沈衛民完全沒有受到當日?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先是知道丁家的艱苦, 又看到另一部分人的, 不?管是誰都會受到沖擊吧。不?過他?們還不?值得沈衛民砸自己的招牌,新分房條例是他?一條一條摳出?來的,如果丁家真的不?符合,那上?面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名單上?。

如果經機械廠工人核查, 确實有不?符合規定的地方, 他?可以很爽快地讓步, 當然前提是給出?的理由?能說服他?。

兩個人說着話?走回工會辦公室, 半道聽廠裏喇叭找人, 說門口有人找工會沈衛民。

沈衛民一愣,誰會找他??在省城他?所有的熟人都集中在機械廠內。

“過去看看吧, 別讓人急等?。”張桂花提醒。

沈衛民點點頭, 轉頭往門衛走去。

張桂花則繼續回辦公室, 剛推開?門, 就有人圍上?來。

“花姐, 情況怎麽樣?”“花姐, 上?頭對我們組長有什?麽指正嗎?”

他?們這次被叫到廠長辦公室, 是因為新分房條例和名單公布一事, 大家都心知肚明。要說辦公室內最關心這兩項工作進度的,當然是沈衛民小組成員,平常看來沒有什?麽野心的兩位男同志。令張桂花感到意?外?的是, 田桐竟然也過來了。

張桂花瞥了一眼田桐,這位大小姐什?麽時候這麽有大局意?識了?不?過她倒沒有針對田桐說什?麽。雖然和大小姐共事不?大愉快,對方自從進入工會工作,對機械廠的貢獻率幾乎為零。現在對方好不?容易有上?勁心,她作為領導,還是不?要打擊她了。

剛剛在廠長辦公室與其他?領導據理力争,張桂花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大家都是省機械廠的普

通員工,田桐其實也是個普通人。不?管她先前或者她父母輩做過什?麽,只要進廠,她就是機械廠的的工人,同為工人,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一昧用老眼光看問題,是不?成的。丁家和田桐的問題屬性雖然不?同,但是抛開?政治屬性,本質還是一樣的。今天衛民兄弟确确實實給她上?了一課,讓她知道不?要拿有色眼睛看人。田桐大小姐有這樣或那樣的不?是,矯情、嬌氣,但是平心相?待也會收到不?錯的結果,這段時間她的轉變完全能說明這個問題。

“放心吧!你們組長是個能撐事的,他?剛剛在會上?已經答應齊廠長,後天在廠內進行解答會,專門回答工人問題。我看你們幾個也需要準備一下,到時候只靠衛民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張桂花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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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機械廠這麽多?工人,就算一百個人裏僅幾個有問題,結合全廠也有不?少人了。雖然說問題肯定有重合,但耐不?住到時候七嘴八舌,只沈衛民自己肯定忙不?過來。這時候最好的助手當然就是全程參與其中的小組成員。

“是,花姐。”“花姐,你放心。”兩個男同志接連表示。

“我也會盡力的。”田桐低聲表示。

張桂花眼中再次閃過驚訝,這就知道吱聲了?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一個人到底會發?生多?麽大的變化,在田彤身上?,張桂花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多?種可能性。

沈衛民回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張桂花請假,他?下午不?來辦公室。

“剛剛來找你的是熟人?”張桂花一邊拿出?假條讓他?填,一邊随口問道。

“是房管局的葉同志,他?今天好不?容易休假,叫我一起?出?去吃飯。我想着此事完了,我就要回縣城,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答應了。”沈衛民沒隐瞞。這段時間,他?和葉建和走的近,尤其鞋廠三期工程叫停之後,他?再去房管局,兩人經常坐在坐在辦公室像是老朋友一樣喝茶聊天。

葉建和這次難得休假,說是多?虧了他?神來一筆,要不?然他?們得加班到年底,非要請他?吃飯。沈衛民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功勞,不?過他?沒回絕。

沈衛民覺得自己确實需要出?去走走,這段時間一直待在辦公室他?都要吐了。和談得來的朋友說說話?,一起?走走,他?适當放松放松心情也好。

“這滿廠拿這理由?請假的,也只有你了。要是我嚴厲點,上?來就得把你罵醒。”張桂花笑。請假就沒得工資拿,不?到萬不?得已,大家根本舍不?得請假,但誰家沒有個急事,沈衛民這樣大喇喇說我要和朋友出?去吃飯,無法?及時趕回來的理由?,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我沒說一句瞎話?,事實如此。”沈衛民理直氣壯。

“行了,”張桂華把沈衛民手裏的請假條抽回來,“這一個月來,你忙的昏天黑地,聽晚間巡邏人員說你到晚上?□□點還在辦公室,上?周六周天是不?是也沒休息?今天中午就當給你補公休,你什?麽時候吃完飯什?麽時候趕回來。”

這可不?是張桂花以權謀私,而且沈衛民這段時間确實辛苦,一個辦公室的,大家都看在眼裏。她這話?一出?,大家都沒有反對。

“不?用了,花姐,”沈衛民從張桂花手裏把請假條拿回來,“休息日?不?休息是我自願,工作日?不?工作卻怎麽也說不?過去。”

張桂花看看沈衛民,“行,按你說的辦。”到底給沈衛民批了假。

沈衛民走回自己的工位,叫來小組成員,“你們三人下午多?看看資料,後天解答會你們跟我一起?參加。到時候要是回答不?上?來問題,可是要當衆丢醜的,別怪我沒提前提醒你們。”沈衛民笑着說道。

實話?說,他?們這個臨時組建起?來的小組還有諸多?不?足,在縣城的時候和他?打配合的是各廠秘書,大家在解決員工問題上?都有一定的經驗,且早就練就了一副好口才。但省城這邊是他?臨時拉出?來的班子,雖然這一個月間有了較大進步,不?過經驗上?總有些?欠缺,不?過這次也是很好的歷練了。

“好。”幾人答應,各忙各的去了。

葉建和和沈衛民約在了附近最有名的飯店。

“這是本地人才知道的老字號,他?家醬豬蹄最有名。以前每天都大排長龍,現在改成逢一六供應,更是

不?得了了,得一早就過來排隊。要不?然就得在店裏點菜吃飯才有的吃,我好這一口,不?過平常上?班根本沒有時間排隊也少有時間過來吃飯,正巧今兒合适,待會兒你好好嘗嘗。”葉建和很熱情。

沈衛民點頭,“既然是葉哥推薦,我待會好好嘗嘗。我可期待了啊,要是沒你說的美味,可是會失望的。”

“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葉建和拍着胸脯保證。

沈衛民笑着說好。

葉建和親自去省機械廠請他?過來吃飯這件事,是讓沈衛民很詫異的一件事。雖然兩個人在房管局聊的熟絡,不?過很多?人都把工作和私下分的很開?,像他?們這樣工作完畢私下還見面的實在少數。

不?過等?真正見到人,沈衛民卻并不?會覺得不?舒服。想也确實是這樣,葉建和做的是服務型工作,自然深谙怎麽做才不?會讓服務對象感到不?自在。

兩人說了幾句一同進入包間。

怎麽說呢,既然是老字號,飯菜的味道确實是不?錯的,簡單的涼拌藕片,清脆爽口,風味十足。作為招牌的醬豬蹄,确實不?負盛名,肉質鮮美,入口即化。但要說完全把沈衛民驚豔住,那倒也是沒有。如果是這個水平的話?,他?家趙三好像要更勝一籌,還是說他?是親夫眼模式?

“好吃!”沈衛民驚嘆。

“祖上?傳下來的配方,絕對好吃,也只有這吃的到。”葉建和興致高昂,也開?始動筷。

“這世上?就沒有一頓飯跳不?過去的坎,一頓不?成就多?加一餐,總能适應。”葉建和頗有心得的說道。

“葉哥豁達。”沈衛民抽空給他?比劃一個大拇指。

葉建和照單全收,不?豁達他?能在房管局待到現在。前面不?說了,最近這段時間夾在兩個大廠中間,他?們可是受罪了。

“我其實對你非常好奇,”葉建和突然看着沈衛民說道。

沈衛民不?解,“葉哥盡管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年紀不?大,比我還小幾歲呢,怎麽這麽能承壓?這麽大一個擔子壓在身上?,你難道就不?擔心?”葉建和真誠發?問。

沈衛民第一次去房管局的時候,他?們

都以為機械廠是随便打發?了個人過去詢問情況,誰知道對方事無巨細,把他?們一個工作人員直接問懵了。後來才知道他?竟然是機械廠這次新建房的發?起?人,和分房條例的總策劃人。

沈衛民沉默,他?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反問:“葉哥覺得呢?”

除了葉建和,應該有很多?人都這樣想,不?過沈衛民自己倒是沒有多?大感覺。人一旦經歷過生死,很多?事情都看開?了,有些?膽怯根本不?值一提。再說他?是省機械廠親自請來幫忙的,這就證明新建房問題上?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也就是他?只要發?揮出?來自己的水平就沒有人可以說什?麽。

“當然會有壓力。別說省機械廠這麽多?人,就是辦公室兩三個人,涉及到利益都要好好協調。”一旦涉及到利益,大家都會變得非常敏感。但每一項榮譽和福利待遇肯定不?能惠及到每一個人,這個時候就得論貢獻,論資歷。一旦存在預想偏差,就是矛盾重重。這還是只有幾個人的情況,可想而知省機械廠萬餘人是多?麽難辦。

“葉哥說的是。”沈衛民笑笑,難處當然還是有,不?過他?不?會放在心上?就是了。

“你是我來漢北省三年中主動交往的第一個朋友。”葉建和突然說道。

沈衛民一句“我的榮幸”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葉哥,你不?是本地人?”剛剛介紹飯店的時候,葉建和一口一個地人怎樣怎樣,看那模樣,還以為他?是個地道的本地人呢。

葉建和搖頭,“我是京市的,家裏表弟非要來漢北省發?展,我就一塊兒被發?放來了。”

“葉哥還真是疼愛弟弟。”沈衛民笑着說道。

葉建和不?置可否,“家裏幾十口子人就屬他?最小,雖然現在都已經長大了,下邊也已經有了一堆侄子侄女。不?過小時候退讓慣了,長輩們覺得理所當然,自己也不?覺得是事兒。”

葉建和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平和,嘴角帶笑,很顯然與這位表弟的關系很好。沈衛民認真聽着,想着他?哥是不?是也會和朋友這麽說起?他?。

“前段時間他?受了些?挫折,可把家裏吓了一跳。我

因為工作忙沒法?子立刻趕回去,被長輩們連番轟炸。不?過前幾天通電話?說是已經振作起?來了,我這個做兄長的心裏為他?高興。你是不?知道我這個表弟啊……”

葉建和說了很久,末了得到結論,“要是你們兩個見面定能相?處的不?錯。”

“是嗎?”沈衛民笑着反問。某些?特定的時候他?是很好說話?的,有求于人時更是如此,但要說他?是一個平易近人、極好相?處的朋友,這話?又該從何說起??但是能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評價,沈衛民感到非常陌生的同時,又覺得美好,這是不?是說明他?終于開?始漸漸放下前世種種了?

“你不?知道你那番操作,可把我們局長驚訝的不?行,連連直說齊旺生出?息了。”葉建和感嘆,他?口中的齊旺生就是省機械廠的齊廠長。

“僥幸而已。”沈衛民不?過是鑽了鞋廠廠長料定他?不?敢鑽的空子,到那份上?誰都會那樣幹的吧,要說他?有多?了不?得,那是完全沒有的。

兩人聊着天,時間過得非常快,中間葉建和出?去了一趟,再回來臉色一片鐵青。

“怎麽了?”沈衛民問道。

“遇見了不?想見的人。”葉建和嘴角挂上?諷刺,他?實在沒想到竟然在漢北省遇到那兩人。甚至于一時間忘了掩飾,直接在沈衛民面前表現出?來,這絕對是不?應該的,也是對沈衛民不?尊重。

“今兒哥對不?住你,有些?意?氣用事了,我自罰一杯,算是跟你賠罪。”沈衛民滴酒不?沾,葉建和主随客便,叫上?來的米酒就擱置在了一旁,現在才算派上?用場。

沈衛民搖搖頭,一聲“不?用”剛說出?口,葉建和已經一杯酒下肚。

沈衛民突然覺得葉建和和他?道歉怕只是順勢而為,真正的想法?怕是想喝酒吧。這間飯店非常有特色,米酒一打開?瓶塞,就聞見了濃郁酒香,想來口感是極不?錯的。不?過,喝酒傷身不?可過量,葉建和剛想來第二碗被沈衛民攔住了。

葉建和不?是不?通好歹的人,沒有再堅持。他?坐回凳子,“放我在這緩緩,我一會就好。”

沈衛民見狀,跑出?去一趟,再

回來手裏端着兩個碗,碗裏是糖水罐頭。

“沒有什?麽事用美食解決不?了,一種不?行就來兩種。葉哥,快吃點。”沈衛民把碗遞過去。

葉建和失笑,這是他?剛剛說的話?,沒想到這才片刻就被用到他?身上?。不?過他?不?是矯情的人,接過碗就開?始吃。沈衛民拿出?來的是山蘋果山楂罐頭,酸甜适中,口感清爽。沈衛民熬糖水用的可都是上?好白糖,丁點糖精和色素不?摻,味道自然是上?上?佳。

“讓你破費了。”葉建和知道這罐頭不?便宜。

“葉哥說的哪裏話?,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吃糖水罐頭,算起?來還是我沾光了。”沈衛民剛剛去問過,葉建和已經結過賬了,不?然他?肯定要和對方拉扯一番的,最好的結果當然是兩人平攤。不?過對方已經結過賬了,他?只能從別的地方彌補。

葉建和笑了笑,沒有再說說甚。沈衛民沒有探聽別人秘密的習慣,就在一旁陪坐。

兩人從裏面包間出?來,沒想到飯店大堂裏還有人,一男一女,都穿着軍綠色的軍便裝,兩人長相?都是極其出?色的,能稱得上?一聲英姿飒爽。正看到他?們兩個走出?來,那兩人眼神明顯眼神一變。

沈衛民腳步一頓,不?會吧?不?過他?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後面葉建和已經走了出?來,這邊男女也站了起?來。

“建和。”

本來正笑着和沈衛民搭話?的葉建和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你怎麽還在這?我剛剛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

“建和,我知道你怪我,但是州州那事我真的不?知情。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你現在連句話?都不?願意?和我說嗎?”

“向暖,”葉建和打斷她,表情似笑非笑,“其實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在你心裏是已經過去三年,在我眼裏卻是恍如昨日?,我們就當不?認識最好。”

向暖?沈衛民默念。這個名字并不?常見,但沈衛民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聽過。不?過腦中過了一遍,都想不?出?在那聽過。

“我想見州州一面。”向暖一字一句的說道,與其說是在詢問意?見,倒不?如說是在通

知葉建和,她一定會這樣做。

“想都別想!”葉建和拒絕的決絕,“我正式警告你,你敢靠近他?試試。”

“你們家人都這樣。”向暖低聲笑道,“從來不?過問他?的意?見,就替他?決定,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以愛為名,把關在你們葉家的牢籠裏,讓他?掙脫不?得。”

葉建和冷笑,瞥了眼向暖,“你活到現在用的是我葉家錢,吃的是我葉家糧,現在倒打一耙,是想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現在知道清高了,早前扒拉着他?們家不?放的時候,都一去不?複返了,錢雖然不?認主人,但有些?事情做了,總有人記着。

有加家族分家,幾十年都擋不?住本家的烙印,向家這才幾年,就放下碗罵娘了。上?不?得臺面就是上?不?了臺面,他?們向家唯一能拿的出?手去的大概只有那一張好皮相?,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不?,也算還有,他?家寶貝蛋就是最好的禮物。

向暖臉色變得非常難堪,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沈衛民早在兩人開?始對話?吵架,就走出?了飯店大門。他?無意?探聽別人的秘密,先走出?了飯店,準備在門口葉建和。

沈衛民背靠牆,無所事事的發?呆,突然一個人影走進他?眼簾。沈衛民懷疑自己的眼睛,閉眼再睜開?,街尾的人還在,眼看着人即将消失在街尾,他?什?麽都不?顧不?上?,連忙跟上?去。

葉建和從飯店走出?來,卻沒有看見沈衛民的人影。他?摸了摸腦袋,對方不?會是看到他?這邊狀況太多?,提前回去了吧?接着又搖頭,要是他?家州州倒是還有可能,但是對方是沈衛民,肯定不?會這樣辦事。

只是人去哪了呢?

·

沈衛民一整個下午都沒有過來上?班,工會辦公室的氛圍較之平常也輕松許多?。一來因為工會最近最重要的任務新分房條例和名單已經公布了,他?們終于能松快些?。雖然專門成立了沈衛民小組,但是整個工會都沒閑着。

再有沈衛民同志作為一個從外?廠借調來的同志,卻無比努力和辛苦,這當然會讓原廠員工産生危機感,從而産生必須要努力

奮鬥的決心,畢竟誰願意?被一個外?廠務工人員比下去。總的來說,這一段時間大家都好好努力了。

現在無事一身輕松,再加上?工作狂的沈衛民不?在,他?們當然要适當輕松。當然,張桂花現在也不?在辦公室裏。

“你們聽我說,沈衛民同志在十月初結婚,大家夥也算是共事一場,我們是不?是也該随禮?”有人提議。

早在被借調到省機械廠來之前,沈衛民就在工會幫了大家不?少忙,這段時間共事大家大概也明白沈衛民是什?麽人,雖然為人稍顯冷淡卻不?吝啬,平常也很上?道,大家之間基本的面子情都還是有的。

一人說出?口,紛紛附和。“那是應該。”“那是應該。”

現在也不?強求大家添多?貴重的賀禮,這兩人湊一塊毛巾,那兩人湊一塊肥皂,核算下來一個人花不?了幾個錢。最先提出?建議的那人拿着紅紙挨個給登記。輪到田桐跟前的時候,她剛要開?口。

“田同志,大家都是普通同事。雖然你現在和沈同志一個小組,不?過,結婚賀禮就是個面子情,心意?到了就成,不?用太過火。”登記人提醒道,末了還不?自然的笑笑。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為的是免除尴尬。

這可不?是其他?人擔心多?餘。田大小姐不?通俗物,往常可沒少讓人下不?來臺。普通同事有婚喪嫁娶,辦公室內一般都會随禮,兩個人合出?一塊肥皂都是極能拿得出?手了。偏大小姐不?懂一點行情,上?次直接甩了十塊錢放那,讓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當然,田桐或許是真的不?在乎那點錢,在工會上?一個月班,可能都不?夠她身上?一件連衣裙值錢。但其他?人不?得不?在乎,大家都是同事,普普通通的交情,随禮大家都是拉個來往,你硬是要往這上?頭砸巨款,萬一到時候他?們拿不?出?來怎麽辦?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我拿一張手絹。”田桐低聲說道。說着從事随身攜帶的包包裏拿出?一張嶄新素色手帕放在桌上?,“你們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塊可以嗎?”

田桐根本不?都能這些?,她知道衣服怎麽改更合身,

知道什?麽香最合适自己,卻搞不?定這樸素的人情往來。不?過這次還好,她有作業可抄,前面又是毛巾又是肥皂的,田大小姐突然想起?自己包包裏還有一塊手絹,正好還是素色的。

“這個好,這個好。”登記人連連說道。

田桐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辦公室其他?人也悄悄松了一口氣,一般般好啊。随即又反應過來,田大小姐這段時間真改變不?少啊,變得這麽好說話?。也意?識到一個事實大小姐可能真的不?清楚這些?人情往來,瞧最後這狠狠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還挺反差萌。

等?張桂花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正看大家其樂融融,忙問什?麽事。

“你們有心了,那我就拿出?兩張暖瓶票。”張桂花笑着說道。

“哇!”“花姐出?手闊綽呀!”衆人驚嘆。

“邊兒去,闊綽什?麽?衛民這段時間工作辛苦,且挂的還是機械廠工會的名,不?管做出?多?少成績都算在工會頭上?。下半年廠裏評選優秀部門,我們工會今年也算有亮眼表現,可以一試。就當是我這個做姐的感謝他?。”張桂花笑着說道。

集資建房這個提案一開?始也是沈衛民主動跟她提的,後來還出?方案由?她交給了機械廠衆位領導審批,之後這麽順利的實施也靠沈衛民一己之力推動。再有雖然沒有正式結拜幹姐弟,但是他?們都是以姐弟相?稱,弟弟要結婚,于情于理,她這個做姐姐的都該有所表示,票,她都已經提前換好了。

“花姐說的在理。”“花姐考慮的周全。”一時間工會內積極性高漲,要知道評選上?優秀部門,在廠裏是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也有同事提出?要不?要再加碼,也顯得他?們重視,被張桂花攔住了。

“有多?大容器盛多?少水,就按照原來的來。衛民拼死拼活的忙活,也不?是為了要從咱這兒得到什?麽好處。要是因為他?弄的你們家庭不?睦,他?定要過意?不?去,他?要結婚了,大喜的日?子就不?要給他?添亂了。”張桂花打斷同事們躍躍欲試。

衆人這才灰溜溜閉嘴。

田桐随大溜得了個好評,在同事們中混了個中等?

,不?太顯眼也不?會不?入流。此外?,竟然有兩個女同事主動和她搭話?,這讓田桐驚訝不?已,上?班幾個月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莫名萌生了一點上?班也不?錯的想法?。

下班回家,剛進門就聽見家裏吵吵鬧鬧。“他?們又來了?”田桐扶着牆壁換鞋,皺眉問保姆于媽。

“您去上?班後過來的,我看着沒讓他?們進去您的房間。在家裏還算老實,樂樂還陪嘉寶寫了半天作業。”于媽說道。

田桐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樣想着,田桐走進客廳,果然看到混亂不?堪的場景。兩個男人半躺在她家沙發?上?,腳撐着桌子吞雲吐霧,幾個婦女圍着田母正在唠嗑。本來在沈母身上?的首飾,耳環戒指镯子都到了人家身上?,她還笑的一臉燦爛,什?麽都沒察覺似的。

“桐桐回來了?”有人注意?到田桐,“快過來讓舅媽看看。”

那人招招手,像召喚小狗似的。

“從我家滾出?去!”田桐直接說道。

幾個婦女臉刷的一下就拉了下來,“小妹!你看桐桐這說的啥話?,對我們和她舅舅沒有一點尊重。”

田母讪笑,“桐桐,你怎麽說話?呢。”

“從我家滾出?去!”田桐再次說道,她臉上?沒有一點笑,顯然是認真的。

“桐桐,”田母不?知道咋了,女兒為什?麽生這麽大氣。

看他?們還沒有動作,田桐直接喚來了保姆,“于媽,把他?們攆出?去,要是他?們動粗,你就去找公安。”他?們街頭就是公安局,一來一回用不?了幾分鐘。

“是,小姐。”于媽早就不?耐煩了,瞅瞅他?們來一天把客廳都霍敗成什?麽樣了,偏太太就跟看不?見似的。不?過是鄉下漢子婦女,到了別人家就一個個跟地主婆似的,一點禮儀不?守,還各個趾高氣揚,今天把她指揮的團團轉。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大家當然都不?想離開?,不?過眼看着田桐要報公安,他?們是徹底坐不?住了,婦女們看看身上?的首飾,他?們可都體會過這個侄女的厲害,沒準真的會六親不?認,到時候這些?首飾可能都保不?住,那倒不?如現在走了。

說走就走,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開?始往外?走,走前還把客廳桌上?的水果連盤都給順走了。

田桐冷顏旁觀,沒有阻止。

“桐桐怎麽那麽不?懂禮貌,你舅舅舅媽們好久才來一趟。”

“他?們要是常來,我們家都得被搬空”田桐冷哼,“您答應過我什?麽?媽,身體不?好你就多?多?休息,無聊就想邀請周圍鄰居家來打麻将,您怎麽就不?能和他?們斷了聯系?”

“媽沒忘,那我也不?能總打麻将玩牌,我老輸人。再說,桐桐,你舅舅舅媽不?是空手來的,帶了半麻袋青菜,都是他?們親手種的,建康也好吃。”田母剛開?始還有些?底氣不?足,越往後說越覺得理所當然,到最後自己都相?信自己了。

“你剛剛送出?去的镯子和耳環,少說也值幾百塊錢,都頂得上?你閨女一年的工資了,也夠你玩牌玩幾個月的。那些?青菜,兩塊錢集市上?就買來一堆。”

周圍鄰居也有交好了大半輩子的阿姨,這都是會做人的,贏錢請客吃飯吃點心是家常便飯。玩牌也就玩個消遣,誰家真正的賭錢了,而且就是扔給牌友,他?也不?願意?扔給忘恩負義的那些?人那些?人。

田母聽見閨女這樣說心虛的掩了掩胳膊,娘家嫂子說看她镯子好看想帶帶,她也沒多?想,沒想到就帶走了。“他?們鄉下人沒見過好東西,……”

“娘,不?是所有鄉下人都和他?們一樣的,說到底就是眼皮子淺,愛占便宜。像他?們這樣的行為,您要是說他?們拿走沒有經過您同意?那就是偷竊欺詐,我要去報公安,他?們一家子都得坐牢的那種。”田桐冷笑,沒見過好東西,難道就該觊觎別人家的好東西?

她曾經也以為和田母說的一樣,所有鄉下人都是這樣,他?們貧窮、不?講衛生、不?通道理。她見到的确确實實差不?多?都是這樣。但是沈衛民改變了她對農村人的看法?。

雖然衣着樸素卻整潔幹淨,或許貧窮卻為人真誠,不?通道理更是無稽之談。人和人之間的不?同從來都不?是城市戶口和農村戶口的不?同,而是最基本的素質不?同罷了。

“你說什?麽呢?那

是你舅舅們,跟你媽我是一母所生。”田母氣惱。

“你要是能把對我的脾氣轉給對她們一點,他?們也不?能每次來家裏都跟乞丐進村似的。”田桐說完上?樓。

田母胸口起?伏不?定,這才覺察出?客廳裏确實髒亂了些?,她突然覺得自己身上?有些?味道。“于媽,給我放水,我要洗澡。”

“好的,太太。”

田桐走到樓上?,田嘉寶果然窩在房間裏看小說,過來給她開?門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田桐皺眉:“家裏都被他?們霍敗成什?麽樣了,你就不?能下去看看?”

“看看有什?麽用?下次再上?門,不?還一樣會進門。”田嘉寶無所謂的說道。

田桐透過縫隙朝葉嘉寶房間裏看去,滿屋子的紙飛機。看着都是嶄新的紙張折的,田桐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只紙飛機,打開?,這分明是田嘉寶這學期的教科書。

“你就是這麽好好學習的?”

“爹留下了這麽多?好東西,又不?是留給你一個人的。我為什?麽要跟你一樣,天天從早忙到晚,掙那二三十塊錢的工資,我一天的飯錢都不?止這個數。”田嘉寶不?以為然。

雖然說現在什?麽都要票,不?過他?們都是這片混慣了的,自然知道哪裏有私人館子。不?要票,菜好吃,就是價格貴點,貴點就貴點喽,反正他?又不?缺錢。

聽到最後,田桐眉頭緊皺。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差錯,她弟怎麽變成這樣了?要說之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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