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同學變同事

除夕夜。

今年輪到陸德啓夫婦做東，陸家的親戚都到陸宅來過年，吃完年夜飯後, 長輩們打麻将嗑瓜子，年輕一輩的圍在一起打牌開黑。

謝舒是例外, 既不會打牌也不打游戲，就去客廳陪着看春晚。

剛好有一妹妹抱着薯片起身，空出位置，見謝舒過來, 她還友情提醒：“姐, 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不如刷dy吧！”

謝舒不明所以，只好笑了笑。

坐下沒一會兒, 她就明白了剛剛妹妹那話是什麽意思了。

她也沒能堅持多久, 跟着也低頭刷起手機。

很快就到了零點。

電視裏主持人在倒計時, 客廳裏剩下的基本都是能熬夜的年輕人, 這時候各個拿着手機，在卡點發祝福。

謝舒給遠在國外的謝二叔一家發了新年快樂，那邊也立即就有了回信。

過了零點，她準備睡覺，結果剛走上樓, 就見到陸嘉言站在樓梯口。

謝舒繼續走過去，要繞過他，卻聽見他開口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郊外有人在放煙花。

絢爛無比的煙火透過落地玻璃照進室內, 打破了沉靜的氣氛，煙花迸裂在耳邊格外清晰。

幾乎是下意識，兩個人同步轉身望向窗外, 看着一朵朵煙火旋轉升空，在夜幕中燦爛盛放。

樓下那群人也在歡呼。

但陸嘉言還是清楚地聽見了她說的話。

“新年快樂。”

平平淡淡的語氣。

只是一個簡單的祝福詞，沒有被賦予任何情緒。

他下意識轉頭去看她的神情，謝舒已經轉身，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正月裏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過了初五。

在陸父去上班前，宋家人也過來了一趟，謝舒禮貌地打完招呼後就上了樓。

她寧願将這些時間用來看書，也不想在樓下應付他們。

只是等阿姨上來叫她下去吃晚飯的時候，她發現宋家兩兄妹還在。

兩人都擅長交流活躍氣氛，與沈娴說着趣事，飯桌上就沒出現過氣氛尴尬的場面。

大概是提到陸嘉言和宋博遠合作的那個工作室，如今規模越做越大，沈娴誇了兩句，宋嘉真接話：“是啊，哥哥和嘉言哥都好厲害，是我要學習的對象。”

沈娴随口問：“嘉真的專業也是計算機這方面的吧？”

“是的，軟件工程。”宋嘉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學得不太好。”

宋博遠看了眼妹妹，道：“小真就是缺少實踐經驗，我打算讓她之後也來公司實習，鍛煉鍛煉。”

“這樣啊，那挺好的。”沈娴點點頭，雖然自己兒子也在公司，但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謝舒聽到實習的事時，神色有一瞬的怔愣，她下意識地擡眸看向對面的陸嘉言。

他神色如常，沒有任何驚訝之色，也沒有反駁，可見他們早就商量過了。

初五一過，法定春節假期已經結束，但是大學生們還有十餘天的假期。

宿舍群裏在吐槽寒假不能出去玩有多無聊以及在家有多被爸媽嫌棄，許是謝舒沒有參與進去，另外三人@她。

【@謝舒，在幹嘛呢？】

【寒假出去玩了嗎？】

今天難得天氣放晴，謝舒拿了本雜志在陽臺曬太陽。

結果手機震動不停，擺明了是不讓她好好看書，只好拿起來看。

【沒有。】

【在家曬太陽呢】

她這一發出，三個室友紛紛吐槽。

【你們竟然出太陽了[大哭]】

【我們這已經連續兩周雨天了】

【同上，感覺今年過年十分之九的時間都在下雨，煩躁，我的衣服都不會幹了】

【我已經336個小時沒有見過太陽公公了！】

謝舒發了個小人攤手的表情包，【清城也是今天剛出了太陽，前幾天雨夾雪】

群裏又開始表情包鬥圖大賽，你來我往，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謝舒收到一條私聊。

是于晴發過來的。

【傅明遇今年寒假好像申請留校了】

謝舒愣了下。

【不會吧？他沒回去嗎？】

【老林昨天讓我幫他整合個文檔，他名字也在留校學生的名單裏面】

謝舒原先是躺在躺椅上的，這會兒坐直起身，點開傅明遇的對話框。

上一條消息還是除夕那晚兩人互發的“新年快樂”，他半句沒提自己留校過年。

文本框裏想問他的話她打打删删，最後還是沒有發出去。

初十之後，謝舒開始收拾東西搬去東新區。

陸家這邊的房間一直給她留着，但她還是仔細整理了下，将一些東西帶回那邊住宅。

除了衣物之外，大多都是些她珍藏的物件。

有家人朋友送的禮物，也有她自己買的小物件。

這一次收拾，倒是翻找出些她自己都快忘記的東西。

比如手裏這個她剛從櫃子裏面找出的盒子，打開來一看，琳琅滿目，有以前初中時和女同學一起逛飾品店買的水晶項鏈，現在已經沒有一點閃亮光彩了。

還有那個很有特色的孔雀藍香袋，她稍稍回憶了下，似乎是高二時候在學校“跳蚤市場”活動上買的。

謝舒手指輕輕摩挲着已經有些褪色的香袋，低頭嗅一嗅，發覺那香氣早已散完，這麽多年過去，她也回憶不起來記憶中的香味了，只記得應該很好聞。

收拾完行李，她離開那天自己開車，陸佳佳坐副駕駛陪着，給她壯膽。

但等之後開學回校報到，謝舒還是不怎麽敢獨自開遠路，于是寧願多走兩步坐地鐵。

陸佳佳得知後，笑話她：“你怕什麽？車不就是用來開的嗎，難不成你還想放在車庫裏吃灰啊！”

謝舒當時正走去學院樓，接着電話，說：“等過幾天我熟悉熟悉它，再開出去。”

“還熟悉熟悉？你當培養感情呢！”陸佳佳一針見血，“你是不敢一個人上路吧？”

謝舒頓了下，故意轉移話題：“什麽上路不上路的，你這話有點歧義啊！”

那邊背景聲嘈雜起來，聽起來是有一群客人進店，“不和你貧了，我忙去了！”陸佳佳匆匆忙忙就挂了電話。

于晴在旁邊聽了一路，終于找着機會問：“你買車了？”

“嗯。”謝舒點頭，偏頭見室友睜大眼睛滿是期待地望着自己，立即就明白她的想法。

她擡手拍了拍于晴的肩，承諾道：“等我車技稍微好點了，就帶你們去兜風！”

“夏夜，跑車，海邊兜風，再加上燒烤！啊~好完美！”

謝舒被她的感嘆逗笑了，捂嘴，然後一本正經道：“其他可以滿足，就是跑車可能滿足不了。”

“差不多差不多吧！”

接下來一路，她就把去哪兒兜風去哪兒燒烤的計劃都給安排上了，就是時間待定。

一個小時後。

開完會從學院樓出來，于晴還沉浸在會議最後謝舒宣布的那個消息裏。

她一半是驚訝一半是不舍，“你怎麽忽然就去實習了？那豈不是以後見不到你了？！”

“想什麽呢！”謝舒笑着戳了戳她的胳膊，“周二周三的課我可還是要來上的。”

旁邊王野插嘴問：“不過你怎麽這麽突然，大三就去實習啊？”

“也不是突然決定的。”謝舒看着前面的校園主幹道，學生們都拿着書本趕去教學樓，“上學期就一直在猶豫了，也要感謝老師讓我們專業大三下學期的課這麽集中，不然我還沒時間提前過去。”

“那是的，像我們專業大三課最多了，連兼職都沒時間去做了！”王野點頭贊同道，又問，“那是去哪兒？也在清城吧？”

“這不廢話。”于晴倒是先替她答了，“那肯定的啊！不然來回折騰自己呢。”

謝舒沒有隐瞞的意思，回道：“在東新區産業園，算是智達的子公司。”

聽到智達，王野忽然想起什麽，驚訝地望向她：“是陳教授那個項目？你答應了？”

謝舒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

陳教授的提議她之前就已經拒絕了，但她還是加入了這個合作項目。

智達和清大研究院這次算是合作入駐智能養老産業園，研究方向目前以家庭型服務機器人為主。

三月初，謝舒辦完手續，立即就前往研究院項目組報到。

陳教授也在，看到謝舒有些驚訝，但很快又不驚訝了，反而慈祥地朝她笑笑：“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沒有放棄就好。”

畢竟先前拒絕了老師，現在卻以智達實習生的身份出現在這，謝舒有些不好意思：“謝謝老師。”

陳教授擺擺手，又道：“對了，小傅也在這。”

謝舒愣了下，反應半天“小傅”是誰，“fu”這個姓實在少見。

她下意識問：“傅明遇？”

陳教授點頭，視線朝向她身後，“喏，來了。”

“難得你倆都在一個組裏，可以多交流交流。”見傅明遇走近，陳教授聲音不輕不重，留下這句話後就拿着保溫杯慢悠悠地先一步走了。

轉身看到傅明遇，謝舒先笑着開口：“沒想到這麽巧。”

傅明遇比她更驚訝，但眼裏的笑也藏不住，“我也沒想到，一轉眼我們就從同學變同事了。”

還是工作時間，兩人打了招呼就分頭工作。

謝舒第一天上班，知道她來報到的陳方遠特意找了個借口下來巡視了一圈，又請了下午茶，然後才走。不過研究院這邊只有帶謝舒的師傅李工知道她的身份。

午餐謝舒和李工一起在二樓食堂吃的，她是新員工入職，即使與普通實習生不同，但李工還是與她說了不少研究院這邊的事，包括項目當前的進展。

下午六點下班，二樓食堂也提供晚餐，同事大多數都是回家吃，或者去外面的小飯館。

所以這班電梯到二樓，去吃飯的就只有謝舒和傅明遇兩個人。

兩個人走在路上，謝舒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我記得交流生項目是一學年，那你豈不是六月份就得走了？”

傅明遇在得知這個機會前就和陳教授商讨過這個問題，自然也是已經解決。

“我提前和學校申請繼續留在清大這邊實習，只要畢業答辯前後回去一趟就行。”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餐廳，現在用餐的人不多，檔口只開了一半。

走至入口，傅明遇将餐盤遞給她，謝舒伸手接過，“謝謝。”

“不用這麽客氣。”只不過是順手的事。

謝舒剛回頭想說點什麽，就見他已經看向前面，還不忘提醒她：“還有最後一份椒鹽蝦了。”

“哪兒？！”

謝舒的注意力立即被帶走，等阿姨把那份椒鹽蝦放到她餐盤裏，臉上笑容就沒按捺下來，與他說道：“中午我就想吃了，可惜來得太晚賣光了。”

“真這麽好吃？”

“其實我也沒嘗過。”謝舒實話實說，又點了道清蒸小黃魚和清炒時蔬，穩穩端着餐盤，回頭和他說，“不過我師傅說這椒鹽蝦是這邊大廚的拿手好菜，等會兒一起嘗嘗！”

“好啊！”傅明遇欣然接受她的邀請。

謝舒在前面帶路，直接就挑最近的位置坐下。

傅明遇在她對面坐下，說：“你好像很喜歡海鮮。”

上學期有段時間他們也一起在食堂吃飯，那會兒謝舒點餐十有八九都會有海鮮。

“是啊。”謝舒一邊點頭一邊将那道椒鹽蝦挪到中間，玩笑道，“海鮮人的日常，頓頓海鮮。”

一頓飯下來，外面天已經暗了。

兩個人慢吞吞地從大樓走出，謝舒好心情地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問旁邊的人：“你現在住哪兒？我今天剛好開車了，可以送你。”

“不麻煩你來回了。”傅明遇低低笑了聲，見她一時忘了自己有車，便也沒提起，只朝前面地鐵口方向擡了擡下巴，“我直接坐地鐵回學校。”

謝舒驚訝道：“你還是住在學校啊？”

“嗯，這兩天已經在看附近有沒有合适的房子了。”

兩人走在産業園大道上，前面是園區大門，謝舒一眼就能看到園區外的建築物，一片的住宅樓。

“這邊小區和公寓都有，選擇範圍挺大的，可以慢慢看。”

産業園周邊分布着不少小區，大部分都是出租給産業園內的職工。

她住的新玺小區是東新區中心地段，離産業園其實還是有點距離，如果不是已經在新玺安置好了，她可能也會選擇在附近租房。

“...是。”

傅明遇聽了她的話猶豫了一兩秒，似乎想問什麽信息，但還是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