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再遇

常夫人很興奮, 可宋奾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些荒唐,“常夫人莫要逗我玩了。”

“誰逗你玩了,我說認真的呢。”

旁邊的婦人拍了拍常夫人, 道:“小姑娘這是嬌羞了,你還說。”

常夫人看着宋奾閃避的眼神, 恍然大悟,“是是是,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麽,你又做不了主, 我改日直接上門去, 找你們長輩商量商量。”

常夫人堅持要問她家住何處, 宋奾自然不肯說,半推半就将人送了出去。

看着倆人走遠的背影, 站在門口的宋奾長呼口氣。

這事玄得很, 不過常夫人到底只是個媒婆, 她要想解決這件事還是得親自去找一找蕭珩壹, 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正欲轉身進屋,宋奾剎那間瞥見另一頭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下意識是不敢置信,然後擡了擡眼,果然看到了人們當下熱議的那個人,愣在原地, 他怎麽在這?

差不多兩年未見,他變了些,人好像瘦了, 一身玄青色朝服裁剪合體,襯出精壯腰身,臉龐愈加棱角分明, 薄唇微抿,此刻一雙眼睛看過來,神色複雜。

宋奾不自覺後退了兩步,那些一直被壓抑的過往又翻天倒海地跳了出來,攪得她渾身都疼。

她與他對視過許多回,相處時、親密時、離開時,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她感覺到陌生與害怕。

她心跳極快,心髒好像要從她身體裏蹦出來,宋奾深吸了幾口氣,壓下那些情緒。

有客人從倆人中間穿梭而過,路邊行人來來往往,商鋪裏叫賣聲吆喝聲不斷,格外繁華。

只是這份繁華沒影響到再次相見的倆人,時間仿佛靜止,無聲中前塵往事在一點一點飄散。

都過去了,他有他的前程似錦,她亦有自己的小日子要過,倆人早已各不相幹。

沒有什麽是時間這劑良藥不能治愈的,放過自己對誰都好。

過了好久好久,宋奾咧開唇角,漾出笑意,颔首,随後直接進了繡坊。

衛淩緊握着的拳頭緩緩松開,擡頭看一眼頭上的招牌,跟着她進了門。

宋奾走到一半才發覺身後有人,她停一步他也停一步,她走他就繼續跟着,于是她索性沒再管,走到櫃臺後,朝一旁忙碌的挽翠說:“挽翠,招呼客人。”

挽翠正整理布匹呢,應一聲後走過來,随即僵在當場。

這......這.......

郎君,啊不,衛小郎君怎麽會在這?

宋奾已經專注看着賬本,一副“我不會管”的态度,挽翠頓時左右為難起來,躊躇半晌,只好硬着頭皮上前,“這,這位客官,您需要買點什麽?”

衛淩視線從宋奾身上移過來,語氣平淡:“你們這都有什麽?”

“帕子、面扇、香囊、布匹......”

“各來一樣。”

“啊?”挽翠驚了。

宋奾也看過去,正對上他探過來的眼神,遂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

沒一會兒他已走到跟前,目光灼熱,“結賬。”

櫃臺後除了宋奾沒有別人,今日張叔有事出門去了,這帳還真得宋奾來結。

他站在繡坊中多多少少有些格格不入,好在鋪子裏這會客人只一兩個,都沒注意到這邊暗流湧動的情況,也就不會有人知道新上任的首輔大人在一間平平無奇的繡坊中盯着老板娘看。

除卻那些莫名的心緒,宋奾感覺十分不舒服,換誰被這麽看着都會不舒服。

她想不明白他現在是做什麽,也不想去想,只覺他今天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

她漸漸沒了耐心,但仍舊好心提醒:“客官不若親自去挑挑,我們這的商品一經售出,概不退貨。”

“無妨。”

宋奾幾不可察輕笑一聲,轉身将手裏對好的賬本放在抽屜,又覺得抽屜裏亂得很,便動手整理起來,只給他留一個背影。

“你要嫁蕭珩壹?”他突然問。

宋奾便知曉方才常夫人所言已經盡數被他聽去,當下也沒過多解釋,只說:“這與您沒有關系吧?”

他好似完全聽不懂她說的話,又問:“那婦人要給你們說媒?”

宋奾沒理了,把挽翠挑過來的東西整理包裝好,在算盤上敲敲打打後道:“客官,一共五十六兩。”

身後白澤立即上前付銀子,接過那些袋子。

“蕭珩壹什麽底細你了解嗎?勇毅侯什麽情況你又知道嗎?他不适合你,勇毅侯府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宋奾十分想笑,他不适合你就适合?将軍府就比勇毅侯府好?你适合來這裏莫名其妙說這句話?

這時正巧有客人過來結賬,宋奾态度一下轉變,熱情許多,“您眼光真好,這條腰帶用的是正經蘇繡技藝,在盛京城裏絕對找不出第二條來。”

“是嘛,我就說怎麽那麽好看,宋娘子親自繡的?”

“不錯,而且只繡了這麽一條。”

“那我真是幸運,宋娘子的繡品平日都要搶,今日倒是被我撿着了。”

趁着宋奾算賬那一會,客人朝衛淩瞄了兩眼,待對上他淩厲的視線立馬移開目光,暗襯:怎麽臉長得這麽俊俏眼睛這麽吓人。

“宋娘子。”客人朝宋奾伸手,讓她靠到自己耳邊,輕聲道:“宋娘子,這人看着十分可怕,你小心些。”

宋奾斜睨他一眼,回話:“我知道。”

結完帳,宋奾親自将人送到了門口,“您慢走啊,歡迎下次再來。”

等她回來,又開始做自己的事,連個眼神都沒給身前人。

衛淩垂了眸,暗自苦笑一聲,她真是把自己當空氣了,也怪他,罪有應得。

再擡眼時眼裏卻有了些不容置疑的堅定,他低沉着嗓音叫了一聲,“宋奾。”

宋奾忙活的手頓了一下,很快恢複動作。

“宋奾,我回來了。”

也想清楚了,兩年,忘不掉,反而越刻越深,既然如此,那就再來一回吧。

那些以前錯過的,都一一找回來。

至于別的什麽人,宋奾,你想都不要想!

她依舊沒有回應,衛淩卻不見氣憤,深深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去。

--

回到琉璎軒,白澤将手裏的袋子遞給白亦,白亦打開來,大吃一驚,“這怎麽都是姑娘家的玩意?”

等衛淩完全進了書房,白澤這才敢悄聲說:“今日下值,郎君又拉着我去了一趟夫人的繡坊。”

“啊?怎麽又去?”白亦也悄聲道,“這回郎君還進門去了?”

“進了,還和夫人說上話了,喏,這些都是郎君買的。”

白亦開始激動起來,“怎麽樣怎麽樣,郎君與夫人和好了?”

“你想什麽呢。”白澤想起先前景象,搖了搖頭,道:“沒和好,還有點慘。”

夫人對郎君比對其他客人要冷漠多了,他當時手心都是汗,生怕郎君一個沖動又做出什麽來。

郎君怎麽過來的他再清楚不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屬實不易。

去年在海上,郎君遇險,險些沒救回來,那時候他喊的全是夫人的名字,郎君自己不知道,可他聽得一清二楚。

白澤嘆一聲,希望郎君不要像以前一樣對待夫人了,也希望夫人能早日看到郎君的心意吧。

好在今日最後沒發生什麽,郎君到底是變了,起碼在夫人面前,他變了個人。

倆人又說了幾句,衛舒忽然進門來:“你們主子呢?”

“郎君在書房呢。”白亦連忙答。

衛舒進了書房,看到了坐在書案前出神的人,輕喚一聲:“域川?”

衛淩回過神,“大哥怎麽來了?”

“母親讓我過來的,說要把你綁到銀安堂去。”衛舒笑,“你這是忙完了?”

“嗯,暫且沒什麽事。”

“沒想到啊,咱們家居然出了個首輔,域川,你真行。”衛舒真心道,誰能想到那個從小和父親對着幹的小男孩如今竟然坐到了那個位置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衛淩卻沒有多欣喜,沉默着沒說話。

這個首輔之位既是意外又是理所應當,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致于現在皇帝誰都不信,他當時推了一兩個可擔首輔重任的大臣,不料皇帝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這個節骨眼,皇帝是打算将所有矛頭都引到他頭上,用新首輔來混淆視聽,将一團渾水攪得更亂,誰也妄想從中溜走。

皇帝的重用名為皇恩,實為利用。

衛淩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上任會面臨多少質疑與壓力,可沒關系,他能承受,只要自己站得更高更穩,那便可以擁有許多,不用害怕失去什麽。

衛舒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沒丢咱們衛家的臉。”

“域川,其實有你在盛京,大哥很放心。”衛舒突然感慨,“現在東夏沒了戰事,近幾年都是太平盛世,那咱們家的兵在外人看來都是白養着的,久而久之我與父親的勢力勢必會削弱。”

“我與父親一直在考慮如何是好,不過那日聖旨一下,我們的心都放了下來,有你在,那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衛淩聽懂了衛舒話裏的意思,凝眉思考一會,道:“大哥,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明白,只是咱們家的兄弟都是跟着出生入死的,怎麽的也該給人家一個好去處,莫要涼了人心。”

“好,我知曉了。”

衛舒點頭,随後猶豫幾下,看向他:“其實父親.....域川,你要不去找父親聊聊,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沒有什麽結是解不開的。”

衛淩再次沉默了,手裏把玩着書案上的小玉飾。

“那日接了聖旨,我能看出父親是為你高興的。”衛舒笑,“只是你知道,他就是拉不下臉,活到一把年紀,什麽都不愛就愛面子。”

衛舒說了幾句他都像以前一樣沒反應,他快要放棄時卻突然聽見他說:“好。”

衛舒頓時喜出望外,“行,你應了我的啊,莫要食言。”

“嗯。”

說完了正經事,衛舒終于想起今日來的目的,将端容郡主的交代細數道出,“母親那邊的事你也上點心,她不都是為了你?何況你年紀擺在這,婚姻大事不得不考慮。”

這回衛淩倒是應得快,“大哥你若是有空就幫我勸勸母親,這些事讓她不要操心了,也不要多做無謂的事情。”

“你這是?”

“還有,我之後會搬出将軍府,我會親自去與母親說,家裏一切都拜托你了,若是遇到難處盡可來尋我。”

“怎麽,聖上還賜了你府邸?”衛舒一時震驚。

衛淩搖頭,衛舒只好再問:“那為何要搬出去,你要搬去哪裏?”

衛淩只答了最後一個問題:“搬去芳華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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