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春日宴 容洵是她此生見過的相貌最好的……

“陛下,你怎麽來了?”昭陽公主握着柄白孔雀毛的羽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仿佛慵懶至極,卻又好似有着千種風情。

“怎麽,阿姐不歡迎朕?”容洵擡了擡眼,輕抿了一口茶水,無端的,便帶了三分威勢。

“怎麽會?我只是覺得詫異罷了。你一向不大看得上我辦的這些宴席、聚會之類的東西的。”昭陽公主支着下巴,眼眸顧盼生姿,道:“你莫不是……是為了那個叫劉雲羨的女子才來的?”

站在容洵身側的福瑞不覺倒吸了口氣,贊嘆道:“殿下妙算!”

容洵眉心微動,福瑞趕忙住了口,順勢打了自己一個巴掌,道:“奴才多嘴!”

容洵沒再理他,只淡淡開口:“阿姐多慮了。”

昭陽公主笑笑,悠悠閑閑的翹了二郎腿,道:“阿姐辦事你還不放心麽?憑着我折辱人的本事,便是劉行止臉皮再厚,也不敢随便把個人塞給陛下,定能讓他絕了這個心思的。”

容洵攏了攏衣袖,好整以暇的看着昭陽公主,他明面上雖未吱聲,實則是聽進去了。

福瑞最摸得清容洵的脾氣,見昭陽公主沒有往下說的意思,便故意開口詢問,道:“不知殿下打算怎麽做?”

昭陽公主掃過容洵的面龐,看向福瑞,笑着道:“你倒伶俐。”

福瑞朝着昭陽公主使了個眼色,道:“奴才一時好奇,多嘴了。”

昭陽公主會意,笑着道:“這有什麽,告訴你也就罷了。若這個劉雲羨當真是草包,我也不必怎樣讓她沒臉面,只讓她無才無德的名聲傳遍京城,劉行止那個老東西恨的羞憤自盡,自然也就絕了這個心思了。”

她說着,忖度着容洵的臉色,接着道:“陛下既喜歡劉念,阿姐一定想法子,讓陛下抱得美人歸。”

話音未落,便見容洵站起身來,蹙眉道:“時辰到了,阿姐該出去了。”

昭陽公主只當他是被揭穿了心事,便也不惱,只笑着站起身來,啧啧的嘆息了兩聲,身姿婀娜的走了出去。

福瑞狗腿着走上前來,看着昭陽公主離開的方向,道:“陛下,咱們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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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洵瞥了他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容洵也來參加春日宴,倒是衆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一貫有暴戾的名聲,又久居深宮,輕易不露面,如今突然出現在人前,人們都忍不住猜測起來。

有官職在身的世家子弟,自然是夾着尾巴,大氣也不敢出。命婦們更是如此,各個屏氣凝神,生怕說錯了什麽引得龍顏大怒,連累了自家夫君的性命。

貴女們則都低着眉,平素裏所學的端莊、賢惠,恨不能在這一刻盡數展現出來,以為父兄博一個好家風的名聲。

有膽大些的,偷偷觑着容洵的神色,見他相貌清俊絕倫,更勝谪仙,不禁連呼吸都忘了。

劉念便是其中之一,她一會兒看看容洵,一會兒又看看蕭敘白,容貌竟分不出伯仲來,而容洵舉手投足間若有若無的貴氣和霸道,又是蕭敘白無法擁有的。若非容洵暴戾陰沉、喜怒無常,動辄便要人性命,入宮也算是上佳之選了。

她猶自想着,不覺看向雲羨,只見雲羨神情泰然自若,正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徐思溫聊着,仿佛全然沒有被容洵的出現所影響似的。

本來嘛,你看一個書裏的紙片人出現在面前,能有多激動?

饒是如此,雲羨也不得不承認,容洵是她此生見過的相貌最好的男人。

長而細的眉,多情潋滟眼,棱角分明的唇,流暢高挺的鼻,而最絕的,便是他眼角眉梢壓抑不住的豔色,簡直近乎于妖孽,奪人性命魂魄的妖孽。不,是他淺淺一笑,你便搶着把命給他的妖孽。

而此刻,他正望着面前的一切,目光諱莫如深。

昭陽公主伸手舉起杯盞,不經意的扶了扶發髻上的白瓷珠釵,莞爾一笑,道:“陛下不過閑來坐坐,大家随意便是,不必拘着。”

衆人點頭稱是,可終究沒人敢妄動一下。

昭陽公主拍了拍手,只見下人們将數個竹筒拿了過來,個個都有一兩米長,他們将這些竹筒接起來,又從池塘邊引了水來,方退了下去。

昭陽公主笑嘆道:“既然如此,我便抛磚引玉,讓大家熱絡熱絡罷了。”

她指着衆人面前的竹筒,道:“曲水流觞的把戲大家都玩過,自不必我多談。不過今兒倒有一處與旁的不同,要女子與男子一組,自由組隊,一個作詩,一個作畫。待會等這茶盞再轉回我面前,若是沒完成,便兩個一起罰。如何?”

衆人齊聲應了,自然沒有一個敢說不好的。

話音一落,便有年輕男女主動組了組,走到場地中央來。衆人見狀,便也都紛紛跟着,尋了合眼的,一起走上前來。

徐慈心和蕭夫人張羅着,将劉念和蕭敘白湊到一處,一齊推了上去。劉子寧則拉了徐寄柔一道,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徐思溫素有才名,早有女子将他請了上去。

眼見着外圍的位置都空了出來,昭陽公主看向雲羨,道:“這位小姐也不妨上去玩玩,左右是兩個人一起,就算受罰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聽她這樣說了,雲羨只得站起身來,道了聲“是”。

她舉目四望,卻見在場的男子們大多已有了伴,就算是沒有的,也都避過頭去不去看她。想來是人們都曉得她是涼州來的,自然沒什麽本事,怕被她連累受罰。

劉念挽着蕭敘白的衣角,壓低了聲音,幽幽道:“平素也就罷了,陛下與公主面前,沒人願意拿前程開玩笑。姐姐真是可憐吶。”

蕭敘白看向雲羨的方向,緊緊的抿着唇,連唇角都有些泛白。

劉念輕輕拽他,道:“敘白哥哥,你說是不是?”

蕭敘白喉結滾了滾,不甘的阖上了眼睛。

是啊,陛下與公主面前,誰又願意拿前程開玩笑呢?

人聲開始躁動起來,有的勸雲羨不要耽誤時間,有的嘲諷雲羨是自取其辱,人們雖不敢說什麽太過難聽的話,意思卻也差不多了。

劉念似是很滿意,與劉子寧相視一笑。

周遭寂靜的迫人,徐思溫見雲羨獨自一人站在陽光之下,竟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他心中一急,目光灼灼的看向雲羨,道:“我與你一組。”

他剛要動身,他身旁的女子便站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秦姑娘?”徐思溫一怔。

“你與我本是一組,你若是與她組了隊去,我又該當如何?”秦沅板着臉,一雙美目圓睜,滿是愠怒。

徐思溫抱歉道:“秦姑娘,真是對不住,我本不該如此,可雲羨是我自家妹子,也只有我能護着她了。秦姑娘才華出衆,另組個隊也容易的很。”

秦沅的母親是容洵的姑母,自己又是先帝親封的郡主,細算起來還是陛下的表妹,自是身份尊貴。她自小便心高氣傲,如今徐思溫要棄她而去,她又如何受得了?

她一把拽住徐思溫的衣衫,眯着眼道:“徐思溫,你敢!”

雲羨雖不知秦沅的身份,卻也不願因此讓徐思溫為難,她連忙走上前來,看向昭陽公主,道:“殿下,我不慣與旁人一起,作畫是不能了,我便獨自作首詩罷。”

昭陽公主想出這個法子便是怕雲羨一人出醜太過難看,如今她既自己提出來,也就樂得成全她,便笑着準了,道:“如此也好。”

雲羨點點頭,走到徐思溫身邊,道了聲“多謝”,便徑自找了處地方站着,倒也還算僻靜。

徐思溫知道她的心思,便回過頭去,抱以一笑。

昭陽公主見衆人已準備好,便命衆人坐下,又命下人們拿了筆墨紙硯,依次放好,方道:“不拘作什麽詩,只要是寫春景便是,也不拘畫什麽,只要與詩作相合便好。”

言罷,她便将茶盞放入面前的竹筒之中,算是開始。

容洵靜靜的望着這一切,他将手中的酒盞在唇邊晃了幾晃,只淺抿了一口,便将那酒盞放了下去。

他目光冷峻,劃過雲羨頭上的青玉簪,又緩緩收回,漆黑的眸子宛如陳潭,看不出丁點情緒,只是倒映在酒盞中,夾雜着酒氣,平白地,便帶了幾分冷凝之感。

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們這般孤勇,像是宿命,像是悲劇,又根本不需要別人在意。

福瑞躬身為他斟酒,笑着道:“陛下覺得誰會勝出?奴才在宮中便常聽到蕭敘白大人的才名,今日可開眼了。”

昭陽公主湊過來,道:“秦沅那丫頭雖霸道些,才學也是有的,我從前見過她作的詩,很是脫俗。徐思溫據說是詩詞書畫無一不精,我瞧着,他們倆今日贏面很大。”

容洵用拇指輕輕拂去唇上的酒漬,微微擡眸,道:“你覺得她的衣裳如何?可配得上朕賜的首飾?”

此言一出,福瑞和昭陽公主俱是一怔,倒是福瑞率先反應過來,知道他說的是雲羨,忙細看了雲羨的穿着,回道:“回陛下,是略嫌寒酸了些,配不上陛下賜的首飾。”

昭陽公主聽得滿腹狐疑,她看了雲羨一眼,又看向容洵,試探着問道:“陛下是看不過眼,要扒了她的衣服還是去了她的首飾?”

容洵不語,只擡頭瞥了福瑞一眼,道:“福瑞,你說呢?”

福瑞急了一頭的汗,觑着容洵的眼色,昭陽公主亦是握緊了拳頭,緊張的不得了。畢竟是自己辦的宴席,這要是鬧開了,她也不用活了。

“等宴席結束了,奴才回宮裏挑幾身看得過眼的衣裳,一道送給雲羨小姐配首飾穿?”福瑞小心翼翼道。

“要上好的。”容洵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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