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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距離高考只剩下一百天。

誓師大會之後, 班級裏?的學習氣氛顯而易見，情緒高漲。

虞蔓蔓也無暇多想，一門心思?沉浸在學習裏?。

只是仍下意識地?躲着裴洋, 若不是迫不得己，絕對不會開?口?和他說話。

裴洋同樣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則, 極少打擾她。

除了在她盯着一道?題目，冥思?苦想的時候，會把試卷扯過去，提筆給她分析。

還有, 會借他的筆記給她參考, 以及，會幫她一起訂正錯題集。

這些都是對學習有幫助的事, 所以虞蔓蔓沒有拒絕。

但也僅限于此。

不知不覺, 兩人在忙碌的學習中, 關系倒是比以前緩和一些。

至少, 虞蔓蔓不會再陰陽怪氣, 張牙舞爪。

很快, 離高考只剩下一個?月時間，氣氛越發緊張。

這天, 虞蔓蔓背着書包回家, 卻?意外地?看到爸媽在家。

她微挑眉毛，很開?心，“你們?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呀？”

“蔓蔓，你過來坐, 爸媽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

謝嫚的表情難得嚴肅, 虞蔓蔓心裏?咯噔一聲，不明所以地?坐到兩人中間。

“蔓蔓, 爸媽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課題研究，需要去國?外待幾年。”

“所以，爸媽決定帶你一起去，已經給你申請好學校，這幾天就帶你去辦手續。”

“你不要害怕，去了國?外，還是和爸媽住在一起，等你畢業我們?就差不多可以回國?。”

謝嫚和虞明坤一人接着一句，虞蔓蔓不點頭?也不搖頭?，腦袋一片空白。

花了半小時，她終于接受這個?事實?。

爸媽放心不下她，要帶她去國?外讀大學。

給她申請的是他們?受邀前去進行合作?研究的那所大學，比A大的國?際排名還要高，全球top3。

按理來說，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虞蔓蔓心頭?卻?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脹。

像踩了棉花，用不上力氣。

她垂眸，白皙細嫩的手腕搭在抱枕上，微微顫抖。

“那我努力學習的這一年多，有什麽意義？”

謝嫚無奈地?摸摸她的腦袋，“蔓蔓，你不要這樣想，你的努力很有用。如果不是你成?績單那麽漂亮，可能申請這所學校會很難。”

“……”虞蔓蔓唇角淡扯着，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夕陽将天邊的殘雲燒成?層層疊疊的糜紅，放學鈴聲響起，和教室裏?撐懶腰的聲音，打哈欠的聲音和在一起，此起彼伏。

裴洋把課桌上的最後一本書放進書包，淡淡瞥了一眼他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

今天，虞蔓蔓沒有來上課。

他慢條斯理挎着書包走出教室，走廊上，正好碰到呂老師。

一群同學正纏着呂老師發問，今天虞蔓蔓怎麽沒來上課，發消息她也不回。

呂老師抱着課本，笑着回答，“虞蔓蔓呀，她在準備出國?啦，請假手續去了。”

同學們?一片嘩然，有真心替她高興的，也有舍不得她的，議論喧天地?走遠。

裴洋站在走廊上，回頭?看向教室裏?面，虞蔓蔓空空蕩蕩的座位。

好像一晃眼，她就紮着朝氣蓬勃的馬尾，在那兒搖頭?晃腦的背書，陽光落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淺金色的輪廓，總是那麽漂亮，發着光。

他睫毛顫動，垂下眼，又擡起。

眼底只剩一片漠然。

幾天後。

大家都收到虞蔓蔓的邀請。

她已經辦妥出國?留學的手續，準備和爸媽一起過去，正好提前适應新環境。

離開?之前，她要和同學們?好好道?別。

請大家吃飯唱歌一條龍。

全班同學三十?多個?同學都在受邀之列，包括裴洋。

他很意外，虞蔓蔓會邀請他。

不過想想，她都打算出國?了，兩人山長水遠，什麽恩怨情仇，大概都可以一笑泯滅。

虞蔓蔓的送別宴在周六。

沒有家長，她只擺了五桌，在學校附近的餐廳。

裴洋被安排在離她最遠的那一桌，他不知道?她是無心還是故意。

只是他與她之間仿佛隔着人山人海，他好像能看見她彎着眉眼和同學們?以茶代?酒聊天的樣子，又似乎依稀看不清她眉眼。

夜色漸漸降臨，萬家燈火陸續亮起，飯桌上只剩殘羹冷炙。

虞蔓蔓結了賬，叫上同學們?去下一場，KTV唱歌。

有的同學家裏?管得嚴，有的同學記挂着回家學習。

所以最後到KTV的，只剩十?來個?，都是和虞蔓蔓關系最親近的。

除了一個?例外，裴洋。

他竟然悶聲不吭地?坐在了KTV的包廂裏?，頭?頂轉動的五顏六色的燈光在他淺茶色的瞳眸裏?，潋滟出閃爍的色彩。

虞蔓蔓假裝沒看到他，只招呼着大家點飲料，唱歌。

有人提議，“蔓總，你都要走了，國?外多開?放啊，咱們?再喝汽水飲料是不是太沒意思?？”

程葉晴瞪了那人一眼，“怎麽，你還想喝酒？”

安明達是個?最喜歡乘風起浪的，連忙舉起雙手雙腳贊成?，“可以！我能喝！”

窦雨漩也不嫌亂，和安明達一起逗比地?癱在沙發上，四腳朝天，“我也能喝！對對對！喝酒才有意思?！感情都在酒裏?，不喝酒怎麽能表達我對蔓蔓的愛！”

虞蔓蔓：“……”

其他幾個?也是少年意氣，頓時上頭?，一個?勁兒的都說自?己能喝。

好像誰不喝酒誰就是慫蛋。

虞蔓蔓無奈，只好叫服務員送來一箱微醺雞尾酒。

這款雞尾酒很漂亮，磨砂的玻璃瓶，晃得裏?面五顏六色的酒格外迷人。

虞蔓蔓一直很饞這款酒，今天在大家的慫恿下，也終于鼓起勇氣，抱起一個?酒瓶子。

可她才剛剛把拉環打開?，裴洋就走過來，扣住她藍澄澄的酒瓶。

他垂眸，稍稍皺眉，“不準喝。”

大庭廣衆之下，同學們?的視線都投過來，虞蔓蔓好沒面子。

雖然都知道?她從小到大雖然是個?混世魔王，但只要裴洋一開?口?，她就立刻收起尾巴，乖乖跟在他身邊。

可是現在，她不一樣了。

她又不再喜歡他，幹嘛要聽他的。

虞蔓蔓挑起眉梢，抽回酒瓶，吊兒郎當地?說道?：“你管我？”

說着，她舉起酒瓶就要對嘴吹，學電視裏?的那樣，很酷。

可是裴洋再次奪走她的酒瓶，掏出手機，瞳眸深暗，“我管不着，可我有權力拍照，發送給叔叔阿姨。”

“……”你狠。

虞蔓蔓洩氣地?鼓起腮幫子，不再理他，沖到另一邊去奪安明達手裏?的話筒，“給我唱！”

她需要發洩。

安明達被她一臉只差沒砍天砍地?的表情吓到，驚疑地?往她身後看了一眼。

只是喝了一小口?酒吧，不是喝火.藥了吧……？

虞蔓蔓最後還是偷偷喝了酒，趁裴洋出去上廁所的時候。

他越管着她，越盯着她，她的逆反心理就越強。

不讓她喝，她就偏要喝。

裴洋推門進來的時候，虞蔓蔓正和安明達兩人脫了鞋站在沙發上，舉着酒瓶碰了碰，一副江湖大姐大的模樣。

他沉着臉走過去，虞蔓蔓喝得已然興起，白皙的臉蛋兒在迷離燈光下泛着潮紅，唇色豔得發亮，笑起來像是綴滿了潋滟奪目的星子。

她仿佛完全變了樣子，抿着唇角，朝他舉起酒瓶，“裴洋，你來了，喝一口?？”

裴洋冷清清的視線看向安明達，“她喝了多少？”

“就一點點啊。”安明達無辜又頭?疼，“你看她酒瓶啊，才那麽一點。”

裴洋看向虞蔓蔓的酒瓶，空了一半。

對安明達來說，可能只是一點點。

可在虞蔓蔓這裏?，是致醉量。

虞蔓蔓是真的醉了，她睜着迷蒙的眼，不再對他橫眉冷眼，也不再張牙舞爪。

她湊近，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卻?又嫌棄地?皺起鼻子，“你沒喝，你不夠朋友，我不要和你玩。”

說完，她又轉頭?朝安明達舉起酒瓶，“來啊小安安，你陪我喝！你最夠朋友了！”

裴洋瞪了安明達一眼，他本來要過來的，頓時很慫地?轉頭?，拉着窦雨漩的手腕，“來，咱倆喝，這兒就咱酒量好，喝起來才帶勁兒！”

窦雨漩不說話，望着裴洋和虞蔓蔓傻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裴洋早習慣窦雨漩這樣的眼神，沒有在意，回眸重新看向虞蔓蔓。

她被他拉住手腕，好像很不耐煩，精致的眉眼染着醉意，還在嘟囔着，“連酒都不和我喝，你算什麽朋友？”

裴洋冷笑一聲，視線晦暗不明，深邃地?映着她的身影。

“虞蔓蔓，我本來就不想和你做朋友。”

虞蔓蔓長睫顫動幾下，好像是聽進去了他說的這句話。

她擡起眸子，瞳孔微縮地?看着他。

良久，她又垂下臉，肩頭?微微聳動，很難得地?沉默着，不說話，不吵鬧。

裴洋揉了揉眉心，無奈地?看了一眼這一包廂的醉鬼，然後拿出手機，吩咐司機，把這些人一個?個?送回家。

至于虞蔓蔓……

安排好這一切，裴洋垂眸看向醉醺醺癱在沙發上的她，睡眼朦胧，燈光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打出了透明感。

他微嘆一口?氣，彎下腰，把地?上七倒八歪的鞋子撿起來，給她穿上。

“虞蔓蔓，我送你回家。”

他也不确定她有沒有聽清，但很輕松就把她背了起來。

她就這樣伏在他背上，呼吸很輕很軟，帶着果味微醺的酒甜，灑在他的耳畔。

裴洋的目光深邃、清冷，落在前方，腳步不緊不慢。

“虞蔓蔓。”

“嗯？”她迷迷糊糊，尾音糯軟。

“少吃一點。”裴洋的語氣聽不出半分起伏，“你胖了。”

若此時有人從對面走來，一定能看見他淺茶色的瞳眸裏?噙着笑意，比月色還要溫柔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