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矜持 “去把新年時皇舅舅賞給我那身蜀……
靜安侯夫人因着自己差點兒闖了大禍,最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薛太後再是遲鈍,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些什麽,她眼神一冷,質問的視線直接就看向一旁的房嬷嬷。
房嬷嬷緩緩跪在地上,告罪道:“娘娘,侯夫人這些日确實在暗中給世子爺相看婚事,奴婢原也想着回禀給娘娘的,可這幾日,郡主卧病在床,您已經是憂思過度,奴婢這才私自做主,沒及時回禀給您,還請娘娘贖罪。”
到底是自己身邊侍奉多年的老奴了,房嬷嬷這般做,薛太後又怎麽會不理解。
可她還是忍不住一陣不悅。
且不說她從未想過撮合蘅丫頭和薛令這侄孫,便是有這樣的心思,靜安侯夫人這樣急着撇清,像避嫌一般急着就暗中給薛令相看婚事,這幾乎是在打她的臉。
“這高氏,哀家以為她平日裏最是恭順,沒想到,竟敢背着哀家有這樣的動作!哀家何曾流露過想把蘅兒指給令哥兒的意思,可這高氏,肆意揣摩哀家心思不說,今個兒還敢往宮裏來,她但凡顧忌些蘅兒的顏面,也斷不該這樣做的。”
薛太後越說越氣,這若不是礙着這會兒蘅兒在身邊,她方才定不會讓高氏就這樣離開,便是指着她鼻子罵一頓,也是輕的。
裴蘅看外祖母氣的臉色蒼白,忙拉了外祖母的手,柔聲道:“外祖母,您別生氣。侯夫人有這樣的心思,該也不是有心的。何況,還有令表哥在呢,您若是因此訓斥了侯夫人,以後蘅兒見到令表哥時,豈不尴尬。”
見外孫女這個時候了,還想到寬慰自己,薛太後心中頓時一陣慰藉。可下一瞬,她卻突然想到什麽,開口道:“高氏這些日子給你令表哥相看婚事,外祖母都被房嬷嬷瞞着,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可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
裴蘅被問的一愣,只能拿話來搪塞外祖母道:“”外祖母,蘅兒哪裏就提前知道了,蘅兒方才提及令表哥的婚事,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近些日子皇後娘娘不是頭痛太子哥哥的婚事令哥哥又自幼就入宮當了太子哥哥的伴讀,又和太子哥哥同歲,蘅兒這才提及令哥哥的。”
這個理由,倒也不算是牽強,薛太後也就沒再多問。
裴蘅見狀,忙道:“外祖母,若沒什麽事情,那蘅兒先回去了。”
薛太雖心中還有些疑惑,可還是寵溺的拍拍她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裴蘅笑了笑,起身便離開了。
轉眼間,便到了長寧長公主的生辰宴。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世的生辰宴上,自己太過難堪,裴蘅很早就醒來,再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裴蘅直接就吩咐寶莘侍奉自己沐浴梳妝。
鎏金如意紋銅鏡前,寶莘瞧着鏡子中的郡主,烏黑的頭發,膚如凝脂,可那雙沉靜的眸子,卻是讓她不由一陣心驚。
她自幼就侍奉郡主身邊,郡主是什麽脾性,她如何能不知道。在她的印象裏,郡主最大的煩心事便是不得長公主殿下的喜歡,可除了這個,郡主在她看來,還是快樂的,天真散漫的。
可自打郡主這次醒來,先是罰了寶姒往浣衣局不說,就寶姒死的那日,也是郡主暗中傳話給自己,讓她把二姑娘入宮來的消息傳給寶姒知道的,還故意讓寶莘以為,二姑娘有意接她出宮,安排在身邊侍奉。
寶姒定是聽了這話,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求到二姑娘跟前的。
可誰都想不到,事情會落得那般。
即便是此刻回想起來,寶莘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自然知道寶姒的死是個意外,可即便二姑娘沒有打罰寶姒,寶姒衆目睽睽之下跪在二姑娘面前,這事兒也同樣會鬧騰大。
而郡主,要的便是這樣的結果吧。
可郡主怎麽會這樣呢?還是說郡主已經知道寶姒是長公主殿下安排在郡主身邊的,才想了這法子,除掉寶姒。
不,這還是有些說不通,畢竟郡主這些年一直都費盡心機想得了長公主殿下的喜歡,即便是知道寶姒是長公主殿下安排的,郡主也不會這樣直接就鬧騰開的,更不會為此讓二姑娘受罰。
“你可是在想,那日我為何派你去給寶姒傳話?”
寶莘正暗自琢磨着,卻聽裴蘅的聲音響起。
她吓得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郡主,奴婢不敢。”
看她吓成這樣,裴蘅直直看着她得眼睛道:“寶莘,你只記住,我身邊,只留忠心之人。”
說着,她忍不住緊緊握緊手,又道:“以前是我太傻了,總想着能得了母親的喜歡,巴巴的被人作踐。日後,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了。”
說完,不等寶莘反應過來,她笑着就道:“去把新年時皇舅舅賞給我那身蜀錦折枝金絲裙拿出來吧,今日就穿這件了。”
寶莘聽着,又是一愣。要知道,往日裏為了讨長公主殿下歡心,郡主穿的總是很素淨,而這蜀錦折枝金絲裙,漂亮是漂亮,可因着太過華麗,郡主是一次都沒有穿過的。
郡主難道真的想通了,不再委屈自己,費盡心機的讨好長公主殿下了?
想到這些,寶莘忙轉身去拿了裙子出來。
等到她侍奉着郡主穿好衣服,瞧着眼前盛裝的郡主,寶莘差點兒都沒有認出來。
裴蘅瞧着鏡子中的自己,卻不由想到,十歲那年,她因着穿了一件外祖母賞賜的大紅色遍地金衣裙,便被母親訓斥了一場,說她這般明豔,毫無女孩子家的矜持。
那個時候,裴蘅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把自己打扮的愈發素淨,生怕惹了母親不喜。
此刻回想着這些,裴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她這輩子,再不會這樣被她欺負了。
正在這時,有宮女緩步進來回禀,“郡主,縣主過來了。”
往年長寧長公主的生辰宴,秦潋總是提前過來找裴蘅,之後在一起往安國公府去。
而今年,也不例外。
只讓秦潋意外的是,今日的郡主,竟然穿上了這身蜀錦折枝金絲裙。只她心裏有些疑惑,還是忍不住贊嘆道:“郡主,你這樣穿真好看。”
裴蘅笑着挽了她的手,“那日後便這樣穿。”
因為是長公主的生辰宴,也不好遲到,裴蘅和秦潋也沒多聊,就坐了馬車出宮去了。
而此時的安國公府,外頭已經是慢慢聚集了賓客。
若換做往日,孟玥早就穿上最漂亮的衣裙,往母親屋裏去了。
可今日,她瞧着鏡子中自己臉上的傷痕,再厚的脂粉都掩蓋不住的紅、腫,她氣的把梳妝臺上的東西通通都摔在了地上。
噼裏啪啦的聲響中,長瓶哭着跪在地上,勸着她道:“姑娘,您可不能再鬧騰了,殿下最注重顏面,若是到時候不見姑娘賀壽,怕是會動怒的。”
“而且,奴婢聽說二殿下已經提前回宮了,想來是聞着姑娘受了委屈,才一路趕回來的。今個兒,二殿下定要過來給殿下賀壽的,姑娘您難道不想見殿下嗎?”
孟玥聽着這話,終于找回些理智,喃喃自語道:“是啊,二表哥回來了,二表哥一定會給我做主的。”
見自家姑娘終于不再鬧騰,長瓶忙重新侍奉着給她淨面梳妝。
孟玥摸着自己的臉,恨恨道:“我定要讓二表哥知道,裴蘅是怎麽欺負我的。”
自打那日被罰,孟玥反複的回想着自己那日何以就栽了跟頭。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根本就是被裴蘅給算計了,否則,在裴蘅和自己開玩笑說可以指了寶姒那丫頭往自己身邊侍奉後,寶姒怎麽就真的跪在自己跟前了呢?
看着姑娘眼中的恨意,長瓶小心翼翼道:“姑娘,今個兒您想穿哪一身衣服呢?”
孟玥垂眸,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道:“把前些日子母親交代尚衣局給我做的流彩百蝶穿花曳地裙拿出來吧。”
孟玥既然知道今日自己不能不露面,那便不會委屈自己。
這流彩百蝶穿花曳地裙若被裴蘅看到了,她就不信她不會羨慕嫉妒恨。
畢竟,這些年,因着母親的不喜,裴蘅總是穿的很素淨,而自己,母親卻交代尚衣局給自己做這樣華麗的衣服,她便是要故意這樣,讓裴蘅顏面無存,讓衆人都看着,她和裴蘅同是母親的女兒,待遇卻這樣的不同。
想到一會兒裴蘅看着自己這身衣裙時,委屈又羨慕的樣子,孟玥突然覺得自己臉上的傷痕也不再那麽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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