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姜寧吃完午飯躺沙發和堂哥堂嫂看了一會兒電視就困了，于是回房睡了一覺。

醒了之後姜寧下樓就看見了周川，他正坐在院子裏和大伯聊天。

看到姜寧下來，杜芳女士把姜寧扯到了一邊。

“什麽時候和隔壁周家孫子玩這麽好了？”杜芳笑眯眯地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

“我以前在這呆這麽久自然就認識了。”姜寧疑惑地看向自家親媽，“就是上午幫他姐姐一個忙，下午約好去山上挖筍。”

在一旁腌菜的大伯母聽了也笑了，“這周川怕不是對咱家寧寧有意思？”

“沒有沒有，就是朋友。”姜寧直擺手表示否認。

杜芳左看看右看看見姜寧沒什麽異樣，就放棄對兩人的關系進行深度挖掘了。

“行了，你去吧，早點下山，晚了不安全。”杜芳朝姜寧揮了揮手，“明天就回去了，我和你爸去鎮上看看有什麽農貨買沒。”

姜寧走向衛生間，朝杜芳喊了句，“知道啦。”

洗完臉從衛生間出來周川還坐在院子裏和大伯聊天。

“走吧。”姜寧套上棉襖，戴了頂白色的毛線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然後她轉身對大伯俏皮地眨了眨眼，“大伯我去山上挖筍給你吃。”

大伯笑着朝他們揮手，“去吧去吧。”

挖冬筍的山在村子後頭，村子的房子都是依着這座山在山腳而建的。山的路口有一條狹長的水泥路，爬山就得沿着水泥路往上走，再走一會兒，水泥路消失，就得開始走土路。

“其實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這座山上。”在前面提着工具領路的周川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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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愣了，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對周川最初的印象就是高三畢業暑假那年摘板栗的時候。

看姜寧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周川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也是一年冬天，那年是寒冬，下了好大的一場雪，整座山都是白白的，你帶了一頂好大的雷鋒帽。”

那一年冬天是新聞報道裏的二十年難遇的寒冬。

那年新年，南方罕見地下了好大一場雪，整個村子都被厚厚的一層雪包住。周川和村裏的同齡夥伴上山玩雪，整座山都是銀裝素裹。

他和夥伴們在山上熱烈地打着雪仗，玩得不亦樂乎。突然聽到山上不遠處隐隐傳來一陣哭聲，周川順着聲音望去，就看到戴着好大一頂雷鋒帽、穿着寶藍色大羽絨服的姜寧，是村子裏沒見過的小孩。

雷鋒帽大到幾乎快遮住了姜寧的眉眼，周川一直以為是男孩。直到姜寧哼哼唧唧地走進了，帶着哭腔奶奶地問下山的路怎麽走的時候，周川才反應過來她是女孩子。

可能是可憐村外的小孩在山裏迷路，周川領着姜寧下了山，快到山腳時，周川指着一條直直的路說沿着這條路走就能下去了。

姜寧此時已經停止了哭泣，但聲音還是啞啞的。她乖乖地跟周川道謝，走遠了沒幾步，又想到什麽，噠噠地跑回來，從羽絨服口袋裏掏出一個大大的東西塞到周川手裏又噠噠地跑走了。

周川看向手裏的東西——是一個大大的褐色的松果。

聽周川說完，姜寧才想起來，“哦，原來當年是你帶我下山的啊！”

“那次我堂哥欺負我，我追着他跑，跑進山裏，也跟丢了他。”姜寧撓了撓腦袋，“後來我回去，大伯把我表哥揍了一頓，我瞬間覺得那次迷路迷得值了！”

周川笑了，梨渦挂在嘴角，“那不得你親自打才值？”

“我打了。”姜寧自豪地笑了，“我大伯揍他的時候，我趁亂偷偷打了他一掌，誰也沒發現。”

周川笑得更甚。

兩人接着走了一會兒，就到了一片竹林。

周川四處看了看，領着姜寧走到一根竹子下。

他蹲下來，指着竹子底部說道：“這種竹子底下還有完整的筍葉包住的就是新竹，冬筍就離得比較近，順着竹鞭就比較好找。”

接着他走了幾步，拿着鋤頭對着土地挖了幾下，一個大大的黃色的冬筍就出現了。

“哇。”在一旁看着的姜寧發出了感嘆，她也拿過一個鋤頭，站直了，“我也試試。”

在周川的指導下，姜寧也挖了好幾個冬筍。

看到腳邊好幾個冬筍，再加上不遠處周川也挖了好一堆冬筍，姜寧對周川喊道：“周川別挖了，這麽多夠了！”

周川才停下動作，看了看自己的戰果才笑着說，“行，聽你的。”

兩人把冬筍放進周川帶來的框裏，再把鋤頭也放進去，周川正準備提起走的時候，姜寧阻止了他。

“這太重了，你一個人不好提。”姜寧走到竹筐的一邊，握住竹筐一邊的把手，“我提這邊，你提那邊。”

周川看着姜寧充滿幹勁的樣子，但又想着下山路陡峭，便拒絕了，“不用了，我一個人提得動。”

“你提得動我也得和你一起提。”姜寧随便編造了個理由，“送佛送到西，幹活幹徹底。”

周川笑了，也不再推脫，兩人一起提着竹筐下山。

下山的路确實陡一些，加上姜寧比周川矮了半截，竹筐的重力微微向姜寧傾斜。

看着姜寧吃力卻不哼哼唧唧吐露出來的樣子，周川微微曲膝、肩膀向姜寧那一側傾斜，想使得重力平衡一些。

兩人小心翼翼地下山，即使姜寧走得略微吃力，她也不忘提醒身旁的周川，“你小心一點，別小看這坡，一不小心就得栽個跟頭。”

看着吃力卻認真的姜寧，周川右肩更加傾斜，他笑着回複，“好。”

再接着走了十分鐘，兩人終于下山了。

兩人到了姜寧大伯家門口。

姜寧從竹筐裏拿了四五個竹筍出來，周川想讓她全都拿走，姜寧直搖手，“今晚吃一個，給大伯留兩個，我再帶回家兩個，正好！多了不吃放在那也壞了。”

姜寧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好了，今天謝謝你。”

“沒事，今天該謝謝你的。”周川靜靜地看着姜寧。

“哈哈那我回去了。”看到周川直視的眼神，姜寧閃躲着，她低頭抱起幾個冬筍，“我明天就回雁城了，那雁城見。”

聽到姜寧要回雁城的消息，周川愣了愣，似乎在苦惱些什麽。他踟蹰在原地，看着腳下的石子，踢了踢。

接着看着要進門的姜寧，他匆匆喊住了她。

姜寧疑惑地停下，忘向周川。

似乎還是膽怯戰勝了決心，周川無奈地笑了笑，“沒什麽，明天路上小心。”

“好。”姜寧朝周川微笑，“下次見。”

說完姜寧朝周川微微點頭就轉身回了屋。

晚上，大伯母拿着姜寧挖的大冬筍做了一盤冬筍炒臘肉，再用另一半開了湯，姜寧吃得有滋有味。

吃完飯姜寧躺在沙發上刷手機，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響，緊接着天空短暫地閃耀了一瞬。

姜寧跑到窗邊看去，是不遠處有人家在放煙花。

緊接着又是一陣光亮，淺湖藍色的花火在夜空中綻放，黑夜瞬間被點亮。

表哥也在一旁看着，“喲這是誰家放煙花啊。”

接着姜寧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有人發微信給她。

[來我這放煙花嗎？]

是周川發來的消息。

[不啦，太晚了就不出門了，我在窗邊就能看到。]

[好吧。]

姜寧看了周川的回複，便收起手機，又躺回沙發上看起了電視。看了一會兒，外頭的禮炮聲停止了，大概是放完了。

又過了一會兒，姜寧手機響了。姜寧拿起來一看，是周川打來的。

姜寧疑惑地接了起來，喂了一聲。

對面卻沒有說話聲，很安靜。

姜寧疑惑地喊了一聲，“周川？”

“嗯。”對面輕輕地應了一聲。

“你……”

“姜寧，我喜歡你。”

最終，周川的聲音清晰有力地從話筒裏傳出。

姜寧慌了神，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川卻不知道，他接着說道：“從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你了。後來……後來你不來青橋了，我以為我們也很難再見面了，直到在雁大又遇見了你。”

那一天陽光很大，穿過落地窗直直地照在了站在快餐店裏的姜寧，周川那一刻覺得無比地慶幸，仿佛是神明在照拂他，給他指引着方向。

“明天你就回雁城了，我想我可能得快點告訴你，不然我怕錯過，也怕我沒有機會了。”

周川一下子說了好大一段話，仿佛剛接通電話時的退怯和不安此刻全然不在了。

姜寧握着電話，另一只手不住地捏着蓋在身上的毯子揉來揉去。

又是一段靜默。

“周川我……”

“你可以不用現在答複我，我……”正當姜寧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周川打斷了她，“回雁城，你可以年後再答複我。”

本來想說什麽的姜寧止住了話，只是愣愣地回了個好。

後來周川又跟她說了一些話，比如回去的路上小心、新年快樂還有讓姜寧不要有負擔。

姜寧一一地應着，最後兩人挂了電話。

一旁全程目睹了異樣的姜寧的堂哥，看向姜寧調侃道：“怎麽？隔壁那個周川跟你告白了？”

姜寧頓住，警惕地看向自己堂哥。

“你放心，我不說。”堂哥依舊懶散地靠在沙發一側，轉頭看向電視，“還沒成的事我就告家長指不定遭天譴呢。”

“你怎麽突然就懂事了？”姜寧好笑地踹了踹沙發另一頭的堂哥。

堂哥閃到一邊，“人家鼓足勇氣認真告白，我還是不瞎搗亂了。”

姜寧突然覺得自家堂哥懂事了，到底是結婚了。

她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發現看的劇都沒進腦子，于是放棄了，洗漱洗漱便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