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喊捉賊各有心思
後來美娘就回了王家,過了兩三天,聽尤文揚說一方面國子監祭酒出面疏通,而金吾衛其實也證據不足,于是溫澄海被放出來了,性命無虞,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美娘不敢表露關懷,只得借尤文揚的手送了些吃穿東西過去,連傷勢如何也沒敢多問。
很多人很多事她只能放在心底,向來如此。
再後來謝安平就沒再找過她,不過錦繡莊的裁縫上門量體時帶了話來,道小侯爺離京辦事兒,等他回來再行相約。美娘起先還以為這厮已經玩膩了把她抛諸腦後,還在暗自欣喜,聽了這話以後又恨又氣,又開始過上了提心吊膽的日子。
果然,他回來的頭一件事就是折騰她……
涼水浸冷了身體,連着鮮活軀體裏的那顆心也冷冰冰的。美娘一個激靈從往事中回過神來,發覺涼風打屏風後面灌進來,吹得她身上都起了層細雞皮疙瘩。
美娘不想讓人發現身上的異樣,于是匆匆從浴桶裏起來,拿巾子擦拭幹身體,披了件兒衣裳去關窗戶。
“這櫻桃粗心大意的……”
繞過四彩牡丹繡屏,只見後邊兩扇長方形的雕花窗戶中間虛開一道縫兒,插闩不知哪兒去了。美娘自言自語數落了櫻桃一句,遂伸手去拉攏窗戶。
身後突然咚的一聲。
美娘回頭一看,瞥見一道黑影從屏風邊掠過去。
“啊——”
美娘吓得驚叫起來,黑影迅速繞過屏風,打開房門一溜煙兒逃了。美娘捂着胸口驚魂未定,大喊道:“來人!來人——”
黃莺聽到動靜最先趕來,只見房門大開,浴桶邊踩腳矮凳被踢翻在地,留下一灘水漬一直延伸到屋外。而美娘衣衫不整地躲在屏風後面,聽到腳步聲探出腦袋來觀望,小臉兒慘白看樣子是被吓壞了。
“是黃莺嗎?”
黃莺道:“姑娘您怎麽了?”
握着黃莺的手美娘才踏實了一些,她道:“有賊跑我房裏來了,還偷看我洗澡,你快去讓小厮們把門守住,再通知老爺太太,一定要把那賊給我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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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也沒看清黑影的模樣,只依稀記得從身形辨認應該是個男人,穿着深色的衣裳,衣料好像是緞子的,似乎還不差。她這房裏又沒金銀財寶,一個打扮得體的男人大晚上跑這兒來,打的什麽主意再明顯不過了。
黃莺答道:“诶,我這就去。姑娘,我喊櫻桃過來伺候你更衣。”
“你快去吧,我自己收拾。”
美娘一直緊緊捂着衣領,等黃莺走了她趕緊翻出衣裳來換上,把全身的愛痕遮得嚴嚴實實。
遭賊的事兒很快傳遍了阖府上下,家丁們把門堵死,在府裏逐地兒搜查,沿着那賊留下的水漬腳印尋到了花園裏,然後把花叢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捉到人。
王金桂也出來了,站在園子裏叉腰吼:“再搜!定要給老娘把那小毛賊揪出來,敢偷到咱家頭上,他皮癢欠抽!”
“美娘,你怎麽樣?”尤思仁關心美娘,見她氣色不太好,便問:“那賊傷到你不曾?”
美娘搖頭:“不曾傷我,他見我發現便逃了,但我吓壞了。”
王金桂湊過來問:“看清楚長什麽樣沒?要不就報官,讓官差來捉。”
尤思仁不允:“報什麽官。一來府裏丢了些什麽財物還不清楚,貿然驚動官府說不過去,二來此事鬧大了有損美娘名節,就這樣罷,以後在美娘這裏多派兩個守夜的婆子。”
王金桂翻了個白眼,不滿道:“就算丢了銀子也不是你的銀子,你又不心疼,當然用不着報官。行了,我叫他們再找找,實在找不到也只得作罷。”
美娘抿唇回憶瞥見的那一眼,覺得蹊跷:“說來這個賊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王金桂大驚:“難不成府裏出了內賊?!不行不行,這下非得報官了!”
尤思仁趕緊拉住她:“好了好了,別說風就是雨的,等底下人回話了再說。”
家丁們又把花園搜了一遍,之後回來說還是沒找着人。
尤思仁納悶:“奇了怪了,按理說跑不出去才對……你們所有地方都搜過了?”
家丁道:“都搜過了,只有二少爺的院子沒進去,因為那邊說二少爺已經睡下了,小的們不敢去打擾。”
王文淵會這麽早睡覺?他不去外頭尋樂子?
美娘越想越覺得蹊跷,扯着尤思仁耳語:“爹,是不是二哥帶了什麽人回來?您也知道他一天在外結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我怕……”
王文淵不學無術吊兒郎當尤思仁能忍,但結交損友引狼入室,竟然禍害到自家妹子身上來了就決不能姑息。尤思仁怒不可遏:“府裏出那麽大事虧他還睡得着!去把那混賬家夥綁來,我要親自問他!”
不消半刻鐘,睡眼朦胧的王文淵被帶到尤思仁跟前,只見他穿着中衣像才從被窩裏爬起來,打着哈欠問:“爹什麽事啊……大晚上吵人睡覺,真煩。”
尤思仁一見他這樣子就火大,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還睡!府裏遭賊了你知道不?你妹妹差點被賊人害了!”
“啊?遭賊了!”王文淵吃驚,瞌睡都被吓跑了,“妹妹沒事兒吧?那賊捉住了嗎?”
尤思仁氣不打一處來:“捉住了我們還能在這兒,早去官府了。我問你,你有沒有帶什麽朋友回家?”
王文淵道:“沒,您不是不喜歡我那些朋友麽,我都不讓他們上家裏來的。”
家丁朝着尤思仁搖搖頭,示意沒有在二少爺院子裏發現其他人,王文淵講的是真話。
尤思仁臉色這才好了許多,口氣也緩下來:“你住的離花園最近,可曾聽見什麽動靜?”
王文淵不經意地看了美娘一眼,視線剛好落在她脖頸隐隐露出來的紅痕上,聞言他飛速挪開目光,斬釘截鐵道:“沒有,我睡着了,什麽也沒聽見。”
“好了老爺,怎麽跟審犯人似的,文淵說沒有就是沒有,難不成他還會幫着外人禍害自家人。”王金桂看不下去寶貝兒子被這般質問,出言袒護,然後對王文淵說:“行了你回去睡覺吧,明天早點兒起來念書。”
“孩兒告退。”王文淵朝着倆長輩鞠了一躬,起身時瞟了美娘一眼,美娘剛好對上他的視線,不覺愣了愣。
他怎麽這樣看她?這眼神……有些古怪。
美娘還沒回神,王文淵已經轉身走了,伸着懶腰哈欠連天:“唔……困死了……”
賊人沒捉到,府裏的財物也不曾丢失,此事最後不了了之。美娘在黃莺和櫻桃的陪伴下回了閣樓,收拾收拾便睡下了,外屋多了兩個婆子值守。
而王金桂和尤思仁回房後又讨論了一陣。
王金桂問:“老爺,今晚的事兒您怎麽看?”
尤思仁脫去褐紗褶子,道:“要麽就是這賊神通廣大,飛檐走壁地逃了,要麽就是府裏出了內賊,就這麽簡單。”
王金桂聽言,卻神秘地笑了笑:“我瞧可不止這麽簡單。”
尤思仁一怔:“此話怎講?”
“老爺我問你,美娘今年多大了?”王金桂卻不忙說道,而是問了這麽句話。
尤思仁沒好氣道:“美娘比文淵小一歲,文淵都滿十七了,你說美娘多大?”
王金桂笑道:“美娘是去年及笄的,今年底就滿十六歲,按理都該嫁人了。”
尤思仁道:“急什麽,十八歲出嫁也不遲,咱們就這一個女兒,多留她在家住些日子不好?”
“問題是你想留,可留不留得住呀?”
王金桂別有深意地這麽一說,到把尤思仁說得心生警惕:“你什麽意思?”
王金桂肚子裏盤算一大堆,這時便偎上尤思仁肩頭,好言好語說道:“都說女大不中留,老爺您想,美娘這個年紀正是愛嬌愛俏的時候,她小女兒家看了詩書聽了戲文,見到些描寫才子佳人兩情纏綿的東西,難免不生心思。今晚上動靜這麽大,我們找了半宿都沒找到那個賊,而說看到賊的只有美娘一人,我說句不中聽的話,萬一這賊其實不是賊,其實是受邀而來呢?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什麽的……不是不可能的呀。”
尤思仁一聽斷然否定:“不可能,美娘不會這麽不懂分寸。”
“好好,就算不是美娘的主意,但老爺您說句良心話,就憑咱家美娘這模樣兒,出去轉一圈兒得粘掉多少人眼睛!難保沒有一兩個心思活絡的後生被迷得神魂颠倒,妄圖做些偷香竊玉的事情來。”
尤思仁沉吟:“這……确實有可能。但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他們打着壞心思是他們不該,不是美娘的錯。”
王金桂笑道:“當然不是美娘的錯,但您能說跟美娘一點幹系也沒有?老爺,兒女終究是大了,你能留他們一時,難道還能留一世?按我說,趁着美娘年紀正好,趕緊給她說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把她風風光光嫁出去,你我也省得再操這份心。”
尤思仁被她說得還是有些動心,不過他心裏舍不得美娘,倒頭睡下翻了個身:“這些以後再說罷,睡了。”
王金桂見他像塊頑石不為所動,悄悄啐了一口,然後吹熄了蠟燭。
夜深人靜的時候,王家衆人都在熟睡之中,唯有王文淵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唉——唉——唉!”
只見他左右翻滾了一會兒,索性撲騰坐起來,懷抱被子愣愣發呆。
不敢閉眼,一閉眼那種香豔的場景就會不自覺冒出來,占據他所有的腦海,讓他熱血沸騰。
可是就算睜着眼,他的心思也會不受控制一般,自然而然就要去想。
妖嬈的臉龐,細膩的肌膚,瑩白的胸脯,纖軟的腰肢……還有不該在她身上出現的痕跡。
王文淵慣常在花街柳巷厮混,一眼就認出那些是什麽樣的痕跡。只有經歷過激烈的歡愛,才能留下這樣濃墨重彩的愛|欲印記。
今晚他不是存心想偷窺,他只是想去吓唬一下這個小妮子,誰叫她白天使壞,讓他喝下吐了口水的粥飯。哪曉得卻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王文淵有些口幹舌燥,小腹下那股火氣騰一下竄上來,惱得他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她是你妹子!不能想!”
可是理智歸理智,他卻在心裏某個龌龊的地方悄悄幻想如果能把她抱在懷裏壓在身下……該是何等銷魂?想着想着他又會産生一個更深的疑惑,到底是哪個男人占有了她?
越想越睡不着,王文淵幹脆起來,從床底下翻出一套深色衣裳,蹑手蹑腳抱到後院,扔進火盆裏點燃燒了。
夜火魑魅,影子落在他臉龐上,寒恻恻的。
作者有話要說:被發黃牌了酒叔好尤桑!改了快5遍了都還是不能過!卧槽不想改了,這本文要是變成清水就真的沒啥意思了!咱打定主意要走無節操無下限無三觀的重口味路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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