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這天,于晁下班比往常時間要遲一些,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了一點傷。他的五官立體端正,帶了一點傷倒是更顯英氣。
謝靈淩見到之後難免要問東問西,她以前從來不擔心,現在卻會不由自主開始想東想西。消防員的工作辛苦,但于晁從來不在她的面前提任何一個字。
于晁支支吾吾,說今天出任務受的傷。
謝靈淩多了解于晁啊,她一看他的神色就猜到他是在撒謊,冷着臉問他到底是什麽情況。
于晁知道瞞不過去,坦白:“在隊裏打架了,被通報批評了。”
所以今天不僅回來晚了,臉上還帶了傷。
這個結果謝靈淩無論如何是沒有料到了,她很吃驚。
見于晁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又問:“你怎麽好端端的跟人打架呢?多大的人了啊?不能心平氣和好好說話嗎?有什麽問題不能坐下來慢慢解決嗎?”
當然,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謝靈淩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也不好多說什麽,況且于晁也不打算說的樣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想強迫于晁非要訴說他不想說的話。
謝靈淩嘆了一口氣,見于晁沉默地低着頭,于是轉身去拿了醫藥箱過來。
于晁不在意自己臉上那點擦傷,不過謝靈淩貼心地為他處理傷口,他還是很開心地單手攬過她,将她抱過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為他處理傷口,他就緊緊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能夠一口将她往肚子裏吞了似的。
謝靈淩瞪于晁一眼,讓他不要嬉皮笑臉的,嚴肅地說:“除了眼角的傷,還有哪裏受傷嗎?”
于晁擡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說:“這兒。”
明明受傷的人是他,他反倒很享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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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能不享受呢?感受到自己心愛的人那麽在意自己,那麽關心自己,于晁覺得自己比中了大獎還要開心。
謝靈淩擡起于晁的胳膊看了眼,見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劃傷。他一個手臂抵得上她兩個胳膊那麽粗了,手臂上的青筋明顯凸起交錯,平時單手将她抱起來不是什麽問題。
她又瞪他一眼,接着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簽沾了碘酒給他的傷口消毒。
于晁也不說什麽話,只是癡癡地看着謝靈淩。
事實上,于晁之所以會動手的原因是因為謝靈淩。
今天于晁到隊裏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大家看待他的眼神不一樣,一個個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終于到了快下班的時候,一個名叫王建修的人挑釁地朝于晁吹了一個口哨,笑着說:“聽說你女朋友美得跟天仙似的啊。”
于晁當時沒在意,也沒搭理對方。彼此之間要說有過節倒也沒有,只不過當初于晁升上去當隊長的時候,王建修頗有微詞。他們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進的消防隊,可于晁卻一升再升,這讓王建修覺得很不是滋味。
許是于晁這副無視的樣子激怒了王建修,他忽然又說:“可惜啊,是個破鞋。”
于晁自然是不會任由別人這樣說自己的女朋友,他停下腳步,冷聲問王建修:“你什麽意思?”
王建修雙手插在褲兜裏,聳了一下肩:“怎麽?你不知道嗎?你女朋友給人做過小三诶!”
于晁當時是沒想過跟王建修動手的,他不至于太過于沖動,是王建修咄咄逼人:“于晁,你好歹也是根正苗紅的黃金單身漢,怎麽就願意接手這種破鞋?”
“你說誰是破鞋?”
王建修說:“你說我說誰?兄弟啊,我也是站在你這一邊,為你考慮。”
當時于晁拳頭握緊了又握緊,他強忍着上前去揍王建修的沖動,轉身去洗手。
王建修卻陰魂不散:“啧啧,我看啊,什麽天仙不天仙的,純粹是狐貍精啊。也就是你傻乎乎的,被一個破鞋耍得團團轉……”
“嘭”的一聲,于晁的拳頭直接砸在了王建修的臉上。王建修的腦袋也是嗡的一下,整個人撞到了牆上。
王建修和于晁的體型相當,自然不會忍受,況且也不是他先動手。
扭打在一起在所難免,尤其王建修繼續故意挑釁:“我聽說你女朋友當人小三的時候,人家老婆還懷着孕呢。這種人品三觀不正的人,你怎麽被她給迷上的?我說她是狐貍精有錯嗎?不僅是個狐貍精,還是給被男人操穿了的破鞋!”
于晁的怒氣達到了極點,下手難免要狠一些。他的拳頭一下下地砸在王建修的身上,王建修也不讓自己吃虧,掄起一旁的椅子就往于晁的身上砸。
這頓打鬥很快驚動了整個消防隊,于晁底下的那幫兄弟紛紛過來阻攔,讓王建修閉嘴。
這還是大夥兒第一次見到于晁發火。
于晁這個人性格好,人緣也好,雖然看着有點不好接近的樣子,但熟了之後就知道他是個多熱心腸的人。是以,隊裏的人和他的關系都很不錯。
這次于晁和王建修的事情,大家都很一致地站在于晁這一邊。
王建修身上的傷比于晁的重,他坐在地上看着于晁,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這件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知道,你有本事也去打別人啊!”
于晁緊咬着牙關,握成拳的手都在顫抖。一旁的兄弟勸他:“別聽王建修瞎說八道,這個人擺明了就是故意刺激你的。”
後來的檢讨、通報批評和處罰在所難免,于晁全盤接受。
只不過于晁在隊裏放話:以後有誰再敢說他女朋友半句閑話,他還是照揍不誤。
上級領導在辦公室裏花了半個小時教訓于晁,于晁全程低着頭沒有半句反駁。錯了就是錯了,他的确不該打人。可是如果王建修再在他面前說那些話,他依舊還是會掄起拳頭。隊裏有隊裏的規則,但他也有自己的法則。
于晁不是沒有想過後果,甚至還想過這份工作也可能保不了。
可這又如何,如果他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無法維護,他還做什麽男人。
他是個俗人,做不到那麽偉大高尚。
雖然于晁身上的傷口不多,但身上有些明顯的印子和紅痕。
謝靈淩心疼又無奈,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才好。
“不疼嗎?”謝靈淩故意用力按了一下他的傷口。
于晁嘶了一聲,抱着謝靈淩順勢在她的唇上輕咬了一口。
那些風言風語對于晁造不成任何影響,要說有,他只恨自己沒有能夠早點和她在一起。如果當年他不選擇當兵而是去上大學,他們之間是否也會有更多的可能性?
于晁一臉吊兒郎當地問謝靈淩:“心疼我啊?”
謝靈淩沒好氣地說:“心疼你個頭!下次再跟人打架,看我理不理你。”
于晁撒嬌地在謝靈淩懷裏蹭了蹭:“不敢了。”
謝靈淩擰着于晁的耳朵,再三提醒:“你可要記住自己的所說的話。”
于晁求饒:“記住了記住了。”
有些事情就像是火,一點點的星星之火,足夠燃起洶洶焰火。
謝靈淩得知于晁在隊裏跟別人起沖突的原因是兩周以後,是于晁的一位同事去她的花店裏買花的時候無意間說漏了嘴。
“……我們知道嫂子你不是這種人,都是王建修碎嘴。”
那位同事面露尴尬,買完花之後灰溜溜地離開。
小縣城就那麽大一點的地方,上次消防隊裏的人見過謝靈淩之後回去各種宣傳,說于晁真真是找了個天仙。有些沒見過謝靈淩的人不免好奇,于是謝靈淩的照片被私下傳閱。就這麽傳着傳着,有人認出謝靈淩。
有些話,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難免變味。
謝靈淩獨自一個人坐在店裏,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似的。她從未想過和于晁隐瞞什麽,只不過在沒有任何契機的情況下,這段往事她的确不太願意去訴說。
距離于晁下班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謝靈淩主動給他發消息,問他:【你在忙嗎?】于晁那個時候剛訓練完,捧着手機回複謝靈淩:【還行。想我了?】謝靈淩:【你下班了來我花店,我在店裏等你。】于晁:【嗯。】這幾乎是謝靈淩度過最漫長的三個小時,她獨自一個人坐在花店裏,回憶着和前任的點點滴滴。
花店門外的車來來去去,行人腳步來來回回,謝靈淩低着頭,失魂落魄。
五年前謝靈淩在不知道陳明煦已婚的情況下接受了他的追求,自此,她做了一名“小三”。
陳明煦隐藏得很好,他收起婚戒,租了一套房。每次和謝靈淩分開的時候總是稱自己去出差,謝靈淩就這麽傻乎乎地被騙了整整兩年,一直到陳明煦的妻子挺着大肚子狠狠扇了謝靈淩一巴掌。
“……賤女人!你怎麽那麽賤勾搭有婦之夫!”
“……你這個小三!你父母沒有教過你不要插足別人的婚姻嗎!”
“……我非扒光了你的衣服讓你游街示衆!這都還是便宜了你的!”
陳明煦和他的妻子算是從校服走到婚紗,兩個人的感情一直不錯。并且在陳明煦出軌的期間,他對待的他的老婆依舊體貼恩愛。
若不是謝靈淩半夜的一通電話,或許陳明煦自以為可以隐瞞一輩子。
那次謝靈淩痛經,她頗為孱弱地給“遠在外地出差”的陳明煦打了個電話,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撫慰。不料這通電話卻被陳明煦迅速掐斷。可為時已晚,他的妻子起了疑心。
不是女人的第六感準确,而是男人的行為過于反常。
陳明煦的老婆很快便查出來,他在外面養了一個小三。
無論這一切是否是謝靈淩的本意,可她的确插足了別人的婚姻,當了小三,不是嗎?
她的人生就此染上了一層無法抹去的陰霾,每每夜裏被夢魇困擾,渾身都是冷汗。雖然距離和陳明煦分手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年,可在謝靈淩自己這裏,她無法原諒自己。
有一天晚上謝靈淩在于晁的懷裏也做了這麽一個噩夢,她驚聲尖叫着被吓醒。見到眼前的人是于晁時,她暗暗松了一口氣。
倒是于晁,他怕她還記着噩夢,一邊緊緊抱着她,一邊打着哈切在和她講冷笑話。
那麽好的于晁,謝靈淩有時候也會想,她根本配不上他的真誠。
那段過往于謝靈淩而言就像是隐藏在內心深處的一道鮮豔猙獰的傷口,每每想起時,這道傷口便會開始彌漫出錐心的刺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而今,這塊傷口似乎開始浮腫、發炎、潰爛,這使得她無法面對于晁,無法去想象他在得知她的那些過往時,會不會作嘔。
許久不曾抽煙的謝靈淩再次拿出了抽屜裏的煙,她在店門外面挂了一個不營業的标識,指尖夾着一根猩紅的女士煙,獨自一個人坐在煙霧裏。
周圍被鮮花和綠植包裹,謝靈淩的美帶着莫名的空洞,在煙霧缭繞中,像是堕落凡間的天使,帶有幾分不真實感。
于晁這天下午一下班就開着車直奔謝靈淩的花店,他滿心歡喜,卻聽到謝靈淩說:“于晁,我們分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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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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