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三十八:那年禁閉時
☆、章三十八:那年禁閉時
章三十八:那年禁閉時
方蘭生尚在喘氣,晴雪卻蹲下身拿起武器,雙眼巡視般的将他上下掃了個遍。方蘭生皺了皺眉,不解道“你看着我做什麽?”
晴雪眼神閃爍瞥了眼陵越,那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方蘭生。她不會看錯,那眼神分明就是擔心,萬般擔心。
她曾懷疑因蘭生熱衷修仙對陵越有幾分崇敬之意,待他稍顯熱情了些,再者他人又天真可愛,陵越便待他與常人不同。
而今看來,卻也不是。
她心中疑惑,直覺得陵越與蘭生之間蹊跷的很。
她向來冰雪聰明,在琴川時就曾困惑陵越為何待蘭生那般好,莫不過真把他當作了弟弟。當初芙蕖說屠蘇是陵越失散多年的弟弟,是以才會對屠蘇關心備至。她卻知道并不是如此,屠蘇是烏蒙靈谷之人,而陵越與烏蒙靈谷并無半分關系,屠蘇不可能是陵越弟弟。她在天墉城的那年,便知道陵越待屠蘇不一般。
陵越此人光明磊落,做事講究一個行的端做得正,從不屑去做那欺瞞之事。但為了屠蘇,他破了例。
這世上有很多世俗倫理,人活一世若能随心所欲活一場抛開凡塵俗理倒也潇灑。陵越不是這樣的人,他心裏有自己的一套禮法,他是個極其自律正直的人。在發現風晴雪有意接近屠蘇,想要将人帶回幽都時,陵越心裏那個行事準則傾斜了。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欺瞞,帶着點蠻橫的不許她與屠蘇會面。
幽都靈女身份曝光,天墉城的衣服不能再穿,晴雪一襲水鏽粉衫落寞的站在他眼前,固執的要再見一次韓雲溪。
陵越的話客氣疏離,晴雪卻從他眼中看出毫不掩飾的拒絕意味。
天墉城再無韓雲溪,有的只有百裏屠蘇,他的師弟。
身負焚寂煞氣,他不放心将人交到任何人手裏,留在天墉城,是他這個師兄唯一能為他争取的。
他在天墉一日,便在這裏護他一日。
隐瞞靈女的身份只以新弟子的身份進入天墉城,陵越明白晴雪的心思,也懂她如他一般絕不會傷了屠蘇。只是他不能放手,這些年來,他知道屠蘇煞氣纏身的痛楚,知道他被師兄弟們誤作怪物疏離的遺憾,了解他煞氣發作時每一絲表情的變化,痛苦的、不甘的、隐忍的、委屈的,一絲一毫都不曾錯過。他雖尚未修成仙體,不能如師尊那般助他壓制體內煞氣,卻亦竭盡全力相助于他。看到他,屠蘇便能留住最後一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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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少年從稚嫩懵懂到克制隐忍,眉心印記越發豔麗,人卻生出了幾分清冷的味道,待他倒還是一如往昔未曾生分過。
他承諾帶他下山踏遍山河萬裏行俠仗義,那也是兩人一起。
兩人已經共度了八年時光,未曾想過他們之間還有分離一刻。
他在天墉城,屠蘇能去哪呢?
晴雪最後沒能帶走屠蘇,她一人回了幽都,三年來卻未曾斷過一絲消息。
陵越隔幾天便會收到她的書信,他一封未曾拆過,想也知道她是為了打探屠蘇的消息。即便書信未到,陵越也會在禁地外看到靈蝶的身影。他擰着眉,捏起法訣便是一擊,靈蝶身形受挫撲騰着翅膀疾速飛走,他便側身而立,單掌起勢劃出半圓隔空便是一掌破界而入。
屠蘇被關緊閉,若他未下山,每日必來看他。陵越來時,總會帶些東西給他,有時是芙蕖繡的香囊說可以讓他凝神靜氣便纏着他一定帶給屠蘇,有時是紅玉姐給他新制的衣衫,有時是山下新出的糕點,有時是一只喜歡立在他肩頭的海東青,有時則是一本書。
屠蘇那裏塞得滿滿的都是陵越的關心,他無以為報,能做的便是努力平複心中的煞氣。
卻也有忍不了的時候,那時師兄便不會離開。
陵越在天墉城早已獨當一面,衆人皆将他當做下一任掌門,也知掌教真人亦有此意,這事便如板上釘釘一般。陵越忙,一直都在忙,忙着處理天墉城事務,忙着給師兄弟們上早課,忙着下山除妖,忙着提高修為相助屠蘇,他忙的沒有時間想他自己。
重傷師兄,屠蘇心甘情願被罰閉關。
他最不想傷的人最不會傷的人便是師兄,可他傷的偏偏也是師兄。
他心中愧疚,更多的卻是難過,無法抑制的落寞湧向心頭,讓他整個人都低迷起來。他蜷縮着身子孤單單的坐在石床上,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何時。這次是師兄,下次會是誰呢?
他從未如這次般真切感受到焚寂帶來的痛苦,這痛苦并不來自它對自身的折磨,而是這煞氣傷了師兄。
自小師兄便事事以他為先,不曾傷過他半分,更是對他諸多教誨,共修劍道術法未曾藏私。他喜歡與他親近,這種親近因八年來的朝暮相處變得極其自然,在他面前百裏屠蘇便只是百裏屠蘇,不是身負焚寂煞氣的怪物。
他極不願在陵越眼前煞氣發作,偏偏數次皆被他發覺,三年緊閉期更是如此。
陵越看他變了臉色額間朱砂紅豔滴血,猛的嗅一口香囊便開始運氣導息。他丢下手中書,猛地起身衣衫被矮塌一角勾破,陵越攥緊腰腹衣衫便是一拽,刺啦一聲衣衫裂錦聲清晰可聞。他跄踉一步險些踢翻燭火,卻在見到周身煞氣萦繞的屠蘇時強迫自己穩住了心神。
他轉到屠蘇身後盤膝坐下,手推八卦間充沛藍瑩之氣緩緩襲上屠蘇。屠蘇只覺身後綿長內力不斷湧出,四肢百骸亦不覺舒展開,體內四竄的煞氣不甘受制于那股內力,愈發兇狠起來。陵越一掌單立一手捏起法訣氣芒直擊屠蘇後背而去。他這內力既急又猛,與他體內煞氣相互壓制,牽引的屠蘇血氣上湧,當即便是一口嘔紅噴的頰邊生花藍衣滴血,人亦往前倒去。
陵越呆在當下,急急撤掌長臂一伸用力的将人摟抱過來。
屠蘇精氣耗損嚴重,陵越心下懊惱,他終究沒師尊功力深厚,這般急切倒是反傷了屠蘇。
懷中人神思仍舊清明,只是臉色白的驚心,陵越下心一凜,不由小心翼翼的道,“屠蘇?”
屠蘇楞了楞,扭頭迎上他擔憂的目光,微微搖了搖頭道,“師兄我沒事。”
他這般又怎會無事,陵越蹙眉低聲道,“是師兄不好,不該妄自相助,倒是引的你內息大亂,更累你受傷。”
屠蘇氣息尚未穩,微喘息道,“師兄不必自責,焚寂煞氣兇狠異常,師尊亦奈何不了他,師兄方才一助,屠蘇雖吐了血卻終是抗了過去。”
他一邊說着一手擦了擦唇邊血跡,露出一個無所畏懼的倔強表情來。
陵越一身天墉紫衣顯的他氣度不凡,若眼下不是蹙着眉憂心忡忡的模樣,怕更要俊朗幾分。屠蘇微微坐直了身子,心下有幾分恍惚。
他元氣大傷,身子疲乏的厲害,陵越又在身邊讓他安心幾分。他迷離着雙眼困乏的厲害,卻見陵越極輕的蹭到他頸邊,手中用力的摟緊了他。
他方覺的不妥,卻被陵越噴在頸邊的呼吸弄的渾身一顫,竟是忘了掙脫出這個稍顯窒息的懷抱。
他轉回頭盡量放松身子任陵越摟着,未說一句話。
他能察覺到自己身子在輕顫,也許顫的并不是他。
半晌陵越冷靜下來,他依舊皺着眉,望着眼前少年的黑發發呆。
他的眼神已掩去方才的惶恐不安,只是顯得有些困惑有些驚詫。
他不說話,屠蘇卻感受到他急速的心跳,他輕緩濕熱的呼吸,他摟在腰上溫熱的雙手,狹小的密室內皆是陵越的氣息。
他屏住呼吸,長吸口氣道,“我調息一陣便好。”
陵越沒有松開他,只是離開他的頸邊下巴在他頭頂極為溫存的蹭了蹭,帶了點柔情蜜意。
屠蘇當下一驚,渾身猶如繃緊的弦,陵越一旦觸碰,便會瞬間分奔離析。
他卻只是蹭了下便退開,他笑了笑,顯得極為溫和。
可惜,屠蘇未看到。
他松開了懷抱,卻仍盤膝坐在他身後,待屠蘇自行調息好,他才開口道,“可有異樣?”
屠蘇仍舊一副打坐模樣,開口道,“沒有。”
陵越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屠蘇已經睜開眼,他望着跳躍的燭火感到密室內的空氣似是灼熱了起來。他微挑了眉,似是惱怒這明火燃的太快,竟然這空氣也變的稀薄起來,讓他不覺想要大口呼氣。
他微啓唇,清亮的空氣便擠進了他唇內嗓中,讓人不覺一凜。
陵越望着他的背影,正色道,“我不放心。”
屠蘇挺直後背,緩緩道,“師兄太過憂心了些,是信不過屠蘇麽?”
“師兄并無此意。”他眉心一蹙,似是對屠蘇這一說法有些微惱,“我得陪着你度過今晚才好。”
他一副泰然模樣的說道,似是未打算征求屠蘇的意思。
他們兩人本就同宿多年,抵足而眠這事亦是做過多次,屠蘇确實不會拒絕。
他點了點頭道,“師兄若是不放心,那便如此吧。”
他話音一落,陵越便起身将人扶着躺下,屠蘇勾了勾嘴角笑道,“師兄不必如此小心,屠蘇真的無礙。”
陵越擰眉道,“你小時候師兄也是這樣照顧你的,一眨眼已經這麽多年了。”
他說的頗為感慨,屠蘇亦被他感染道,“這些年來,有勞師兄了。”
陵越伸手擦去他唇邊血跡亦躺在他身側道,“我們師兄弟之間不說這些,師兄不覺得勞累。”
這洞內密室因設有結界本就狹小,而今又對了陵越送來的一堆物什,除了那榻床以及一些桌椅再無落腳的地方。他無法只得和屠蘇共卧一榻,兩人都很警覺即便入睡亦未曾松懈,是以皆是睡姿極為老實的主。兩人這般直挺挺的躺着,陵越忽的開口絮絮叨叨的和他說一些舊事往事,屠蘇着實困乏的厲害,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他幾聲。不多時,人便沉沉入眠。
須臾,他卻側翻了身背對着陵越。
陵越忽的一笑,他這是完全松了戒備之心,這才會不時換個姿勢。他這一動,陵越索性亦測過身來将人摟到懷裏,揉了揉披在身後的長發暗想他似是多年未曾幫他束發,明日或許可以一試。
屠蘇雖睡的迷糊卻因身後氣息太過熟悉,知曉這人是師兄便也就随他去了。
陵越摟着他,感受到清淺的呼吸,觸摸到他身體上傳來的溫度,想象着少年閉目安睡的沉靜模樣,眉舒顏展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屠蘇睡到半夜入了夢魇,他夢到當年初上天墉城傷了師尊害他閉關,而今陵越亦因他一劍焚寂直劈而元氣大傷,衆人将他團團圍住質問他為何恩将仇報,嘲弄他是個怪物。他很冷淋漓,身子掙紮起來,陵越一驚猛地撐起身子輕拍他臉頰喊了他幾聲。他困在夢裏出不來,夢裏的人皆逼迫指責他,他想回頭去找師尊與師兄,卻想起他們因他受了傷,怕是不願再見他。
他心下涼的徹底,握劍的手已不受控制般的擡起,焚寂劍便在手中,一劍之後便是終了。
他面色猙獰,擡起劍猛地劈下。
便在這時,他好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眼皮沉重如鉛,他睜不開,卻回過神來,這是師兄的聲音。
他一向知道師兄的聲音好聽,沉穩深沉卻又飽含柔情,而今聽來卻讓他好似一股電流擊中心房般,渾身都無法自已的顫抖起來。
陵越拍着他的身子安撫道,“沒事了,師兄在呢。”
屠蘇聽他娓娓說來,倏然轉身樓主他脖子,臉埋在他肩窩處,低低道了聲師兄,尾音微勾有些撩人。
陵越渾身一僵,此時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愣了片刻見那人未有動靜,摟在他腰上的雙手沿着脊骨摩挲到背部輕拍了拍道,“屠蘇,安心睡吧,師兄在呢。”
那人便緊貼着他,胸腔貼着胸腔,四肢緊緊交纏,呼吸拂過他頸邊讓人渾身都熱了起來,他卻只是嗯了一聲摟緊他又睡去。
這一夜,陵越不時醒來,屠蘇不時換個姿勢,睡得并不安穩。他總是帶着他一起換姿勢,陵越無法只得陪着他動,手臂始終摟緊他。
第二日陵越醒時點了屠蘇的昏睡穴,這樣即便他不在屠蘇身邊,他仍能再安睡半個時辰。
那時陵越真的以為他能和屠蘇一直留在天墉城。
很多事都是經歷過才明白,萬事無絕對。
而今,陵越再也不會去想屠蘇這一生能一直留在天墉城。
天高海闊,落花細雨,秋楓皚雪,屠蘇都該去看看。
他是真的全心待他,一如屠蘇待他。
晴雪自是知曉的,只是能讓一心記挂屠蘇的陵越開始時時關心方蘭生,不得不讓人驚訝。
方才,她好似聽到了方蘭生的話。
若她沒猜錯,方蘭生極有可能便是陵越的弟弟。
陵越回避了她的目光,她便看着方蘭生道,“蘭生,你剛才喊什麽了?”
方蘭生沒有回答她想要的答案,他不是不願說,而是看出陵越不願說。
那一聲哥脫口而出,并無半分扭捏,似已在他心裏練習了無數次般。
即便陵越不是他親哥哥,亦擔當的起他一聲大哥。
眼下情況未明,他自是不能擅自将心中的懷疑說出。
他只是含糊其辭的道沒什麽,眼神卻去看陵越。
陵越側着身,躲避着衆人的目光,眉心皺成了疙瘩,一臉的肅殺。
屠蘇雙眼在他與蘭生臉色掃過,對于蘭生蹩腳的謊言,屠蘇着實又想再嘆息一聲。
只是,師兄既不願說,他便不提。
晴雪只是握着武器不再說話,屠蘇看了眼蘭生并無大礙後這才放心。
陵越除了劫後餘生的幾聲蘭生沒再看他一眼,方蘭生分明還記得伐焦急的一張臉。
他有些氣悶的哼了聲,站了起來。
紅玉走到幾人中間,先是詢問了蘭生的傷勢,這才道,“此關已破,萬不可再耽擱時間,我們繼續走。”
陵越長劍一擡緊握道,“大家小心腳下。”
衆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路來到了最外面的秦俑坑。
作者有話要說: 困困困,評論明天回複了,好奇怪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開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腦洞
明明想寫直接進秦俑坑的
寫這章的時候,全程循環等等的《有借有還》,然後時不時的覺得好難過,難過的沒法說,就得停下來,等會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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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