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章五十三:瑤山之巅
☆、章五十三:瑤山之巅
章五十三:瑤山之巅
屠蘇與晴雪兩人尋了多時這才找到一處山崖之巅,雖是第一次來此,屠蘇卻是一眼便認出這裏便是時常出現在他夢裏的榣山。
這個夢伴随屠蘇多時,夢裏隐約有一人廣袖長袍位于山巅處彈琴,而他身邊有一水虺相陪,名喚悭臾,他隐約聽兩人提起此處是榣山。
榣山、月靈花,此處便是他所找之地。
他不明白為何腦中時常浮現榣山之景,到了此處更是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好似要将他吸進去一般,屠蘇心下凜然,不時環顧四周。
晴雪一聽此處是榣山,便開始找尋月靈花。這月靈花生于山崖處,晴雪身輕如燕腳下一點縱身躍至懸空的崖邊,伸手便去采那花。這山崖懸空,崖高險抖,崖底望不到盡頭,若是不慎落下,必将粉身碎骨,她小心的接近月靈花,摘下的同時借力躍至崖頂,一搖手裏的花對着屠蘇道,“月靈花。”
尚未待屠蘇接過花,崖地深潭中猛然騰起一條蛟龍來,只見它龍頭高擡氣勢洶洶的源源不斷向兩人噴水。它體型龐大,這水灌在兩人身上力如千斤,晴雪方才恢複瞬間被擊翻在地暈了過去,手裏仍舊緊攥着月靈花。
屠蘇謹慎的望着化作人形的黑衣男子,腦中隐有影像閃現,那人在耳邊說,“不是悶,是會悶死了,長琴,你跟我說說.....長琴,你彈的曲子真好聽.....長琴,你很喜歡這裏的山水吧......長琴,你會一直留在榣山吧.....”
他捂着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神色微怔道,“你是.....悭臾?”
眼前之人便是他夢中所見之人,雖容顏已現滄桑,那般自信的氣魄倒是未變半分。
那人望着他的眼神含着深意,他的目光平靜眼眸中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屠蘇聽他平靜的說,“我仍是悭臾,而你也不再是太子長琴。亦或,昔年的你已不再是你。”
對于悭臾,屠蘇并不了解,這只是個時常出現在他夢裏的陌生人,悭臾與太子長琴之間的牽扯他亦只是模糊知曉一些。
他說焚寂劍上有故人的氣息,這劍早已與他融為一體,俱是太子長琴仙靈所化。
對于他的說法,屠蘇自是不信的。
他出身在烏蒙靈谷,八歲入的天墉城,得了焚寂劍,未曾遇到過太子長琴,又怎麽會是他的仙靈所化,這事簡直天方夜譚。可他确實在夢裏見過太子長琴與悭臾,這事着實讓人困惑不已。焚寂劍上又有哪些他不曾知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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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榣山山清水秀,靈氣十足,那個悭臾口中的好友太子長琴時常在此閉目彈琴。此處靈氣最适修煉,深潭中更是有水虺萬千,皆頗通靈性,只是這水虺修煉成龍則需上千年,歷來修煉成龍的卻是少之有少。龍王鐘鼓卻是例外,水虺悭臾極為敬仰他,亦想如他一般修煉成應龍,騰飛乘雲好不快意。
他在榣山修煉已有數百年,雖仍是水虺之形,卻已能化作人,無事時便喜歡坐在崖邊望着天空,想着他日定要去那九霄雲上看一番。他常憩在樹下,那樹亦有靈氣,早已開花,粉嫩嫩的,風起時帶來一陣陣的花香,他便覺得身心放松,不知不覺便沉沉睡去。
一日他在潭中嬉鬧,卻聽山巅之上隐隐傳來琴弦之聲,琴音清澈悠揚,好似春風細雨,又似翠柳輕揚,帶來陣陣清雅之意,猶如那江南醉人的暖語侬音,悠悠的留在耳畔傳進心底。
悭臾未曾聽過如此幹淨純粹的琴音,只覺得整顆心平靜下來,滿耳只餘琴音萦繞不絕。他聽的入迷,不忍打擾奏琴之人,只在潭底仰着頭微眯着一雙晶亮有神的眼睛靜靜聆聽。待琴音戛然而止時,他仍有些念念不忘,只是仰着頭細細回味倒了忘了躍上山巅休息。
一連幾日,悭臾皆守在崖底等待那人的琴音響起,直到那人琴音铿然而止時,悭臾終是沒忍住化作人形來見他。
他聽出琴音止時,那人心裏低低的失落。
也許是因為無人相和,也無人可解他的琴音,他的琴未談完卻已止了。悭臾聽了多日琴音,此時琴止,他便控制不住。
面對身為水虺的悭臾,太子長琴顯的很平靜。他仍是每日彈琴奏樂,臉上的笑容卻多了起來。悭臾還記得當時自己問,“你彈的曲子總是很好聽,叫什麽名字”。彼時,此去尚未命名,太子長琴便道,“不過居于榣山随心而做,未曾給曲子起名,不如就要榣山如何?”
悭臾對名字倒是不大在意,長琴說什麽便是什麽。
他在意的是何時能修成應龍,他知道長琴不是普通人,鳳來琴身又有女娲以命魂牽引之術引靈,自是不一般。與太子長琴的溫和沉靜相比,悭臾性子喜動,心懷高遠,自是不甘居于榣山一角,他向往廣闊的天地,想要騰空萬裏,便只能修成應龍。
兩人因琴結識,在這一方天地裏交心,成了至交好友。太子長琴很了解悭臾,知曉他不願困于榣山,卻也明白修煉成應龍尚需數千年,切不可太過急躁。依他的想法,成不成應龍,倒也無甚重要。哪怕是只角龍,亦可翔于天水,自在遨游一番。
這亦是悭臾的想法,他說若是一輩子待在榣山是會悶死的。他說這話的時候,對着太子長琴眨了眨眼睛,神色有幾分俏皮,倒是有趣的很,直逗的性情溫和的長琴亦不由笑了起來。
悭臾望着他安靜的笑容,更是揚起唇角大聲發笑,他喜歡長琴笑容淺淺的模樣。
榣山的日子清靜,山中不知日月長,悭臾每日修煉閑時便來聽長琴彈琴。長琴見多識廣,悭臾便纏着他說各色故事,大多是關于衆神之事。他很羨慕那些神能把命運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裏,想變成什麽就變成什麽。
長琴卻不這麽認為,世間一切的生靈,其命運軌跡在一出生時就刻在命盤上,連神靈也無法輕易改變,若是強行為之,萬物之間的聯系,便會遭到破壞,後果不堪設想。
悭臾神色有一絲困惑,更多的則是一種不滿,“可是如果命運是注定的,那那些命不好的,豈不是要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他想要修煉成應,他這便是與命運抗争。長琴卻只是笑笑,“何不倒過來看,一切生靈的歸途,唯有死亡,就連開天辟地的盤古,也難逃消亡殆盡,若是無法改變命運的終點,豈不是要活着的時候,讓自己更加快活,不至傷心失落。”
悭臾有時會想,若是知曉以後種種,他一直留在榣山等他,是不是就不會惹下大禍,累及他受到天罰,以至于他傷心失落也無人知。
長琴很喜歡榣山,他說天界讀書太多枯燥無味,還不如在榣山奏樂怡情。
悭臾便說讓長琴來榣山找她,他總是在這。
悭臾還記得那時信誓旦旦的自己,可他終究未能一直留在榣山,他修煉成龍離開了榣山。這一別,日後再見竟是兵戎相見。
他因一時興起戲水擾亂人間闖下大禍,逃入不周山中。祝融、共工與太子長琴,奉伏羲之命前往不周山捉拿黑龍。後長琴認出了悭臾,琴聲倏然中止使得鐘鼓蘇醒,幾人混戰中致使不周山天柱傾塌,天地幾近覆滅之災。之後衆神補天,伏羲擡天,女娲造人,三界才安平。
悭臾被赤水女子守衛坐騎,永失自由,奔走世間,以息壤治理地裂後湧出的洪水戴罪立功。
他只知長琴被毀去鳳來琴身,永去仙藉,發配人間,命主孤煞,寡親緣,情緣,永世皆為孤獨之命。
他不知曉的卻是長琴念及兩人上古之約不願離開榣山,後被鑄劍師捉住,取其命魂四魄,鑄焚寂之劍,焚寂煞氣極重,持劍者易被其左右心智,成為弑殺之人。眼下百裏屠蘇雖看似抑制住煞氣,實則已與煞氣融為一體,更有太子長琴一半仙靈。
故人相見,卻已不是故人。
數千年已過,即便百裏屠蘇極力否認,悭臾仍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故友的氣息。這種氣息太過熟悉,數百年的相處,太子長琴的氣息早已深入骨髓中,怎會認錯。
然,數千年已過,太子長琴魂魄離體,記憶早已消淡,而今的百裏屠蘇便只是百裏屠蘇,不再是他熟悉的太子長琴。
他很遺憾,卻又無可奈何。
久別再見,離愁未敘,卻已無話可說。
他想起當年太子長琴曾說只要他喜歡,他便為他撫琴。
他說,“你日日為我彈琴,我無以回報。這樣吧,等有朝一日,我修煉成龍,便讓你坐在我的龍角旁,我就帶你遨游天地山川,萬裏騰翔。”
太子長琴應下了,即便被貶為人,依舊記挂此約,卻未想正是因為這份牽挂,讓他受盡後世這萬般苦楚。所餘二魂三魄不甘散去,無所歸處,無奈之下只得渡魂續命。
多年後,悭臾回到了榣山,卻再也見不到故人。他守在這裏,每日仍會躍到潭底化作龍形,昂首眯眼望着崖頂。清風拂過他的龍角,吹動龍須掠過面頰時微微有些癢意,不知為何他的眼角卻是濕潤。
他已老了,若長琴再不回來,他又如何讓他坐在龍角之上帶他萬裏翺翔。
長琴曾說山中日月長,不知年歲,年華似是眨眼過,幾百年時光好似一瞬而已。
眼下,他卻覺得這山中日月竟是那般長,他每日每夜的等,看那旭日初升,看那晚霞遮天,看那銀河一川彎月,卻始終未見到他。
他已多年未聽他彈琴,眼下遇到百裏屠蘇,雖知他只願是百裏屠蘇,仍提了兩個不情之請。
他看出來,這小子就是太子長琴,他體內不僅有太子長琴的仙靈還有一股清氣鼎盛的封印存在,令他與仙靈共處。這個封印,保住了他的性命,否則不待成人,他就被煞氣所吞噬而死。如果他想解開封印祛除仙靈,這封印一實效,煞力也将再無拘束,百裏屠蘇将在瞬間獲得上古仙靈的力量,然而當封印消失時,軀體也将無法承受仙靈之力,肉體內所有的魂魄将在三日後散去,世上也無百裏屠蘇。
他找了長琴千年,等了他千年,上天入地遍尋不到他的氣息,竟是因他魂魄被人撕扯為兩半。這般殘忍不知是何人所為,而他另一半仙靈又在何處。
他皺眉不停思索,仍舊毫無頭緒。
他留不住百裏屠蘇,只想完成夙願,琴音不再能聽他吹揍一曲已足夠。
他一遍遍的說,我不記得太子長琴的事,那不是我,我不是太子長琴......
悭臾望着他,眼中是藏不住的失落。
他的夙願是與太子長琴一起遨游一番,可百裏屠蘇不是他,他拒絕的很直接,一句我不是太子長琴便斷了悭臾所有的路。
既如此,也是命中合該如此。
他雖是有遺憾,能再見到他,已然極好。
萬物壽數終有盡時,悲傷大可不必,他目光沉沉的望着百裏屠蘇,好似透過他見到了別人,“命途長短,并非緊要,唯吾淡然自問,可有人将你放于心中,你臨到死前可曾悔恨,這世間,可曾有永生不滅的生命,唯有斬不斷的人心。”
他的一番話對屠蘇觸動極大,活到如今,他雖因煞氣受盡非議,卻仍有人将他放在心中,時時挂心。他想到天墉城,想到救他的師尊,關心他的芙蕖師姐與紅玉姐,以及一直陪着他十多年的師兄。
他垂着眼眸,嘴角微揚,笑容爬上他嘴角,讓少年的容顏更顯幾分秀氣。
悭臾望着垂眸的少年,拿出了一枚龍鱗,雖有紫胤真人封印相護,随着屠蘇修為漸長,這法印亦受到了沖擊,“此枚龍鱗小心收起,若有朝一日想透,以此為媒召喚于我。時日不多,不要等太久。龍鱗可引發他魂魄中正氣之靈,對于抑制你的煞氣,略有助益。”
他已拒絕他多次,這次,屠蘇未拒絕他的好意。
在他心裏,他雖不是太子長琴,卻也不想悭臾太過傷心。
他還記得仇馨蕊曾說不要去等一人,那樣子,太苦。
對悭臾而言,等待雖苦,卻又甘之若饴。
而屠蘇,卻已明白漫長的等待大多為空,若是他,不願讓人等。
他收下龍鱗後,悭臾便又躍入了深潭中,也許他仍舊會等。
他握着龍鱗,半晌未說話。
月懸于空,已是深夜。
望了眼倒在地方的風晴雪,屠蘇将人叫醒,兩人這便離開榣山。
弗一出榣山,正遇上了駕船來找他們的向天笑與延枚兄弟。向天笑這人膽大樂觀,此次雖遇到雷雲之海,卻是半點未慌張,倒是把延枚給吓到了。他一直在那驚慌不已,不停詢問該如何是好。向天笑沉穩冷靜,一直穩穩的駛舵,待穿過雷雲之海,兩人這才慌張起來。
這屠蘇與晴雪不知掉到何處,可遇上危險。
延枚更是哭喪着臉,“大哥,我就說嘛,不能出來,這雷雲之海可厲害了,哪是一般人能來的。你看,這屠蘇與晴雪就掉下去了。這掉到哪裏也不知道,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向天笑豪氣的一揮手道,“我說延枚啊,你先別緊張。屠蘇兄弟與晴雪妹子都會法術,不用太擔心。大哥已經把船穩好了,我們這就去找屠蘇與晴雪。”
茫茫大海中,找人哪那麽容易,延枚一雙眼睛都紅了,臉皺巴巴的擠在一起,向天笑朝他招招手,延枚便皺着臉無力的走到他眼前。
向天笑捏着他臉扯出個笑容,疼的延枚嗷嗷直叫。
向天笑大笑幾聲道,“怎麽?不信你大哥的本事,向天笑我什麽都不玩,成日就與大海鬥。在這海上,沒有我向天笑找不到的人。走!大哥去把晴雪與屠蘇給你帶回來。”
兩人正說着四處找人時,便遇到了屠蘇。
月靈花已找到,四人再次彙合,海上風浪大,還是先趕回姚家鎮較為妥當。
對于向天笑與延枚兩兄弟,屠蘇感激不盡,兩人的恩情他将記在心裏,至于還來不來姚家鎮,延枚說了可不算。
向大哥若是想他們的,他們自是會過來,那時延枚的神色定是精彩的很。
作者有話要說: 很喜歡龍鳳這對,真的蠻可惜的
評論明天回複了,等下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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