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糾纏不清
【第17章】
師峥也隐隐聽見了一些風聲,說是松滔管松辰钰管得太嚴,連平常出門都不讓,松辰钰終于受不了了。
不過,師峥也不想知道,那都是松家的家事,沒空理會。他必須從沼澤中掙紮出去,重新開始。在閑職的掩蓋之下,想幹點什麽都挺艱辛的。
想到松辰钰吊兒郎當,什麽事不管,還在那麽高的位置上,就覺得可笑。這世界真諷刺,有些人努力一輩子也爬不到那個位置。有些人,卻輕輕松松坐上了,而且渎職也沒有關系,都可以一次又一次被原諒被容忍。
規則,對一些人太嚴苛,對另一些人太縱容。
師峥表面沉淪,暗地裏較勁,別人不知道,慕國盛可看在眼裏。
晚上,慕國盛說:“師峥,才忙完嗎?今天是周末,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不要那麽拼命。”
師峥說:“沒,跟朋友吃飯呢。”
慕國盛說:“師峥,我以前也像你一樣,就是不服氣,總想往上拼,也讓好幾個人都摔過大跟鬥,到現在松滔還提防着我。但是,後來,因為我的失誤,我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去世一個失蹤,我才醒悟,這一輩子不能這麽狹隘。該有的親情、友情、愛情、家庭,都得要有,才算圓滿。”
師峥說:“謝謝您,對我這麽好。”
慕國盛說:“說什麽謝,你是我兒子!”
慕國盛的兩個好朋友,去世的是師峥的親生父親師樂天,師峥問出許久想問的問題:“您說的兩個朋友,失蹤的那個後來見過嗎?”
慕國盛露出傷感的表情:“沒有,而且他也去世了。”
“那個朋友是杭岩的父親嗎?”
慕國盛一愣,目光顫了兩下:“你怎麽知道的?”
師峥說:“在我爸的照片裏,有一張,你們三個人都靠得很近,我就想旁邊這個是誰?杭岩跟他父親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杭岩出現後,那張照片就消失了,是媽收起來了吧?”
慕國盛默許慕歡和杭岩在一起,也是因為沒法趕走死去的老戰友的兒子。
慕國盛默認地點點頭,更加傷感:“其實我跟杭岩說過那些往事,不過杭岩這孩子,跟一般人不同,他好像壓根兒不關心、不介意這些事。”
師峥說:“杭岩對人際關系不感興趣。”
慕國盛說:“這樣好,師峥你呢?”
介意嗎?往事中的恩恩怨怨。
師峥沉默了一下,回答:“我剛出生,親生父親就死了,也記不清什麽。至于別的,我沒有參與過,沒什麽可說的。不過,我媽都不介意了,我也不想讓以前的那些事影響現在。”
慕國盛看着他,目光中感慨萬千,也只點了點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記憶,或許說一說,或許永遠埋在心底。
不該讓過往牽扯太多,所以要勇往直前的奮進。
這天,童宇破天荒地邀師峥去玩。
都是以前這一幫的,師峥沒有拒絕,很随大流地該幹什麽幹什麽。泡了一個草藥澡,渾身按了一遍,通體舒暢。童宇搭着他的肩膀,邪邪地問他要不要特別服務。師峥笑了笑:“我現在就特想清清靜靜睡一覺。”
房間早就備好了,他帶着草藥味推開門,看見了一個久違的身影。
松辰钰手指撐在床上,頸彎修長,鎖骨突出:“師峥。”
似曾相識,師峥有點恍惚。泡澡泡得筋骨都活絡了,郁積的憤怒也被泡得軟軟的散散的。師峥背過身去,拿着大浴巾擦拭着頭發,冷冷地說:“有事嗎?”
光亮的鏡子裏,松辰钰起身,從背後抱住了師峥,長長的睫毛蓋着眸子:“師峥,別對我這麽冷淡。”
胸口與後背相貼,熱得骨頭都化了。
看着鏡子中熟悉的臉,師峥泛起的恨意之外的情愫。不錯,他是對松辰钰動辄呵斥,他是瞧不上松辰钰的軟弱和黏人,但是,他還是放棄高晗而選擇了松辰钰,幫着松辰钰建立了軍事基脈,他對松辰钰絕對沒有一點虧欠。沒有想到,松辰钰竟然配合他爸來害自己,一擊,将自己擊落到深淵。
而松辰钰,拿着自己為他建立的榮譽,坐在本屬于自己的位置上,過着玩忽職守的日子。
他怎麽能不恨啊!
他恨不能将這個人撕成一片片!
而這個人,卻偏偏用這種無辜的軟弱的表情對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難道,還想要把自己騙成什麽樣子嗎?師峥拽緊了浴巾,冷冷的說:“夠了沒有,夠了就出去!”
“師峥,你打我吧,只要你能解氣。”松辰钰睫毛不停地顫抖,好像要掉下眼淚來。
“我不想見到你,你走吧。”
“師峥……”
“松辰钰,你給我滾,我不喜歡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你,夠了吧,你還想要我說什麽!”
松辰钰的肩膀微微聳動,由抽泣變成了無聲的哭泣,由無聲變成了痛哭。他就在師峥的肩膀上一直哭一直哭,哭濕了米黃的浴巾。師峥把他一推,松辰钰跌倒在床上。師峥繼續擦拭頭發,任他哭去。
松辰钰哭到沒有眼淚,啞着聲音說:“師峥,當時我爸說試探一下你,我不知道會害了你。”
又是這一句!
師峥轉身,一把拽緊了他的衣領:“你是不是一個男人?什麽都是你爸你爸?你爸是天還是地?這種事你都能被逼?松辰钰,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松辰钰抓住他的手,懇求:“你打我吧,打了就解氣了,不要再生氣了。”
師峥被氣笑了:“松辰钰,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他本就不該對松辰钰抱有任何幻想的,這個男人,本來就軟得像面瓜一樣,什麽都聽從他爸的,什麽都不敢違抗,稍微一句什麽就把他騙過去了。
只有纏住自己的時候,異常的執着。
松辰钰抱住師峥。
一股蠻勁,師峥跌了下來,兩人跌在了一起,松辰钰傾身吻了一下師峥:“師峥,原諒我,好不好?”
師峥一把将他推開,擦着嘴角吼開了:“松辰钰,你現在就給我滾!”
松辰钰不肯。
師峥連推帶拽,愣是将松辰钰拖出了房間,往外一推,砰的一聲,狠狠将門關上了。師峥坐在床上,抱着腦袋,滿腦袋都是松辰钰哭的樣子和抽泣的啞了的聲音。像魔咒,一遍一遍在腦海裏回蕩,将腦袋擠得發疼。
師峥動不了松辰钰。否則,第一個将他弄到視線之外,遠遠的撇到哪個角落。
人至賤則無敵,這種被繭一樣纏起來的痛苦,說都說不出。
只有慕歡偶爾回來,師峥能輕松一點。
這一天,N-軍區的師峥、D-軍區的雲國飛、X-軍區的慕歡三個人坐在高樓的私人會所上品紅酒,雲國飛爽朗地笑着說:“咱們三人這樣,像不像三國煮酒論英雄?”
師峥心情愉悅。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有放縱的感覺,放縱自己的野心,放縱自己的所有想法,那些龌蹉的往事可以一筆勾銷。
說完了正事,雲國飛無意中提了一句:“欸,聽說松滔最近頭疼死了。”
慕歡咳嗽一聲,可惜雲國飛沒意會。
“聽說他那個乖兒子最近發邪了,天天頂撞他,好幾次松滔都抄起家夥揍他了,有一次還把老腰給閃了——哈哈,你們不信,是真的。松辰钰嘛,聽說還老缺席,我看就他那德行,從議事廳上撤下來是遲早的事!你們說他撤了,誰會上呢?”雲國飛滔滔不絕。
師峥舉起杯子,走向落地窗。
雲國飛自拍腦門一下,悔恨地說:“哎呦!我怎麽把這茬忘了!慕歡,那什麽,我忘記師峥跟那家夥還有一腿!誰能想到,是吧,別人不說我壓根兒想不到他們能在一起過!”
慕歡皮笑肉不笑:“這一頁翻過,翻過。”
師峥回頭,悠悠地說:“我現在覺得議事廳這位置,看着光鮮,實際危險,沒有實權的坐上去全部落馬。松辰钰要是掉下來的話,上去的肯定是要被幹掉的家夥,你們信不信?”
有能力的人遲早會在時間沖刷後嶄露頭角,但需要的是時間。
所以,時候不到,就別揭鍋。
師峥心情很好,哼着曲子出了大樓,一擡頭,又看見穿着白衣、脖子上吊着白金項鏈的松辰钰。大晚上的,又看見喪門星,師峥都沒脾氣了,轉身想換一條路,松辰钰追了上來,聲音很低:“你跟雲國飛在一起幹什麽?”
師峥警覺了。
果然松辰钰說:“你私底下跟雲國飛有什麽秘密?還是慕歡跟雲國飛有什麽秘密?或者D-軍區跟X-軍區……”
師峥薄怒:“你胡說什麽!”
松辰钰露出似笑非笑的笑:“你們肯定有什麽秘密,我告訴我爸,讓他去查。”
這人就是找死!他除了千萬百計的找死還能幹什麽!師峥緊了緊拳頭,忽然笑了:“你去啊,你現在就去啊。”
松辰钰拽住他的手。
師峥一甩,松辰钰被甩落在地。師峥憤然離開,走了幾大步,身後卻沒有任何追上來的聲響,他回頭,松辰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師峥可以肯定,自己那一下子根本不可能摔出個什麽毛病來,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可松辰钰真的沒有動靜。
師峥走回去,看到松辰钰的T恤白邊處有血滲出。
松辰钰伸出手,輕輕搭在師峥的皮靴上。師峥将手撐在車上,苦笑,他真的不想再跟這個人糾纏,可是,怎麽就甩不脫呢?
師峥鬼使神差地将松辰钰弄回了家,才脫下T恤,愣住了,松辰钰的背上身上全是傷,青的紫的就不說了,好多還破皮了也沒怎麽處理。再看衣服上,果然到處都是血點子,好幾處傷是被打過好幾次的。
師峥為他塗滿了藥,松辰钰都快把被子咬斷了,一身冷汗。
師峥問:“誰打的?”
松辰钰卻說:“你跟雲國飛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就是說一說而已。”
師峥遏制不住憤怒:“你傻啊還是笨啊!你告訴全世界都沒有關系,真要做點什麽根本就不需要見面!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松辰钰讷澀。
除了松滔,也沒人敢打松辰钰了。師峥不問都知道。心想松滔最好再狠點,直接打死,一了百了,自己要有這樣不争氣的兒子還留着幹什麽!
篤篤篤,敲門聲,母親趙青疑惑地問:“師峥,你有朋友來了嗎?”
師峥說:“接電話呢。”
說完,把燈一拉,睡覺,天下太平。
不一會兒,一只手就撩撥過來了,從師峥的胸口往下撩,撩到腹部時師峥捉住了,咬牙切齒:“松辰钰,你能不能消停一點,你現在這樣子能幹什麽!我真服了你了!”
松辰钰勾住他的小指,小聲地說:“師峥,對不起,酒店的那次事。”
每次!每次!每次都要說這事!
師峥咬牙說:“一次說完!下次再別讓我聽到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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