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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程舒尹隔着門對外面的人說：“我早就不生氣了……但還是做朋友吧。”

斜靠着的背立刻挺直了。鐘唯轉過身來，不可置信地說：“舒尹……你別說氣話……”

“不提從前！”程舒尹打斷他，“不提CP劇！還能是朋友。的确你很優秀，會是個好朋友。”

“不行！舒尹我說不行，我不同意！”鐘唯說完，反應過來似地，開始猛拍鐵門，拍得哐哐響。

拍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拍累了，手拍疼了，沒人搭理拍得無趣了，他的手垂下來。

程舒尹的聲音傳出來：“你不同意什麽呢？不做朋友，難倒做戀人？”

鐘唯因為他的這句反問半天回不過神來。

是啊，不做朋友做什麽呢？且不說他自己也明白這兩天的舉動無賴又差勁，單是“處對象”這一選擇，似乎就從來沒在腦子裏出現過。

知道程舒尹已經進屋裏了，鐘唯嘆了口氣，緩緩地走下樓去。

程舒尹此時一身輕松地站在陽臺上。這種感覺像是把掩藏了多年的傷口剝開了痂，膿血全擠了幹淨，剩下的是新肉生長的麻癢和痛快。

他知道自己這是真的放開了。最後那句話，雖然沒忍住又毒舌了，但話說出口的時候，心裏沒有一點不暢快，只有真正開玩笑才會有的輕松。

煙盒裏還剩最後一根煙。他掏出打火機點燃，聞到煙味又是猛咳了幾聲。深深地吸一口，感受煙草特殊的氣味從肺腔穿過，最後消散在空氣中。

其實他一直因為煙味過敏，一根煙從來都是吸一半就掐滅。他也沒什麽煙瘾，之前也只是感到無助時靠它來鎮定。

可是現在，沒必要了。

和強迫自己接受刺激治療的心理暗示不同，真正放開的感覺誰也騙不了。

鐘唯回到家，有點茫然地躺在床上。他形容不出這種感覺，有點像是身上的某個器官突然沒了，但比起疼痛，更讓人難受的是突然少了什麽東西的感覺。

他猛地坐起身，開了電腦，在中抓論壇裏搜索關鍵詞“舒隐”。

一般cv的id不會出現在貼子主題裏，除了專門整理的資源貼。鐘唯要搜的也正是他的資源貼。

貼子按主役、協役、龍套、FT&生日劇分類，後面跟了舒隐的角色名、劇貼，下載鏈接，長篇的還專門加了合集的鏈接。

主役裏第一個就是《有種撞我車，你有種別跑啊》。這是鐘唯策劃的劇，他自然聽過，但還是順着鏈接把壓縮包下載了下來。同時又把後面的三四個劇一起添加到下載任務裏，然後解壓了第一個包，點開音頻。

當初聽成品的時候，關注的只是cv的演繹、後期的制作。但現在來聽，心态已大有不同。

這是舒隐的第一個劇，又是好幾年前出的，現在聽起來自然有待改進的地方不少。但程舒尹那個時候的音色很不錯，也配出了外表淡定內心炸毛的感覺。

這個劇不長，除去ED就十來分鐘。鐘唯點開下一個壓縮包，繼續聽了起來。

除了一開始劇出得比較勤，後面幾年時間裏，程舒尹一直保持着比較平緩的出劇頻率。他入圈比鐘唯晚一點，夠不上紫紅。但又比後來的幾個劃為“柱子”的cv劇要少的多。

鐘唯聽了整整一天，把程舒尹的劇聽了個七八成。出劇畢竟也錄音有時間差，光從劇裏面很難理出他轉變的時間明線。但鐘唯也不知道自己反複地停着這些音頻是為了什麽。

鐘唯搓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些，然後被自己解壓得亂七八糟的文件重新整理好，放在在E盤新建的一個叫“舒尹”的文件夾裏。

他想不到的是，三年前程舒尹的電腦裏，也有一個類似的文件夾。

程舒尹吃完晚飯，就登錄了社團的yy頻道。

他現在手上也就接了兩個劇。一個是子柏策劃的他男神小說改編的，前幾天剛發了第一期，還有一個就是社團劇了。

今天他進社團頻道，也正是因為導演要來pia戲。

他來的不算早，小黑屋裏已經蹲着一個紫馬幾個黃馬了。紫馬就是社長，也是這個社團劇的策劃，黃馬就是參與了這部劇的其他社員了。

在公屏上打了個招呼，紫馬就開麥了。

“攻君出現了。子柏呢？誰去叫叫他？”

舒隐：我去敲他

習羽：我去吧，你們先開始

導演妹紙花翎子也興奮地說：“咳咳，開始吧開始吧，等不及了。”

舒隐：是單獨pia我？

“你先來！等子柏來了再pia他！”

程舒尹沒什麽意見。他和子柏都不是新人，要pia的地方不會很多，非要都湊在一起對着戲pia實在沒必要。

他開了麥：“那我從第一幕開始？”

導演和策劃都在公屏上打“1”，還有一個黃馬也發了一個“1”。

本來他沒發言，程舒尹沒注意到。這才看到他的馬甲是一個“喵”字。

“嗯？是端木喵？”

喵：咳咳……來旁聽，你繼續

花翎子：對啊，小喵跟你很熟的吧？她來找我我就答應啦(<ゝω·)☆~Kira

“pia個戲，有什麽好聽的。”程舒尹不在意地說着，一邊打開了劇本。

這是一部社團劇，主角是個毒舌攻，程舒尹配的就是他。而主角受役則是子柏。

幾年前，程舒尹還是标準的0.5淡定受音，現在聲音粗了許多，平時說話大概能有0.6了。劇裏面需要的話，稍微壓一下嗓子，僞0.7也不在話下。

現在也慢慢的有策劃來找他配攻了，但他接下的也只有這一部。

一眼掃過臺詞，他找了一下感覺。

“你要看到什麽時候？”

這一幕的場景是毒舌教主和呆萌小受的初遇，呆萌小受誤入藕花深處看見了正在洗澡的教主，瞬間被美呆了。 至于為什麽堂堂教主要在蓮花池裏洗澡，這應該是原著作者的惡趣味了。

程舒尹停頓了一下，腦海中模拟了呆萌小受回話的語氣，接着說：“明天還能看到，你要看嗎？”對方暈暈乎乎地點頭後，他就揚聲，“來人，把他種在池邊。”

幾句臺詞說完，頻道裏一片安靜。程舒尹回想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對？”

社長沒反應，花翎子也沒動靜。倒是旁聽的端木喵發言了。

喵：咳咳，其實還好……你在刻意地毒舌了，但這是教主第一次見到那個呆萌，被偷看會生氣，所以毒舌倒是次要的，應該語氣再高冷一點

看她打了那麽多字出來，程舒尹說：“你開麥說就好。”

喵：不用了！

喵：哈哈沒關系，我的麥壞了！

程舒尹挑了挑眉：“那我再來一次。”

他又把幾句臺詞讀了一次。是真的讀，沒帶什麽感情，讀的特溜。

喵：嗯……感覺好一點了，再傲一點試試看

這邊說着好一點呢，那邊一根筋的花翎子着急了：“舒隐傻媽……你真的有認真在配嗎！我覺得還不如第一次呢！”

“我也覺得不如第一次。”程舒尹笑了兩聲，“喵你不用安慰我。”

“嗷嗷你剛那個喵說的太萌了！捂胸口倒地不起！求舒隐傻媽也萌萌地叫我一聲！”

程舒尹沒理會二到了家的花翎子，而是眼帶笑意地又看了一眼代表“喵”的那個黃色旗袍。

子柏這時候也吭哧吭哧地爬上來了，自覺地把馬甲改成“對不起大家我遲到了”。

程舒尹說：“子柏來啦。那還是一起pia吧，能速度快些。”

導演策劃自然都沒意見。兩人開了麥，你一句我一句竟然非常順利地對了三四幕下來。

花翎子沒開麥打擾他們，但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花翎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爆棚的CP感！

花翎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受受萌哭！

花翎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教主大人真絕色！

花翎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已跪下唱征服！

社長：感覺這個導演神煩

喵：CP感我覺得也就一般吧……這真的還是pia戲？

花翎子：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求教主大人快把小萌受幹到哭！

花翎子這句話剛發完，頻道裏就少了一個人。麥上的兩個人還在繼續對戲，紫馬發了一個“扶額”。

呆萌小受說：“教主大人，你不要我的話，我會離開的。”

毒舌教主說：“翎子，你把端木喵吓走了。”

程舒尹退出了yy。他當然不會去和鐘唯确認，只當做自己不知道。

洗漱一番躺到床上，藥物的依賴讓他沒法立刻安然入睡。他輾轉了一會，摸出手機刷微薄。

他其實不太玩這些社交軟件，但也會隔三差五地上來轉發一些發劇的微博，或者看看新聞。

哪個明星又吸毒了，哪個渣男又出軌了，哪個藝人又出櫃了。匆匆掃過标題，被标着“睡前讀物”轉發的正文內容他從來沒興趣去看。但是關于it界的新聞，或者地産界的動向，他會多關注幾眼。

又刷了一會兒，微博“身邊事”消息推送，說明天會下大雨，伴随溫度驟降十度。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晴朗得不得了。現在的天氣預報越來越不可靠了。程舒尹想着，還是帶了把傘出門。

他特意早走了一點，純粹是想避開在樓下撞見鐘唯的可能性。

方總今天出差回來了，還沒到上班的點，辦公室裏已經一片嚴肅的氣氛。程舒尹倒了一杯咖啡回位子，就進入了工作狀态。

他刷完一次表格，聽到走廊裏說話的聲音。

“小鐘啊，今天起遲了？”這是方總的聲音。

“哎方總，真不好意思。今天周一，路上太堵了。”

“行啦，也不是大問題，下次注意點，啊？”

程舒尹把頭扭過去，就看見鐘唯拿着兩把雨傘，懷裏還抱着一件西服外套，樣子很是狼狽。

他對上程舒尹的眼神，讨好地笑了笑。程舒尹挑挑眉，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去了。

今天部門裏有個會議，需要定下最終投标書裏的開發方案。程舒尹把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好，最後就看領導怎麽拍板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鐘唯又跟了上來。

“我今天有飯卡了。”

“一張飯卡而已，鐘經理用不着這麽自豪。”沒了心理上的負擔，程舒尹說話越來越不留面子。

哪知鐘唯絲毫沒覺得不爽：“我能跟你一起吃飯了嘛！”

之前沒飯卡的時候你少跟我一起吃了？程舒尹翻了個白眼。

到了食堂，他就老老實實地排在程舒尹身後，也不聒噪，也不玩手機。

等選完了菜，程舒尹刷完卡準備走人，鐘唯突然把他拽住。“舒尹……我忘了去充錢了。”

絕對是故意的！程舒尹看着他眼裏露出的有點可憐又有點狡黠的神采，狠狠地把自己的飯卡拍在機器上。

“嘿嘿，又用了你的飯卡。晚上我請你吃！”

“不用了，我當喂狗。”

“那怎麽行，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那18塊5，你給我現金。”

鐘唯的眉毛瞬間又耷拉下去了：“我們之間就別這麽計較了吧。”

“我們關系很好嗎？”

“呃……慢慢會好的！”

誰問你這個啦！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該能上榜_(:3」∠)_

謝謝小怪獸的地雷~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