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擺鐘 是不是對她有點不一樣?

逃課的事情沒能成功, 三個人準備出校門時,遇見了來上班的班主任老高和幾個其他老師。

老高像是知道他們的計劃,點名讓三個人跟着他去了辦公室。

盡管心裏急得不行, 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馬飛到楚一涵身邊, 在學校裏,黎簌還是沒有辦法不聽老師的話。

一路焦慮,眉心緊鎖, 幾乎走得比老高還要快。

辦公室裏有幾個老師正在備課, 幾張老舊的木質桌子上堆滿學生作業和試卷,晨光下微小塵埃浮動, 拖布剛擦過地板的潮濕味道彌漫。

老高沒說話, 三個人就一直站着。

直到早自習的上課鈴響,其他老師各自去忙, 老高才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他拍了拍離他最近的趙興旺的肩,語氣無奈:“知道你們要幹什麽去,是不是準備着逃課呢?書包都不放一下,剛來就往出走啊?”

畢竟是自己從高一一路帶過來的學生, 什麽脾氣秉性老高都心知肚明。

黎簌和趙興旺想幹什麽,那更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

尤其是黎簌。

她現在一臉“我要離開這裏”“有什麽您快說”“我有急事”“您別耽誤事了”......

老高視線在黎簌臉上停頓幾秒,果然, 黎簌繃不住開口了:“老師,我可以請假!我可以找我姥爺讓他幫我請假!”

“請假我也不批。”

高一剛開學時, 老高就說了,除了家裏父母再婚老人喪事這種紅白事,病假拿醫院病例或者醫務室蓋章的病假條。

其他的假,他是不批的。

老高脾氣好,但原則還是有的, 他覺得學生們不能從高中養成想不上課就不上課的破習慣,那到了大學就更完了,肯定是要學壞的。

紀律抓得松懈,逃課這種事,老高還是很嚴格的。

“可是楚一涵她......”

黎簌的話才沖出口,老高就擺了擺手,嘆了一聲:“楚一涵的事情我聽說了,早晨她爸爸給我打過電話,事情比較複雜,你們現在過去也沒用。”

像是知道他們擔心什麽,老高壓低聲音,“人沒事兒,沒受到侵犯,只是吓到了,請了一個星期假在家休息。”

“真的?她真的沒事?”黎簌急得上前一步。

“放心吧,沒事,他爸爸說遇到危險時,她跑得太急摔了一下,都是皮外傷,別擔心了。”

黎簌鼻子一酸:“一涵沒事就好。”

“報警的人也是她,很勇敢。”

老高把羽絨服脫掉,挂在衣帽架上,“好好回去上課,想要探望朋友,晚上放學再過去。”

臨走時,老高叫住了靳睿,讓黎簌和趙興旺先回班級。

老高說楚一涵沒事,黎簌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些。

出了辦公室門,使勁去掐趙興旺:“你這哪來的小道消息?!真的吓死我了,我以為一涵被怎麽了呢,我剛才腦袋都是懵的。”

趙興旺沒辯解,看樣子也是松了一口氣:“我不懵嗎?我懵了一早晨了,誰讓樓裏那些女的亂嚼舌根,我媽也是,跟着瞎說什麽!不夠添亂的......”

“肯定是昨晚她下樓買本子時候,當時咱們就不應該挂斷語音,通着話出去可能會好點。”

“通着電話也危險啊,我就應該也下樓,陪着她去。”

趙興旺露出內疚神色,後悔得直拍腦門,“都說叫她別買了,非要大晚上出門。大晚上突然冒出一個人,換成是我,我都得吓着。”

“別說人了,就算是只貓,也肯定是要吓一跳的。”

“我家裏好像有那個什麽,安神什麽丸,我媽吃過。等我回去找找,晚上帶着給楚一涵吃。”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黎簌一路念叨着這句話,進了班級。

可是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那些舌根也不只是在社區樓裏才有人亂嚼。

黎簌坐到座位上沒兩分鐘,已經聽見班裏有人在讨論這件事。

三中離黎城城東很近,班上不少同學都住在城東,一個小區的或者隔壁小區的也有。

更何況都是老房子,街坊鄰裏十幾年,都熟悉。

很多流言,在夜裏就已經開始發酵了。

他們說什麽黎簌原本是沒在意的,她一心只想着楚一涵摔得嚴不嚴重。

看了眼班級後門,沒有老師的身影,她才拿出手機,給姥爺發了個信息,大概說了楚一涵的事情。

還說晚上不回家吃飯,但想讓姥爺炸一些麻團,她回家拿了給楚一涵帶過去。

麻團是楚一涵的最愛。

周末來時,趕上姥爺炸麻團,她能吃3、4個。

黎簌想了想,忍不住給楚一涵發了信息:

【我們想逃課過去,被老高攔住了。】

【抱抱我一涵寶貝,別怕,晚上放學我們就去看你。】

【給你帶我姥爺炸的麻團!】

【讓靳睿打出租車,快馬加鞭過去,保證麻團還熱着。】

黎簌還想問問楚一涵,聽說她摔傷了,嚴不嚴重?用不用她帶藥過去?

上次她崴腳時的消腫止痛藥還沒用完。

可信息沒發完,她忽然聽見同學說,“鬧得挺大的,好像聽說警察去晚了,楚一涵她媽還打了警察一耳光”。

班裏幾個同學湊在一起,其中一個同學說,“我去,還襲警啊?”

“不止呢!她媽好像瘋了,還要跳樓還是怎麽回事兒,要死要活的,鬧到淩晨!”

“那是不是說明,楚一涵真被人給......

“給什麽?給上了嗎?那不是肯定的嗎?”

黎簌和趙興旺幾乎是同時起身的,趙興旺一腳踹向那人的椅子:“你他媽說什麽!”

辦公室裏,老高留下靳睿。

老高問靳睿,是否晚上要和他們一起去楚一涵家。

得到靳睿的肯定回答,老高挺糟心地點了點頭。

黎簌和趙興旺沖動,老高是知道的。

所以當着他們的面,他沒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楚一涵昨晚在夜路上遇見壞人的事情,其實并不是她請假的真正原因。

她遇到了一個有暴露癖的流氓,露着一些敏感部位沖出來抱住她,想對她做龌龊的事情,但被她掙脫了。

跑進樓道裏,楚一涵報了警。

但警察來時,楚一涵的母親拒絕開門,否定報警的人是楚一涵,和警察起了争執。

楚一涵從屋裏沖出來,承認報警。

并和警察報告了遭遇流氓的位置,和流氓的一些特征。

她很清晰地指出,那人身上并沒有酒氣,是清醒的。

一直到這裏,她都很勇敢。

哪怕渾身發抖,也還是站了出來。

給楚一涵致命一擊的,是她的媽媽。

她媽媽覺得女孩子遇見這種事情不應該張揚,會被人說閑話。

而且她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以後在外人面前擡不起頭。

早晨楚一涵爸爸給老師打電話請假時,老高還隐約聽見楚一涵媽媽在電話裏喊:她上什麽學,她有什麽臉去上學!我都沒臉出門她有什麽臉去上學?!

老高很無奈:“我們管得了學生,管不了家長。晚上你們如果見到楚一涵,告訴她,老師是支持她的。也看着點黎簌和趙興旺,讓他們有什麽事情別沖動。”

上次老高找靳睿談話,提出他上語文課做英語試卷的問題,說偏科是不行的。

靳睿很穩,他說他不是偏科,是查缺補漏,語文成績能保證穩定,英語稍有缺陷。

他當時和老高說了高中畢業準備出國的計劃。

再加上他成績不錯,到了泠城也沒有家長,什麽事都是自己一個人完成,老高覺得靳睿要比大多數同齡學生成熟。

老高不知道,三個人裏戰鬥力最強的就是眼前這位。

昨天剛跟人在野鴛鴦廣場幹了一架。

靳睿從老高辦公室出來,直覺3班門口的熱鬧不對勁,老高留他也就幾分鐘的功夫,但他走到門口,發現黎簌和趙興旺已經和人幾乎打起來了。

趙興旺紅着眼,手裏拿着一把椅子,黎簌也是一臉憤怒:“你再說一遍試試!”

靳睿跑過去,把倆人攔開,都罩在自己身後。

黎簌在他身後嚷着:“他們說楚一涵,他們污蔑!”

“我沒瞎說,昨天晚上我們家就聽人說了,楚一涵那事兒挺嚴重,被侵犯也不是她的錯,但我們私底下說說怎麽了!”

“就是,都報了警的事,也算我們亂說?那誰讓她大晚上的跑出去的。”

黎簌跳腳想罵人,但靳睿已經先她一步逼過去。

腦子裏閃過一些無奈:

昨晚才答應了小姑娘,以後不打架......

答應早了。

老高趕來時,靳睿沒動手,只是把人按在牆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受到驚吓的女生能有什麽錯?如果說昨天晚上真的有人失去了什麽,也是那個罪犯,失去了最基本的做人底線!”

幾個學生都被訓斥了一頓,老高沒再離開教室,親自看着早自習,這一整天,他幾乎都在班級裏。

脾氣一向很好班主任一臉怒氣,上語文課時終于忍不住爆發,拍着桌子訓斥:“以訛傳訛,你們高二了!成績成績不行,紀律紀律不行,做人也不行嗎?!我高振士到底教了一群什麽學生!”

這一天誰都不好過,午飯時黎簌他們也是随便墊了墊,根本沒有胃口。

晚上放學,三個人約好,趙興旺先回家拿安神的藥,靳睿陪黎簌去拿麻團,然後坐出租車過去,在楚一涵家樓下彙合。

可等黎簌拎着麻團到了楚一涵家樓下,趙興旺怎麽也不接電話。

“信息不回,電話也不接?趙興旺怎麽回事兒!”

她等不及,拉着靳睿先上去了,“我們先去吧,他看見信息再說。”

敲門很久,沒人應聲。

後來,開門的人是楚一涵的爸爸,很瘦的男人,眼裏都是血絲,在黎簌他們開口叫了“叔叔”後,勉強擠出笑容,感謝他們來看楚一涵。

他把他們帶到了楚一涵房間門口,敲敲門,“小涵,同學來看你了。”

隔壁一間卧室裏傳來楚一涵媽媽的哭聲,可黎簌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她只想看看楚一涵怎麽樣,輕輕敲門,趴在門縫處:“一涵,是我,我來了。”

門被打開,楚一涵繃着情緒,把黎簌和靳睿帶進自己卧室,關好門,才脆弱地撲進黎簌懷裏。

她穿着一件家居服,手上有掙脫摔倒時的擦傷,黎簌眼淚在眼裏打轉,溫聲問她:“吓壞了吧?疼不疼?”

楚一涵搖搖頭。

隔壁傳來楚一涵爸爸和楚一涵媽媽的對話,好像是她爸爸在勸媽媽,說同學來了,讓她別哭了,被人聽見不好。

楚一涵媽媽哭着大吼:“你現在覺得丢人了?昨天你女兒報警的時候你怎麽沒嫌丢人!真是好大的本事被人摸了碰了還要報警,鬧得人盡皆知!現在恨不得整個泠城都知道!現在同學都知道了!她以後還上什麽學!”

黎簌聽到楚一涵媽媽的話,抱緊楚一涵,驚詫地擡起頭,看向靳睿,靳睿點點頭,示意她确實沒聽錯。

黎簌又上頭了。

她從來沒想過,她可愛的閨蜜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驚吓,回家居然還要被媽媽嫌棄。

面子重要還是楚一涵重要?!

她抱緊楚一涵,對着牆吼回去:“人盡皆知的是楚一涵的媽媽要死要活要跳樓!還襲警!和楚一涵有什麽關系!丢臉也是你們!唔!唔唔唔!”

靳睿捂住她的嘴:“少說兩句吧祖宗。”

黎簌冷靜下來,和楚一涵道歉:“對不起一涵,我忘了那是你媽媽......”

楚一涵喃喃自語:“他們都覺得我做錯了,可是昨天那個人,他一定不止一次了,萬一他也對別的女孩這樣呢,我覺得我有責任報警......”

她哽咽起來,說不下去,整個人縮在黎簌懷裏發抖。

“你沒錯,不是你的錯!”

隔壁楚一涵的媽媽還在大喊大叫,說得話越來越難以入耳。

一會兒說不該生女孩,一會兒說楚一涵嬸嬸肯定更看不起她家了......

“我不是因為受到驚吓才不上學,我媽不讓我去。”

在黎簌和靳睿的安慰下,楚一涵終于哭出來,她抱着黎簌,最後哭得累了,才小聲說:“我們去帝都吧,我再也不想、不想在泠城了。”

“我們去帝都,我們不在泠城了。”

“誰也不能說你不好,我會保護你的。”

“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黎簌小聲安慰着,接過靳睿遞過來的紙巾,給楚一涵擦眼淚。

過了很久很久,楚一涵終于不再哭了,在黎簌的勸說下,吃了兩口麻團。

三個人擠在她那間不算大的卧室裏,楚一涵拿着麻團,問:“趙墩兒呢?”

黎簌惡狠狠地說:“不知道!掉馬桶裏了吧!關鍵時刻掉鏈子,明天我就去鯊了他!”

楚一涵愣了愣,嘴角淡淡彎起一點弧度。

算是笑過。

那天之後,黎簌讓黎建國幫她請了兩天假。

本來老高是不同意的,但黎建國親自來了學校,和老高聊了聊,然後又陪着黎簌去了楚一涵家。

趙興旺坐在班級裏,一直垂着頭,一聲不吭。

直到課間操,靳睿去醫務室後牆抽煙,趙興旺才像行屍走肉一樣,跟在靳睿身後一聲不吭,走到醫務室後牆。

靳睿沒說話,叼着煙,點燃。

過了很久,他一支煙幾乎抽完,趙興旺才忽然擡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他抱住靳睿,嚎啕大哭:“我他媽就是懦夫!我是懦夫!”

他不是故意失約的,他回家就翻箱倒櫃地找他媽媽的安神什麽丸,但他媽媽告訴他,不許出去。

“為什麽!我必須得去看看楚一涵!”

“什麽為什麽,你讓我聽見別人說我兒子和被侵犯的女孩混在一起嗎?”

“誰說她被侵犯了!再說什麽混在一起!你以前不是說楚一涵學習好,讓我多和她學習學習的嗎!”

“那你就去吧,出了這個門,別認我這個媽!”

趙興旺哭了很久:“我是懦夫,我不敢去,也不敢接電話。”

他無法原諒自己的退縮。

他明明在籃球場上那麽勇猛,明明覺得自己世界第一講義氣。

為什麽他昨晚,不敢邁出家門呢?

靳睿沒開口,只在晚上放學時和趙興旺說,楚一涵昨天問你怎麽沒來。

在出租車上,趙興旺又捂着眼睛哭了一次。

從那天之後,趙興旺在家裏和媽媽吵了無數次,那些對峙聲裏,有對母親的質疑,也有對自己的。

最後他終于鼓起勇氣,沖下樓,去楚一涵家看她,站在她家門口哽咽着和她道歉。

“我早該來的。”

楚一涵蒼白着臉,幾天不見瘦了不少。

她反過來安慰他:“沒事的趙墩兒,黎簌說了她會幫我打你的。等她打你一頓,我就原諒你了,別哭。”

過了一個星期,在校方的積極勸說下,楚一涵的媽媽終于同意她回學校上課。

走在校園裏,總會有那種若有若無的目光,如影随形;也有偶爾在背後的指指點點。

但黎簌、靳睿和趙興旺,始終和楚一涵在一起。

他們四個比以前還要形影不離,甚至和老高商量,調換了座位。

現在楚一涵和趙興旺是黎簌和靳睿的後桌,他們和老高保證,成績一定會有提升。

一定要去帝都。

一定要考到帝都市去。

黎簌他們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放學後會一起到靳睿家做作業,黎建國經常做夜宵,端過來給他們吃,叮囑他們要勞逸結合,別累垮身體。

等作業做完,靳睿的月包出租車師傅會在每天11點半收車時到樓下,按一下喇叭,趙興旺和楚一涵就背上書包,匆忙跑下來,坐着出租車回家。

楚一涵的爸爸會在樓下等她,接她上樓。

之前遇險的小路口沒有攝像頭,壞人一直沒抓到。

因為傳言太嚴重,“三中一個女生在回家路上被XX了”“有個女高中生晚上被XX了兇手沒抓到”等等之類的流言迅速在泠城傳開,所以那段時間家裏有女孩的家庭人人自危,甚至不少男孩子的家長,也都是親力親為地接送。

楚一涵變得安靜,變得謹小慎微。

她迅速消瘦,很少和人對視,也很少笑。

而趙興旺,他左側下颌上多了兩道結痂的傷口。

那是因為楚一涵的事情和媽媽争執時,被他媽扇了耳光,長指甲劃的。

對此,楚一涵一直沉默。

但有一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她看着窗外撲簌簌落下的白雪,忽然小聲開口:“趙墩兒,對不起。”

趙興旺吓了一跳,但反應過來她在為什麽道歉時,非常生氣:“你有什麽錯你要說對不起!”

可能是覺得自己語氣太兇了,沉靜片刻,他說,該說對不起的是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傳流言蜚語的人,是那些把報警當成錯誤的人,是那些不敢挺身而出的人。反正不是你!

楚一涵被他正經的表情逗得輕輕笑了笑:“趙墩兒你長大了。”

“老子有疤!真男人懂嗎!”

趙興旺指着自己下颌,“我媽也是,就那幾天做了個美甲,非得打我,完事兒指甲劈了還哭,也是醉了。”

他故意逗楚一涵,“你可得記着啊,這是我為你正名的戰績。”

楚一涵點頭,但仍然心事重重。

朋友們為她做了太多太多了。

隔天晚上在靳睿家做作業時,靳睿出去抽煙,楚一涵也跟出去。

她和靳睿道了謝,并拿出一部分零花錢,問靳睿夠不夠把打車錢付清。

有女生在,靳睿的煙沒點燃,也沒收她的錢。

他和楚一涵說:“考上帝都的好大學,畢業找份好工作,賺了錢請她多吃點好吃的,就當還了。”

最開始,這句話楚一涵是沒聽明白的。

過廊裏燈光昏暗,靳睿順着客廳窗戶看進去,他卸下一身難以接近的冷傲,目光柔和,落在室內——

黎簌正在和趙興旺争論某道題的答案,小姑娘叉着腰,氣焰嚣張,争不過人家,伸手把盤子裏最後一顆炸丸子迅速拿起來,塞進嘴裏。

趙興旺崩潰大叫,從窗外都能聽見他那種痛失美食的遺憾。

過廊風淩冽,空氣裏有冰雪的清新。

靳睿垂了垂眼睑,輕笑一聲。

楚一涵也是在這聲笑裏,驀地反應過來,靳睿的意思。

她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賺了錢請黎簌,就算還清了?你是不是對我們簌,有點什麽不一樣?”

靳睿大大方方承認:“有。”

他對着楚一涵比了個“噓”的手勢,“她不知道,替我保個密。”

楚一涵抿嘴笑着,點頭。

“進去吧,我抽根煙,女生在不方便。”

“行。”

楚一涵才剛拉開門,屋裏奪食順利的黎簌嚼着丸子扭頭,正好看見靳睿把煙叼進嘴裏。

“靳睿,你又抽煙!”

黎簌蹦出來,拉着靳睿胳膊往裏走,“一會兒二手煙吸附在你身上,被你帶進來,危害我們三個的健康怎麽辦?不許抽了,我們三個可是沖刺帝都的黑馬!黑馬是不能有閃失的!一丢丢二手煙都不行,知道麽!”

靳睿把煙從唇間拿出來,放在耳朵上夾着,挺無奈:“知道了。”

平時冷着臉、考年級第一也沒見高興過的大佬,被閨蜜教育得明明白白,這畫面實在有點可愛。

楚一涵跟在兩人身後,掩嘴偷笑。

黎簌一回頭,看見楚一涵的笑,愣了愣:“一涵你笑了啊!”

她把靳睿後背拍得“啪啪”作響,“靳睿你行啊你,你怎麽把一涵逗笑的?厲害了!趙興旺前幾天拿可樂表演‘龍吸水’她都沒笑的。”

“什麽!我的‘龍吸水’能輸給靳睿這個冷臉王?”

趙興旺蹦到楚一涵面前,手機翻出笑話,聲情并茂朗讀,完了還威脅人家,“楚一涵你笑一下,給點面子,笑一下!”

楚一涵沒繃住,終于笑出聲。

總會過去的,那些不開心那些惡意,總會被時光掩埋的。

一切都會好的,楚一涵想。

11月21日那天夜裏,泠城大雪。

司機師傅給靳睿打電話,說外面交通情況不好,可能稍微晚一些到。

作業不算多,四個人在黎簌家吃了黎建國自制的冰糖山楂罐頭,11點50,司機才打來電話,讓楚一涵和趙興旺下樓。

兩個人喝完碗裏的罐頭湯,急忙穿好羽絨服,往樓下飛奔。

黎建國站在門邊:“哎呦我的孩子們,可慢着點!被摔了!”

“知道啦!”

“不會的!”

兩聲回答随着腳步聲消失在過廊裏,黎簌癱在沙發裏,目光落在立在客廳裏的擺鐘上。

這玩意兒特別占地方,據說是爸爸媽媽結婚時家裏添的最大件的家具,從省城買回來的,很貴。

挺大一座,木質雕花,和靳睿差不多高。

但樣式早就過時了,也有剮蹭痕跡,夜裏寂靜時,秒針走動聲格外清晰。

下面的抽屜也壞了,關不上,敞着一道縫隙,露出黎建國放枸杞的塑料袋一角。

老人家是舍不得把這麽大件的家具丢掉的,只能一直在客廳占着地方。

幸好,報時還算準确。

黎簌看了眼時間,11點56分。

窗外鵝毛大雪,很美,把破破舊舊的家屬樓裝扮得像聖誕水晶球裏的場景。

還有4分鐘,就到她的生日了。

每年過生日,黎簌都是要慶祝一下的,一起出去吃飯或者一起出去玩。

今年,還是算了吧。

每個人都有着沉重心事,不會有人記得她的生日了。

趙興旺已經很多天沒有碰過籃球了,他帶着他左側下颌的結痂,每天埋頭在題海裏,偶爾嘆一聲氣,不再像過去那樣滿嘴跑火車,整天腦子裏只有籃球。

楚一涵嘴上不說什麽,但寫作業時碰掉一支筆或者偶爾有什麽小的動靜突然響起,她都會吓一跳,臉色瞬間蒼白。

黎簌想,如果今年要她許願。

她希望楚一涵徹底從陰影裏走出來,希望他們四個能永遠快樂。

正想着,幫黎建國把吃罐頭的小碗收好的靳睿,從廚房出來。

他走到黎簌身邊,看着她。

“幹什麽?”

黎簌問完,靳睿沒說話,她納悶地看着他,又問了一遍,“問你呢,怎麽不說話。”

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傻了?靳睿?”

12點整,鐘聲響起,11月22日來臨。

黎簌晃悠在靳睿眼前的手腕,忽然被他抓住。

他彎腰,湊近些:“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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