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有了不朽在身邊，楚泉總算能睡一個安心覺。不朽雖然是能游走在陰陽兩界的奇珍異獸，可在楚泉看來，它和普通的貓咪沒什麽區別，甚至比別的貓更粘人一些，似乎一點都沒有作為異獸的自覺。楚泉把他帶回來，動手做了個小籠子，平時就把它關在裏面，不許它亂跑。這就把不朽委屈壞了，它每天蹲在籠子裏，一雙墨色的眼睛哀怨地看着楚泉。楚泉卻絲毫不為之所動——比起不朽的自由，自然是他的命更重要些。

确定了自己暫時性命無虞，楚泉整個人神清氣爽。只可惜，姜安榮就沒他那麽好運了。一連昏睡了好幾天，好不容易醒了，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連床都不能下。宋雙非把城中的大小事務全部推給了楚泉，自己則是沒日沒夜地守在姜安榮床邊，給他端茶倒水，喂藥擦身。在不知道情況的人眼中，宋雙非簡直就是二十四孝大好青年，想必姜安榮嘴上雖然不說什麽，內心還是很感激的宋雙非的，沒準一開心就要把他的靈力過繼給宋雙非。

楚泉始終找不到機會單獨和姜安榮細談，但他仍然不放棄，每天早晚都去會給姜安榮請安。這日一早，楚泉端着早飯來到姜安榮房裏。宋雙非端起一碗粥，自己先試吃了一口感受下粥的溫度，才對姜安榮說：“城主，喝點粥吧。”

姜安榮臉色蒼白，整個人瘦得可怕，兩頰都深深凹了下去。他閉着眼睛，張開嘴，宋雙非就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粥。

楚泉在床邊看着，笑道：“宋大哥，你對城主可真好。”

宋雙非道：“我自及冠就跟随在城主身邊學習控靈書。城主對我恩重如山，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照顧城主是應該的。”宋雙非“含情脈脈”看着床上的老人，把楚泉惡心得要命。宋雙非到底對姜城主有沒有情他是不知道，但是楚泉可以肯定，宋雙非如此殷勤地照顧姜城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早日得到姜城主這個高級控靈師的能力。

姜安榮勉強喝完了一碗粥，睜開眼睛，對楚泉說：“城中的事最近都是你在處理？”

“是。”

“近日可有什麽大事？”

“并沒有。”楚泉想了想，又道：“有一個女怨靈前些日子走了。”

宋雙非驚訝道：“我怎麽不知道？楚泉，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沒有告訴我？”

楚泉似笑非笑道：“我看宋大哥一直忙于照顧城主，實在分不開身，便沒有打擾宋大哥……”

宋雙非皺起了眉，“這種事怎麽會是打擾……”

“行了。”姜安榮道，“說到底也不是什麽大事。楚泉，是哪個怨靈？”

“符風荷。”

姜安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憶着什麽：“老夫記得她，是個不錯的孩子，只可惜命不太好。她能消散怨氣，重入輪回也是件好事。”

“城主說的是。”

“楚泉，既然她已經走了，你趕明兒把那孩子的遺體送回少華城吧，也讓她入土為安，了了這一世情緣。”

楚泉笑道：“好，我明天就去。”

宋雙非看着楚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楚泉時隔幾日，再次前往少華城，不過這次不是他一個人，他還要帶着符風荷的遺體上路。

楚泉推着推車，車上放着裝有屍體的棺材，這确确實實不是什麽很好的體驗。他有些郁悶，想當年他也是令人豔羨的青年才俊，開着名車，穿着高級西裝。可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他什麽髒活累活沒幹過，還要伺候別人，完完全全就是個保姆，現在還直接客串了一把趕屍小道。

一個英俊青年大白天推着一口棺材進城，任誰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楚泉強迫自己忽略那些異常又帶着些許嫌棄的目光，目不斜視地來到符風荷的家，可卻發現屋子裏空無一人，向鄰居一打聽，才知道前幾天少華城城主就把老人家接回家了。楚泉只好再次推着棺材往趙謙的府邸趕去。

楚泉向守在門口的小厮說明了來意，那個小厮一愣，立刻奔了進去。沒過一會兒，楚泉就見到了符風荷的父親，以及那位傳說中的癡情種子——趙謙。

趙謙看上去三十歲左右，是個……不折不扣的胖子，楚泉看着他一身令人發指的肥肉，莫名地覺得有些維和，同時也想明白了，趙謙對符風荷萬般寵愛卻始終沒有得到美人心也是有原因的。楚泉本來覺得符風荷的故事應該是和《倩女幽魂》一般唯美的愛情悲劇，可是一看到趙謙……楚泉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怎麽可以以貌取人呢？

趙謙迫不及待地朝楚泉奔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被門檻絆倒在地，楚泉看着都覺得疼，可趙謙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了起來，沖到楚泉身邊，顫抖地看着那口棺材，眼圈紅紅的，“我……我能再看看她嗎？”

“自然可以。不過，趙城主還是不要在這大街上開棺吧？”

“是是是，公子說的對。來啊，把棺材搬進去！”趙謙強忍住內心洶湧的情感，對楚泉客氣道：“公子遠道而來，想必也累了，不如在府上歇息一番？”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謙等了這多年，終于再次把符風荷帶回了家，也沒有心思招待楚泉，守在符風荷的遺體邊嚎啕大哭，哭得聲音都啞了。楚泉看不下去了，上去安慰他道：“城主，若為怨靈，将永世孤獨，風荷這般去了，也是一種解脫。”

趙謙用肥嘟嘟的手抹了一把臉，“可是風荷受了那麽多苦，全是因為我……我對不起她。”

楚泉耐心道：“城主放心，風荷在走之前，已經原諒了城主……”

趙謙一愣，随後又殺豬般地哭了起來。

楚泉：“……”

到了晚上，趙謙的心情總算稍微平靜了下來，吩咐廚房準備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招待楚泉，自己則坐在楚泉身邊，一個勁地詢問符風荷靈體這三年說過什麽，做過什麽。楚泉被他問得相當不耐煩，但還是耐着性子告訴他：“風荷在最後的日子裏經常說起你，說你對她很好，她很感激你。如果來世有緣，希望你們還能做夫妻。”

趙謙眼中含淚，喃喃道：“風荷……楚公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楚泉微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酒過三巡，趙謙已經和楚泉稱兄道弟了。楚泉見時機差不多，便道：“其實，這次楚某前來，除了送風荷回家，更是一事相求。”

“楚老弟但說無妨。”趙謙很是爽快。

楚泉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每一個城主可以擁有一個人數不少的軍隊以備不時之需。”

趙謙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确實如此。”

“不知道少華城中一共有多少戰士？”趙謙報了個數字，楚泉點點頭，“若是安靈城出了什麽意外，還請趙城主助我一臂之力。”

趙謙一愣，“這……安靈城裏全是怨靈，能出什麽事呢？”

楚泉只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可是，”趙謙猶豫道，“正常的活人是沒有辦法進入安靈城的，更沒有能力與怨靈對抗。”

“這是自然。可是，我也沒說，讓你對付的會是死人和怨靈啊。”

“啊？”趙謙一頭霧水，“楚老弟，你……罷了，無論是什麽事，就沖你把風荷送回我身邊，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在所不辭！”

楚泉端起酒杯，“多謝。”

當夜，楚泉就在府上住了下來。他憋屈了這麽久，總算享受到了被人伺候的感覺，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将他領進了浴池。楚泉正想好好泡個澡，轉身一看，只見人小姑娘正在解自己的衣服。

楚泉：“……你幹嘛？”

小姑娘臉一紅，“伺候公子沐浴。”

楚泉嘴角抽搐，連連擺手：“這裏不需要你，你出去吧。”

小姑娘一愣，為難道：“可是城主他……”

“他那邊我自會去說，你出去便是。”

小姑娘走後，楚泉才脫下衣服，走進池子裏，悠悠地嘆了口氣，心道這個世界真是瘋狂，在楚泉看來不過就是個還在上初中的小女孩在這裏就要用自己的身體去取悅一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趙謙也真是的，怎麽不找個大幾歲的男孩子來？

楚泉舒舒服服地泡完澡便回房休息了。床軟綿綿的，很是舒服，楚泉不禁感嘆，都是在城主的府上，硬件設施卻差了太多。楚泉趕了半天路，又喝了點酒，腦袋一沾到枕頭就昏昏欲睡。

沒有了怨靈們的吵鬧聲，楚泉睡得格外香甜，一覺睡到天亮——只可惜，他并沒有幸福地自然醒。

“楚……楚老弟！”楚泉只感覺到一只肥膩的手正在拍自己的臉。楚泉掙紮地起來，睜開眼，“怎麽了？”

趙謙一臉驚恐，“風荷……她、她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