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談條件

“小姐, 小姐, 血, 血...”宜珊看着沈書夏的脖子,驚叫出聲。

祁谙目送着榕桓離去,才回身, 睨了一眼宜珊,“閉嘴。”

宜珊有些驚恐的看着祁谙,沈書夏倒是依舊很平靜, 淡定的看着祁谙。

祁谙勾唇一笑, “沈姐姐若是不嫌棄,不如進芳林居包紮一下傷口如何?”

沈書夏覺得此時狼狽不堪, 而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卻被自己最不想她看見的人看見了,心裏那不認輸的驕傲讓她面無表情, “就不勞煩公主殿下了,只是小傷而已。”

祁谙挑挑眉,什麽也沒說邁步往棧橋走去。

沈書夏輕聲道, “宜珊, 咱們走。”

兩人只一轉身,雲蓮伸手攔住二人,聲音冷淡,“請沈小姐入芳林居。”

“你什麽意思?”宜珊不敢對祁谙表示不滿,便把心中的憤懑發洩在了雲蓮身上。

雲蓮冷冷看她一眼, 不知為何,宜珊只覺周身發涼, 不由瑟縮了一下。

“要我攙扶沈小姐嗎?”雲蓮聲音平板。

沈書夏深深吸了一口氣,“自然不用。”今日這芳林居她不去也得去了。

沈書夏跟在雲蓮的身後入了芳林居,雲蓮幫沈書夏上了藥,王爺那一下并沒有憐香惜玉,所以沈書夏脖子上的傷口還是很猙獰的,這一會兒功夫,沈書夏的臉色越發蒼白了。

祁谙執着杯盞,手指撫着腰間的玉佩,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書夏。

“民女謝過公主,若沒有旁的事情,民女便先回去了。”沈書夏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榕桓的那一劍将她所有的自尊都踩在了腳底下,此時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沒穿衣裳的人,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所有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這種感覺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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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姐姐莫急,本公主還有一事相求。”祁谙懶懶的靠在軟榻上,一臉的慵懶。

沈書夏望着祁谙似是天真無邪的小臉,雙手攥緊,“公主還有何事?”

祁谙輕輕一笑,從軟榻上起身,走到窗前,白皙的手指一一撫上桌案上的筆墨紙硯,緩緩啓口,“沈姐姐既是大渝第一才女,丹青自然也不在話下,不知本公主可否有幸請姐姐繪一幅?”

這位公主殿下說起話來軟軟糯糯的,臉上從來都帶着一絲淺笑,看起來天真又無害。

可是此時此刻,沈書夏卻從背脊處升起一股寒意。

祁谙一邊研磨,一邊擡眸看過來,“沈姐姐,請。”

“小姐...”宜珊忍不住拽住沈書夏的衣衫,沈書夏沒動。

“怎麽了?”祁谙挑眉,“沈姐姐有什麽不便嗎?”

沈書夏面色越發難看,踯躅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隐忍着,“公主想要民女畫什麽?”

祁谙執起她的手,将筆放在她的手中,勾唇一笑,“玄蜀國二皇子裕澤。”

沈書夏渾身一抖,猛地看向了祁谙,手腳冰涼。

祁谙靠在窗棂上,視線自沈書夏的臉上轉到窗外那光禿禿的桃樹墩上,語氣變得淡淡,“沈姐姐既然是大渝第一才女,一副丹青自然不在話下吧。”

沈書夏握着筆的手泛着青筋,她猜對了,果然是與那人有關。

良久,沈書夏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祁谙保持着望着窗外的姿勢,“沈姐姐可要清楚了,此時我是大渝的長公主,是欽差大人,沈姐姐若是想要與朝廷對抗,我還是勸你三思。”本來其實她還有許多時間與她周旋,只是今日惹惱了兄長,不得不改變策略了。

此時的沈書夏終于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原來他們想要的是裕澤的畫像,不由連想到公主此來泉州的目的是查劫糧一事,所以說,劫糧一事是與裕澤有關嗎?

她不畫,是死路一條。

若她畫了,這位公主殿下便能饒過她了嗎?

這些想法不過一瞬間,沈書夏便做了一個決定,既然無論如何都沒什麽好的結果,還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一幅丹青自然是小事,可是民女也有要求,若公主答應我,那我便将裕澤的畫像雙手奉上。”

祁谙笑了,她在跟她講條件。

祁谙倒是有了些好奇,轉身看她,“沈姐姐有何要求,說來聽聽。”

沈書夏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嫁給王爺。”

祁谙實實在在的愣了一下,“嫁給...王爺?”好似這個她要嫁的人方才差點兒殺了她,這倒是奇了。

沈書夏自然明白祁谙心中在想些什麽,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是,這是我與公主的交換條件,我要王爺明媒正娶,給我一個名分。”

“明媒正娶,給你一個名分,王妃嗎?”祁谙聽着這話便覺刺耳的很。

“正妃之位,民女從來不敢奢求,即便是側妃,民女也不會觊觎,民女只想待在王爺身邊,唯一的要求便是王爺必須明媒正娶。”這些話說了出來,沈書夏越發不卑不亢起來,這是她最後的尊嚴了。

“你不怕我殺了你?”祁谙像是聽天書一般,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書夏一直在努力保持鎮定,此時也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公主是大渝朝的公主,是此次前往泉州的欽差,陛下派公主來泉州的原因,民女也能猜測一番,這幾年皇上致力于施行女子恩科,想來陛下對公主寄予了厚望,公主若濫殺無辜,必然引起百姓激憤,到時候的後果,不知公主殿下可能承擔?”她到底是大渝第一才女,也不是她想殺便能殺的。

祁谙思索一番,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倒也對。”若劫糧一事當真與玄蜀國二皇子裕澤有關,那麽他定然是早就來了泉州,他的本事與兄長倒是各有千秋,若不然,大渝也不會與玄蜀國糾纏這麽多年了。

沈書夏在王府的事情,他怕是早已知曉,若沈書夏當真不聲不響的死在了祁王府,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沈書夏見祁谙似是在考慮她的話,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月谷嬷嬷一直站在窗外,屋內的對話她聽了個清楚明白,不由側頭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的人,公主還未開竅,她不會真的要為王爺納個妾室吧?

祁谙白皙透明的指尖繞着一縷黑發玩着,眸子裏是帶着些嘲笑的冷意,“想來沈姐姐必定是書香門第,家境優渥,打小十指不沾陽春水,被爹娘很好的庇護,所以空有一副聰明的頭腦,卻太過天真了些。”

沈書夏臉色一白,分不清她是何意思。

祁谙頓時覺得無趣了,她倒是高看了沈書夏的頭腦,這沈書夏空有一身美貌,歸根結底,只能稱之為才女,書讀的多了,沒有融會貫通,倒是坐實了‘書呆子’這三個字,這麽想來,倒還是岑香月好玩一些。

祁谙沒了興致,也就不想再跟她廢話,直起身,走到她面前,清秀的小臉上是寡淡的表情,“沈小姐,我從來沒想要你的命,生不如死的方法有許多種,這個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并非死,而是想死卻死不了。”她竟然想嫁給兄長?連父皇也只有母後一人,兄長怎麽能娶兩個人呢。

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沈書夏臉色煞白,呼吸急促,不可置信的看着祁谙看,她小小年紀,竟如此狠毒。

“本公主只給你一日的時間,明日這個時辰,我要看到畫像。”

祁谙扔下這句話,便轉身往外走,邊走邊道,“将沈小姐送回她的院子,把宜珊關進柴房,明日我見不到畫像,沈小姐見到的就會是宜珊的屍體了。”

祁谙突然又停下了步子,回眸對沈書夏嫣然一笑,“這只是開始,若你還是冥頑不靈,那本公主便找幾個魁梧的大漢對你...”

“公主...”月谷臉色一沉,打斷她的話,小聲道,“公主在胡說些什麽。”小小年紀,便說這些渾話。

沈書夏眼看着宜珊尖叫着被帶走,早已沒了方寸,又聽聞祁谙的話,雙腿一軟,差點兒跌倒在地。

祁谙被月谷強行帶走,回到了卧房,月谷嬷嬷一直冷着一張臉,祁谙不知哪裏做錯了,晃着月谷的衣袖撒嬌,“嬷嬷,您怎麽又生氣了?”

月谷面露不愉,沉着聲音,“公主這些渾話是從哪裏學來的?”

“什麽渾話?”祁谙不明所以的撓着頭,“我哪裏有說什麽?”

“就是...”月谷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卻還是硬着頭皮道,“就是那幾個大漢...的渾話,這哪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可以說的話。”

“這個呀...”祁谙覺得不可思議,“這怎麽能是渾話呢?我那是在吓唬她呢,不過,嬷嬷,這一招很管用的,以前時我見過二叔審問一個玄蜀國的女刺客便是用的這招,那女刺客很快便招了。”

沉錦将軍?月谷皺眉,沉錦将軍怎麽能教公主這些?

不過...

祁谙突然皺起眉頭,當時是她偷偷溜進去的,後來被二叔拎了出來,她都不知道二叔後來說了什麽,那女刺客便招了,今日她說了這番話後,見那沈書夏也挺害怕的,所以...

“嬷嬷,所以找幾個大漢去逼供沈書夏,他們會做什麽?為什麽沈書夏會那麽害怕?看嬷嬷你的樣子,你一定知道,要不然你告訴我?”祁谙笑眯眯的晃着她的胳膊。

月谷頓時覺得一陣無力,看來有些事情她要好好教教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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