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舅舅（三十八）

沉香到了司法天神府，光是把天規天條理清就花了不少時間，上面所記載的都是上古銘文，沉香看也看不懂，東海的姐弟倆又被老龍王領回去處置了，一時間身邊竟然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還好天神府中負責文書的小厮在旁翻譯，玉帝只給了他十天整理新天條，沉香自幼就是毛糙性子，看書都靜不下心來，何況是上古的這些條條框框，想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便問小厮能不能将這些文書帶回地上處理，順帶和父母團聚一享天倫之樂。

“回天神，這些文書都是仙界的東西，仙氣厚重，帶到凡間都會有法力，所以一般不能擅離仙界，而您是新任司法天神，若是想要下凡，必須報禀告天庭，待玉帝知曉準假才可。”

“天上的神仙下凡都要玉帝同意麽？”天上這麽多神仙，玉帝管得過來麽？

“這是根據等級劃分的，您和能登淩霄寶殿的各位都是要玉帝準假，至于下面的小神小仙，只要所屬上神允許，報備至朝堂之值日星君便可。”

“那……那我遇到不會的怎麽辦啊，天條上許多東西，我根本看不懂，怎麽整理浙西？”雖然問了不少，可是也不能全部都問啊，還有新天條，到底要怎麽整理？

“上神不妨請令慈相助。”

“我娘？”

“是，三聖母本是女娲天神的徒弟，又在華山為政多年，對于天庭條例，應當是清楚的。”

“可是她在凡間……對了，你剛才說小神下去只要所屬批準就可，那我現在批準你，你快下去找我娘上來幫忙不就行了麽？”

“是，還請天神報備至值日星君處，否則連司法天神也要一并受指責。”

“哎呀，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這就給你補。”沉香正煩，好不容易想到辦法，自然是催着小厮下去請人幫忙，至于值日星君的假條，沉香随手寫了遞給其餘的小神叫他們送過去，卻是不合标準被打回來三次，一直到楊婵上天才勉強寫出來一紙假條。

楊婵見了，知道是沉香惹了衆怒，這值日星君故意刁難與他，平日裏神仙下凡雖然都要報備，但是假條格式要求并不嚴格，這次被這樣挑毛病，想是對方苛責，不過對方也是職責所在，楊婵心中明白，卻只能安慰沉香不要在意。

楊婵本是地仙，在天庭時間并不多，對天庭條例也不算熟悉，可是有她在沉香倒是安心了許多，母子二人一連數日都在翻閱條文，玉帝可是下了死令，只給了十日，期間托塔天王數次前來督促，只因為他也牽連其中，若是沉香不能及時整理出新天條，他也會遭受責罰。

開始大家一直以為玉帝對楊戬不滿已久，王母下凡後更是都松了一口氣，可是沉香被指定整理新天條才陸續反應過來，整理天條此事非同小可，要一個從來沒接觸過的人十日內整理好，就算是女娲大神早有安排也沒那麽簡單，又看東海龍王氣沖沖将敖春敖聽心拎回去，心下一驚駭然，隐約感覺到此事讓玉帝心中不快。

數日裏，重黎再未踏足清和宮，一直栖在草木園裏，長琴給楊戬安排好了藥膳，每日督促完了楊戬喝藥，回到草木園都看到重黎仰頭假寐。園子裏安靜異常，重黎呼吸淺淺，他也只是站在一旁，不出聲，只看着。

重黎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忽而睜眼，“你來了？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長琴站了許久，開口只道剛剛。

“來，坐。”重黎從榻上起身，把一旁的位置讓出來，看着長琴坐下來，又順勢倚在他身上，道，“好久沒有想事情了，這幾天稍微動動腦子，居然覺得困了，楊戬那邊如何？”

“身體已無大礙，那一斧雖然傷了元神，好在救治及時，這幾日丹藥輔佐，加之他自己也一直在修煉，恢複了七八成。”

“那，餘下呢？”

“餘下的，只能靠靜養了，草木傷根，也不可能幾日就恢複。”重黎似是極為困倦，說了兩句歪倚在他身上，頭發蹭着衣服淩亂不堪，長琴看不過去伸手為他捋了捋，問道，“你怎地對他這樣上心？”

“不如你。”

“什麽……”話出口，明白重黎是在安慰自己，後半句弱了下去沒說出口，想來也是，至少重黎為了自己下凡天托生一回，對楊戬，也只是順着玉帝人情，倒也說不上出了多大的力。“你把他放在這裏，往後打算怎麽安置？”

“別問我，問張百忍。”重黎似是靠久了，往他懷裏一鑽又換了個姿勢。

“哎呀呀，想不到重黎大神也會背後說人。”一聲輕嘆，穿着便服的玉皇大帝驀然就出現在草木園裏，重黎睜開了眼，卻是抓住長琴衣襟，自己不起來也不許長琴起身。

“這是誰啊，忽然來了我草木園。”

“張百忍啊，你不是剛念叨我的名字麽？”玉帝也不生氣，徑直在一旁石凳上坐下，重黎的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況且現在楊戬在他手上，不高興也要忍。

“我怎麽說你是非了？往後這楊戬去哪，不是問你？”重黎總算是爬了起來，揉着眼睛，語氣不善。

“此事我也在想，現在王母不在天庭，身旁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啊。”玉帝喟嘆一聲，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原來還有個王母，雖然她把東王公都吓跑了好多年，不過好歹還能說上話，有她在小事自己也就不用操心了，這一會沉香打上天庭，估計是察覺了什麽，麻溜的下凡玩去了，丢下一堆爛攤子，“你說新天條，沉香理得出來麽？”

“一時理不出來，陛下您寬限個十天半個月，讓地府也重整一下生死簿和公德錄不也是好的。”重黎一手撐着頭，一手端着清水淺飲，看一眼玉帝，依舊是微微笑着的臉，萬年未變。

“重黎上神的主意真是極好，極好。”

重黎翻了個白眼，還是被坑了，自己随口一提，這下玉帝對外又有借口了。

“伏羲女娲大神近來可好。”

“最近沒去看他們，應該不錯吧，陛下有什麽事麽？”

“無事無事，只是看到了重黎大神，不覺想念起來以前你們也是一起上天的。”要是說重黎這次出動上古大神完全不知情，玉帝是絕不會信的，當年天帝退位自己上位，後面也是上古大神默許，只怕這一次新天條出世，也少不了他們的影子。

“說來新天條也是女娲大神安排的，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大可以讓沉香去請教女娲娘娘。”這個鍋自己是不背，重黎順手推回去。

“此事，就讓楊婵決定吧。”玉帝一捋胡子，答得悠然。

“楊婵？她不是地仙麽，怎麽上天庭了？”地仙無事不得私自離開駐地，上天庭更是提前通報，得到準許後才可以，天門守兵也是要做記錄的，怎麽會随便上來？

“呵呵，值日星君已經記下了。”有賬秋後慢慢算。

重黎搖搖頭，“好歹是你親外甥女 。”

“即便是我外甥女，也要遵守天庭的規矩。”楊戬還是他親外甥呢，怎麽楊戬就能給他立下赫赫戰功，幫他鏟平六界不平事，這個外甥女除了私通凡人就是讓兒子帶人打上天庭？

“陛下所言甚是。”重黎不跟玉帝鬥嘴，直接奉承了一句，“不知陛下今日來是有什麽打算，帶楊戬走麽？”

“也是來跟你說這事的，”玉帝也是愁啊，“你說這孩子，一心一意要救他妹妹，現在楊婵倒是救出來，自己半死不活的躺着……”

“可不是半死不活，長琴，快給陛下報告下。”重黎一瞪眼，這是有多心疼啊，不過是受了傷就成了半死不活，也不想想沉香被那些天規天條和你時日期限壓得喘不過來氣？

玉帝看了一眼長琴，點點頭，道，“說吧，戬兒怎樣了？”

“真君身體已無大礙，可以行走三界，只是功力尚未恢複，想要回到之前的狀态，還需慢慢調理。”

“他現在可以走動了？”

“可以。”

玉帝聽了點點頭，又問，“那沉香呢？”

“沉香？”

“那顆藥丸，是你煉的吧，讓孫悟空給他服下。”

“陛下，我先問一句，您希望他成仙麽？”

“成不成仙，要看個人緣法。”要是他能選早打死這熊孩子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沒做錯。”重黎一笑，長琴默然，玉帝看着他，等着下一句。

“我讓長琴練了一種藥，最大可能的激發體內潛能和法力，此藥服之，一日內便能将人仙根激發，沉香體內的仙力會被喚醒，讓他有法力握起開天神斧，練得了那些法術。”

“還有呢？”重黎會這麽好心？

“代價也是很明顯，他的仙緣，全部都用在了這一世，若是這一世不能成仙，再入輪回，那麽，不管來世他投胎做人做妖，亦或者以後各界流轉，都再無成仙的可能。”了卻你這一世的挂念，讓你法力大增，卻也斷了累世的仙緣。

“此藥是他自願服下的，怎麽，陛下，您覺得有何不妥？”

“無，你做的，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以為開了新文這文好久沒更，不過大家放心不會坑的，我盡量本月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