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行至蒼野

夜幕逐漸籠罩了整個江戶，空音合上手中的書，起身，端起手邊的茶具準備将其放回廚房。

回來的時候，她路過千鶴的房間，發現裏面依舊亮着燈，于是，空音的腳步頓了頓，皺着眉拉開了門。

“姐姐，已經很晚了，快些休息吧。”

千鶴正伏在桌前，手裏拿着父親從京都寄來的長長的平安信。

“真是的，父親寫得還真是長啊。”空音走過去，彎下腰撿起掉落在地的書信一角放回桌上，“還真是跟之前說好的一樣，信都快得讀不完了。”

“嗯，看起來父親在京都過得不錯。”千鶴讀完之後便把信收了起來，轉過頭對空音笑了一下。

“嘛，不過這樣我也就安心了，既然是工作的原因也沒辦法，我們就好好等父親回來就好。”話音剛落，千鶴便站起來，把空音推推搡搡地趕了出去，“好了，已經很晚了，空音快點去睡覺吧，我也要休息了。”

門在她身後被拉上，下一秒，原本亮堂的屋內也變得漆黑。

空音在門外不明所以地嘆了口氣，也轉身往房間走去。

幾乎每天都有收到身在京都的父親寄來的平安信，每次都寫得很長，有時甚至沒等她們讀完就又來一封，雖說有些奇怪，但也正因為如此，千鶴和空音兩個人都很放心，也像之前說好的那樣待在江戶等他回來。

但是這種狀況僅僅持續了幾個月，三個星期之前一直到現在，和那幾個月時的狀況截然相反的，她們沒有收到來自父親的任何一封信。

千鶴很是擔心，最近甚至有些心神不寧，有時早飯的調料都會不小心放錯。

“因工作繁忙而沒空寫信”，這種借口一開始還管點用，但是她們很快就能發現那是自欺欺人罷了。

一個星期之後，千鶴決定到京都去尋找父親。

“這樣好麽，父親不是說讓我們在江戶等着嗎？”空音合上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萬一父親回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我們，他不是會很擔心嗎？”

空音真佩服自己。她拒絕承認她當時生出了即使沒有父親在也好的可怕想法，但事實如此，單單千鶴的存在已經足以讓她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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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千鶴緊緊地攥住和服的衣角，意識到可能妹妹并不想和她一路奔波到京，“那麽空音留在這裏好了，而且空音本身就不适合到處跑……”

“诶？”完全沒想到千鶴會說出這種提議，空音放下茶杯，沒有說話。

姐姐這是在嫌我累贅？盡管知道千鶴的話只是單純的出于擔憂，但空音卻還是忍不住往壞的方面想，她擔心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也離自己而去。

這大概一直是她的缺點，她喜歡在傾聽別人的時候首先尋向惡意的一面——但矛盾的是，她很清楚對方不過是出于好心。

思索片刻，空音悶悶地開口：“那麽姐姐知道去京都的路嗎？而且，就算到了京都，姐姐知道關于父親的線索嗎，姐姐打算漫無目标地尋找嗎？”

“呃，這個……”千鶴面對空音難得的一大長串話愣了一下，但随即便眼神堅定地擡起頭注視着她，“就算是這樣，我也必須要去一趟京都，萬一父親真的出了什麽事怎麽辦！至于你說的……四處問問的話總歸還是能找到些線索的吧。”

“空音如果實在不想去的話待在家裏也可以的。”

“我要和姐姐一起去。”空音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書，接着上一頁繼續讀了起來，“就算姐姐不讓我跟去，我也要一起去。”

“诶？可是……”

“沒關系的，多一個人的話找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吧。”空音彎了彎眼角，不甚在意地翻了一頁書。

“真的沒關系嗎空音？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吧……要從這裏一直到京都去的。”千鶴皺起眉頭，一臉嚴肅，卻發現少女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裏，“喂，認真聽我的話啊！”随後她一把搶過空音手中的書。

“啊。”發覺書突然消失不見，空音也只得擡起頭，表示自己在很認真地聽，“姐姐你擔心過頭啦，不會有事的，我才沒那麽脆弱……”

空音把手撫上心口的位置，可以感受得到裏面的跳動：“吶，心髒還在跳哦，至少這麽多年我不都活得好好的。”

“這種事情哪兒能說的準……”眼看千鶴又要開口反駁，空音猛地上前把書搶回自己手裏，重新翻看起來，試圖尋找之前看到的位置：“姐姐不要咒我啊，真是的。”

“而且萬一姐姐在京都被怪大叔調戲了怎麽辦？”

聞言，千鶴的臉頓時染上一抹紅霞：“不，不要開這種玩笑啊！”

“我可是說真的，姐姐哪裏看出我在開玩笑？”

“嘛……算了，一起去吧。”

聽到這句話的空音終于擡起頭，看着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的千鶴，不知為何感到很滿足：“嗯，一起去。”

天空還是一如既往得藍，但願京都的晴空也如江戶這般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