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蘇時宛和江時然鬧了一路,氛圍說不上的和諧和歡樂,有那麽一瞬間,蘇時宛甚至希望這趟車沒有終點,而他們就可以一直這樣輕松地相處下去,連問題的答案她都變得不那麽在乎。

可車子還是停下了,在利華商廈。

他們這次任務的場所。

蘇時宛收起笑僵的唇角,推了推他,“下車了,江老師。”

江時然看了眼窗外,似乎也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他走到車門口,突然轉過身。

蘇時宛沒留意,一鼻子撞到他胸口,啊地小聲悶哼,退後一步,想問他是不是落東西了,江時然先笑着問她,“我答案是不是還沒說。”

他還好意思提這件事,蘇時宛鼓着嘴,瞥了眼外面已經開機的攝像大哥,裝不在意地說,“算了,都下車了,我不想聽了。”

下車就是進入拍攝。

那答案就不算是蘇時宛想聽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很在意鏡頭。

蘇時宛還發現,江時然這人很會繞彎子,如果他不想直接告訴你,你再怎麽耗他時間去追問,他也有千百種方式把話題扯到十萬八千裏。

最厲害的是,在當下你可能并沒有覺得他是故意不回答,而是真的在跟着他的節奏越說越遠。

所以說這人多“奸詐”啊。

蘇時宛根本就玩不過他的。

江時然擡了下腳,站上一階梯,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拉近,蘇時宛不得不又退後一步。

他後面的自動門被他手動關上。

整個車廂的工作人員都走光了,現在只剩下他倆,比來時還要私密的空間。

蘇時宛疑惑地看着他,眨了下眼,“幹嘛?”

江時然點着地,“還沒下車。”

“然後呢?”

“這樣你想聽了嗎?”

“?”蘇時宛遲疑一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低下頭去,帶着點埋怨的口氣,“你想說就說啊,哪次不是你自己想說,我才能聽到的,問我幹嘛。”

江時然手抓着她腦袋,輕輕松松往上擡,和她對視上,忽然笑了,“怎麽還發脾氣了,難得啊。”

蘇時宛看他笑,心裏更來氣,“難得嗎?”

江時然點頭,聲音低啞,“恩。”

蘇時宛氣不打一處來,“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說完,她撇開他的手,從他肩下穿過,直接開門下車。

江時然回頭看她,忍不住地笑。

是真能忍啊。

蘇時宛跟導演說,她想做一組陶瓷杯送給父母,她挺喜歡這些手工活,就是沒時間,所以很少能做,這次趁着節目組有這個企劃,剛好能來過過手瘾。

陶藝店在五樓,地方很大,裏面陳列了不少奇形怪狀的陶瓷玩意兒。

他們來之前預約過,所以老板娘一看他們帶着攝像進來,就招呼起蘇時宛,問她想做什麽風格的。

蘇時宛還沒想好,打算先在店裏逛一圈看看。

這家店雖然開在商場裏,但因為價格太高,今天也不是周末,所以客人并不多。

貨架很滿很擠,最裏面擺出的成品很多還沒上色,而且聽說大部分都是出自老板娘自己之手。

蘇時宛挑了一組磨砂質地的,但顏色還抉擇不下,她想着問江時然意見,畢竟兩個人是在錄制節目,私下再怎麽生氣,蘇時宛也不會搬到節目上來表現。

店面很大,蘇時宛找了一圈,才在中間一排貨架前看到他。

江時然手上拿了一組小茶盞,還在精心挑選其他的。

蘇時宛走過去笑話他,“口是心非第一人。”

江時然轉過頭來,擰了下眉,貌似沒聽出她在調侃,“哪個好看?”

蘇時宛對比着看了眼,他手上的比較複古風,看着像是收藏用的,而另一組比較家常,平時就能拿來品茶,“你爸媽用的多,還是收藏多?”

江時然笑了笑,“我在問你。”

“我知道啊,但我又不知道你爸媽——”說到一半,蘇時宛終于明白過來,委婉地再三确認,“你真不送他們?”

江時然挑眉,輕描淡寫地說着,“我看起來像開玩笑嗎?”

蘇時宛隐約好像猜到了點什麽。

盡管她和父母的關系也談不上多親密,但還是會偶爾提起,而江時然似乎從來沒說起過,無論是私下還是他的各大訪談節目,從沒聽他提過。

蘇時宛意識到後,立馬換了話題,“可是我品不來茶,你送我就浪費了。”

江時然揣走手上那組,“那就它了,你留着收藏用。”

“……”

蘇時宛以為自己的手藝還不錯,真正上手才發現做陶瓷的不容易。

反觀江時然,他就能娴熟地操作窯爐。

小小的酒杯,在他手底下一個個誕生。

但到她自己時,那點陶泥總是不聽話,一會兒薄厚不均,一會兒上大下小,樣子特別難看。

蘇時宛對着鏡頭都不好意思起來,發誓以後出去再也不說自己喜歡做手工的事。

江時然坐她對面,已經完成了他的四組茶盞,無所顧忌地嘲笑她,“你要求求我的話,我心情好,就把我的送你了。”

蘇時宛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本來不就是送我的,我用得着求你嗎?”

“反應挺快啊。”江時然笑她,“這會兒不說你品不來茶了?”

“那總得有個備選嘛。”她垂頭看着陶盤上又倒塌的一堆爛泥巴,心酸地笑了笑,“我真是太難了。”

江時然彎下腰笑得不行,大發善心地伸出援助之手,“要我幫忙嗎?”

蘇時宛撇撇嘴,“又想讓我求你啊。”

“不用。”江時然起身走過去,半蹲在她身後。

蘇時宛一下想到了某個電影場景,男主從身後抱着女主,然後手把手教學,畫面相當暧昧露骨。

想着想着,她不自覺地挺直背,耳根跟着發紅,就快燙到臉頰時,江時然突然拍了下她腦袋,蘇時宛回過神,卻見他坐在自己旁邊,根本沒有那些她幻想出來的場景。

江時然已經把她的工程搬運走,只留下一小塊陶泥放在她手邊,看大小,感覺什麽也做不了的樣子。

蘇時宛不解地看向他,說話之中還夾着一絲被他看扁,但又不得不承認的不情願在,“幹嘛?讓我玩橡皮泥看着你做啊。”

“你今天脾氣真是不小啊。”江時然腳踩着瓷窯,手上動作沒停,“不過你這技術,我手把手能帶?”

雖然這是實話,但聽着真是不舒服,蘇時宛很小聲地嘁了一嘴,把氣撒在手心裏的小團陶泥上。

見她半晌沒說話,江時然才說,“你真要那樣玩也行,不過得等我做完你的。”

“玩?”蘇時宛沒覺得教她是在玩啊,這話算是什麽意思,“別了,說的我好像拖你後腿似的。”

江時然認真做自己的,沒說話。

蘇時宛一個人無聊地捏着陶泥,老板娘教導完一組客人,滿懷歉意地跑過來,“不好意思,剛才太忙了,是蘇小姐要捏戒指是嗎?款式方面有要求嗎?”

“啊?”蘇時宛一臉茫然。江時然擡頭看過來,點點頭,“對,她做那個,簡單的就行。”

老板娘看了眼她手裏的泥,笑說,“這捏的都幹了,我再去幫你那點新的來。”

老板娘剛走,蘇時宛就問他,“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做戒指了。”

江時然下巴點了點手下快成的陶泥杯,“我幫你做這個的條件,我剛沒說嗎?”

“……”蘇時宛瞪他一眼,他哪裏說了,他就一個勁兒嫌棄她動手能力差了吧。

江時然看着攝像走開去拍老板娘那邊,才湊到她耳邊說,“教你就是節目效果,就是玩,這是給你爸媽的禮物,不能這麽玩吧。”

蘇時宛沒他想得遠,而且覺得他真的想很多,也把很多事情想的很複雜。

比如在他眼裏,教她做陶藝是為了故意給節目組提供拍攝物料,不當真的在玩,而他是想好好完成給她父母的陶瓷禮物,所以不願意那麽做。

可是這真的沒什麽吧。

兩個人一起做的樂趣難道不是比一個完整烤制出來的陶瓷杯更有意義嗎?

蘇時宛委婉地提了一嘴這個,江時然就說第一次不行,以後可以。

這話說得又很容易讓人想多,蘇時宛捏着新陶泥,勾出一個小小的圓圈來,意有所指地問,“那以後能我做杯子,你做戒指嗎?”

江時然笑咳,有些無語地看她,“陶瓷的你還想要幾對啊,就不能有點其他追求?”

蘇時宛捋了捋頭發,裝傻地看着他,“比如?”

“比如?”江時然重複一遍。

這會兒他已經完工,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不知看到什麽,手突然伸向她紮起的馬尾辮,輕輕一勾,發圈順着柔軟的長發被他摘下,在他手上繞了兩圈。

“手。”

蘇時宛愣着神,意識好像在那一瞬間被抽離,什麽也沒想,直接将手遞了過去,上面還有髒兮兮的陶泥。

江時然捏着她手指,修長又細軟,然後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發圈套進她的無名指,他痞痞地笑着,像認真又像玩笑,“其他追求多點沒問題,給你戴的人只有一個就行。”

那個人會是你嗎?

蘇時宛在心裏默默地問了一句,可惜對方聽不見。

“你真會啊,江老師。”蘇時宛笑着把發圈摘下,輕輕放到一邊,心髒跳的好快,她沒敢去看他,怕自己藏不住滿臉的緋色。

以前她很希望這個綜藝永遠沒有錄完的那天,但現在,她更想這個節目可以快快結束。

她想這些話,這些暧昧不清的動作,可以回到私底下,而不是節目裏。

江時然拿起發圈又把玩着,突然笑說,“我剛算不算不小心把你那單人名額給占了。”

蘇時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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