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籌碼

接觸到熟悉的小馬駒, 在久違大草原上迎着藍天白雲，逆着風馳騁，魏澤心情慢慢放松下來。

其實……他并不真正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雖然憑借之前的記憶成功勸阻阿帕，沒有發生阿帕受傷和族人死亡的悲劇, 但是他總有種預感, 真正的災難尚未來臨, 那災難究竟是什麽，他卻始終想不明白, 究竟是什麽讓整個巴爾狼部落近乎覆滅……

他的力量實在太弱小，他不知道那群隐藏在黑霧當中的敵人究竟是誰。

是以, 魏澤心裏一直壓着塊大石頭, 壓得他心口很悶，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直到此刻，迎着風, 不管不顧跑上一程, 他才緩緩地舒出一口氣，在那濃郁的壓抑感中稍稍得到一絲放松。

收攏缰繩, 小白駒的速度慢了下來。

悠閑的白馬，踏踏的馬蹄，以及跟在後面, 萬分殷切的夥伴們。

用期盼的目光, 望着白馬，也望着馬背上的小男孩。

幼崽們見魏澤動作如此熟練，白馬也很聽話，一時間躍躍欲試。

紛紛打算騎上一騎。

只是白馬似乎洞悉他們的想法。

方才放棄抗拒撫摸和碰觸的白馬，甩甩尾巴，四蹄亂蹬, 即便有小主人在場，也不願意被其他小孩子騎，畢竟它是一只十分忠誠的白馬。

白馬很執拗，就算是魏澤，這一次，也無法讓它聽話。

面對小夥伴們殷切期盼的目光，魏澤無奈地搖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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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林覺得除了被小孩們排擠外，今天整體來說，還算愉快，卻沒想到，離開時候，發生了一些令他頭疼的事情。

至于原因嘛……

幼崽們有白馬陪着，就算沒能騎馬，也很高興，如此高高興興玩了一整天，直到吃飯的時候還不肯回去，數十雙小手牽着白馬缰繩，不肯松手。

大有要把白馬牽到帳篷，陪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的意思。

魏林腦瓜有些疼，他覺得既然他把白馬牽出來，自然有義務把白馬平安送回去，況且讓白馬住在帳篷裏這種事情，即便是開放遼闊的大草原……也做不出來。

好不容易将孩子們和白馬分開，把他們各自都送了回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就在魏林以為自己繁忙而又辛苦的一天結束，終于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放松一下的時候，傳來一個讓他眉頭皺成山峰的消息。

……

趕往牢房的途中，魏林怎麽都想不明白，魏年怎麽會逃了呢？

他如何從牢房守衛的重重看守下逃走的？

別人他或許不清楚，但魏年嘛……

想當初魏年被魯達部落的人擄走，啊，呸，是他與魯達部落合夥将兩名族人擄走，為了救他們回來，魏林曾經深入了解過他與其他兩名族人的體能，以便制定最佳救助方案。

咳咳……雖然制定的方案沒有派上用場，族人們被阿澤的小朋友們給救了回來，但魏林很清楚，以魏年的能力，不可能從牢房中逃脫。

……

當魏林看到牢房內外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腥場景，心裏什麽都明白了。

他捏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一定是魯達部落的人。”

看守牢房的族人們傷得很重，一共6人，4人當場斃命，2人重傷，命懸一線。

更重要的是，這些族人均被砍斷手筋腳筋，滿地鮮血淋漓，這是魯達部落一貫做法。

魯達部落一向殘暴，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敵人毫無反抗之力，也可以确保敵人無法逃跑去尋找外援。

魏林終于解開心中疑惑，明白魏年是怎樣逃出升天，單憑他自己的能力，自然是逃不出去，可是有魯達部落的人幫他……

“族長，請您允許我帶人将那個叛徒給捉回來！”魏林當膝跪地，一手握拳，抵在心口，低頭對站在一側的人咬牙道。

站在他身邊的魏澤爸爸，凝望面前殘忍血腥的場面，聽着下屬铿锵有力的保證，沒有立馬回答，幾秒之後，他緩慢搖頭。

魏林着急了，按照現場的痕跡來看，血液尚未凝固，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魯達部落那群人和魏年顯然沒走多遠，現在追的話，或許還來得急……

魏林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麽，族長卻擡起了手，輕聲制止。

“夜已黑，太危險。”

魏林如何不知黑夜追擊的危險，可是……可是……這樣的血債……他雙目欲裂，這樣的血債怎能不報！

族長走到死去族人的身側，緩緩蹲下身。

受傷的族人已被送去醫治，現場只剩下他們。

魏林雙目猩紅，看着族長将手中的白布蓋在慘死族人的臉上，口中輕輕吟誦着什麽。

那是巴爾狼部落的傳統。

也是每一任族長的職責。

保護每一名族人，生時衣食無憂，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職責，是死後，靈魂得以安息。

執起白布的手指細微地顫抖着，細微到，除他自己之外，其他人絲毫沒有察覺。

完成一切，族長慢慢轉身，走出牢房。

魏林不明白族長為何要阻止他去追擊敵人，如今看着族長的背影他莫名覺得，那道背影中有種巨大的悲涼。

而另一邊魏年已經被魯達部落派來救他的人，從巴爾狼部落迅速轉移到魯達部落，直到回到魯達部落，他們終于松了一口氣。

魯達部落的人害怕巴爾狼部落察覺他們将人擄走後，會派人來追他們，即便手中武器充足，被追上也不怕，還是半刻鐘也不敢停，加緊腳步趕到魯達部落，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

“說吧，你究竟發現了什麽？”

寬大的房間，魯達部落首領大馬金刀坐于上座，一只胳膊肘抵在椅把上，一雙如鷹眸一般的眼睛，緊緊盯着站在下方的魏年，緩緩補充了一句。

“你說你有重大的發現，我希望那不是騙我的。”

魏年簡直身心俱疲，他今日本就經歷了太多事情，精神極度緊張，剛站穩腳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魯達部落首領的侍衛，帶來首領的房間。

即便現在已經口渴到嘴唇幹裂，魏年還是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這人不論做什麽事都會習慣性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與那群小孩子玩捉迷藏前，他找了個空檔，在與魯達部落互通消息的地方放上新消息，按照以往的約定，如果他5個時辰內沒有回應，魯達部落的人就會根據他提供的巴爾狼部落地形圖來找他。

也多虧他留了一手，要不然真被那群小鬼頭給害慘了。

魏年眼珠晃了晃，他在想該怎樣回答那人的問話。

在魏年思索的同時，魯達部落的首領也在盯着他看，自然看出魏年眼中的算計和斟酌。

魯達部落首領輕輕擡起手，揮了揮。

站在魏年身旁的侍衛會意，擡腳就往魏年腿彎處踹去。

魏年腳下一個趔趄，往前栽倒，慌亂中，兩只手掌及時撐住地面，才避免摔了個狗啃泥。

“你要是不說實話，我不介意把你再送回去，至于你叛逃之後回去會有什麽下場，呵呵，你可以自己好好衡量一下……”

上方傳來慢悠悠的聲音，其中的威脅令人不寒而栗。

魏年眼睛立馬不敢轉了，之前，他或許還有一條活路，但被魯達部落以萬分殘暴的方式救走後，他絲毫不懷疑，若是再次被巴爾狼部落的族人抓到，他一定會被處死。

現在的他沒有其他退路可走。

魏年低下頭，暗暗咬牙。

下定心思擡起頭，眼睛注視魯達部落首領，他說。

“我有辦法幫您消滅巴爾狼部落。”

首領靜靜看他一眼，繼而收回視線，哼笑一聲，“就憑你？”

如果說以前的魏年對魯達部落還有些利用價值，而如今，巴爾狼部落的人已經知道魏年是個叛徒，對他存了戒備之心，他的利用價值也就大打折扣。

魏年看到首領眼中的輕蔑，解釋說。

“我的能力在族裏的确是最差的那一波，如果只憑體力和速度，好像的确沒有辦法幫您什麽忙，可是……我知道有其他人可以幫到您。”

“說來聽聽。”

首領不太相信魏年可以幫他消滅巴爾狼部落，不說別的，魯達部落的戰士，哪一個都比魏年要強上百倍，魏年在他眼中比一只弱雞強不了多少……首領掏了掏耳朵，既然這個弱雞說有辦法，姑且聽一聽，也沒什麽壞處。

不過。

“你若敢騙我……”首領突然眯起眼睛。

察覺到危險，魏年心口一寒，立馬表忠心。

“……我絕對不敢騙您，如今巴爾狼部落已經将我視為叛徒，恨不得殺了我，只有魯達部落才是我的出路。”

“你明白就好。”首領輕輕點點頭，“只要盡心替魯達部落做事，将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首領聲音頓了頓，繼而又低聲說話，聲音中帶着安撫和誘哄的意味。

“等消滅巴爾狼部落，你就是魯達部落在巴爾狼部落領地的新一任管理人。”

聽到這番承諾，魏年匍匐着跪在地上，兩只手掌緊緊貼着冰涼的地面。

“絕不敢欺瞞首領大人。”

魏年自知他并不強大，現在的他除了依附強者別無其他選擇。

只可惜他并沒有查出巴爾狼部落族人變強的原因，不然可以拿它與魯達部落首領做交換。

魏年心裏暗暗恨了一聲，可惜啊，只差那麽一點點。

若不是那群小鬼暗中搗亂……

魏年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眼睛，盯着冰涼地面，心中下定決心。

如今的他，只剩下最後一個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