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離婚請簽字
季晨穿着病號服斜倚在病床上,蒼白的臉上已經恢複了些許血色,長長的睫毛遮住狹長的眸子,他微微低着頭不知在想着什麽。
“咚咚咚……”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來,他收回思緒擡眸。
“請進。”
一個穿着很體面的男人站在病房門口。
眼前的人三十幾歲,長相斯文,西裝革履。
他眼眸微動,“你……”
男人長舒一口氣,小心的看了看門外說,“還好我從另一端進來的,住院部門口被記者堵滿了,最近報紙電視網絡可都是你的頭條。”
季晨面色未變,只是黑沉沉的眼底透着一絲諷刺,“那又怎樣,不過是因為我自殺而已。”
他頓了一下眼底的諷刺更甚,“劉賀先生,對嗎?”
劉賀在這個圈子捧紅過太多藝人明星,他們每一個人眼底都寫滿了野心,可眼前的這位,看着他的眼睛,幾乎看不到一點“活”氣。
仿佛他已經在絕望裏太久,明明還那麽年輕,但他對一切沒有一點希望。
劉賀來之前對季晨的過往有了大致的了解,對于他這些年的遭遇,他能形容的只有一個“慘”字。
他所在的經紀公司別說壓榨他,已經對他缺少最起碼做人的尊嚴了……
劉賀目光在他身上頓了一下輕輕一笑,“季晨,我現在是盛嬌的經紀人,從今天開始也是你的,我會處理好一切的、麻煩。”
季晨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他唇微微扯了下道,“那你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麽呢?因為盛嬌?還是那個鐘總?對不起,我什麽都沒有,除了聲名狼藉。”
随着他的話,他黑沉沉的眼底漸漸染上陰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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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對音樂的熱愛,因為你音樂上過人的才華。”還有你原本天使般的嗓音,劉賀在心裏補充。
是的,原本的季晨雖然是偶像頂流,但他在音樂上的才華并沒有被這些掩蓋。
這個回答讓季晨怔住。
“《七月微風》《風車》《白色帆船》《遨游》……都是很棒的作品。”劉賀除了是傳媒公司的CEO也是一位音樂人,季晨是難得的,就算沒有盛嬌和鐘總,他遇到了季晨也會想辦法簽他。
“那些都是過去……”
“那都是你的作品,以後你會有越來越多的好作品。”
“沒機會了,我的人生已經廢了。”季晨的眼眸動了動,一股極澀的感覺湧上心頭。
“不,你有,只要你想你就有機會,你就能翻身,季晨,我會幫你的。”
劉賀的聲音裏有些激動,他拿出手機快速的撥弄了幾下,悠揚低沉的嗓音從手機話筒裏傳出來。
“小時候,我總想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
長大後才明白,夢想總是那麽遙不可及……”
“請別放棄,迷茫的你,”
“請別放棄,遲疑的你,”
“請別放棄,絕望的你……”
“未來就在你風暴之後的彩虹裏……”
季晨的眼睛漸漸模糊,真是他成名後第一首單曲《未來可期》,他自己作詞作曲的。
那個時候他以為自己未來無限可能。
“季晨,你的未來也在風暴之後。”
季晨看着眼前的男人,終于産生了對未來的一點點期盼。
———
盛嬌沒想到這次父母居然訂了一家本市很高檔的西餐廳,人均四位數以上,這讓她很是意外,小時候沒這條件,還沒長大他們就離婚了。
等到他們各自成家,基本就沒有帶她出來吃過飯了。
今天突然請她吃飯還點名叫了鐘屹過來,她冷眼看着他們,她可不敢去想他們是想自己了。
除了結婚那幾天,她父母和鐘屹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的。
盛嬌和鐘屹一進包房,兩人就立刻站起來臉上笑咪咪的招呼兩人。
“嬌嬌,鐘總,快坐下,看看喜歡吃什麽盡管點,今天爸爸請客。”
“爸媽客氣了。”他聲音淡淡的,疏離卻禮數周到。
盛嬌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父母爸媽。
這又是演哪出戲?
鐘屹把大衣脫下來搭在手臂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湖藍色毛衣,灰色長褲,與他平常黑白灰風格不同,讓他冷峻的氣質多了幾分儒雅溫和,他把大衣挂起來,來到餐桌前。
盛嬌剛剛把外套脫下來,就看到鐘屹修長的手指向她伸過來:“我來吧。”
近幾日又來一波寒流,溫度降到了零下十度,他看着盛嬌凍的發紅的鼻頭蹙眉。
“冷嗎?”他把空調調到了最高溫度,然後幫她把椅子拉開。
盛嬌瞥了他一眼冷冷說,“不冷。”轉身把外套挂到衣架上。
鐘屹的手落在空中,他手指慢慢收回,臉色未變坐下來。
盛康和吳敏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意外,雖說這女兒他們是很不上心,但也一直知道盛嬌愛慘了這鐘屹。
這些年他們各自有了家庭,只在結婚時候見過這女婿,鐘家這頂級富豪的繼承人,他們就算再怕盛嬌影響他們現在的生活,也不會傻到不走動。
他們還打着小算盤,想給盛嬌打打感情牌讓她以後多提點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
可就在婚禮當天他們就被鐘屹的母親警告,他們這婚只是一場交易,算不得數。
他們一看也就心涼了半截,後來就沒有再主動聯系過盛嬌。
就在前些天鐘屹給找到了他們,說要一家人吃個飯。
老實說,他們受寵若驚。
兩人悄悄打量盛嬌,這兩年除了在電視上偶爾看到她之外,兩人一年也見不了她一回,她倒是越發漂亮了。
皮膚雪白細膩,幾乎看不到毛孔,五官精致恰到好處,今天她穿着件複古的波點黑底的毛衣外套,更襯着她雪膚紅唇,精致的像個行走地洋娃娃。
盛嬌擡眸就看到父母探究的目光,心裏冷笑,眼底帶着譏诮:“你們最近不忙嗎?”
“害,怎麽不忙,小寶最近病了,折騰了半個月,發高燒差點吓死我,我可就這一個兒子……”
盛康的手臂被人狠狠掐了下,他閉上嘴……“所以今天是要幹嘛?”盛嬌靠在椅背上冷淡的看着兩人。
鐘屹眼尾一壓,淡淡的掃了一眼兩人,空氣瞬間凝滞。
盛康吳敏瞬間被這個眼神弄的一個激靈,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兩人噤聲,互相看了一眼對方,有些尴尬。
片刻之後盛康“咳”了一聲,調整了下呼吸笑眯眯的看向盛嬌,後者正在玩指甲,“爸爸媽媽想你了,就想和你和鐘總……”
鐘屹擡眼端起桌上的茶壺給兩人斟滿水杯,“叫我鐘屹,一家人,別這麽見外。”
很簡單的動作,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盛嬌瞥嘴把眼睛移向別處。
再好看也沒用,不屬于自己的人看着膈應。
盛康和吳敏立刻誠惶誠恐地站起來:“自己來就好,自己來就好……你看怎麽能讓你這麽尊貴的人幹這事兒。”
“爸,媽客氣了。”說完他目光頓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看向盛嬌補充:“畢竟我是你們的女婿,應該的。”
盛嬌正抿了口茶喝嗆了,還差點yue出來。
後背被輕輕的拍着,盛嬌咳了好一會兒才止住,她咳的眼圈有些泛紅,還帶着水光:“鐘屹,你沒病吧?”
鐘屹手依舊在她後背上,幫她順氣,他抿唇一笑,清冽的五官似乎在融化。
他摸摸她的頭,清冷的聲線溫柔了一分:“別鬧,爸媽在呢。”
“你不對勁。”她頭側向一邊皺起眉。
他腦子瓦特之後越來越奇怪了,簡直就是神經病。
鐘屹對着這“你有病”的眼神差點忍不住去扯領帶。
他眼皮抽了幾下接着“寵溺”的看着她。
“你看看這小兩口,多恩愛,咱們以後嬌嬌可有好日子了。”
“是啊是啊,嬌嬌真是好福氣,能找到鐘總這麽好的老公。”
“咱們也放心了,要不要得天天擔心這孩子。”
……兩人誇張的語氣,仿佛忘了這些年他們是怎麽對待自己的。
盛嬌還沒吃飯就覺得一陣反胃。
這時,包房的門響起敲門聲,是服務員進來上菜,這家餐廳是粵菜。
很快菜就擺滿了桌子。
“嬌嬌,你小時候就喜歡廣州菜,爸媽都記得,快嘗嘗,合不合胃口?”
盛嬌看着兩人,上次見兩人已經是兩年前了,是因為當時自己拍了部戲有些水花,兩人一起找她借錢。
呵呵。
後來她人氣下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
他們能來這麽豪華的餐廳請她吃飯,還真是大晴天下雨,聞所未聞。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根本沒有動筷子的打算。
“先喝點熱湯,暖暖。”
是紅棗銀耳蓮子羹,香甜的味道鑽入她的鼻腔,修長的手指把羹湯放在她面前。
盛嬌心裏突然湧起一陣酸澀,曾經她的願望就是,父母的關心關注和鐘屹的愛。
她曾經幻想過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在一起吃飯。
但現在這一切對她都毫無意義。
鐘屹一直在身旁的人身上,黑色的毛衣襯得她肩頭腰肢不盈一握,他神色頓了一下,目光在她臉上。
她好像又瘦了些……他擡眸看了那兩人,眼神微微一凜,暗含壓力。
吳敏臉色一變,立刻結結巴巴的開口:“你爸……中了個獎券,四人……歐洲……游,一起去吧……”
兩張機票從桌子一側推到盛嬌面前,她眼睛盯着“頭等艙”那三個字扯了扯唇。
盛康看盛嬌不說話,立刻在一旁附和:“女兒,爸爸媽媽最希望的就是你和鐘……鐘屹和和美美的,好好玩一玩,到時候什麽不開心也都不存在了,對吧?”
他臉上堆着慈愛的笑容,仿佛盛嬌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曾經盛嬌拼了命想要留住他們的疼愛,可現在她只覺得惡心。
她靜靜的看着父母,黑黑的眸子沉着,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背繃的很直。
鐘屹輕蹙眉,眼底閃過一絲困惑,修長的手指慢慢握緊。
難道她不喜歡歐洲?
“你們有什麽目的?”她聲音極冷,如同雪天的冰碴,寒氣逼人。
一句話讓兩人的臉上的笑僵住,吳敏反應快,她推了身邊的盛康一下,一副很受傷的樣子說:“嬌嬌,你什麽意思?是我和你爸平常是對你不夠那麽關心,但我們心裏是愛你的,我們現在就是想彌補你,想對你好,你看鐘屹這麽好的男人,爸爸媽媽不想你們有矛盾,他……”
吳敏看了鐘屹一眼,後者眼神沉甸甸的,讓她心裏一緊,她立刻脫口而出:“他那麽愛你,對,鐘屹那麽愛你。”
鐘屹愣住,他心突然間砰砰砰地跳着,他擡眼看向盛嬌,一道冷冷的目光與他交彙。
他愛她?這個念頭讓鐘屹驚措。
“夠了!”盛嬌騰的一下站起來,她環顧室內的幾個人,目光最終落在鐘屹身上。
如果鐘屹能愛自己,那母豬都能上樹。
“我就說好好的,你倆能找我吃飯!你知道我和他什麽關系?”
盛嬌眼底的諷刺太過明顯,吳敏和盛康的臉上有些挂不住。
吳敏深吸一口氣語氣像哄小孩子:“嬌嬌,你看看你怎麽還像小孩子一樣愛發脾氣……”說完她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鐘屹。
鐘屹若有所思,似乎被什麽事困惑到了,她扯了個笑語氣打趣道:“我當然知道了,你們不就是夫妻關系,鐘屹他最愛的就是你,嬌嬌。”
“呵呵……”盛嬌忍不住冷笑出聲,“我來告訴你,我們真正的關系,我們簽了個合同,這婚是假的,是個大笑話!”
“他愛我?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我告訴你們,誰得愛也不需要,我也能過的很好,以後,你們兩個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因為我看到你們惡心!”
吳敏和盛康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還有你,鐘屹!”
被點名的鐘屹擡眸,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人,她臉蛋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眼睛因為生氣瞪的又大又圓。
她生氣也這麽可愛。
可愛,愛……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耳尖突然間火燒一樣,他得好好想想。
“以後有事找我律師!別再騷擾我!”盛嬌拿着外套就沖向門外。
“砰”的一聲巨響,關門聲震的包房裏都産生回聲,許是關門關的太猛,門又被彈開。
盛嬌就這麽走了,吳敏和盛康尴尬的不行,礙于鐘屹只敢在心裏罵了一頓盛嬌。
如果不是為了各自的家庭,他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這個女兒,小時候還好,越大越暴躁,就像個仇人似的。
但今天,怎麽着他們也來了,現在盛嬌走了可不賴他們吧。
之前鐘總答應他們的事……吳敏碰碰盛康的手臂。
盛康瞪了她一眼一咬牙硬着頭皮對鐘屹說:“鐘總,之前說好給我們的支票,是不是,對吧?”
鐘屹現在腦子有些亂,他想不通為什麽他會覺得她……可愛,就是生氣都很可愛。
就沒聽清楚盛康在說什麽,他擡眸,清隽的眸子裏透着一絲迷茫。
吳敏一看鐘屹這表情就怕他變卦,立刻就開口說:“你說讓我們和嬌嬌吃飯,就是讓我們勸她和你和好一起歐洲玩,你看這機票都是您提前給我們的,現在她人走了,我們可是很出力的辦事了,您不能不給我們那個,支票吧?”
鐘屹抿了抿唇剛要說什麽,就聽到一道又冷又怒的聲音:“鐘屹,明天早上我會把離婚協議再給你一份,如果你不簽字,那你就等着魚死網破吧!”
鐘屹身體僵了一下看向門口,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瞪着自己,此刻寫滿了嫌惡。
他心裏沒來由的一跳,想說什麽卻一時語塞,只覺得異常的煩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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