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次可是在我的劍上
瀛洲島不大,不過是幾個零星的島嶼連在一起,除了主島大一些,其他島每個也就僅僅能供十幾戶人家生活。
但卻非常熱鬧。
隗爺爺的船停在了主島邊上,船上的人還沒下來完,就已經被一群人圍了上來。
都是剛剛坐在島邊曬太陽唠嗑的凡人。
陽光在這個島上都似乎格外閑适,有個頭發花白的奶奶對隗朗笑道:“小朗啊,這次來了是不是月底再走啊?”
隗朗大聲道:“是嘞,我阿奶家總要有人收拾。”
奶奶道:“啊?你說什麽?”
隗朗把兩只手放在嘴邊,聚成個喇叭的形狀:“是...的...!”
他說完,撓撓頭,轉過身對周晏介紹道:“這是我們瀛洲島的巫奶奶,她耳朵不太好,所以給她說話要大點聲。”
巫奶奶:“...小王八羔子說我什麽呢?!”
圍觀的衆人都笑起來。
似乎才注意到有陌生人來,巫奶奶上前了幾步,往周晏這邊看去,待看清周晏沈妄後,她哎呀一下:“好俊的兩個小夥子!”
周圍人也都七嘴八舌道:
“你們是來幹什麽的?”
“你們初來乍到的,我們給你出出主意。”
“怎麽會想來瀛洲島呢?”
......
周晏被這些疑問弄得不知道如何招架,隗朗一跨步子到他身前,伸出雙臂大聲道:“別問啦!周大哥過來自有他的事,巫奶奶,能不能讓他們現住你家?”
巫奶奶拄着拐杖,就對周晏和沈妄道:“你們兩個小夥子跟我來,不住我家你們還能住哪?”
見他們要走,圍上來的人也都零零散散地要散開,隗朗扶着隗爺爺,對周晏熱情笑道:“我們瀛洲島不像環碧海碼頭,沒有客棧,來了客人都是住巫奶奶家,周大哥,你們先住着,我和阿爺去阿奶家一趟,明天來找你!”
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少年自在,像蓬萊島每日都有的自由海風。
周晏自然說好。
隗朗就扶着隗爺爺走遠了,周晏和沈妄也跟着巫奶奶往她家走去。
途中,周晏将那枚貝殼拿出來,放到巫奶奶眼前,提高聲音問道:“巫奶奶,你知道這個貝殼産自瀛洲島哪個地方嗎?”
巫奶奶眯着眼睛湊到貝殼上看了看,嗤笑了一聲:“哎呀這個,我們瀛洲島到處都是,這不就是嘛。”
她說着停住了腳步,拿拐杖指了指地下,周晏低頭一看,小道上果真随意躺着幾個和他手中一模一樣的貝殼。
線索到這裏就斷了。
周晏不死心,又問道:“那蓬萊島前幾個月有誰出去過嗎?”
“誰要想出去,就給小朗說,”巫奶奶道,“這裏月月都有人出去。”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巫奶奶的家,她家沒有院子,只在空地上搭起幾個茅草小屋,巫奶奶把周晏和沈妄帶到一間茅草屋前,笑眯眯地對兩人道:“你們就住這吧。”
從茅草屋進去,沒走兩步,就是一大片涼席鋪成的床,中間用一塊簾子松松隔開,也算個簡易的雙人間了。
雖說簡單,但是卻非常幹淨,海島的陽光照進來,亮堂一片。
兩人進了屋子後,沒有多久,巫奶奶就叫人送來了吃食,椰子葉上面放着些七彩的抓飯,能明顯的看到裏面摻雜着新鮮的海蝦。
送飯的是個小男孩,皮膚是陽光曬成的健康赤銅色,幹淨利索的像海中的一尾魚。
他捧着椰子葉,彎腰将食物放在涼席上後,只憨澀一笑,怯怯地看了周晏兩眼,就飛快地跑走了。
修道辟谷之人按理說已經不用吃食物了,可周晏還是捧起沉沉地椰子葉,把它放到他和沈妄之間。
沈妄靜靜注視着他的動作。
周晏拿起一個粽子樣式的包飯,遞給沈妄:“嘗嘗。”
沈妄眉尖動了動,伸手接過,周晏指尖擦過他掌心,微微的涼。
沈妄心中略安,總算不像上次他握着的那樣冰了。
周晏也低頭咬了一口抓飯,海邊的食物新鮮,就算只簡單得放了些鹽,吃起來卻鮮甜異常。
他正吃着,突然聽見一聲喂。
周晏擡頭,就看見隗朗站在不遠處朝他們笑。
他這次沒有光着膀子,身上穿了件麻布衣裳,黑色領口用白線繡着繁複的圖案。
衣服很舊了,洗的有些發白,但看上去卻很幹淨。
隗朗兩下蹦到門前,朝周晏歪頭笑,衣裳上幹爽的皂角香氣刮來,他大聲道:“周大哥,我阿爺要單獨陪陪我阿奶,讓我帶你們逛逛瀛洲島。”
周晏道:“好啊。”
獨立于海上的島有着連暴風雨都打不破的寧靜,南面有一大片海灘,隗朗帶着他們繞着不大的島轉了一圈後,等到了海灘時,就是火燒雲布滿天際的時候了。
周晏看到,海灘上一群古銅膚色的男人們正聚在一處,搭着一個碩大的烤肉架。
而旁邊的婦人們,正一個個傳着肉串,或兩兩三三地處理着一些海鮮。
一派熱鬧的景象。
周晏問隗朗:“你們要聚會?”
“不是呢,”隗朗笑容燦爛,“是周大哥你們來了,你們是客人,我們蓬萊島來了客人,我們就用烤肉招待他們。”
因此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周晏和沈妄被邀請去參加了一個盛大的烤肉宴。
空中漂浮着肉類被炙烤的香味,周晏和沈妄盤腿坐在人群的邊上,擡眼去看男女老少們一邊吃着烤肉一邊載歌載舞。
懷中松松抱着一個小酒壇,周晏沒有吃多少烤肉,只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酒,沈妄就坐在他旁邊,他懷中也有一壺酒,卻一口沒喝。
只不時淡淡地掃周晏一眼。
不多時,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氣氛一時沉寂,周晏朝人群望去,就見一個明豔的少女,正将手中一串貝殼做成的項鏈遞給對面一個少年。
姑娘眸光閃閃,周晏看不清對面少年的神色,卻能看見他後頸卻一片通紅。
人群屏氣凝神,注視着兩人。
沒有過多久,少年伸出手,接下了姑娘手中的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沉寂的人群在那一刻歡呼起來,人們手拉手,開始圍着兩人轉圈,唱一些周晏聽不懂的歌。
每個人都在看着少年和姑娘笑,每張臉上都含着歡快的祝福。
少年轉過身,臉上也含着笑,他伸出胳膊,将姑娘松松攔在臂彎裏,姑娘也彎着眸子,腦袋往往少年肩膀上埋去。
烤肉配着星星,笑容映着歌聲。
周晏雖然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麽,但也看明白了兩個人這是終成眷屬了,這樣單純質樸的愛情總令人開心,他臉上也染上淡淡的笑。
隗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身旁,少年貪杯喝了些酒,眼中亮晶晶的,對周晏道:“周大哥,在我們蓬萊島,如果姑娘看上了小夥,就送他一串自己做的貝殼項鏈,如果有小夥喜歡姑娘,就去懸崖上給他摘束紅珊瑚。”
“如果對方拿了你給的貝殼項鏈和紅珊瑚,就要一輩子對你好。”他最後總結道,“所以貝殼項鏈和紅珊瑚,一定要送給你一輩子想對他好的那個人手裏。”
“我們那裏沒有這些習俗,”周晏歪頭看着他笑道,“那你有想送紅珊瑚的姑娘嗎?”
他本意是個小小的調侃,隗朗卻真的沉默了一下,然後露出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用力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突然指了一個方向,對周晏低聲道:“周大哥,你看那裏。”
周晏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一個束着兩股麻花辮的姑娘坐在不遠處,鬓邊插着幾朵小白花,在一群熱鬧的星星中安靜的像一彎月亮。
“她叫阿月,”隗朗認真道,“是我喜歡的姑娘。”
周晏被他認真的語氣感染到,捧着小酒壇笑道:“那你為她爬懸崖摘過紅珊瑚沒?”
隗朗聲音就低了下去:“阿爺說紅珊瑚一生只能摘給一個姑娘,我還太小,考慮不清楚,不能随便把紅珊瑚送出去,對阿月和我都不好。”
“不過,”他聲音又揚起來了,“阿月說她也喜歡我,她說我今年不給她摘紅珊瑚,她明年就給我串貝殼項鏈。”
周晏被他這麽一說,指尖點了點小酒壇:“你考慮清楚了,真的喜歡阿月嗎?”
“喜歡!”隗朗認真道,“可是懸崖危險,沒有阿爺帶着,我不敢去懸崖。”
“那我帶你去給她摘紅珊瑚去吧。”周晏笑道。
隗朗一怔,眼睛睜大了幾分:“真的?”
周晏道:“自然是真的,等烤完肉後,我帶你去給阿月摘紅珊瑚。”
月明星稀的時候,周晏真的帶着隗朗去了懸崖。
經歷了一夜的狂歡後,整個瀛洲島島都陷入了安靜,沈妄不知道去哪裏了,周晏便沒有叫他,他站在懸崖邊,去看開在崖壁上的紅珊瑚。
懸崖不高,崖底有着一片礁石,洶湧的海水不斷地拍打着懸崖壁,一朵朵紅珊瑚在懸崖上開得熱烈。
周晏将身上礙事的錦袍換成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腰帶勾勒出勁瘦腰肢,腕間的灼日劍嵌入崖壁。
據說摘紅珊瑚要自己爬下去姑娘才算誠信,周晏就沒有用靈力禦劍,而是一只手握劍,另一只手拽着隗朗,讓他去夠懸崖中間開得最美的那朵紅珊瑚。
有着他的幫助,不過片刻隗朗就摘到了那朵紅珊瑚,他喊了聲:“周大哥,好了!”
周晏笑着嗯了一聲,腕間注入了點靈力,輕輕一甩,隗朗就被他輕巧送到了懸崖上。
将隗朗送上去後,周晏腳一用力,握劍的手一松,整個人就朝下墜去,可下一瞬,灼日劍從崖壁上飛身而出,飛到了他腳下,将他穩穩當當地托了起來。
隗朗在懸崖上驚呼了一聲,周晏禦着劍,擡頭對他笑道:“無妨。”
他相中了一朵紅珊瑚,只覺得它開得漂亮,但他無心悅的姑娘,便也不在乎心誠不誠了,禦劍就往那朵紅珊瑚處飛去。
許是喝了酒,周晏整個人腦袋暈沉沉的,伸手摘紅珊瑚時,灼日劍晃了兩下,周晏沒有在意,只不過紅珊瑚頗難摘了些,他手下微微用力,紅珊瑚脫離了懸崖,但後勁也讓灼日劍一下子晃得更厲害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猛烈海風刮來,灼日劍一個不穩,周晏就要往下栽去。
下一瞬間,一聲輕響,灼日劍碰到了另一個劍身。
緊接着,一雙手伸出來扶上了周晏的腰,只輕輕一帶,他就被帶到了另一個劍上。
灼日劍劍身上沒了主人,劍铮鳴一聲,安靜伏回了周晏腕上。
周晏被猛地攔着腰拽到另一個劍上,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個流暢的下颚。
周晏迷迷糊糊間道:“放開。”
可這次,腰上的手卻沒有順從地拿下去。
沈妄低眸,借着月光去看青年的臉,他喝的醉了,臉頰連帶着眼尾紅了一片,連鼻尖都是泛着紅的。
那聲放開可沒有上次有威脅力。
沈妄愉悅地笑了一聲,他一字一句道:“師兄,你看清楚了,這次可是在我的劍上。”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提示:喝酒不開劍,開劍不喝酒,不然是要被捉去調戲的(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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