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這裏不歡迎你

蔣焱來的也挺巧，正好趕上中午飯點。

柯潔剛被柯磊氣了一頓，偏頭拿了兩個碗兩雙筷子，一個放在蔣焱面前，一個放在自己面前。

柯磊也不在意，自己拿了筷子跟碗就開吃。

“蔣焱，不是阿姨說你，都大半個學期了，你怎麽不回來看看呢？”柯潔假意親密道。

柯磊扒着碗裏的飯突然冷哼一聲。

心道，您可從來沒有叫過他回家呀。

蔣焱站在桌子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還得應付着虛僞的寒暄：“我成績不好，別回來影響了柯磊的學習。”

柯磊擡眼看蔣焱尴尬站那兒，一敲腦袋，連忙站起身把蔣焱按在凳子上。

“哥，你坐呀。”柯磊生怕他尴尬，把各種他愛吃的菜往他面前放。

柯潔正巧去夾一塊紅燒排骨，筷子還沒落下，碗就被柯磊端到蔣焱面前了。

柯潔筷子僵在半空中，再一偏頭，柯磊正笑着跟蔣焱聊得挺歡暢，還伸筷夾走了她面前最嫩的魚肉，放在了蔣焱碗裏。

柯潔：……

小兔崽子，你怕是蔣焱親生的吧？

話說回來，自從蔣焱搬出去後，柯磊就再沒這樣笑過了。

柯潔越想越不是滋味，這小兔崽子怎麽盡向着外人？

柯潔清了清嗓子：“柯磊坐回你座位上好好吃飯。”

盯着柯磊不情不願的坐回原位，柯潔才好聲好氣勸道：“蔣焱呀，不是阿姨不近人情，實在是……你也知道，老蔣不在了，這個家都得靠我撐。你就好好吃完這頓飯，下次阿姨再去學校給你送被子。”

蔣焱肩膀一僵，嘴角的笑停了。

他僵硬低頭，遮住半紅的眼睛。

“媽你什麽意思呀！”柯磊蹭的一下站起來。

“你忘了爸說什麽了？焱哥哥是咋家的一份子！他還叮囑過你要好好照顧他的。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到現在怎麽就翻臉了？”柯磊怒火中燒，他明明知道自己媽媽是個什麽德行，卻還是怒不可遏。

“你住嘴！”柯潔也被鬥雞似的兒子激怒了，沒了理智全然爆發。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光看到他說要我好好照顧蔣焱，你怎麽就沒看到他死前連關照我們娘倆的半句話都沒有提到？”

柯磊一愣。

“蔣焱，蔣焱？蔣焱！他滿腦子都是蔣焱，你也是。你們是中了他的毒嗎？柯磊你怎麽就不關心關心你自己和你媽我呀！”柯潔跟個潑婦一樣，把自己多年怨念全宣洩出來。

“這些年來，他待蔣焱比對你還好。他生日就張燈結彩，你生日就粗茶淡飯。還說什麽要節約不要讓你養成鋪張浪費的習慣？我呸！他對蔣焱怎麽就舍得大手大腳？”

柯磊聞言上前阻止的手一僵。

柯潔還在絮絮叨叨：“蔣焱中考失利他就心疼得左右開導，你中考失利他就大呼小叫。我有時候真懷疑，蔣焱才是他親生孩子！”

“媽！你別說了！”柯磊叫道。

他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知道的，他那哪是中考失利，他那分明是貪玩成績不好，根本考不上。只是這些居然也被他媽記了仇。

“你閉嘴！”柯潔狠狠剮他一眼，繼而朝向蔣焱。“蔣焱，我剛剛說的你也都聽到了。老蔣當年把你從孤兒院帶回來到現在也有八年了，這些也就不用你還了。你還有一歲就成年了，以後你得自己養自己。”

“媽！不要！”柯磊抓住她手臂，激動得涕泗橫流。

柯潔甩開他的手，強硬冰冷：“蔣焱，以後這裏不歡迎你。”

風塵中的一些小事和那些無法讓人忽視的細節一點一點成了刺，一針一針紮得她頭破血流。

那個傷心透頂的女人，如今終于把那根最大的刺親手拔出。

冰冷破舊的鐵門，嘎吱一聲重重的在他身後關上。

細聽，還能聽到門內柯磊的嚎啕大哭聲和柯潔微不可幾的嘆息。

小心翼翼那麽多天，最終還是逃不過來自她的驅逐。

蔣焱揉了揉半紅的眼睛，邁着沉重的腳步離開。

他最後的栖身之所沒了，最後一個像家的空殼子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