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怪不得

怪不得，他只能吃蘿蔔白菜，還去找工作，因為他已然沒了經濟來源。

怪不得，他說他沒有家了，因為他三番兩次被遺棄。

怪不得，他會抵觸別人的好，因為他得到了又再失去。

傅雲垂下眼簾，試圖掩飾自己眼中的震驚。

原來，蔣焱不是不想接受他的好，他是不敢接受。

失去的滋味太難受，他便不敢奢求再得到。

賣掉書本，是真的生活所迫，無奈之舉。

傅雲不敢想象，蔣焱活得是有多麽小心翼翼，多麽艱難。

就在傅雲心焦之際，蔣焱回來了。

他走在逆光裏，光線勾勒出他健壯的身體和毛茸茸的發。

他在他身前蹲下，手裏拿着冰塊用幹淨的毛巾包着，貼在他紅腫的臉上，帶點局促問他：“痛嗎？”

當冰塊貼上他的臉時，他痛得一激靈，這才記起自己被打的事情，蔣焱居然比他還要惦記着自己的傷。

傅雲一怔，忽的下了決心。

“怎麽不說話？痛傻了？”蔣焱手下力道越發輕柔，疑惑的問他。

傅雲別扭搖搖頭：“不痛。”

蔣焱手下力道忽的一重。

傅雲疼得嘴角一抽，卻倔強不吭聲。

“明明很痛，為什麽不說出來？”蔣焱簡直要受不了他這別扭的性格了。

“說出來有用嗎？”

“也是。”蔣焱淡淡附和。

其實他們兩個人無形中有些相似，都是打破了牙，不服軟的往肚子裏吞的個性。

他們從沒想過要把這些事說給別人聽，他們不需要那些可悲可笑的憐憫。

“在酒吧，你都看到了？”被他揉捏一陣的傅雲突然出聲。

“嗯。”蔣焱點頭，看來他同樣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家事。

他暗暗下決心，要管住自己的嘴。堅持不問，不疑惑，不傳播等克制流言傳播的三個原則。

可蔣焱沒想到，傅雲竟自己說出來了。

“那個男人叫傅柏，是我名義上的父親。”傅雲垂眸。

“當年他跟我母親商業聯姻，卻對家庭不忠。我還小的時候，就見過他左擁右抱，在我和我母親面前大搖大擺的樣子。”

傅雲磨了磨後牙槽，恨不得把傅柏當牛肉幹，嚼爛嚼碎，再吐進他的歸屬地——垃圾箱。

“我母親是被家族犧牲的棋子，她性格溫吞，柔和。卻總是受傅家人排擠，受那個混賬的欺負，連家仆都能騎在她頭上來。”

當年傅雲不是沒有反抗過，他狠狠咬傷過那些欺負他母親的人，就像是發瘋的狂犬。可是，他越是反抗，就越沒有人願意接納母親。

那個上輩子是畜生投胎的傅柏，還将他做的那些事，通通算在了母親的頭上。他眼睜睜看着母親消瘦成皮包骨，眼睜睜看着她身上新添一道又一道傷疤。

他不再敢反抗了，他把一切傷痛往肚子裏咽，只是在傅柏傷害母親的時候緊緊抱住母親，試圖為她分擔一點痛。

“後來，母親得了抑郁症。她整日活在痛苦中，活在黑暗裏，她是因為我才堪堪活下去的。”

傅雲眼睛紅了，拳頭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