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胎兒 橫豎她的朝服之下多的是衣裳……

兵部司本就歸在時也所管之下。

雖然時也離朝局一年之久,齊淮在裏頭插了一手。但是慎行前往南郡這消息,時也要是想查,方法還是有許多的。

時也确實準備一回府便讓人去查清慎行這段時間的行蹤,但眼下,還是先探看奚相爺為先。

想事情想得投入,時綏也不打擾,只輕輕牽着時也走。

這兩年也沒有來使,館驿時也是真未踏足過,才知這景致還不錯。

內裏回廊連着亭榭,池湖內置奇石。不知是不是因着奚相來到蓬荜生輝,所經廊道拐角還都挂上了镂花熏香球,淡淡的香味自球內飄了出來。

一路看到他們二人,倒也無人攔着。也無人出聲,于是他們便看到了些許奇怪的。

奚柏暫居的房門前,除了兩個護衛,竟還端站着兩個年約二八的女子。兩襲彩霞百水裙,随雲髻上藍玉石簪,腰肢款款,溫柔似水。

倒襯得一旁端着湯水的奚相夫人過于樸素。

時也上前為奚夫人端過湯水,與時綏俱是一禮,“奚夫人安好。”

奚夫人見過時也兩三面,對這個好相貌的少年人甚有好感。用手比劃着,似是不好意思,想将盤子再從時也手上端回來。

奚夫人也是簪纓世家出身,四十幾歲的婦人面上有些許歲月的痕跡,卻也是娴雅溫婉之人。只可惜三年前走水,将她的喉嚨也給熏壞了,現今只能比劃着手勢。

“奚夫人,便讓他端着吧。我這弟弟沒什麽長處,就是對女子總是多加照顧。”時綏也笑了,卻是轉頭将端盤從時也手中接了過來,托在自個手裏。

屋內一把稍顯年紀的聲音傳出,“可以進來了。”

奚夫人推開了屋門,示意了下,時綏他們便也跟在後頭進去。

兩個女子還委婉地給他們二個送了秋波。時也小聲促狹起來,“兄長,這兩個女子的相貌,可還入得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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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綏比時也還年長了五歲,今年二十四,無妻無妾的。何等潔身自好,連同僚約去風花雪月的地方談事情,他都板着張臉只談正事。

時綏父親得知時也都納了兩個妾時,那個恨鐵不成鋼得還往他屋內塞丫鬟。可惜郎心似鐵,時綏轉頭讓那些丫鬟去廚房學做點心,因着他這個弟弟喜歡甜食。

時綏轉頭問她,“那你那兩個侍妾,可有她們好看?”

“那肯定的。”時也還似與有榮焉。

要論女子容貌,那計顏在盛都也是能排得上號的。時綏見過她兩面。只是此番計顏頂替了那個營伎之名,時也在邊城之時便上了折子,讓小陛下允了這個營伎從冊上除名。

她還未告訴時綏這是她的安排,是以時綏也根本沒想到。

至于雀秧,清秀恬靜,比這兩個風情萬種的女子也自是好的。

時也還自我肯定般的點點頭,落在時綏眼裏,倒有那麽一些不是滋味。

“勞煩兩位大人來看望老夫了。”奚柏疲虛的聲音傳來。

撲鼻的藥味,奚夫人将湯水遞給了奚相。姜大夫在收着針囊,這是,剛施完針,他們可真是來得剛好。

“奚相爺,按着方子連服五日。五日後,我再來與你把脈換藥。”姜大夫也不客氣,說完就準備走。

瞥見時也這麽個鐘靈毓秀,面紅齒白的小年輕,倒是捋了捋白須。緋紫雲紋朝服,年紀稍稚。想起自己現居府邸的那位,那晚深夜裏起來泡了個冷水澡,開口便問的人物。

怪不得,原是這般晃眼的相貌。

時也莫名被姜大夫自上而下掃視一通,繼而便看着這位老人家又莫名搖搖頭地走了。

恃才傲物的人果然行事不同凡俗。

“奚相爺。”時也可沒忘記此行為何,關懷地瞅了下奚相的傷。

傷在右腿上。一整條腿都打上了膏藥,用紗布裹着木板做支撐,看來腿是被砸斷了。

面上也添了些許細小的傷痕。但在時也此刻不太佳的心情看來,不能走,也能擡着去上朝,何需等一兩個月如此之久。

然而很快,她發現自己竟然蠢得被诓了。

“老夫可是從未遞過什麽折子。”聽完時綏講了今日朝上之事,奚相爺一臉驚訝,面上神情不似作僞。

太蠢了。

因為說那句話的人是齊淮,大權在握的齊淮,所以他那話在朝上輕飄飄出來之時,沒有人會去懷疑。或者說,也沒有人會去求證,讓齊淮拿去奚相爺的奏折出來一看。

時也忍不住心裏哽了下,齊淮那個說謊小人,這麽做他圖什麽。除了奴役她兩個月,給了奚相這兩個月清閑。

後頸被人輕輕拍了拍,這是時綏慣有的安慰她的小動作,“奚相爺看着也是累了,我和阿也實在叨擾太久,這就告辭,奚相好生休息。”

奚柏笑笑,便看着他們二人離去。

門口兩個女子倒是還在。想起時也的問話,時綏下意識瞟了眼,也不過爾爾。

“阿也,你可如何打算。”時綏看着氣鼓鼓的時也,“先随兄長回府用膳?你叔伯可也好些時日未見過你了。”

時也搖搖頭,她還有些事要辦,“昨夜睡得不好,先回府休息去。明日再去登門拜訪叔伯和兄長。”

時綏想笑着說他府上可一直留着時也的院落。但看到時也眼下的烏青,想到時也獨自支撐一府,便也沒開口說道些什麽。

将時也送回了府上,看着曾經的雪娃娃入了府門,時綏放下車轎簾,“以後夜裏将府中的護衛調一些過來幫二公子守着。”

時絡點頭,“明白。”

時也轉身入了府內,還未喚人。一道青色翩跹的身影倒先來到了跟前,“大人,散朝回來了。”

時也想起方才剛點評的雀秧容貌,這一看,才發現雀秧竟比自己還高了小半個頭。先前未曾站着仔細瞧過,現在一看,時也心裏哽得嚴重了些。

“你姐姐呢?”時也随口問了一句,計顏可不是那麽消停的人。

“聽姐姐說要去廬齋樓一趟,雀秧便在府裏候着大人了。”走的時候還好心來約雀秧,雀秧倒是婉拒了。

廬齋樓,盛都數一數二聽說書的地方。一面聽說書,一面好酒好菜,計顏可真扮的好嬌妾。

雀秧眸子閃閃,随着時也便來到了寝屋。看着時也想褪去一身朝服,忙伸手去幫。

“這些事讓他人做便是了。”自己也不是真需要人來服侍,時也下意識地望向雀秧的小腹。

雀秧心裏緊了緊,初時看他不好女色,便裝成了有孕的女子。這下可好,仗着恩情黏上了之後,發現有孕的女子如此不方便,連陪在身邊服侍都不得當。

“雀秧受大人照拂,做這點小事都是應該的。”雀秧也未停下手中的動作,素手搭上了時也的胳膊,“大夫來看過,說是胎兒脈象極好,做些輕活也權當練身體。”

當然那個大夫,雀秧先前便打點好了的,諒他也不敢多說什麽。

時也一頓,卻也沒有攔。橫豎她的朝服之下,除了裏衣,除了裹布,還穿着外衣。

雀秧心境倒是完全不同,她從未做過這般伺候人的事。取下錦绶,才發現眼前這男子的腰,真細。

她來到時也跟前,手繞過肩胳,将時也朝服輕輕除下,交給了身旁随侍的丫鬟。

跟在身後進來的丫鬟,方才早已換上了溫熱的茶水。雀秧端起茶水,“大人,現在用膳嗎?”

現在正好是午膳時分。

時也接過茶水點頭道謝,氤氲的熱氣縷縷襯得這少年似遠非遠。

雀秧還記得第一次見,是他和他的第一次見。

昏黃的斜陽将枝桠和烏鴉的影子拉得很長,入目遍地的血。這個少年一身髒兮兮,滿沾着泥灰血污,瞧不出本來面貌。

只有額上窺得見一點白瓷般的肌膚,還有這雙澄澈的烏眸。

自己當時是一身的狼狽,躺卧在地。看着這少年走到自己跟前,舉起了劍。他也悄然從腰處抽出了薄刃。

這本是他那次的目的。誰知少年舉劍,卻刺入了土裏。

“死的人太多了。”

他手中握着的刃也沒抽出,唇上一片濕潤。他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看着少年又收起水囊,踩在沙地上一步步沉重地走了。

舉劍的少年和眼前喝茶的少年,慢慢重合在了一起。雀秧收斂了心神,見少年抿了一口茶水,人卻往書房行去。

還真忙啊,都沒多少時間好好處處,雀秧有些遺憾想着。

“阿罕。”時也覺得有什麽事情遺漏了一般。但當下,她還是最想知道,慎行這段時間的行蹤,去尋兵部司的人來問可能會快些。

“阿罕,你說,男的要是年過五旬應該不會好色了罷?”

阿罕眉峰很陡,此刻聽着時也這問話,稍稍一揚,思索了下,“好色應該是許多男子的本性,正如好德沒有好色者多那般。”

聞言時也點點頭,有些道理。摩挲着下巴,眼睛不由瞅了下阿罕,看得阿罕繃着身體才道,“你去查下,奚柏身旁那兩個妙齡女子怎麽來的......”

話未說完,卻響起了敲門聲,門外有人道,“大人,宮裏來人傳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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