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受傷 總是要我快死了,表哥才會與我共……

趙蔓蔓一個激靈,慌忙低頭看他的胸口,小手摸了摸:“太醫沒給你上藥嗎?”

鳳唯靜靜看着她緊張了一會,才握起她另一只手,輕撫她燙紅的手背,漸漸陰霾。

幸虧茶杯很小,盛的水很少,趙蔓蔓看着鳳唯仔細地用手指按了點透明的藥膏,輕輕點塗在她發紅的皮膚上。

從前總是她很誇張地舉着受傷的地方湊到他面前,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他給她擦藥。

其實,她也很怕他會厭煩,可是更怕他對着她無動于衷的模樣。

不過,那都是重生前的事了。

“你最是怕疼,這次為何忍着?”

趙蔓蔓看着他輕聲道:“因為柳若嫣也燙着了。”

她大抵是想試探他。

鳳唯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眉宇間是一貫的清冷,眼底卻是暖的,可這份暖意并沒有傳達到趙蔓蔓心底。

“她是她,你是你,不必在意。”

他這樣說着,依舊那樣輕描淡寫,永遠不會是她要的答案。

趙蔓蔓重生後第一次沒有抑制的希冀火苗,撲滅的幹幹淨淨。

前世的悲涼感襲來,她垂眸突然笑了,起身退開了一步,果然,她不該有希望的。

“我不會在意,我一點兒也不在意。”趙蔓蔓嘴角是甜甜的笑意,眼眸也沁着笑意,只是眸底似乎盈了水光,閃閃發亮。

“鳳相這個傷是為盛京百姓而受,也無需本郡主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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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鳳唯看她欲言又止。

趙蔓蔓指關節攥的發白,她終究是忍不住,壓着聲音咬着字,說道:“鳳唯,你真的很可惡!”

趙蔓蔓奪門而出,險些撞倒奉玉,鳳唯沒有去追,奉玉不明就裏,但猜想應該也能猜到一二分。

他低了頭,只是道:“公子,表小姐想來見您,請您示下。”

鳳唯臉色漸冷,半晌才道:“下去吧。”

**

自那日從相府回來,趙蔓蔓就一直呆在郡主府,馬上入夏了,也不知道此前種的西瓜結不結得出來,她有點兒愁,趴在涼亭裏,看着昨日皇帝伯伯才賞給她的絹絲玉羽扇,又愁得了如此珍貴稀有的一把扇子奈何近日卻沒有一場宴會能讓她顯擺,正考慮要不要自己辦一場宴會。

瞥眼間就見到沐歌興沖沖地提了個燈籠跑過來,笑得挺像東大街家的大傻的。

“蔓蔓,蔓蔓,我這燈籠怎麽樣?我跟着宮裏的師傅學了兩天親手做的!”沐歌獻寶地提着燈籠在趙蔓蔓眼前晃悠。

趙蔓蔓嬌懶地撐着下颌,眼皮子懶懶擡了擡:“真是難為大師傅們了,你做個狗燈籠做什麽?”

沐歌瞪了眼睛:“什麽狗!我這是豬!”

沐歌的喜好品味,趙蔓蔓一向不敢恭維:“那你做個豬燈籠做什麽?”

“你日子過傻了?今晚的上令花燈節你都忘了!”

趙蔓蔓嫌棄地看着他:“你有意中人嗎?大街上才子佳人的節日跟你有何關系?”

沐歌打量了她幾眼:“你近日說話有點毒,誰惹你了?”

趙蔓蔓靜靜看着他,沐歌無辜地眨眨眼,在趙蔓蔓身邊。

趙蔓蔓又看向手裏的扇子,好機會!

“走,梳妝打扮,逛燈會。”

龍輕霧忽然仙女似的飄了過來:“可真是我來巧了,妹妹,咱們真是心有靈犀呢。”她略有做作地掩面而笑。

趙蔓蔓抖了抖,沐歌抖三抖。

**

上令花燈節,滿盛京的花燈長海銀河,映照夜晚如晚霞掩月,繁星都将黯然失色。

三五孩童提着各種各樣的動物燈籠跑過趙蔓蔓三人,歡笑聲繞耳不絕,從這頭望不盡的長街,望不盡的燈海,望不盡熙熙攘攘的人流,成雙結對,情意綿綿,趙蔓蔓他們成了街上最亮的景,無關乎容貌,無關乎富貴,只因他們的三人行,在這樣的節日裏,長街獨一份。

春末初夏的夜晚正是涼風徐徐,趙蔓蔓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扇子,也不知是扇面上暗崁的銀絲迷了人眼,還是扇面後若隐若現的芙蓉面迷了人眼。

龍輕霧忽然眼前一亮,拉着趙蔓蔓直往花簽一處奔,花簽攤主是一位古稀老婆婆,笑着皺紋堆了起來,卻不難堪。

“公子小姐,求一簽吧。”

龍輕霧湊近趙蔓蔓耳邊:“聽說她這裏的簽特別靈,有姻緣求姻緣簽,無姻緣求桃花。”

趙蔓蔓怔了怔,看着龍輕霧虔誠地雙手合十,似乎在默念。

沐歌嗤之以鼻,推了推趙蔓蔓,期待地看着她:“蔓蔓,你也求一個姻緣”

趙蔓蔓哼了哼:“我求桃花!”

“怎麽,在小郡主眼裏,我是擺設嗎?”

趙蔓蔓三人皆是一愣,齊齊回頭,燈海下,光耀奪目的鳳唯颀身而立,周圍來來往往皆是背景色。

他目光灼灼,靜賴沉沉,看不出他為趙蔓蔓那句話,是喜是嗔。

趙蔓蔓三人呆傻傻表情一致,目光随着鳳唯的動作移動,看着他修長的手指自姻緣花簽抽出一張灑了金箔的紅紙,放到了趙蔓蔓手裏。

三人還處在一向清冷不谙紅塵的鳳唯竟會出現在上令花燈節的震驚中,猶是回不過神。

這也不怪他們,鳳唯自十三歲投效軍營,不是練武看書,就是出征,出任首輔後更是沒有空,這種節日他總是沒空,饒是趙蔓蔓,也沒有和他一起逛過花燈的待遇。

龍輕霧和沐歌看着塞進趙蔓蔓手裏的姻緣花簽,本來伸向桃花簽的手不由自主随意抽了一張姻緣花簽,眼睛卻還盯着鳳唯和趙蔓蔓,等反應過來時也不能反悔了。

鳳唯示意:“打開看看。”

趙蔓蔓呆呆照做,在打開硬殼紙時,複又攏回,揚了揚下巴:“我現在不想看,這是我的簽,我也不想給別人看,你想看,你自己抽一個呗。”

鳳唯莞爾:“有一張就夠了。”

沐歌迫不及待拆開,臉色變了變,僵了僵,立即又合上,不自然地看向龍輕霧:“你上面寫的什麽?”

龍輕霧也很快合上:“跟你很熟嗎?”

沐歌啞然,滿臉疑惑:“跟你很熟嗎?”這是什麽意思?

鳳唯替他們付了錢,老婆婆遞給他們每人一盞花燈:“放了花燈,心随本願。”

他們找了盛行河的岸邊,鳳唯站在趙蔓蔓身後,注意着她的腳下,趙蔓蔓頓了頓,看着龍輕霧和沐歌猙獰的表情,緩緩道:“這是放河燈,不是賽龍舟......”

龍輕霧一邊揮着手裏的木棍,一邊道:“我才不想和他賽,是他非跟我作對!”

“明明是你跟我過不去!臭丫頭!”

原本還在推行的木棍,瞬間變成了武器,水花越濺越高,鳳唯眼疾手快,擡手擋在了趙蔓蔓面前,陰影遮下,趙蔓蔓晃了下神。

四濺的水花很快撲滅了河上一盞又一盞的花燈,翻了個個。

周圍頓時寂靜一片,沐歌和龍輕霧終于發覺到不對勁,看了看已經被鳳唯帶走幾步遠的趙蔓蔓,正氣定神閑地看着他們,忽然覺得後背發冷。

兩人有默契地回頭,大驚失色,一衆男男女女臉上身上多多少少挂了點水珠,惡狠狠地瞪着他們,他們還來不及賠笑,就被團團圍住,嚷着讓他們賠錢!

鳳唯才不關心他們,輕聲道:“我再去買一盞。”

趙蔓蔓雖然訝異今日他如此熨帖,還是不屑道:“放花燈是最沒有意思的事了,我要吃小馄饨。”

鳳唯含笑:“都依你。”

他們離開時,沐歌還在嚷着:“別急,別急,小爺窮的就只剩錢了!”

**

街邊小攤的老板端上兩碗熱騰騰的小馄饨,趙蔓蔓喜滋滋正要享用,卻被鳳唯端過:“小心燙。”

這大概就是鳳唯吧,連攪動湯底的動作都可以做的這麽優雅。趙蔓蔓看不懂鳳唯,不明白他今日為何要這麽遷就自己。

鳳唯重新将小馄饨放到趙蔓蔓面前,趙蔓蔓看着小馄饨悶聲道:“鳳唯,若是因為那日的事,你心存內疚,其實沒必要,有些事......”

鳳唯卻搶過了她的話頭:“有些事,我以前以為你都懂,但其實不然,以後我會做的明顯點。”

直到把小馄饨吃完,趙蔓蔓都沒有想明白,鳳唯說的“明顯點”是什麽意思,算了想不通先不想了。

不遠處傳來了歡呼聲,趙蔓蔓眼前一亮:“點天燈了!”

鳳唯拉住她的手将她護在身邊:“人多。”

趙蔓蔓紅了臉,等他們走到,天燈已經亮閃閃地飛了天,鳳唯低頭看着趙蔓蔓滿臉的笑容,千百天燈的燭火映在她的眼底,似是萬千星河。

他忽然後悔,之前錯過的每一次上令花燈節。

一股硝煙異味傳來,鳳唯沉了臉,擡頭望去,赫然間,天燈化作火球利箭般的速度四射而來,照亮了盛京城的天空。

街上炸開了鍋,人們驚慌失措的四處逃竄,躲避着火球。

鳳唯伸手敏捷,将趙蔓蔓護在懷裏,躲開了密集飛射而來的火球。

“鳳唯!”趙蔓蔓害怕地揪住他的衣襟,從鳳唯懷裏擡頭時,周圍已經哀嚎一片。

“小姐!”

一聲驚呼,鳳唯正巧看過去,柳若嫣為了躲避火球一頭撞在了柱子上,血流滿面。

原本還緊握着趙蔓蔓的手臂的手突然撒開,趙蔓蔓心裏一落,就見鳳唯飛身兩步抱住了摔落的柳若嫣。

他都沒有看到一個火球正朝趙蔓蔓砸來,趙蔓蔓渾身冰冷,僵木的身子不知被誰一拽,她匆匆一瞥,是位青衣公子。

趙蔓蔓忽然緊緊揪住了青衣公子的手臂,心髒一陣揪疼,她掙紮着看向鳳唯,多麽似曾相識的一幕。

“姑娘!”

趙蔓蔓在青衣公子的懷裏暈了過了。

鳳唯抱着受傷昏厥的柳若嫣走來,柳若嫣的侍女還在一旁哭着:“鳳相,表小姐流了好多血。”

鳳唯只是盯着暈倒的趙蔓蔓好久,神色凝重。

沐歌和龍輕霧聞聲趕來,神策營的人也已經趕來,一見鳳唯和趙蔓蔓都在,頓時如臨大敵。

“蔓蔓!”沐歌看見趙蔓蔓暈倒了吓得什麽都顧不得了,沖過去自青衣公子手裏接過趙蔓蔓。

鳳唯見沐歌來了,才命令神策營的人:“去宮裏請太醫去相府。”

沐歌這才注意到鳳唯正抱着流着血的柳若嫣,一時間火沖上了腦門:“蔓蔓也受傷了,你沒看見嗎!”

鳳唯沉聲道:“蔓蔓只是暈了,沒有大礙。”

沐歌臉色鐵青将趙蔓蔓交給龍輕霧,起身與鳳唯對峙:“你是太醫嗎!去!把宮裏所有的太醫都請到郡主府!”

神策營的隊長站在一旁,鳳相小郡主沐小公子,都是他不敢得罪的人,一時瑟瑟不知如何是好。

沐歌見他唯唯諾諾,怒吼道:“你聾了嗎!小郡主若是有一點閃失,摸摸你脖子上那顆腦袋還挂不挂的穩!”

神策營隊長一聽渾身哆嗦,立即領命去了。

沐歌怒火中燒,眼眶都漲紅了,直面鳳唯的冷肅一點都沒有以往的退縮。

柳若嫣的侍女哭得不知如何是好:“鳳相,表小姐的血越流越多了。”

鳳唯聽聞瞳孔微縮,不再理會沐歌,抱着柳若嫣轉身離開。

沐歌氣悶,卻還是吼道:“快,駕車來,送小郡主回府!”

青衣公子往後退了退,看着昏迷不醒的趙蔓蔓,目色沉沉。

**

鳳唯找了盛京城極富盛名的大夫,救了大半夜,終于,止住了柳若嫣的血,又是人參吊着,總是人沒大礙。

柳若嫣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傍晚,她視線尚有些模糊,隐隐約約似乎看到鳳唯站在窗邊,嘴角扯了抹虛弱的笑意,帶着點點的悲傷和凄涼:“總是要我快死了,表哥才會與我共處一室。”

她氣若游絲,若不是此時屋裏靜急了,大概聽不清楚她說什麽。

鳳唯轉身,淡漠地看着她:“我說過,若非必要,不要出相府。”

他這話說得平淡,可柳若嫣卻聽到他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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