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愉快玩耍的第九天

這件事不對勁。

花見坐在順道送她回花店的高木警官車上陷入沉思。

從警局那位已經去世的不知名警察遺物裏找到的照片讓她很是意外，看見光和對面波洛咖啡店的服務生一起穿着警察制服拍合照，她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來之前在咖啡廳時對方說過的話。

她清楚記得安室透說過，他認識一個和光長得很像的人，而且那個人也去世了。

再加上這張照片……

花見幾乎可以斷定，安室透提起的去世的那個人就是光。

為什麽一個去世警察的遺物裏會有這樣的照片？那個去世的警察跟光是什麽關系？

光是四年前亡故成為幽靈的，死因是一槍貫穿左胸口。而那些遺物的主人據說是一年前車禍去世的。

真的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高木警官盡職盡責地把花見送到花店門口，然後揮手和她道別。

光看見她回來，抽空問了她幾句然後忙着招呼客人，他身上有種沉靜的氣質，和人說話語氣總是很溫和，笑容很淡卻很有感染力，跟照片上咧嘴笑得一臉燦爛肆意的他判若兩人。

花見手指伸進口袋摩挲着照片，不自覺望向對面的波洛咖啡店。

她絕不會認錯，照片上的人就是光哥。

對面咖啡店的安室透一定是光哥生前認識的人。所以他才會在一開始就覺得對方莫名似曾相識。

一直等到店裏不忙了，花見才找到機會把藏起來的照片交給光。

“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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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疑惑地接過垂眸看去，整個人登時愣在原地。

花見說：“今天去警視廳指認犯人，被帶到了剛才送我回來的高木警官的座位。他有個警官前輩一年前車禍去世了，這張照片就在那個警官放遺物的箱子裏。”

看到光的臉過于意外和驚訝，她想都沒想就把照片藏起來。

反正上面有光，也不算什麽的。

光僵立着，神色有些恍惚，盯着照片看了許久，眉眼微微皺起，失去記憶像是腦袋裏被鑽了個洞，每次回想都只剩空蕩的黑暗，他連喜怒哀樂的情緒都淡得幾乎沒有，哪怕一直生活在人群裏，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人類的區別。

花見說過，遺忘是幽靈的宿命。

他能成為幽靈已經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除非徹底消散，否則即使修煉到再高級再像人，也還是永遠不會變回人類。

沒有生老病死，沒有喜怒哀樂，遺忘不見得是件壞事。

可是自從知道自己修煉到現在可以找回記憶，他似乎就有了執念，仿佛失去的記憶裏有什麽放不下的人和事，冥冥中敦促他去找回記憶。

手裏猝然出現的照片化成一道閃電，劈在了他失去記憶的腦海中。

那些昏暗的晦澀的光怪陸離的片段驀地被照亮，無數的記憶碎片紛至沓來，拼湊成一幀幀連貫的圖案，從黑白到彩色，從模糊到清晰，太多太亂，竟讓他一時有些恍惚。

花見和他一個屋檐下住了三年，察覺到他眼神的細微波動，眼睛微亮：“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光誠實地搖頭：“是想起一些畫面，但還是很模糊。”

“沒關系，慢慢來嘛。”

花見安慰道：“你有印象，說明照片上這個人就是你啊，這可比之前什麽線索都沒有好得多。照片上除了你還有四個人呢，每個人都去接觸一下，肯定會有收獲。不如就從對面那個金發店員開始吧？”

說完她想起來：“哦不對，這裏面有一個是那位車禍去世的警官，只剩下三個人了。”

光下意識否定道：“不，最好不要這樣做。”

花見：“？”

直覺告訴光，這張照片非常危險，絕對不能被別的人看到。

他把照片上除自己之外的其餘四個人的臉都認真記下然後仔細收起來，看向對面波洛，壓低聲音道：“如果安室是警察，為什麽要隐藏身份在一間不起眼的咖啡廳兼職當服務生呢？他的身份有問題，或許連名字都是假的，潛伏在這裏執行什麽秘密任務，我們最好不要打擾他。”

日常接觸總能以新身份熟悉起來，沒必要冒險相認。

何況如果真的是自己生前認識的人，那麽在對方的認知裏自己已經死掉了，要怎麽相認？難道直接告訴他不好意思我變成幽靈又回來了！

任誰都會懷疑人生的吧！

在試探到對方的認知上限之前，還是不要這麽做的好。

花見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說的對，妖怪，幽靈的存在本來就很少有人能察覺到，窺探到我們存在的人類反而會被其他人忌憚猜忌，就像夏目那樣。

聽說人類本身有極少數的一部分具有特殊異能力，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基本上封鎖消息對外保密……”

光揉了揉她的發頂笑着說：“馬上就要去大學報道了吧，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的。”

說起這個，花見想起件事來：“對了光哥，之前我在漱石前輩的介紹下加入特異科的時候還順便接了兼職，我會僞裝成冰雪異能力者加入橫濱那邊的一家異能偵探社。所以店裏的經營和副業什麽的你不用太辛苦。雖然是兼職，但前輩說報酬很豐厚的哦。”

“這樣啊……”光此時還沒有意識到那個異能偵探社是個什麽存在，“既然是前輩介紹的兼職就好好做，花店這邊有我在不用擔心。”

“這份工作還包吃包住，有員工宿舍住的話，我周末才能回來看你了。”

她認真道：“東京這邊有很多厲害的存在，你才剛修煉到中級，不要勉強自己哦。”囑咐完又補充了一句，“我會想你的。”

光微怔後失笑搖頭，慎重地點點頭：“嗯。”

朝夕相處住了三年，忽然要分開還真的有點不習慣，明知道以花見的妖力基本無敵。

否則妖怪特異科也不至于給她挂個閑職以便了解她的動向，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待在遠離城市喧嚣的八原三年，光對外界的了解并沒有那麽狹隘。

花見是妖怪，對人類社會的規則并沒有那麽敏感。

光卻和她不一樣。

他失去記憶，但曾經是人類的經歷積累的閱歷和經驗并沒有完全清空，看得出妖怪特異科接納花見一方面是表達友好以及借助她的力量，另一方面何嘗不是一種監視。

畢竟和妖怪特異科一樣性質的還有異能特務科。

前者監控在人類社會活動的妖怪，後者則針對一直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所有異能力者。

人類連同類都會忌憚防備，何況異類。

花見對這些不敏感，但光知道她的母親月是清楚的，對方仍然松口讓花見加入妖怪特異科，想來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總之，花見足夠強大，她開心地享受人類社會生活體驗卡就好，其他的事，她不需要知道。

即使得到了疑似自己從前的照片，光的記憶還是很模糊。

但他也不着急。

花店的經營有條不紊地上了軌道，收入逐漸穩定下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莫名其妙惹上命案，一個星期去警視廳做了四次筆錄。

花見終于信了對面偵探事務所的邪，覺得肯定是什麽詛咒——因為每一次毛利偵探都在！

不過也是有收獲的，那就是他們在波洛刷足了存在感。

好在暑假結束了。

這天上午，花見要按照原定計劃前往橫濱，以特殊旁聽生的身份去橫濱海洋大學報道。

早上，兩人照舊不緊不慢地踱進波洛，吃過早餐再回去開店。

安室透已經非常習慣這對天天來報道的兄妹，對光那張酷似已逝摯友的臉能泰然面對，不會像最開始那樣不時失神。

這個狀态其實非常危險，盡管除了柯南并沒有人注意到。

兩人要了店裏的招牌餐點坐在靠窗的角落，沒多久蘭和見過兩次的好友園子以及同學世良真純帶着小學生柯南一起走進店裏，笑容和煦地跟光和花見打招呼。

世良真純走在最後跟柯南說話，驀地擡頭看見了光的臉：“啊，是你！”

其他人？

柯南疑惑地問：“世良姐姐，你認識春井哥哥嗎？”

“就是那個啊……”世良說，“我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嗎，四年前有一次在車站遇見過我大哥和他的朋友，那個教我彈貝斯音階的人就是他啊。”

雖然記憶裏那個人有留着淡淡的胡茬，衣着打扮也比較深沉，和眼前的人有些差距，可世良印象很深刻，絕對不會忘記那張臉，一看見他就認出來了。

柯南鏡片上泛起白光，似乎意識到什麽，飛快地瞥了眼安室透。

後者似乎并沒有在意這邊的動靜，仍專注于手中的料理，和小梓說話的語氣也一如平常。

世良視線追着光問：“我記得你的名字是叫做蘇格蘭，你還記得我嗎？”

光看見眼前酷似男孩的少女，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俏皮的虎牙，腦海裏似乎閃過什麽，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抱歉，我想你可能是認錯了人，我不叫蘇格蘭。”

沒人發現，低頭處理食材的安室透眼中閃過一抹暗光，隐晦地将目光投向世良的背影。

那是當然的。

他心裏這樣說着，因為代號是蘇格蘭的那個人已經被你哥殺死了。

“诶？”世良呆住。

她難以置信地望着光，明明是同一張臉，怎麽會！

不是一個人的話，長得也太像了吧。

光耐心地說：“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可能只是長得像吧，以及……”他頓了頓，說，“實際上我并不會彈貝斯。”

花見咕嚕咕嚕喝光冰鎮果汁，沒開口。

騙人，他明明就會，還彈得非常好，只是除了她也沒人聽過，哦，聽過的妖怪倒是挺多的。

世良真純還是覺得驚訝，為自己認錯人冒昧的打擾道歉。

吃完早餐離開波洛，光送花見去車站。

花見本來還想囑咐他幾句的，想想還是沒開口，光對自己失去的記憶有執念她一直都知道的，左右他獨自在東京，自己找點事情做也好。

幽靈本就稀少，像他這樣修煉到中級的更少。

總之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反倒是光不太放心她，要不是花見堅持拒絕，他本來是打算送她到學校的。

兩人互相為對方操着老父親的心，彼此都覺得很和諧。

炎熱的天氣對花見不太友好，為此路上她偷偷裹了一層妖力将自己罩起來，這才舒服了許多。

帶上特異科準備的證件和資料順利到大學報道，末了按照漱石前輩給的地址去異能偵探社。畢竟在她順利完成學業之前，還得靠這個兼職賺錢。

人類的生活真的好難，賺錢好辛苦，就像她兢兢業業每天用妖力凝水照顧小盆栽，長得那麽好，也沒有賣出去多少。

花見站在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紅磚房下，決定要努力工作，減輕光經營花店的負擔。

進入偵探社之前的花見這樣想，可她沒想過這個異能偵探社跟她想象中的偵探社并不一樣，社員們甚至看起來比沒睡着的毛利名偵探更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