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愉快玩耍的第三十三天

萩原研二在被花見找到的時候就已經轉化為初級幽靈了。

景光早就知道他恢複記憶的速度會很快，沒料到會這麽快，滿打滿算才三天，他就已經想起來了。

作為五人中最早離世的人，他在離開警校不到半年就殉職了。

其後發生的事他不知道，這幾天和景光以及伊達重逢，那兩只也遺忘了過去，并沒有得到太多有效信息。

這會兒他終于想起過往，迫不及待來找景光了解情況。

諸伏景光絲毫不意外好友的敏銳。

他和降谷零離開警校後就分別被選進警察廳和警視廳的公安部，在校各方面表現都很優秀，又是生面孔，便接受了潛入搜查的任務。

經過培訓之後兩人都改換身份，切斷跟從前的所有聯系，徹底扮演起另一個人生。

要不是恰好潛入同一個組織，恐怕直到悄無聲息地死去，他都不知道原來降谷零跟自己選了同一條刀尖上行走的路。

到了現在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

景光笑了笑：“我和零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想知道什麽，我慢慢告訴你吧。”

萩原滿意地喵了一聲，跳上景光肩膀。

伊達跟松田在明媚的晨光中醒來，前者去廚房轉一圈回來去叫花見起床，後者愉快地開始了晨間跑酷。

花見洗漱完畢後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景光對她說：“我上午去提車，花見你先在店裏等我，今天我送你去橫濱。”

從米花町開車過去也就半個小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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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見沒意見，點頭表示知道。

萩原說：“我也要去。”

“我的大學在橫濱，要去學校上課，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花見疑惑地看他一眼，又想起什麽轉頭問景光：“我們都走了，伊達跟松田怎麽辦？大家都要去嗎？”

松田擡爪表态。

“我有很重要的事，你們自己去不用管我。”

萩原表示懷疑：“你連記憶都還沒恢複，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昨天整個白天都不在，你出去幹什麽了？”

“這家夥不是說我們可以自己完成委托賺錢嗎？”

松田瞥了眼花見：“我在做案件調查，等案子解決收到委托金，我想定制一副墨鏡。”

花見表示難以理解：“你要墨鏡做什麽？”

幽靈狀态下他戴了墨鏡別人也看不見，貓貓狀态下戴墨鏡……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萩原忍着笑說：“墨鏡是小陣平的本體，他想買就買吧。”

松田驟然聽到萩原對他的稱呼從「松田」變成「小陣平」，心裏湧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歪着腦袋看了他好一會兒無果，把這個疑惑暫時放下。

伊達思索片刻也跟着表态：“那我也不去了，昨天想起來不少事，我想留在店裏好好回憶，看看能不能再想起來什麽。”

景光當然尊重朋友的選擇。

本來花見是打算等景光提完車再回來接她的，結果萩原對提車感興趣，她就帶着他跟着一起去了。

于是吃完飯，景光和花見帶上暹羅貓貓萩原出門。

目送他們出門後，伊達獨自窩在沙發裏思考貓生，松田則再次溜達出門。

出租車從波洛門前開過。

景光注意到降谷零不在店裏，眼裏閃過一抹擔憂。

之前他們夜談，降谷零和他說了不少自己死後發生的變故，也提及了近況。

包括當初自爆是fbi卧底的萊伊被發現身份叛逃，基爾被發現是CIA探員，和組織的幾次交鋒以及本名赤井秀一的萊伊假死之類的。

景光知道他現在地位穩固，還得到組織二把手的朗姆酒的贊賞，不覺得慶幸，反而覺得心驚膽戰。

他站得越高，離組織的核心越近，就意味着面臨的形勢越危險。

一不小心就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而這次降谷零消失幾天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他卻不願意透露。

景光知道，他是覺得自己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諸伏景光了，沒必要再牽扯到組織中來，仍舊保持着春井光的身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但降谷零還在那片泥沼之中，怎麽可能做得到無動于衷。

萩原早上跟景光交換完情報後對降谷零在做的事已經全部了解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裏的憂慮。

他伸出毛絨絨的爪子拍拍景光的肩膀：“回頭再跟降谷好好聊聊吧，我們的身份的确也幫不了他太多，可我們也有他沒有的優勢。他這麽努力，我們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人死不能複生，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

他們四個人都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了，能為降谷零做的不多，可只要想做，助益不會比他們活着的狀态下小。

景光覺得有道理。

“好，我會找時間再跟他談談。”

花見定的車是路上很常見的白色本田，普通轎車，配置都選最好的，內飾是淺棕色，倒是跟萩原的被毛色差不多。

景光在走提車手續的時候，花見被萩原慫恿着去看旁邊的跑車展區。

“我家以前經營過汽車修理廠，我從小就對車子很感興趣，小降谷開的那款馬自達RX-7是我最中意的車，本來還想畢業後攢錢買一輛的。”

萩原仔細觀察着跑車區展示出來的車型，并不是很感興趣。

他心安理得地被花見抱在懷裏，不時喵喵兩聲，給花見科普跑車要怎麽選，顯然對車很感興趣，引得銷售員啧啧稱奇。

花見聽他說起以前恍然道：“你恢複記憶了啊？”

“啊，今天才想起來的。”

萩原說到這裏正式地跟花見道謝：“多謝你幫忙找到我們，還幫我們準備容器修煉和恢複記憶。不然我們可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渾渾噩噩地徹底消了。”

花見撓撓頭：“其實我也沒做什麽，你們都是光哥的朋友嘛，是他想找你們，我只是随便幫了點小忙而已。”

“該謝還是要謝的，你幫景光是你的事，對我們有恩也是事實。”

知道花見不擅長應付這種事，萩原體貼地沒有多說，只道：“當然就這一次，我們現在是朋友了，以後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朋友」兩個字戳到了花見內心某個角落，她認真點頭：“好。”

萩原繼續和花見說他們以前的事。

“說到馬自達RX-7，其實是我們在警校的時候教官開過，小降谷那家夥嘴上很嫌棄，結果現在自己還不是買了一輛，等伊達班長和小陣平都恢複記憶，我們要集體去嘲笑他才行。”

花見：“……”

她想可能這就是人類朋友之間的相處方式吧。

等景光走完所有的手續，車子就算提到手了，花見抱着萩原先坐進副駕駛，好奇地左右打量。

花見摸着內飾上的花紋，心裏有種奇異的歸屬感。

“我應該是整個妖怪界最特立獨行的奇葩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讀過書，念了大學，成為第一個獨立跟人類官方部門合作的妖怪，現在買了車，還打算攢錢買房子。”

別的人都這樣做，所以她也是這樣計劃的。

只是人類買房置業安家努力工作和生活到底有什麽意義，她其實還不太能理解。

她有一半人類血脈，從小卻在妖怪堆長大，對人類身份并沒有深刻的認同感，深究的話還是比較偏向于認為自己是妖怪。

僞裝成人類搬到城市生活也是真的在僞裝。

萩原還對之前花見被嘲諷是怪物的那些話記憶猶新，開導對方關于自我認知的疑惑這件事就交給景光去做，他可以教花見點別的，比如……

“別去在意什麽人類還是妖怪的，無論是什麽身份，活着這件事本身就是意義。”

他伸出爪子拍了拍花見的手背：“既然現在是人類，那就好好享受人類的樂趣。比如掌握一項新的人類技能之類的——我教你開車怎麽樣？”

花見還沒意識到萩原是在有意無意地開導她。

買車是為了方便，而且景光也會開，她自己還沒想過要學。至于年齡不到這種事，回頭讓特異科直接幫忙改大一歲就好了。

妖怪的年齡就是這麽任性。

聽萩原這樣說，她有種被說服的感覺，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

景光總算跟工作人員說完話上了車，注意到萩原窩在花見懷裏交談甚歡怔了怔。随即沉默地發動車子駛離汽車銷售中心。

手續都辦好了，車子是可以直接上路的。

他在特異科那邊有獨立合法的身份，早在搬來米花町之前就通過了測試，确定他的确會開車，給他特制了駕駛證件。

開上新車回了趟花店，把給織田整理的常用物品塞進後備箱，又重新出發。

這次直接開往橫濱。

花見這才聽萩原提起他恢複記憶第一件事就是去橫濱的原因。

原來萩原還有個姐姐，名字叫做萩原千速，是神奈川縣警察總署交通部的交通警官，是他昨晚連夜查到的消息。

他想去看看對方過得怎麽樣。

車子道路上疾馳，隐隐飙着速度又卡着限速一路奔到橫濱。

萩原閉着眼睛假寐，偶爾睜開瞟向窗外，不動聲色地觀察景光的表情，确認了心裏的猜測。

他暗笑好友多年不見還是沒什麽長進，又覺得挺感慨的。

把花見送到公寓後景光就準備原路返回，他看向萩原，有些懊惱自己的大意——之前萩原附身花見那次就該跟他好好談談的。

萩原沖花見揮爪爪：“小花見你先進去，我和諸伏有點事情要說。”

花見不疑有他。

她把給織田打包的行李拿出來，對萩原說：“我住在102房間，房門給你留着，你自己先進去，我去趟太宰前輩那裏給他送東西，不然下午要去學校沒時間送。”

“知道了，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哦。”

景光心情複雜地把目光投向萩原——他不是頭一次發現花見對萩原的信任來得太快太深了。無論是萩原恢複記憶之前還是之後。

這兩人相處起來的氛圍一點都不像是才剛認識不久的。

花見沖萩原笑了笑，囑咐說：“橫濱這邊異能者多，有特殊能力的人也多，你不要亂跑，等我回來再帶你去找你姐姐。”

萩原果然不跟她客氣：“好的，那我在公寓等你。”

等花見走遠，萩原才轉向景光。

“從東京出發之前你就有話想跟我說了吧，諸伏，讓我猜猜看……”

他說着話，驀地從貓咪切換到幽靈形态躺在副駕駛座上，将座椅靠背調低，順勢往後半躺着，終于滿意了才慢吞吞地繼續話題。

“是關于小花見的吧？”

景光沒否認，斟酌着開口道：“萩原，花見她身份比較特別，對人類日常生活的很多常識都不知道。但她始終是個女孩子，你以後不要随便附身在她身上，這樣……不太合适，你明白的吧？”

萩原佯作不懂。

“有什麽不合适的？我只是個幽靈而已，就算是異性，也不會影響她什麽。”

“呃……”感受到好友無言的情緒，萩原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他搖搖頭無奈地說：“如果你不願意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應該直接選擇提醒她——畢竟除了我，下次遇到危急情況，可能她也會願意被班長和小陣平附身。”

景光一時失語。

的确，如果花見本人不願意，萩原連近她身的機會都不會有。

“之所以不去找她，是怕被她察覺，關于你會介意她對別的異性有這麽強的信任這件事，哪怕是身為你摯友的我——諸伏，你喜歡小花見，對吧？”

景光在萩原洞察一切的視線中沉默地輕點了下頭。

萩原嘆口氣說：“你這麽聰明，肯定看得出來，她對我，伊達班長和小陣平的善意和信任是源自于你，你對她來說跟別人都不一樣。雖然她自己好像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諸伏，心意不是一成不變的，沒有在合适的時候成為打開她心裏這扇門的那把鑰匙，你不會知道自己将錯過什麽。”

這句話觸動到景光腦子裏的某根弦。

錯過……嗎？

其實諸伏景光自己也說不清到底什麽時候喜歡上花見的。

他不自覺陷入回憶。

或許是在初遇那天淡薄的日光下，她微笑着朝自己伸出手來的那一刻；

或許是妖怪們不知道他是亡靈，嘲笑他是個喜歡看書的奇葩妖怪時，她毫不猶豫甩出拳頭的那一剎；

又或許是為了能讓他能更好地修煉，不喜歡看書卻挑燈夜戰研究通靈師咒語，最後興高采烈地來和他分享成果的那一秒……

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地在一起生活了快四年。

理智和情感有時候總是會打架。

譬如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歡花見卻從來沒想過要說出口，理智告訴他能這樣默默陪伴着就已經足夠了，情感卻會在知道她有個認識在自己之前的友人時冒出來提醒他，看，你還是在意的。

他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坦然和大度。

景光按下心底紛亂的情緒，垂眸輕聲道：“我明白了，我會認真考慮的。謝謝你，萩原。”

萩原笑着擺擺手，推開車門，瞬間變回暹羅穩穩落地。

景光和他道別驅車返回米花町。

謝什麽謝，目送車子消失在轉角，萩原轉身邁着步子朝花見說的那個房間走去，心想都是自家兄弟，只是推一把讓他勇敢點面對自己的心意罷了。

他知道諸伏景光這個人骨子裏太溫柔了。

不說不是因為不喜歡，反而是因為太過在意。甚至提前擔心自己的喜歡說出口會不會給對方帶來困擾，從而選擇無聲守護這種付出的方式。

這要是遇到個聰明的女孩子，對他有好感能做出回應，當然再好不過。

可春井花見又不是個普通的動心對象。

她還在尋找自我的階段，別說喜不喜歡了，壓根兒沒動過這條神經，指望她察覺再回應，不知道得到什麽時候。

萩原覺得自己要是不推景光一把，他說不準會穩拿電視劇裏常見的苦情男二劇本，癡心守護到頭來只能含淚祝福心上人找到她的真命天子。

他毫不費力地推開102的房門又關上，随便找了個地方趴下來等花見回來。

兩天後，景光又開車到橫濱接回花見和萩原。

回花店收拾一番，景光和花見兩個人帶着萩原，伊達以及松田三只貓愉快地開始雪山旅館的旅程。

花見本來是很愉快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門旅行。

但愉快的心情只保持到到達旅館之前。

如果她沒有在銀裝素裹的雪山腳下的小旅館裏迎頭碰上毛利小五郎，小蘭和柯南三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