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愉快玩耍的第四十九天

兩天後，波洛咖啡廳。

櫥窗外瓢潑大雨，幕天席地，雨幕厚重得十米開外人畜不分，街道上幾乎沒有往來的車輛與行人，就連對面花店開沒開門都看不真切。

店裏悠閑靜谧，安室透仿若無意地從對面收回視線，看向坐在靠窗桌子旁的長發女人。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深思。

對方根本沒想着隐藏，人一進門，安室透就認出來這個稍微做了點易容的女人是貝爾摩德。

她幾乎沒有在他咖啡店兼職的時候出現過，今天出現就顯得不同尋常。

貝爾摩德似乎真的只是路過避雨的，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只不時微蹙着眉頭望着雨幕，似乎在郁悶這雨到底什麽時候停。

這會兒店裏就安室透一個人，好在客人不多，他游刃有餘。

瞧不清楚對面花店的情況，他心底稍松，但仍記挂着之前去若松家酒會時對方一眼認出花見就住在事務所對面的事來。

倒不是擔心花見，而是擔心景光。

在組織的時候，貝爾摩德曾經跟景光偶然見過幾次，只是兩人并沒有任何任務上的交集，加上景光又已經去世四年，他不确定貝爾摩德會不會認出景光的長相。

如果認出來，多少會讓人心裏有些不安。盡管當初他都是發現那麽多細微驚人的相似處才最終想辦法确認景光身份的。

貝爾摩德又不一樣。

她是米國人，在這方面的接受度要比國內普通民衆高得多。

如無必要，他并不希望貝爾摩德注意到其他方面，尤其是庫拉索事件剛落幕，組織裏正暗流湧動的這種非常時期。

心中萬般思量，安室透面上仍挂着陽光無害的人氣咖啡店員招牌笑容。

Advertisement

臨近中午，雨勢漸歇。

貝爾摩德終于起身，收起随身的包包，碩大的墨鏡遮住半張臉，主動到吧臺結賬。

“您的消費金額一共是2342元。”

低頭從包裏取出精致的女士錢包，從裏面抽出紙幣，貝爾摩德不緊不慢用動作掩蓋住只能讓兩人聽見的對話：“郎姆得到boss指示親自出動了，任務內容未知，這件事你知道嗎？”

安室透露出波本瞳：“你不說的話我完全不知道呢。”

貝爾摩德聽不出他語氣任何的情緒，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得知郎姆出動的消息她心底有濃重的不安，沒心情跟波本繞圈子。

“波本，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最終她只能扔下這一句離開咖啡店，心裏想着波本最好是真的不知道，郎姆對他也不是完全信任，最好這兩人內鬥，別再把注意力放到毛利小五郎身上。

她根本不知道波本對毛利小五郎調查到什麽程度，卻很清楚他已經引起了boss的注意。

現在她最擔心的就是郎姆誰都不信，親自來調查毛利小五郎。

貝爾摩德剛走，安室透就看見了出現在門口的萩原，他上前去幫他開門，領着他到老地方，低聲問：“庫拉索有消息了嗎？”

郎姆有動作的消息他并不意外。

庫拉索事件前後這些天，組織裏風聲鶴唳，又是一次大清洗，他沒怎麽接到組織的任務，索性正大光明地在貝爾摩德眼皮子底下晃悠，讓她當人證以表明自己沒亂來。

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死掉的庫拉索也許還能成為他的助力。

萩原喵了聲，搖搖頭以示回應。

兩天時間，他們已經把海洋館找了好幾遍，就是沒找到，也不知道那家夥死後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再找不到她，少不得要找花見親自去施招魂咒了。

說來也是種悲哀，人都死了，亡靈也無法安息，奴役人家死後的靈魂是不是有點過于魔鬼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這也虧得他是有這個渠道。否則哪能事半功倍獲得更多意料之外的情報。

自從跟貝爾摩德去酒會回來之後，安室透就沒有跟景光和花見有任何直接接觸了。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安室透抿起個幾不可見的笑：“看來還是只能請花見幫忙了。”

風鈴聲又響起，幾個孩子陸續走進來，元氣滿滿地和安室透打招呼，柯南走在最後看着慢吞吞收傘的灰原再次确認道：“灰原，你真的要進去嗎？”

她不是一直很擔心被安室透認出來嗎，今天怎麽好像有恃無恐。

灰原哀冷淡地睨他一眼。

柯南後背泛起涼意，心裏頭又開始嘀咕，這兩天也不知道哪裏惹到這大小姐，橫豎都看他不順眼。

瞞了她不少事的柯南心虛，怕她再追問沖矢昴身份，只能暗暗叫苦。

灰原衣服後的帽子突然動了兩下，緊接着一只琥珀色眼睛的黑貓從裏面鑽出來，兩只爪爪按在灰原肩膀上乖巧地蹭她脖子。

她的表情頓時柔和下來，把傘收好，推門而入放在門邊，走到先進門的朋友們身邊。

柯南一副見鬼的表情。

認識這麽久了，他幾乎沒見過灰原這麽溫柔的一面，仿佛對着那只貓釋放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善意。

黑貓被灰原抱在懷裏，和正在開小竈的萩原錯眼而過。

宮野明美沖着他喵了聲。

萩原怔愣片刻，飛快地吃完剩下的貓飯，用爪子踩住安室透的鞋，朝着咖啡店的門喵喵叫。

語言不通也不影響好友間的默契，安室透立刻幫他開門。

跑回店裏的萩原立刻告訴剛被景光從橫濱接回來的花見一個重磅消息：“花見，找到庫拉索了！剛才碰到宮野明美，她說庫拉索偷偷跟着那幾個孩子。”

花見？

“難怪我們到處都找不到她。”萩原無奈地說，“她是孤兒，沒地方可以去，也沒別的親人，失憶那天是那幾個孩子陪着她，可能剛好彌補了她心裏某種缺憾吧，最後也是為了救他們而死的。這兩天孩子們出去露營，庫拉索一直跟在他們身邊。”

“你看到她了？”

“沒有……”

大白天的，庫拉索活着的時候再厲害如今也不過是初生亡靈，白天也沒辦法跟着出門。

花見和景光打了聲招呼，随手挑個容器，和萩原一起去了對面店裏，下雨天沒法出去浪的松田甩着尾巴也跟了去。

松田可是幾只貓貓裏唯一真正見過庫拉索本人的。

景光望了眼對面咖啡店。

好友提醒過他貝爾摩德時常在附近轉悠，要他明面上不要跟「安室透」有接觸，花見就無所謂了，反正組織裏也沒人認識她。

只是再謹慎，他也還是隐憂郎姆出動的消息。

這個人可是比琴酒更得組織boss器重的重量級人物。而即使降谷零手握比所有人都詳細而全面的情報也沒能判斷出對方出動的目标。

由于根本沒人知道郎姆長什麽樣，對方在暗處潛伏，就換成他們被動了。

一個舉着黑傘的男人路過花店，同店門口整理花架的景光擦肩而過時，腳步頓了頓，走出幾步到人行道前，等待綠燈的間隙，他仿佛不經意地回頭朝花店看了兩眼，眼中若有所思。

綠燈亮，他走過人行道，徑直推開了波洛的店門。

“歡迎光臨……”安室透剛好給花見送完飲料甜品，沖着門口說完歡迎詞認出來人，寒暄道，“脅田先生，今天不是休息嗎？”

“是休息，因為安室先生你的料理經常被來店裏的客人誇獎，就想着趁今天有空來嘗嘗看。”

臨近午餐時間，店裏客人多了起來。

安室透笑容不變，十分自然地安排他坐在了吧臺靠外的位置。

隔着兩桌其他客人，花見跟孩子們拼桌坐在一起，位置在最裏側，宮野明美正和她說自己看見庫拉索的經過。

這兩天孩子們又被阿笠博士帶着去露營了。

之前宮野明美的建議被花見接受後，為方便兩姐妹相認和交流，花見特地給灰原做了個眼鏡。

上面有特殊的顯靈陣法，只要戴上就能看見亡靈狀态的明美。

這也是為什麽灰原不在忌憚安室透的原因。

姐妹倆哪怕還不知道安室透的真正身份。但她們都接受了對方是可以信任的夥伴的事實。

今天是明美說有事要跟花店那邊商量，灰原才特地帶她來的。

轉身的時候，安室透露出波本瞳，視線掃過萩原，松田和花見，最後落在被幾個孩子擋在後面的灰原哀身上，随即若無其事地移開。

萩原和松田敏銳地察覺到他氣息瞬間的銳利和危險，心生警惕。

“花見，你幫忙遮掩一下，別讓旁邊這個大門牙注意到灰原哀，他的身份也許沒那麽簡單。”

仗着沒人懂貓語，萩原提醒得肆無忌憚。

松田緊跟着解釋了一句：“這人叫脅田兼則，是隔壁壽司店前兩天剛招的廚師。雖然沒證據，但ZERO那家夥懷疑可能是組織派來監視他的眼線。”

花見瞄到灰原哀臉色似乎不太好，覺得這個猜測可信度應該比較高。

明美說她妹妹腦子裏有個組織雷達，每次都會在組織成員現身的時候發動，精準率高達百分百，就算是過期成員也不例外。

之前赤井秀一化名沖矢昴第一次出現時，灰原哀就有非常強烈的感應。

其實那家夥都叛逃兩年了。

這樣想着，花見不動聲色地調整位置和坐姿，不經意間就把脅田兼則可能注意到灰原哀的角度全部擋住。

安室透從見到脅田兼則的第一眼起就覺得這人身上隐隐有股違和感，讓他不自覺地心生防備，此時剛好碰到灰原來店裏，絕對不能讓他注意到變成小孩的宮野志保。

還不是那孩子身份曝光的最好時機。

他暗自屏息嚴陣以待，卻很快發現，脅田兼則的确反常地暗自觀察那幾個孩子所在的方向，可對方的目标似乎并不是灰原。

脅田兼則的确沒注意那幾個孩子。

他坐下來後姿态十分閑适，不動聲色地打量完店裏的客人，幾個聊天的小孩子自然是沒什麽好在意的，而其他人都是普通的客人。

除他們之外，也就一個花見值得讓人多看幾眼。

脅田兼則注意到她倒不是因為她惹眼的外貌，而是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孩子。

那似乎是比較久遠的記憶。

莫名在意這一點的脅田兼則，也就是郎姆，不自覺地搜尋起自己的記憶，腦子裏突然冒出個名字，是他十七年前那次的重大失誤的任務。

那時他奉命清除察覺到組織存在的羽田浩司，任務最終完成了，卻留下了極大的破綻。

這也是這次他被boss叫回來潛入在此的原因之一。

時隔十七年後，有不明勢力在追查當年羽田浩司被殺的真相，讓boss覺察到極大的危機。

郎姆來這裏，是想從疑似跟fbi有聯系以及接觸了那個靈魂偵探案件的毛利小五郎入手，可他沒想到會有意外發現。

因為在殺掉羽田浩司前進行調查時，他曾在羽田家見過這個女孩。

或者說，見過她這張臉。

哪怕只是十七年前的偶然遇見，郎姆也非常确定不是臉像，而是如假包換的同一個人。

一個十七年過去，臉上看不出半點歲月痕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