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樸正身世

“這些日子,多謝了。”

二月的春風吹在五子臉上,寒意猶在。她望着對面的樸正,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樸正品了一口茶,嘆道:“好茶,五姑娘喜歡喝茶?”

經歷了許多事情後,五子決定請樸正出來,單獨向他道謝。這日風和日麗,便約在秘宮外一處僻靜的地方相見。她親自泡茶,事先有請教過杜若。

“不,我只能分出茶的顏色,從來品不出茶的味道。我有一個長姐倒是喜歡喝茶,我喜歡清水。”

上一次與樸正面對面談話還是許久以前的事,五子其實有點小小的緊張,她還是不慣與男子說話,尤其是樸正,現在還能勉強保持鎮靜。

“我也喜歡清水,無色無味,至柔至弱,上善若水。”

樸正溫和的笑了,這時的他給人一種親切感。

“也是。”

五子跟着感嘆了一句,她想找一個好一點的話題,奈何之前的準備都付諸東流了,眼珠子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想到要說什麽。

“這麽長時間了,就不怕我是在利用你?”

樸正為五子解了圍,卻抛出了更大的難題。五子想了想,實話實說應該沒問題。

“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說不清楚,你幫了我,我就該說聲謝謝,至于別的——”

五子頓住,片刻後才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樸正道:“五姑娘真是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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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坦率?說白了就是天真到傻吧。五子暗自冷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這麽看她的,也不在意多這一個。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江湖中像五姑娘這樣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五子臉上的反應,樸正還解釋了一番,這到沒有令五子生氣。

“不需要解釋,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五子偏過頭望着外面的雪山,心慢慢地飄到了遠方。

“接下來有何打算?”

樸正随五子的目光望向遠方,淡淡一笑,他凝視着五子的側臉,忽然發問。

“啊?”

五子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她轉過頭來慢慢回想着樸正的話,過了一會兒才答道:“回去吧。我在外面待太久了,該回家了。”

離開洵都已半年有餘,不知道母親的病情如何了,長姐和姐夫有沒有改變,正在長高的小妹是否認得出來。這些問題,無論秘宮的密探有多麽能幹,都給不了一個令五子滿意的答案。她要親自去看看,回家的期待從未變得如此強烈。

“好啊,回家很好。”

樸正的話裏似乎有一絲失落,是她出現幻覺了嗎?五子想到與樸正相識以來,從未聽說過他的家人。樸正常住的地方是雲還山莊,那裏只有江湖人,最多只是江湖人的家。宮蟾也沒有吐露更多的信息,樸正的身世想來不好說。

五子突然對樸正的身世感到好奇。人都是父母所生的,無論窮與富,也無論美與醜,總該有個來歷。她便是因為自己的身世而遇到許多麻煩事,可還不至于羞于在人前提起。樸正的身世像個謎,五子可以肯定他的出身不簡單,普通人家的孩子很難走到這一步。

“江湖人最缺的就是家,有了家便有了牽挂,有了牽挂便不願意過刀頭舔血的日子,就該想着如何退出江湖。可是,入江湖易,出江湖難,魚與熊掌終究不可兼得。”

五子對此深有同感,她對樸正的身世更加好奇,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你經常回家嗎?”

五子想要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她這是在說什麽?這種問題是随便可以問的嗎?樸正不是一般人,他要是多想了可就不好了。

“我的意思是,聽你這般感慨,很像是有故事的人,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若是因此冒犯了,還請見諒。”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着,生怕對方會突然擺出一副江湖人的兇狠,把她的脖子擰斷。

樸正表現得很平淡,他用一貫的語氣回答道:“江湖人四海為家,不論在下身在何方,都是在家裏,何來回家之說?”

五子聽了很不是滋味,道:“我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你就不想離開江湖嗎?”

樸正道:“五姑娘既然知道這個道理,便不該有退隐的想法。如今武林格局正在發生大變,我輩生逢其時,正好施展抱負,方不負時運。五姑娘非局外人,不當有此言。”

五子聽後悶悶的,她從小喜歡看些野史雜文,對那些權力争鬥更有切身體會,只是不意從樸正口中聽到這番話,頗有些失望。她嫉妒過長姐,卻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

“常言道,時勢造英雄,我看更像時勢造棋子吧。我不想做棋子,只想做個看客。”

這是真心話,說出來卻是違心之舉。她這次出來便如一顆棋子被人推着向前,看客什麽的不過是自欺欺人。在樸正看來,這肯定是個笑話。

樸正沒有笑,他換了個話題,“回去的話,定個日子,咱們一起走,路上有個照應,宮主也會放心些。”

說到這裏,五子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她問:“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我小姨要你這麽做的?”

樸正颔首,道:“宮主有恩于在下,這麽做了了大家的心願,不是挺好的嗎?”

時至今日,五子還是沒能搞清楚宮蟾叫她來秘宮的真正目的。那些陳年往事,那些只說了一半的話,不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增加了她的困惑。找到親人的歡樂,明顯無法抵消五子連日來的驚疑。

樸正這麽說,話裏應該還有別的意思。五子喜歡跟人說明白話,那些需要揣測的東西只會令她反感。人是如此的矛盾,希望別人準确理解自己意思的同時,卻把話說得那樣隐晦。“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句話,有時候真的很讨厭。

“五姑娘還是覺得苦惱嗎?”

樸正笑了,笑意不達眼底,“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有時候答案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他的笑總會讓五子想起那些深不可測的人,與這樣的人相處,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只是樸正身上有另一個人的影子,令五子生出好感。她有時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眼前的究竟是哪一個,不過近來樸正的印象越發深刻,不至于在面對他的時候好像看着另一個人。

“話雖如此——”

五子又出神了,她想起另一個問題,立刻問:“你出來這麽久,雲還山莊的事情不要緊嗎?”

不同于五子的有名無實,樸正是雲還山莊的主人,需要他親自過問的事情應該不在少數。雖有鄭松之、蒙佳、孟瑤等人做幫手,但他們之中哪一個都不像是可以代表雲還山莊出面的人,總不能樸正遠在西域卻操控着洞庭湖畔的雲還山莊吧。

“有鄭總管和蒙佳在,雲還山莊的大小事務都會處理的井井有條,五姑娘不必擔心。”

這是什麽意思?五子一頭霧水。樸正特別強調了鄭松之和蒙佳的作用,令五子想起那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于是問道:“我看蒙佳不像江湖中人,她能有這樣的地位,定是有過人之處吧。”

蒙佳不像江湖人,說這話的時候五子才想起這回事。現在想想蒙佳的樣貌,只是一個很模糊的印象,那與衆不同的氣質卻深深刻在了五子腦海裏。那麽,樸正心中的蒙佳到底如何呢?

樸正道:“很多人都會有這個想法,只有五姑娘向在下當面提出來,這也是五姑娘的過人之處啊。”

五子暗叫不妙,樸正這是在說她話太多了嗎?那麽多人都會思考蒙佳的身份,只有她這個不只是死活的家夥撞刀刃上了,真是禍從口出,該打,該打。

她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千八百遍,熟料樸正接着道:“蒙佳是在下最初的盟友,在雲還山莊創立之初便跟着在下,比任何人都熟悉雲還山莊的情況,因此也掌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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