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人生也并不都是煩惱，楚留香看了一眼坐在火堆邊等吃烤羊肉的楊桃，小姑娘被火焰的光芒照耀得好像一塊暖玉，連臉蛋都是淡粉色的。

她還小口小口的咬着烤肉，只分到了一小塊，吃得特別謹慎，嘴唇上油光亮晶晶的比烤肉還要誘人。

本來城裏物資就不足了，大概是最後一頓了，給所有的士兵都準備了肉，本來并沒有楊桃那一份，看女神想要吃，柳公子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那份貢獻了出來。

“芸芸你吃吧，我不餓。”

說這句話的柳公子在楊桃心裏頓時地位上升到了雪球兔地位上面了，雪球兔可不會把好吃的讓給主人吃。

柳公子表情平淡自然，只是深深地看着楊桃吃東西，似乎要把她的臉多看幾眼記在心裏。

這段時間變化最大的就是柳公子了，那種纨绔廢物的氣息正在從他身上逐漸褪去，另外一種氣質正在他身上慢慢形成，有時候他穿着白衣，竟然真的越來越像楚留香一樣英俊潇灑，如潛龍在淵，國士無雙。

他每天都呆在前線陣地，跟士兵一起同吃同睡，拿着自己的私房錢在補貼軍費，給士兵買藥買食物，指揮作戰，組織後勤，安撫百姓，救助傷兵，撫恤陣亡将士，要是少了他，可能燕雲城根本堅持不了這麽久。

在前線指揮戰鬥的是白家主，坐鎮後方的人卻是柳公子，神奇的是白家主居然只相信這個柳家傳說中的廢物。

“燕雲城三家這麽多人，總算也養出了一個人才。”

站着城牆上的白家主抓着腰間的刀，看着柳公子的眼神很是滿意，白家主兒子被刺殺，現在看到柳公子，總有幾分看到自己的兒子一樣的欣賞。

“柳經意這個名字不太好，一本正經，正心誠意，你父親連取個名字也這樣古板，他那種氣量，不适合在這亂世之中帶領一個家族，你才該是柳家之主，我給你改個名字，不如叫柳随風，随風如意，縱橫淩雲，我要是戰死沙場，你也可以成為白家之主，真武軍從此也歸你麾下。”

柳公子柳随風對着白家主深深作揖下拜。

“所以說，你現在不叫柳經意，而叫柳随風了。”

胡鐵花對柳公子改名這個事情無所謂，只是覺得柳公子這個家夥最近好像長變了，為什麽長得越來越帥，背也挺直了，也不嬉皮笑臉了，讓他覺得很可惜。但是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他還是很喜歡這家夥。

“滾滾滾，誰要你喜歡，你也太惡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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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胡鐵花舉着鬥大的拳頭想要打他，兩人罵罵咧咧的怒視了一路，胡鐵花想着要在人前給他面子。所以沒有揍他，發誓等打完這場仗之後要把他打成豬頭。

太嚣張了這個人，簡直就不是人。

可能在柳随風開來，胡鐵花更不是人，哪裏有欣賞喜歡自己情敵的，看不起自己嗎？

這兩天他跟楚留香兩個是話都不說一句，三個人都是情敵，憑什麽要區別對待。

楊桃一點都不懂這三個男人在想什麽，看起來都跟猴子一樣難懂，這兩天楚留香跟胡鐵花兩個人都不跟他說話，楚留香不送糕點了，胡鐵花不送花了，就連楊桃主動跟胡鐵花打招呼，胡鐵花也不理她，轉身就走。

柳随風就沒他們兩個那樣矯情，楊桃長的那樣好看，喜歡她的男人很多也很正常，而且性格也好，特別善良，射箭的時候總射腦袋，不折磨別人一下就把人射死了，像小芸一樣善良的女孩子去哪裏找啊。

還很溫柔，有時候他說錯了話從來不扇他耳光，小芸又不是不會武功，這樣不打他不罵他，都是因為性格太溫柔了，就連讓了一盤烤肉給小芸吃，她都要說謝謝，好像他做了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

柳公子才不會承認，他就是為了楊桃的這種眼神，才一直堅持停留在前線陣地。

反正他武功不行，又不能親自上陣厮殺。但是只要他來了，楊桃就會跟過來，一直跟在他身邊，胡鐵花有這個待遇嗎？楚留香有這個待遇嗎？他們都輸了。

楊桃那是得到系統命令，不能讓柳公子死了，還有就是柳公子有什麽好吃的東西立刻會送給她。

“烤羊肉真好吃。”

柳公子聽見這話有點感動，不過是一盤烤肉而已，要是以前，山珍海味都能天天送給她吃，現在就一塊肉，她還一點都不嫌棄，也不覺得辛苦，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自己怎麽能讓她失望。

腦子一熱，柳公子宣稱：“明天我會跟白家主一起上戰場，為燕雲城死戰。”

楊桃都有點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上了戰場，沒有人誰能一定保護得了誰，說不定真的會死，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長得像猴子的柳公子嗎？

楊桃不知道柳公子什麽時候變了，連長相都有了變化，他們都見過柳家主，那是風度翩翩，神仙容貌，柳公子最近長得越來越像柳家主親生的了，不知道他吃了什麽導致變化這麽大。

但是看起來，依然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三歲多智商的楊桃是個癡呆，楊桃心裏面只想着吃烤羊肉，有了烤肉才對他笑顏如花，等過了一會，她碗裏不僅有一塊烤羊肉了，好像變法術一樣，楚留香的烤羊肉也變到了她碗裏。

“羊肉吃多了上火。”胡鐵花在一邊涼涼地道，他還是對楚留香沒有好臉色，好兄弟的女人也要搶，不是人啊。

楚留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楊桃碗裏的羊肉切成一塊一塊的都是他做的，他也是手比腦子更快，誰讓楊桃吞下一大塊肉的樣子太過可愛了。

第二天楊桃果然上火了，嘴角起了紅痘，小小的一顆，楊桃用手指按了一下有點疼，紅色的小點沒有讓她變醜，反而好像在她臉上點了一顆小酒窩，看起來更甜了一點。

看着她，柳公子都被萌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什麽牡丹花下死，這話是真的，他今天可能真的要為她去死了。

“你說我死了小芸會記得我嗎？”

“放心吧兄弟，你要是今天死了，以後我和小芸的孩子就叫胡念柳，為了紀念你，我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柳随風想，自己真該謝謝胡鐵花，等會上了戰場，就把這東西拉來擋箭。

馬上就要決戰，柳随風已經換上了盔甲，他小時候也學過武功，就是不像楚柳香他們那樣學成了高手，打兩個普通人也沒有問題，關鍵是他都親自上陣了，柳家的士兵，三家人在軍隊裏的人都看到了，這是要決一死戰，同生共死啊。

在軍隊裏面，普通的士兵很少會見到主帥上陣搏殺，将領一般都坐陣指揮，否則殺紅了眼，連手下士兵去哪裏了做什麽都不知道，還怎麽掌握大局。

但是普通士兵哪裏懂這個，只覺得自己拼死拼活戰鬥将主安坐釣魚臺。

白家主每次領兵都是親臨陣前，把手下當作一起上陣殺敵的同袍手足。所以手下的将士個個效死，戰鬥力高，軍心穩固如山。

現在連柳随風都親自拿着刀上陣厮殺了，三家人的府兵知道再也沒有後退逃跑的借口了，都知道這次是要跟金人不死不休了。

金人騎兵那邊也沒想到燕雲城守軍還有這樣的戰鬥力，燕雲城中漢人占大多數，漢人一直戰力不行，只擅長防守，騎兵不堪一擊。

就連遼國如此龐然大物，都被金人在某地連同皇帝親兵一起擊敗，區區一座漢人城池，金人統帥一直想要燕雲城投降，能完好的占領整個燕雲城當然最好。

沒想到有人這樣不識擡舉，圍城了半個月還在抵抗，于是下令強攻。

楊桃也被系統按在城樓上觀看戰局。

“完顏宗翰就在城外，你好好看看人家是怎麽做反派的。”

楊桃從來聽不懂系統在說什麽，更不懂完顏宗翰是什麽人，為什麽系統那麽重視。

城外面攻城的金人跟守軍交戰，死的人跟螞蟻一樣一個一個往城下落，到處都是血，楊小桃雖然是個外星人邪惡種族的崽，都有點害怕了。

原始時期人類的戰争這麽殘酷嗎？比起來星際時代用激光把人打成灰似乎要文明許多呢。

生命逝去，并沒有誰比誰文明的說法，生命的毀滅都是壯烈輝煌的，他們也許有精彩的未來。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選擇了用生命去戰鬥，那一瞬間的壯麗讓楊小桃這個三歲的小孩子都被觸動了。

“我不想看了，我想回家溜兔子……”還是個小孩子的楊小桃有點害怕。

不過她想起自己溜兔子的那些地方，以前還綠樹紅花，這幾天已經被火燒過一遍，戰争的煙塵下面，連個孩子溜兔子的地方都沒有。

“城外面那些金人太讨厭了。”

楊桃拿起了弓箭，在上面放冷箭，射死了好幾個，對面的神箭手也向她射回來，楊桃當然躲開了，有一個人卻沒有躲開，運氣不好的柳公子被一支冷箭射穿了，倒在了胡鐵花懷中。

“不是說能保護他的嗎？”

滿手都是血的胡鐵花也很崩潰。

楚留香顧不得救柳公子，他忙着擋開攻擊白家主的刀劍，武林高手也有極限啊，十多把槍尖一起刺過來的時候也會有點手忙腳亂，幸好是楚柳香，要是胡鐵花在這，不一定能全部接下來。

楚留香有個毛病，能不殺人盡量不殺人。但是現在這個毛病就問題大了，他留手一下，活下來的金人士兵怕起來一刀就捅死了楚留香身邊的軍士。

他又聽到那邊好像在喊柳公子中箭了，再也顧不得原則，他一刀割斷了一個金人的喉嚨。

這就是武功高手最好也不要上戰場的原因，并沒有什麽用，該死的人還是要死，他救不了任何人。

楚留香大吼了一聲，撿起一把刀殺進了金人騎兵中，見一個砍一個，擋住他的都倒下了，金人軍陣竟然被他殺出了一個缺口。

他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金人統帥完顏宗翰。

楚留香向着完顏宗翰沖了過去，金人拼命阻攔，刀劍如林，箭矢如雨，楚留香只是拔刀就斬，普通的長刀在他手中好像神兵，每一刀都倒下一個金人騎兵。

胡鐵花抱着生死不知的柳随風也是惱怒，一邊殺人一邊帶着柳随風的身體撤退，他剛剛點了柳随風的穴/道，卻連血都止不住。

楚留香已經殺到了完顏宗翰面前，面對如此高手，完顏宗翰卻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只皺眉看着保護自己的江湖中人，不滿意他們的武功，被老板看不起，這些江湖高手紛紛沖了上去擋住楚留香。

楚留香不再留手，他沖過來體力消耗巨大，看起來無人可擋，殺人如割草，但是內力是會有極限的，用完了就要休息才能恢複，手上的刀殺的人太多刀刃都翻卷了，他甚至感覺到手掌在滴血，那是他自己的血。

楚留香一刀砍斷了一個江湖高手的脖子，要比狠戾，他小時候練武功也是在狼群裏搏殺過的，長大了，他發誓要心懷仁慈慈悲不亂造殺孽。

殺人魔只是一個控制不住自己的可悲的人，慈悲心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東西，但是今天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則。

楚留香把刀架在了完顏宗翰的脖子上。

“你抓住我也沒有用，攻城的命令已經下了，我們金人的戰士不成功是不會停止的。”

“那請你再下一道命令。”

楚留香算是好脾氣了，對着這個金人統帥，都想一刀宰了他。

胡鐵花把柳公子送去救治，他馬上又跑了回來，楊桃還留在城牆上，本來還很乖的，看胡鐵花回來了，直接跳下了城牆，她輕功很好，落下的時候輕巧得像一只蝙蝠。

但是戰場這樣危險，還是把胡鐵花吓到了，想問一句你下來做什麽。

“我來幫你們。”

這句話是楊桃的真心話，不是在念劇本，胡鐵花他們經常把肉讓給她吃，在楊桃心裏面，他們就跟雪球兔一樣重要，雪球兔在外面被野貓打了，楊桃都要拿着磚頭幫忙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