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多時, 老趙從家裏取來倒黴兒子買的那堆破爛。他兒子趙立業在大院衆多孩子中也是特別的一個,他最喜歡這些有年代感的東西,總是喜歡到處搜羅, 但很可惜,他眼光不佳,每次帶回來的東西都是徒有其表。

老趙訓斥過他幾次,但每次看到趙立業垂頭喪氣地模樣, 老趙就不忍心了,到底是有些家底的, 還能勻出一些讓趙立業犯錯。

但這次他買的着實有點多。

蘇瑜看到種類時, 也吃了一小驚,倒不是說趙立業買的都是一些破銅爛鐵,而是這些東西,像極了她在後世文化市場地攤上看到的5塊錢一個的小玩意。

當然,人家是明晃晃的告訴你,我這是假的。

至于趙立業買的這些嘛……人家說的是, 看眼光。有沒有眼光在于你, 不在于人家。

蘇瑜蹲在這些東西前挑挑揀揀。

老趙壓低聲音詢問徐峰,“這妹子是啥來頭,咋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我都不好意思坑她, 她不會真想買吧?”

徐峰皮笑肉不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誰,看着不像他對象, 又有點像。”

“這是啥意思, ”老趙問, “常銘,到底是不是你對象,咋還又像又不像的。”

比起老趙的質疑來, 陸常銘心裏對蘇瑜卻是有七八分的信心的,先不說她這性格就不是能吃虧的,就說她平日裏看的書吧,應該是對這方面懂一些。

方才來徐峰家前,她不還打聽呢麽。

他一直在認真地看着蘇瑜挑選,聽到老趙的問題,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答道:“恩,是。”

徐峰呵呵冷笑。

還說什麽不認識人家,見都沒見過,真能裝蒜。

約莫有十分鐘,蘇瑜臉色逐漸凝重,她撥開雜亂物件,從裏面鄭重拿出一個漆黑的燭臺。這上面也有些幹涸的泥土,确切的說,趙立業買的東西,是都帶走泥土的,蘇瑜很确定,這是賣東西的人在故弄玄虛。

但這燭臺……

“你喜歡這個?”老趙跟過來觀賞片刻,哭笑不得道,“黑黢黢的,這是啥東西?”

“燭臺,”蘇瑜說,“其他東西都不值錢,但這個,應該值點兒小錢。”

老趙不贊同道:“這東西看着是挺舊的,但姑娘,你可不能憑這點判斷,我那混蛋兒子買回來很多東西,都很像古董,但真叫人去看,其實啥都不是。”

蘇瑜笑笑,也不與老趙争辯。

若騙老趙說這東西不值錢,她低價買走,她是有些良心不安的,所以她實話實說。但老趙不信,那就怪不得她了,有些事情只能看眼光。

“叔,這個你賣多少錢啊?”

老趙被問住了。

在他心裏,這東西1塊錢能有人買就不錯了。

如果是他,可能1分錢都不想出。

“您的孩子是花了多少錢買的?”蘇瑜換了個問法。

“他打包買的,這一堆一共十塊。”

蘇瑜:“……”

難怪總是買不到真東西。

“我出20,您賣嗎?”做買賣,總得讓人家賺點兒,不能白跑一趟。

就蘇瑜出的這個價,她估摸着,老趙會認為她是發瘋了。

果不其然,蘇瑜一開口,老趙便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你看看,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你是徐峰的朋友,我真不好意思坑你……”

“我真要,現在就給你錢。”蘇瑜摸了摸兜,想起來自己只帶了10塊錢。

20塊錢相當于很多普通工作一個月工資的一半了,很少有人帶這麽多錢上街。蘇瑜算是帶得多的,是為了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時,能直接掏錢買。

陸常銘觀察力極強,只是瞥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蘇瑜一眼,心下便明白幾分。他的工資倒是不低,但他現在是養傷期間,又只是到徐峰家逛逛,自然也不會揣那麽多錢。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看向徐峰,“掏錢。”

徐峰正樂得看熱鬧,鍋莫名其妙甩了過來。

他傻呵呵地看了陸常銘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讓他付賬。

“……不是,你老婆買東西,我掏錢。”

蘇瑜臉一熱,無奈地看向徐峰。

他不是知道真相嗎?怎麽還一口一個老婆的,就算她和陸常銘真是情侶,那也沒結婚啊。

蘇瑜是不會理解男人們的口嗨的。

“明天讓常西還你,”陸常銘挑起眉,古古怪怪道,“你平時管我借錢的時候,我可沒這麽多話……”

“打住打住,”徐峰心驚膽戰地看了眼屋門,确認家裏人都不在後,才說道,“我現在就去給你拿,好吧。”

蘇瑜挺好奇,她指了指腳下,問陸常銘,“徐峰住在這種地方,還會管你借錢吶。”

在蘇瑜心裏,徐峰住的地方,就是未來的四合院,每一塊磚頭都是實心的黃金,都是實打實的錢啊。

“他花得多,工資不夠,不好意思管家裏要。”陸常銘的語氣稀松平常。

徐峰家裏條件好,他的工資不需要補貼家裏,倒是正常的。但是陸常銘……他可是要往家郵錢的,他還有錢借給徐峰?

“你的工資會剩下些?”

“恩,每個月我會留下20,剩下的郵給我媽。這20基本上都是給他倒騰去了,月中借錢,月初還錢。”

蘇瑜微訝,“你自己不花錢啊?”

陸常銘說:“部隊裏,沒什麽花錢的地方。”

“那徐峰……”

陸常銘似笑非笑,“努力找找,也有。”

蘇瑜覺得他笑得意味深長,不免有些遐想。

難不成是……

陸常銘像是看穿她似的,說:“他只是嘴饞,你在想什麽?”

蘇瑜:“……”

呵呵,想他喜歡什麽菜系呢。

徐峰去樓下取錢,還沒回來,蘇瑜便繼續問道:“你呢,在部隊都做什麽?”

陸常銘不假思索道:“訓練。”

“還有呢?”

“睡覺、吃飯,偶爾出任務。”

蘇瑜對“任務”很感興趣,她湊近陸常銘,饒有興致地追問:“做什麽任務?”

“很多種,偶爾接壤國家會在邊界散散步,我們負責看他們散步。”陸常銘的語氣很輕松,甚至帶了兩分笑意,但蘇瑜一聽便明白,這是有危險的任務。

偶爾,還是會有摩擦的。

“還有嗎?”

“救援任務,比如這次。幫忙救火也是常有的事,還去過村裏,幫村民收莊稼,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任務。”陸常銘不常對人提起部隊的事,向蘇瑜解釋起來,倒是很耐心。

徐峰拿着錢回來,就見蘇瑜坐在陸常銘坐着的沙發扶手上,像個聽故事的小孩子。陸常銘聲音徐徐,很有幾分正人君子的風範。

徐峰翻了個白眼——正人君子個大頭鬼。

交了錢,老趙把燭臺鄭重交給蘇瑜,臨走前還叮囑道:“要是後悔了,就來找徐峰,他知道我家住哪。”

蘇瑜哭笑不得。

老趙也真是個爛好人,她都想教教他兒子怎麽辨別真假了。

蘇瑜抱着燭臺左看右看,愛不釋手,陸常銘見狀,知道蘇瑜是待不下去了,便說道:“我們先回去了。”

“現在?”蘇瑜擡起頭,“你先回去行不行?你自己能行嗎?”

蘇瑜就是客氣客氣,她知道陸常銘沒啥不行的,他雖然骨折了,但一般小毛賊還真不是他對手。

陸常銘也很識趣,他說:“哦,那一起去老金舞廳看看。”

蘇瑜:“……”

真是邪門了,他怎麽知道她想去哪??!

不等蘇瑜回答,陸常銘又說:“老金舞廳離徐峰家不遠,白天不開門,但如果真像趙叔說的,現在應該也有人在。”

蘇瑜的心情莫名得變得更好了些,“你要陪我去嗎?會不會累了些。”

“沒關系,如果我先回去,讓我媽知道,她又要多說了。”

“這樣啊,”蘇瑜點頭,“倒也是。”

陸常銘看向徐峰,“你去嗎?”

“這得看你們希不希望我去,”徐峰朝蘇瑜挑眉,“希望嗎?”

蘇瑜隐約覺得徐峰話裏有話,她看向陸常銘,遲疑道:“如果你想去,當然好了。”

“我?我可不想去,我敢嗎?”徐峰替陸常銘打開屋門,“走好不送。”

陸常銘笑着看了徐峰一眼,沒說什麽。

蘇瑜則皺緊了眉頭。

怎麽總覺得徐峰語氣怪怪的的?

在陸常銘離開房間前,徐峰拽住他,低聲問:“你這混蛋,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看上人家了?”

陸常銘不怎麽上心地罵道:“別胡說八道。”

“嘁,就你,我還不知道?你說你,這麽多年,都沒見你對哪個姑娘動心,就那個孟雪嬌,追了你多久了,你記住人家叫啥了嗎?這回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你以前不認識蘇瑜,你倆這才認識多久。”

陸常銘拍拍徐峰的肩,“如果和一個女孩認識十天,還對人家沒意思,就換目标吧,聽哥的話。”

徐峰沒聽懂。

等陸常銘追上蘇瑜,兩人肩并肩離開,徐峰才稍微弄懂了些。

這就是渣男的特色吧?呵呵。

蘇瑜一直都想找個像老金舞廳這樣的地方,但是古董這愛好太小衆,現在又沒那麽放得開,蘇瑜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問,所以計劃一直擱置。

她原本都打算托肖琦去問問肖爺爺了,現在好了,她終于能去開開眼界了。

老金舞廳還沒到營業時間,但是老板也沒攔着蘇瑜和陸常銘。來舞廳的都是本地人,個個都面熟,沒必要把規矩卡得太死,白天也有人進去閑坐。

舞廳是七十年代獨有的風格,木質地板,中間是空着的場地,面積不大,晚上客人們就在這裏跳舞。四周地面上放着笨重的長方形錄音機,歌曲是用磁帶播放的。

老金舞廳開了許久了,設備都很老舊,但情懷還在。

蘇瑜抱着燭臺進去,裏面只有零星幾人,她和陸常銘找了位置坐下。

“應該有人在這裏交易,真大膽。”蘇瑜小聲說道。

陸常銘看着的卻是她懷裏的燭臺,他問:“你怎知燭臺是值錢的?”

“感覺啊,”蘇瑜笑道,“看紋路,看材質,看完整度。巧的是,這燭臺應該是古代貴人家裏用的,上面還刻了時間。渠城在800年以前叫做上京,流行的就是這樣式的燭臺,紋路和材質也對得上年代。加上又是渠城本地的,各方面消息都對得上,我想,這應該是誰家不小心挖出來的。而且啊,這燭臺上的花紋甚是精致,用它的人家一定很有錢,說不準還能再挖出些別的東西來。”

陸常銘明白了,“你是來找其他東西的。”

蘇瑜說:“碰碰運氣吧。”

蘇瑜話音剛落,就見一青年男子笑呵呵走進來,手裏提着一個麻袋,很是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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