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爛桃花也是桃花啊
看肖瓊被張浩絆住,周子鶴趕緊撤退,可因為這倆高管堵在院門口,他不想往跟前湊就只能掉頭往回走。
公司別墅三層有間兩百多平米的健身教室,大部分時間給練習生排練舞蹈使用,周子鶴跟文編部同事借了副藍牙耳機躲去角落的跑步機放步狂奔。
他這邊正在揮汗如雨釋放困擾,忽然一通電話打進來分分鐘叫他困擾翻倍!
李淳或許想開個玩笑,故作親密跟他調侃,說:“周周,我是淳淳呀,我有只襪子找不着了,你昨天夜裏看見了嗎?”
周子鶴步伐一亂,差點撲倒在跑道上,稍一站穩就下意識去看自己雙腳是否穿錯襪子,但立即又反應過來,昨天那套衣服早都放進洗衣機裏洗掉了,哪來的什麽襪子!一邊咬牙重新調整節奏,一邊老實回道:“我沒看見……要不,你還是再找找?”
李淳在電話那頭似忍俊不禁笑出鵝鵝聲,随後又很沒正經發問:“周周,你在做什麽啊?這一大清早聽你喘的,我都硬了。”
周子鶴雙手插腰站在跑步機旁平複呼吸,竟一時語塞;客觀講,他和李淳認識不到24小時,頭天晚上頂多算鬼迷心竅,決非一見鐘情!
所以在他看來,李淳的玩笑不僅惡劣,還很沒禮貌。
但真叫周子鶴直接爆粗口罵回去,也不大合适,憋愣半天最後拿混不吝的老京腔讪然道:“這可幫不了您吶,您先自己處理一下吧。”說完直接把電話挂斷了。
李淳大長腿交疊架在茶幾上,一臉玩味的盯着手機屏幕琢磨片刻,細品這人是真渾還是欲擒故縱?然後又把電話撥回去,這次一接通他就乖乖道歉語氣誠懇乖覺:“周周對不起,我錯了,我平時愛開玩笑,你別生氣……你車還停我家樓下呢,今天過來取嗎?我請你吃頓飯呗?”
周子鶴正心煩,不想搭理這四一九對象,講話語調也直不愣登:“我這幾天不開車,先放那吧。”和頭天晚上那個軟乎乎的傻白甜判若兩人。
李淳蹙起眉頭卻在電話裏锲而不舍,又追問道:“你不想開我想啊,你昨天還說帶我去兜風,這麽快就忘了啊?”
周子鶴依然冷冰冰拒人千裏:“我這兩天可能有點忙,回頭有空再給你打電話。”
回頭?有空?那就是永遠沒空的意思咯?不是欲擒故縱就是翻臉無情呗?啧!李淳神情不爽,心說你小子可以啊!是我給你留的印象不夠深刻還是我淳少的身家不配你逢迎啊?睡都睡了還裝哪門子清高?
而且馬上新劇要進組了,這會兒跟我劃清界線幾個意思?他心裏不爽,嘴上卻十分讨巧再次示弱道歉:“對不起啊周周,等你不生氣了我再打給你。”說罷終于挂斷通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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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像是要應驗證周子鶴的借口一樣,他果然忙碌起來。
因為男二號褚長風的角色慣穿全劇,乃是一位重要的工具人,這使三位編劇老師驟然之間陷入到沒日沒夜的修改工作當中。
且因為臨近開拍,橫店影視城的場景已經搭建就續,每天價格不斐的場租讓每一位工作人員都不敢怠慢。
周子鶴做為男二飾演者與情緒顧問,主動承擔了編劇小組的部分後勤,比如随傳随到,有問必答,包訂三餐,奶茶管夠……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編劇小組綜合體重呈現出穩定上揚趨勢。
與此同時,周子鶴也成了編劇小姐姐們的大號團寵,而褚長風的角色份量、走向,更是出現了與男主不分伯仲的微妙格局。
肖瓊為照顧編劇們不必來回奔波,将自己的行政套房讓出來給他們做臨時會議室,一開始周子鶴還有些擔心,但很快發現肖瓊外面應酬極多,通常中午出門就不見人影,雖然天天到人家房裏報道,但并未與她真正照面。
到第三天劇本修改臨近尾聲,編劇們已和他打成一片,攪盡腦汁給男二號硬塞許多改善路人緣的名場面,然而周子鶴內心卻有些隐隐不安,大概率他是會得罪一些人的,比如女主,又或者女二、男三?整部劇裏,除了大男主,幾乎其他每個角色的戲份都有被他碾壓的嫌疑。
年紀稍長的女編劇安慰他道:“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角兒不加戲難火!姐姐們看好你這次一炮而紅,你就別多想,把你心裏的褚長風演繹得漂漂亮亮,你要相信我們的眼光,也相信你自己的實力好不好?”
周子鶴心裏泛起暖甜,仿佛看到自己華服加身的一線曙光,而此時什麽李淳、肖瓊在他腦子裏早都成了浮雲,然而自古賊心最難消,旖念最難段,該來的爛桃花一朵都不會放過他。
最後一天的文案整理工作進展十分順利,雖然已經沒周子鶴什麽實質工作需要,他仍兢兢業業給編劇姐姐們提供後勤支持,所有外賣都是他不厭其煩一趟一趟下樓搬運,晚上十點多最後一波宵夜送到時當然也是周子鶴下樓去接,可等他回來時卻發現套房房門洞開,其他人已不知去向,周子鶴把一提兜小吃在門廳吧臺上放好,正低頭拿手機在聊天群裏叫大家回來吃宵夜,就聽身後大門發出咔嗒一聲關閉起來。
肖瓊笑得暧昧,背靠房門抱臂而立,她上半身只穿一件十分性感的蕾絲胸衣,下面是條将臀腿曲線包裹緊致的白色半身裙,周子鶴轉身看見這幅畫面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該做何種反應,對方也沒打算等他主動,踩着雙恨天高細根鞋,好整以暇踱步到他跟前,一只纖纖玉手伸過來挑他下巴調戲:“今晚陪陪姐姐怎麽樣?”
周子鶴腦子飛速運轉,忽然做出一副嬌羞的表情,捏起嗓子哀怨道:“姐姐……不瞞你說,我其實……是彎的……我不行的!”心裏卻在崩潰吶喊:大姐你放過我啦!你沒底線我有呀!
肖瓊卻很不介意的哼笑一聲,指尖捏一粒的藍色藥丸遞到他嘴邊,“沒關系啊,你把這顆萬艾可吃了,如果還不行我不留你。”
周子鶴終于演不下去,臉色一沉,冷聲道:“神經病!老子沒興趣綠別人老公,拜托你換個人搞!”說着揮開肖瓊攀附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向大門走去。
肖總監卻一扭身像條滑不留手的魚,再次堵住房門,冷哼道:“《臨淵錄》你不想拍了是吧?”
周子鶴聞言狠狠白她一眼,毫不猶豫道:“對!老子不演了,您愛找誰找誰去!”
肖瓊卻像吃了秤砣一樣,按住大門愈加無賴,“你再過來一步我就喊非禮,我保證你這輩子都沒戲可拍你信不信?”
周子鶴看眼前這女人好似鬼上身,簡直不可理喻,可他一時間也啥好辦法脫身,兩人就這麽僵持在原地熬心氣兒。
忽然一陣蜂鳴從手機中傳出,門邊的鑰匙櫃面上有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顯示:李淳。
肖瓊神情不豫,但還是接通電話,聲線低柔的“喂――”了一聲。
周子鶴正愁得腦仁發昏,聽見電話裏隐約傳來李淳的聲音,李淳大概是說有什麽人也來了北京,約肖瓊出去宵夜敘舊,肖瓊心有不甘的瞥了周子鶴一眼,挂斷電話後施施然挪步回卧室更衣,周子鶴哪還敢停留,黑着一張臉拉開門逃命般遠遁而去。
他不知道,這大半夜的……馬路邊還有個人臉色更難看,正兩眼陰沉沉瞪視他離去。
李淳坐在一輛商務房車裏,盯着周子鶴逐漸走遠,切齒吐露一個極其惡毒的字眼:“賤人!”
助理看他似乎真的動氣,趕緊讪笑勸慰:“您來什麽勁吶?人家的好事你也攪和了,該郁悶的是他周子鶴吧?”
他說完觀察老板,看李淳仍然怒意不減,接着又道:“他越放得開,您越好下手不是?”
李淳冷哼一聲,罵道:“為了加戲連編劇都不放過,真惡心!”
李淳的助理跟他有幾年,實再不明白這有什麽好氣憤,按自己理解應和道:“要我說……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什麽背景?那普通演員想路好走一點,适當犧牲不是很正常咩?你心裏要是真不爽,就找個理由把他換了,要不真等他火了,就該他換你了。”
李淳口不對心,很多約定俗成的事情他其實沒立場編排,非說生氣也是氣周子鶴沒眼力勁兒舍近求遠,放着他這座大佛不拜跑去跪小鬼。
稍一尋思又戲谑道:“既然他那麽想紅,你說我做好人幫幫他怎麽樣?”
助理暗自翻了個白眼,心道真是你自己想做賊,看誰都是賊!周子鶴是什麽樣的人和你想幹什麽有半毛錢關系嗎?
周子鶴給編劇組當後勤這幾天并不知已有人對自己進行惡意揣測,他的煩惱尚集中在制片總監肖瓊的身上,第二天給經紀人劉欣打電話,簡單彙報自己跟肖瓊發生的不愉快事件,關于起因也沒做任何修飾或隐瞞,這樣即使将來發生變故也不至于讓自己公司這邊措手不及。
劉欣在電話那頭稍做沉默便很爽快道:“你明天照常飛橫店……不用理那個神經病,她又不會跟進組,全國上千家制片公司,我們不必看她臉色。”
周子鶴放下電話又想起李淳,心想昨天要不是李淳一通電話,恐怕肖瓊不會善罷甘休,轉而憶起和李淳還有一場“極速約定”。于是臨近中午撥通李淳電話,提議道:“明天就飛橫店了,你今天如果沒什麽事,我們去跑山?”
李淳立即響應并表現相當驚喜,說:“那你快過來,我在地庫等你,馬上出發啊!”
周子鶴打車到李淳家小區,直接下地庫,果然看見李淳已經滿眼期冀立在他愛車旁乖乖等候。
這樣的李淳突然讓他覺得這大男孩兒的性格中明明也有許多單純與赤誠,又或許他們都一樣,置身浮華之地,難免年少輕狂,但卻并不像外界風評那樣混亂不堪。
想到這些遂勸自己放下芥蒂,全當倆人什麽都沒發生過,像初見面一樣,客氣又不失熱情的上前打招呼。
工作日環路車不多,出市區後周子鶴一直将車速控制在最高限速,半個多小時已經開上京郊山路,進山後車速稍緩,但回形彎帶來的刺激感更強,李淳只覺比過山車還要驚險,每一個極彎盡頭他們的車都好像要飛出去一樣,然後一個飄移又回到道路中央,他心髒都快被從身體裏甩出去,周子鶴卻仍舊十分悠然的給他當向導解說:“這個妙峰山,很多機車發燒友喜歡過來跑山,所以我們一定不能越線,因為随時對向都可能飛出一輛摩托……;還有,這個山坳裏有個千畝玫瑰園,現在正是花季,一會兒到山頂你往下看,沒別的,就是漂亮!”
等他們把車開到山頂,李淳果然看見好大一片玫色山谷,宛如仙境,山路旁淡紫色薔薇随習習微風送香不斷令人陶醉。
李淳轉頭凝望身邊周子鶴,暗自對其打分,抛開和制片組那段緋聞,他容貌有七分半,酒量好,酒品好,車技好,床上……也很叫人意尤未盡。如果是個潔身自好的女孩子,自己沒準真的會走心?
周子鶴眼角瞥見李淳正目光專注凝視自己,趕緊轉身拿起手邊礦泉水瓶,靠喝水轉移注意力;他覺李淳總在有意無意勾引自己,可自己又偏偏很不争氣,人家随便一個眼神就臉紅心跳,像個初戀中的毛頭小子。
等他一口氣喝完半瓶,發現李淳仍然十分坦然對他漏電,且還緩緩傾身過來,小心翼翼發問:“周周,有個問題我憋了好幾天,今天無論如何要問個清楚!……那天你送我回家,我們……有沒有發生點兒什麽?”
周子鶴眨眨眼,學着對方一樣認真的樣子反問:“你,不是喝斷片兒了嗎?”
“對啊!”李淳挑起眉毛,點頭,卻把眼睛瞥向別處“是,是斷了……所以才問你啊!”
周子鶴笑着放目遠眺,“您可放心吧!……真的什麽都沒發生。”
李淳洩氣的垮下脊背,又深吸一口氣雙手扳着周子鶴肩膀,讓他正面自己,一字一句道:“我怎麽放心啊?放心你裝失憶翻臉無情不認賬?,我那天根本沒斷片兒,我第二天全想起來了……周周,我真的很喜歡你,那種喜歡連我自己都很陌生,你可能不懂這種感覺,不是一時沖動鬼迷心竅,是第一眼看見你就心跳加速,想讓你看着我,關注我,在意我……想成為離你最近的那個人。”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同性之間的感情,但是,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反正明天進組後,無論你願不願意,我們要朝夕相對三個多月,請你……讓我對你好,如果三個月後我沒能讓你愛上我,我決不再來糾纏你,但至少這三個月之中,你讓我在你身邊陪着你、照顧你、愛你,可以嗎?”
李淳這段告白缱绻纏綿,仿佛只要周子鶴說一個“不”字,他就會原地心碎。
而周子鶴望着這雙水晶般剔透的淺棕色眼瞳感覺自己魂魄都被吸了進去,胸口之中稱之為心的位置,突然就溫暖柔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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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