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我那麽大一只鳥呢?

作戰計劃是保密的,小鼠球不敢告訴楚虞,當然,如果是為了得到兩枚堅果零食的話,小鼠球還是願意稍微透露一點點……

“這是專門為新同學準備的歡迎儀式,校長說,只要誰殺了新同學,就能在遠征訓練中獲得優先選擇隊友權。”小鼠球啃着堅果零食,短耳朵一折,上衣的五竹塘院徽露了出來。

“嗚?”楚虞似乎懂了,他甩了下尾巴,指着草地上的紅旗。

“紅旗下有據說有新同學的入學必需品,我們當年入學的時候,一堆人在校園裏大亂鬥,搶為數不多的獎勵。”小鼠球舔舔嘴角,悄悄往楚虞所在的方向一挪,道:“還有零食嗎?”

“嗚嗚?”楚虞從背包裏摸出兩枚,又問。

“學校不在這裏,現在是在小茉莉老師的陣法裏,大家都是靈體,真正的小魚應該還在剛靠岸的碼頭。”小鼠球撕開包裝紙,歡樂地啃堅果。

“嗚嗚嗚。”楚虞拿出自己的通知書,仰頭對天看了眼,又平淡地收了起來。

“我不和小魚一起去,雖然我們關系好,但學校有令,老學員和新同學同流合污的,午飯不允許吃特殊餐。”小鼠球吱吱吱,慢慢縮起來,等它快要準備睡覺時,突然被楚虞揪住了尾巴。

“吱吱吱!”小鼠球睜開眼,腮幫子鼓起來。

“嗚嗚嗚!”楚虞戳了戳小鼠球的臉蛋。

“發動血統技很耗體力,更何況對小鼠來……”小鼠球念念有詞,他剛要拒絕,誰知楚虞開始瘋狂戳他的臉頰。

“好啦,我幫你就是了,讨厭的小魚。”小鼠球輕哼一下,合上爪子。

小鼠的波動很輕,有着鑽木屑的類似聲音,像霧氣泛起,随着吱吱吱的吟唱向外擴散幾百裏。楚虞眼底亮了一下,代替小鼠球的眼睛,看到整片領域的狀況。

廢墟、瀑布、草原臺地、廢棄教堂,峽谷山洞深處的一個人影,還有無數灰色氣流中亮麗的一抹。

楚虞叼着海蜇皮幹,慢慢吃着,過了一小會,突然笑了。

同一時間,峽谷山洞深處的人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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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長,他發現我們了。”站在火把前的人擡頭,看向石頭上蹲着的女孩。

制式校服,唯一區別不同的是她的肩膀上戴着半塊銀色徽章,髒辮紮起來,短短一揪在腦後,身上塗着深紫色紋身。

會長從石頭上跳下來,磕了磕鞋底的沙子,手上的白色紗布纏繞,她沒說話,只挑了挑眉。

洞裏洞外有近百名學生,秩序森嚴,有在團體裏等級高的人開口問:“會長,我們要先發制人嗎?”

“沒必要,他知道神殿之石在我手裏,會自己來找我的。”會長揮揮手,不耐煩道。

小鼠球有生之年第一次,體驗美人魚沖浪板的快樂。

他變回本體,短爪子抓住楚小魚的頭發尖,只見美人魚一個紮猛,從上游水潭跳下,擺尾兩次,瀑布的水流聲像炸雷。魚在迸濺間躍動,沖向斷崖,尾巴揚起水珠,俯沖而下。

“吱吱吱吱吱吱!”

小鼠球魂都要吓飛了,他一只陸地生陸地養,連洗澡澡都要用小鼠球專用木屑肥皂和游泳圈的小東西,根本受不了如此上天入地的刺激。小鼠球叫到失聲,直到水面在他眼前越來越洶湧,楚虞在空中一蜷,縮成一枚魚球。

球砸進瀑布水潭裏,手掌向上一擡,小鼠球睜開眼,發現自己身上還是幹的。楚虞從水裏探出頭來,尾巴擺動保持平衡,眼睛彎起來,咯咯笑了一聲。

“小魚,我們不去找你的通關目标嗎?”小鼠球蹲在楚虞手裏,綠豆一樣的眼睛輕轉,認真道。

剛才楚虞跟他說,方圓百裏內有一個和他通知書氣息相同的東西,在某個峽谷夾縫裏,大概率是他完成通關測試的必備物之一。但他說完這話,就開始帶小鼠球游山玩水,絲毫沒有往那地方去的意思。

楚虞游上岸,沒回答小鼠球,到河岸樹上摘了兩個蘋果,自己躺在樹蔭下啃着。繁星漫天,夜色黑沉,他閉着眼,聽小鼠球在耳邊絮叨。

“別說我多嘴,只是那裏的氣息熟得很,五竹塘有學生排名,小魚的通關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成績順位第一的白虎。”小鼠球咔嚓咔嚓啃蘋果,在空中來回比劃。

“它看起來像個女孩子,但其實沒有性別,領域展開很奇怪,一定得在被它發現前得手。”

“嗚嗚。”楚虞把果核吐出去,他搖搖頭,指了指上游的一個方向。

“那邊只有一座破神廟。”小鼠球不贊同地搖搖頭。

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楚虞摁住腦袋團起來。人魚再次入水,尾巴一擡,冰花劈開水面,如游龍般竄上一條通往蒼穹的路,水浪驟起,托着楚虞的身體,表演雜技一樣,攀着瀑布急速滑翔。

“吱吱吱吱吱吱吱!”

小鼠球的嚎叫散開在整片天空。

破神廟不算太破,黑暗中的斷壁殘垣雕刻着上古紋路,莊嚴肅穆的磚石上長滿野草,星星一閃,廟前人馬雕像的眼睛便炯炯有神。

同一時間,五竹塘臨時作戰監控室內出現了罕見的沉默,原因無他,茉莉老師開辟的空間陣法是加持在整座校園之上,相當于在原基礎地上拓印出來的。

而臨時作戰監控室所在地,恰好和破神廟對應,以至于楚虞從廟門口滾進來的時候,任雀幾乎以為家夥要沖他懷裏去了。

“你退什麽,他又不能吃了你。”崔花端坐在主位上,向後一仰,翹着二郎腿不屑道。

由于茉莉老師的魔力自我溯源,越靠近她本人所在的地方,空間位面的分割性就越強。然而楚虞一進廟裏,監控室的背景突然虛化起來,隐隐有轉成廟內部的趨勢。

眼下,從空間角度來看,崔花就坐在廟裏女神像的頭頂,白澤在頭頂吊頂上搖搖欲墜,小茉莉是個燭臺,任雀……

任雀是場地中央的一把破長椅。

“這下是身臨其境了,不知道新同學會在這裏做什麽呢?”茉莉老師說話聲音軟軟的,她一邊笑着,一邊把身邊場景具現化,讓衆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麽說着,五竹塘的新學員插班生就在四位評委的注視下,滾成一枚魚球,噠噠噠地,滾到石像前面。

“嗚?”楚虞展開,突然疑惑地朝後看了一眼,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一津鼻子,尾巴尖翹起來。

“小魚?”小鼠球轉頭,在地上滾一圈,呼喚道。

楚虞一動不動,他的眼睛眯起,莽荒的壓迫力從突然豎起的瞳孔中散出,整個破神廟裏的溫度驟降,薄薄冰花覆上斷壁,黑暗發酵的同時,人魚的尾巴亮了一下,緊接着,是一聲歡快的魚類叫聲。

楚虞縮起來,飛速滾到長椅上,用力一撲,整條魚伸長,在狹小的平面攤煎餅。

觸碰到的是冰冷的表面,楚虞還有些疑惑,他眨眨眼,下意識摸索,做出各種奇怪的動作。

某時某刻,一只鳥備受煎熬。

五竹塘校長會議中,也有一群人在讨論關于日常教學規劃和學業課程設計的重要問題,老奸巨猾的校董們唇槍舌戰之際,突然有人提出中場休息。

“聽說咱們學院來了一位新同學,歡迎儀式進行到哪裏了?”

校董們趁着顧左右而言他的機會潤一潤自己因無效争吵而發幹的嘴,中央屏幕慢慢投出監視器,切了幾個畫面,在短暫黑暗後,逐漸清晰起來。

藍光實時轉播大屏,數十位位高權重校董面前,糕點和茶水一應俱全,在裝修費高達七位數的房間裏,出現了令人無言的畫面。

三條金榜單次席的任雀大人,一身正氣,坐如編鐘,臉色凜然。然而他懷裏,躺着條渾身赤裸,有着好看尾巴的魚。

人魚叼着自己的尾尖,從地上書包裏撈出一袋牛肉條,他砸吧着嘴,撕開包裝袋,拿出一條肉,自己不吃,直接伸手,在任雀嘴角戳了戳。

戳戳無效,他蹙眉着,又把牛肉條在任雀唇上蹭了蹭。

最後,美人魚不開心,他直起上身,手一摟任雀的脖子,火辣熱舞。

“看來我們的新同學,已經很快适應了校園生活啊。”

提起看歡迎儀式的校董抹了把汗,弱弱說了一句,再不敢發聲。

就這樣,大家又開始了關于新學期提高教師素質與課程建設的火辣讨論。

新同學是什麽?有新同學歡迎儀式嗎?完全沒有吧?

小鼠球覺得楚虞瘋了,從他的視角看,楚虞是在對着空氣發情,而且還是無實物表演的激情辣舞,像跳鋼管舞一樣蹭來蹭去。

“人魚,真的會發情嗎?”小鼠球不懂人魚的生活習慣,他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堅果派,慢慢啃起來。

而同時,楚虞也疑惑——他明明感覺到任雀在這裏,但又碰不到,所以他不斷嘗試,但都沒有結果。

任雀的神色更微妙,他明知道楚虞看不見他,但偏偏茉莉老師的具現化能力太強,導致他現在,真就像抱着楚虞一樣。

這堂堂一只兩足成年鳥,怎麽可能忍受一條幼年魚在他懷裏這樣那樣呢?

“白澤,給我分析一下新學生這番行為的內在表意。”崔花眼皮一跳,她冷聲道。

“從人魚行為準則分析,帶有強烈求偶性質的熱舞與投喂征兆的行為代表人魚目前處在極其亢奮的狀态中,綜合判斷可以為新學生的精神不太正常。”白澤用公式化的口吻道,他捂住嘴角的笑意,一點也不同情任雀。

任雀并不清楚外頭是個什麽情況,楚虞似乎累了,他重新躺平,恰好枕在任雀腿上,水靈靈的眼睛直勾勾向上擡,目光落點,剛好與任雀的瞳子對上。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不是目光相接,灼熱視線卻能點燃空隔的所有虛無。

如果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就好了。

“他們怎麽不動了?”

火把蹦出火星,直到濃黑的夜把天邊最後一縷光吞沒,五竹塘的學生們有着早睡早起的好習慣,所以後半夜的時候,幾乎只有會長身邊的高層們沒睡,還在叽叽喳喳地讨論。

“會長,他們還不動,他們是不是不來了?會長!”

高層們讨論的熱火朝天,代言小髒辮的會長已經趴石頭後邊睡了好幾覺了,她擦幹淨自己的口水,一聽有人叫自己,連忙爬起來。

“什麽?”會長揉揉眼睛,一副倦怠的樣子。

“他們還不來,哪有新生不積極搶紅包的?”高層們七嘴八舌,會長無奈嘆息。

她這些下屬哪都好,無論幹活還是幹飯都積極,實在太可怕了。

“我們主動出擊吧,畢竟再拖下去,咱們會長的作業就寫不完了。”一位八卦通偷偷開麥。

會長突然想起了自己還差二十四小時提交的論文。

她跳下石頭,召集身邊的學生,走出峽谷山洞。

楚虞後半夜的時候醒了,他在長椅上翻了幾個跟頭,象征性蹭蹭椅子,感覺到不速之客的氣息,便團成魚球到外面,剛出去,就遇見大隊人馬。

三枚閃光爆彈,首先點燃了半邊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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