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他好像生病了

回去的路上積雪鏟除,一路通暢,他們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司機緩緩把車停在了路邊。

宋眠玉還以為到了,伸手搭上車門把手,就要鑽出去,向外一看,這也沒到家啊,他就說怎麽能這麽快就到了麽。

他一屁股坐回去,看向蕭如翡,“咱們來醫院幹嘛?你不舒服嗎?”

蕭如翡沒說話,突然身體前傾靠近他,伸手探向他的領口。

卧槽!你幹嘛!

宋眠玉一個戰略後仰,虎軀一跳,頭撞在了車頂上。

咚!

他捂着頭,一臉警惕的看着蕭如翡,小夥子,你不對勁,怎麽gay裏gay氣的?

蕭如翡聽見“咚”的一聲,心裏默念,該。

撥開他的毛衣領口,手指點在一小片兒紅痕上,“你過敏還沒好,去讓醫生看看。”

冰涼又帶着點粗粝的指腹劃過脖頸,宋眠玉打了個顫,腦海裏又浮現出昨晚蕭如翡給他搓癢癢的情景,呆呆道,“不…不用了,我好了,不信你看…”

說着他就扒開外套,自下而上掀開毛衣,亮給蕭如翡看自己的肚皮。

蕭如翡阻攔不及,明晃晃的皮膚就映入眼簾。

白嫩嫩的肚皮上只剩下淡淡紅痕,顏色很淺,近似于粉。

他已經無法直視粉色,這令他想到不該想的東西。

宋眠玉腰是真的細,肚子上沒有一絲贅肉,顯得腰身緊致而有力。

蕭如翡深吸一口氣,垂下眸子,一把扯下來他的毛衣,給他把肚子遮上,“你傻嗎?這麽冷的天随便掀衣服?”

“車裏有空調嘛。”

宋眠玉捏着衣角小聲嘟囔,“反正我都好了,不用去醫院了,這家醫院随便開點藥都可貴了…”這是家私立醫院,還不能用醫保卡。

“醫藥費我報。”

蕭如翡打斷他的嘟嘟囔囔。

宋眠玉麻溜下車,不早說!

怎麽讓醫生建議他做個全身檢查呢?老板的血,不吸白不吸!

“蕭如翡,那我去了,你在車裏等我一會兒。”

他怼着車窗沖老板甜甜一笑,亮晶晶的眼睛裏裝着三個字,冤大頭。

話音剛落,另一側車門“砰”的關上,蕭如翡下車,繞過他,徑自往醫院走去。

一行句號劃過宋眠玉的頭頂,是他要看病,他沒聽錯吧?

“愣着幹嘛?還不快過來。”

蕭如翡駐足,回頭看他。

宋眠玉一頭霧水,噔噔噔跑上去,才反應過來蕭如翡要陪他去看病。

醫院什麽時候都人滿為患。

蕭如翡站在自助挂號機前,向他伸出手,“身份證給我。”

宋眠玉乖乖掏出身份證給他。

他背着手,夠着脖子看蕭如翡幫他挂號,怎麽說呢,這種感覺特別像被家長帶着來看病的小朋友。

其實他每次來醫院都挺茫然的,那麽多窗口,那麽多科室,那麽多樓層,他時常覺得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亂竄。

“走,去三樓。”

蕭如翡把身份證和一張病歷卡遞給他,領着他去坐電梯。

宋眠玉就綴在他身後,跟個小媳婦兒似的,這種被人領着,有人給他操心,自己只要跟着的感覺,就還挺好的。

他們挂的專家號,問診的時候蕭如翡也跟着進去了。

醫生是個很慈祥和善的阿姨,笑着問宋眠玉:“這是你哥哥吧?這麽大了看病還要哥哥陪呢,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宋眠玉看看蕭如翡,蕭如翡沒有否認,于是他也只是笑笑,沒說話。

其實宋眠玉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醫生簡單問了幾句,又看了看他起紅疹的地方,确認就是皮膚過敏,給他開了點藥。

兩人從診室出來,坐電梯下到一樓大廳,蕭如翡拿着醫生開的單子去繳費,繳費口人多要排隊,宋眠玉就沒過去擠,站在一邊等着。

隊伍很快就排到了蕭如翡。

這時大廳裏突然嘈雜起來,一群人推着一輛擔架車沖進來。

“讓讓!讓讓!都讓開!”

“醫生!醫生…救命啊!”

“兒子…兒子你堅持住…”

蓬頭散發的女人哭喊着,護士們跑在前面急聲催促着。

擔架上的人還在噴血,按都按不住,推擔架的醫生們白大褂上全是血。

大廳裏的人紛紛避開,讓出一條路。

擔架車從宋眠玉面前急速推過,所經之處都是血跡,鮮紅刺目,血腥味兒刺鼻,令人作嘔。

“嘔…”

宋眠玉盯着地上的血跡,看它們蜿蜒流入自己腳底,突然一陣眩暈,他手腳冰涼,捂着嘴幹嘔。

眼中的世界越來越黑,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胸口越來越悶,他想往後退,腿卻越來越軟,外面的世界正逐漸離他遠去…

“宋眠玉…”

蕭如翡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宋眠玉想回應,意識卻像突然拉燈了一樣,霎時間陷入黑暗的洪流。

他暈了過去。

夢境是黑紅色的世界。

黑夜無邊無際,鮮血染遍全身。

急促的警笛聲,母親的哭喊聲,圍觀者竊竊的議論聲,還有醫生冷靜的陳述。

“你是他的兒子嗎?”

“病人已經失去生命體征。”

黑暗中,宋眠玉蜷縮着,把自己團成一團兒。

他捂着耳朵,小聲叫着爸爸,告訴自己不要聽,不要聽…

“眠眠。”

“眠眠。”

有一個聲音穿破黑暗傳來,仿佛有一個堅實的懷抱将他裹住。

“爸爸,爸爸是你嗎?”宋眠玉哭着抱緊自己,“爸爸你在哪兒…”

“眠眠。”

蕭如翡不知道宋眠玉在做什麽夢,為什麽還不醒來,又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一個在噩夢中流淚的人,只能把他抱在懷裏,順着他的夢呓安慰他,“爸爸在,爸爸在這裏,眠眠不哭。”

“不要哭了。”

“眠眠,不要哭了。”

蕭如翡攥着宋眠玉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好像生病了,這裏很難受。

宋眠玉一直到下午才醒來,是餓醒的。

他躺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輸液室裏,護士恰巧來給他拔針,看他四處張望,笑着說,“你終于醒了,你老公都急壞了,硬拉着醫生來了好幾趟呢。”

宋眠玉聽她說“老公”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說的蕭如翡。

他按着手背上的醫用消毒棉,想說那不是他老公,是他老板。

還沒來得及開口,蕭如翡就回來了,一手拿着一沓單子,一手拎着一次性餐盒。

護士拔了針就走了。

蕭如翡走到病床前,把餐盒放在桌上,“你暈血,昏倒了。”

宋眠玉嘟了嘟嘴,很不好意思,他堂堂一直男,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暈血。

想到之前的承諾,說自己再也不會添麻煩了,心裏更加愧疚,弱弱對手指,“對不起,我又添麻煩了…”

胡嚕嚕嚕…

肚子還叫了。

蕭如翡愣了一下,“先吃飯吧。”

他把病床上的小桌支起來,餐盒都打開,放在宋眠玉面前,“吃吧,醫生說你過敏還沒完全好,得吃清淡的。”

蕭如翡買了幾樣清炒的小菜,還有一碗小馄饨。

宋眠玉拿起勺子,發現只有一副餐具,“你不吃嗎?”

“我不餓。”

蕭如翡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看宋眠玉的各項檢查結果。

宋眠玉昏了一上午,醫生說他是暈血,蕭如翡不信,哪有人暈血能昏倒這麽久,硬是在宋眠玉昏睡的時候給他做了個全身體檢。

蕭如翡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如果不是做的這一堆檢查,他真不知道宋眠玉的身體竟然這麽差。

平時看着上蹿下跳的,原來是個紙糊的。

他看向宋眠玉。

這家夥頭埋進碗裏,扒飯扒的正香。

蕭如翡真迷惑,就這麽好的胃口,還能營養不良?還能貧血?還能低血糖?

他也沒虐待宋眠玉吧?

“嗯?你看我幹嘛呀?”宋眠玉扒飯間隙擡起頭,不明白蕭如翡那是什麽眼神。

蕭如翡抿了抿唇,“沒什麽,你吃。”

又貼心地問了句,“夠吃的嗎?能吃飽嗎?”

面對這突然的關懷,宋眠玉很茫然,“當然能啊,我又不是飯桶。”

蕭如翡扶額,“……”

經這一番波折,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

宋眠玉抱着他的一堆藥下車的時候,看着蕭如翡提着一個保溫桶一樣的東西。

從蕭家出來的時候,他就看見蕭如翡提着這個保溫桶了,不過當時他沒顧得上問,路上一說起來別的事情,就給忘了。

這會兒又好奇起來。

“蕭如翡,這裏頭是什麽呀?”宋眠玉低頭看着蕭如翡手上的保溫桶,兩眼放光,“是不是從你家帶的好吃的呀?”

蕭如翡聞言一怔,警惕的把保溫桶往身後藏,“不是,沒有。”

“哦…”宋眠玉拖着尾音,長長的“哦”了一聲,他才不信呢,肯定是好次的。

蕭如翡是真的狗,有好次的不給他,竟然次獨食!

“你身體不舒服,回房間休息一下吧,晚飯我讓阿姨叫你。”

一進家門,蕭如翡囑咐了宋眠玉一句,就抱着他的保溫桶鑽進卧室。

宋眠玉看着他的背影飛速消失,心裏更加确定了,那保溫桶裏一定是好次的,蕭如翡回卧室偷次了。

卧室裏,蕭如翡捧着保溫桶來到冰箱前,小心翼翼的把裏頭的小雪人拿出來,放進冰箱裏。

這是宋眠玉捏的那一只,他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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