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老爺，這是我給你生的崽兒

沿路華燈璀璨，車窗外飄起雪花。

司機說：“下雪了。”

宋眠玉隔着車窗往外看去，細雪飄灑在路燈投下的光暈裏，紛紛揚揚，真的下雪了。

他帶着欣喜拍了張照片，轉頭就想發給程鑫，但是打開對話框，上一條對話還停留在程鑫問他“你覺得林啓怎麽樣”，他還沒想好怎麽回。

于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分享欲。

宋眠玉看着微信界面，目光落在蕭如翡的頭像上，最終把剛才拍的照片發給了蕭如翡。

宋眠玉：[圖片]下雪了。

^_^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這一刻，看到了美好的東西，非常想找人分享。

幾乎是下一秒。

蕭如翡就回複他：嗯。

然後也給他發了一張圖，大概是站在別墅二樓落地窗旁拍的，雪已經在家裏的綠植上鋪了一層。

宋眠玉點開圖片，原圖下載，把圖片保存下來，被手機屏幕照亮的臉上唇角飛揚。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見了，一臉“過來人”的樣子，調侃道：“是女朋友吧？笑的那麽傻！”

“不是！不是女朋友！”宋眠玉連忙否認。

“那是什麽？”司機笑着說，“我看不是女朋友，也快成女朋友了，現在正是暧昧期吧？當年我追我老婆，那時候手機還是諾基亞，整天抱着小手機發短信，就是你這幅表情，特別傻！”

宋眠玉一愣，蕭如翡是他的什麽？老板？室友？或許算是朋友了嗎？他也說不清。

但現在蕭如翡是除了程鑫之外，他唯一可以分享小驚喜的人。

而他與程鑫相識多年，才跟蕭如翡認識不到一個月。

他猛然意識到，原來他和蕭如翡相識的時間竟然那麽短，可是兩人相處起來卻又那麽自然…

那種感覺，很顯然和程鑫完全不同。

蕭如翡站在落地窗旁，點開宋眠玉發來的圖片，原圖下載，把圖片保存下來。

他彎了彎唇角，擡頭在落地窗上看到自己的表情，微微一怔。

他最近好像，經常這樣笑。

雪漸漸大了，車子駛入空曠路段，司機接了個電話，“喂，老婆…知道了知道了，我拉客人呢，最後一位了，我吃過了…嗯…別給我留了…馬上就回…好好，挂了啊…”

司機哈哈一笑，對宋眠玉說：“我老婆，看見外頭下雪了，喊我回家呢。”

宋眠玉看了眼時間，九點多了，“這麽晚了，是該回家了，今天天不好。”

“唉，我就是下了班不想回家，出來跑個滴滴，主要是到了家還得看孩子，煩，在外邊躲會兒！”

宋眠玉原以為是個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為生活所迫的故事，沒想到是這樣，笑了笑說：“有時間還是多陪陪老婆孩子吧，如果你老婆也像你一樣出來躲清閑，孩子怎麽辦？”

“哈哈，你說得對，把你送到我就回家。”

司機健談，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突然“哎”了一聲。

宋眠玉擡起頭，“怎麽了？”

司機打開刮雨器刮了刮，抻着頭眯起眼睛，“我看前面好像有人扔東西，打開車門丢了就走了，這人真沒公德心，怎麽馬路上亂扔垃圾！”

宋眠玉也努力往前看了看，他有點輕微近視，天一黑，雪一下，啥也沒看見。

司機開着車，漸漸走近了，“卧槽，好像不是垃圾，是只貓！”

他猛地一打方向盤，宋眠玉沒坐穩，“咚”一聲頭磕在了車窗上。

司機聽着聲兒都感覺疼，連忙回頭問，“沒事吧？剛才差點壓着那只貓，我方向盤打的急了。”

“沒事沒事…”宋眠玉打開車窗，往後看去，路中央白色的一團，遠看着像團垃圾袋，司機這麽一說，還真是一只貓，“它怎麽在路中央，車來了也不知道躲啊？”

司機說：“估計是凍傻了吧。”

雪花夾着雨水從車窗裏灌進來，宋眠玉扒着車窗頻頻回頭，那只白色垃圾袋一動沒動。

這路段雖然空曠，但也是相對而言，這個時間還是有不少車輛來來往往，後面又過來幾輛車，都從那只貓旁邊繞過，還有一輛車停下看了看。

宋眠玉本以為他們會把貓帶走，但是并沒有。

車子駛離，越走越遠，身後那一團白色變成一個白點。

宋眠玉突然開口，“師傅，前面掉頭，回去。”

司機從剛才就見他一直回頭看，這會兒一聽他發話，立刻掉頭，都沒用他說回哪兒去，直接去接貓了。

結果倆人把車停在路邊，下車一看，不是貓，是一只狗…

挺小的，是只薩摩耶小奶狗。

因為沾了雪水和雨水，白色毛發髒兮兮濕漉漉的，如果洗幹淨了應該很漂亮。

宋眠玉上手就要摸，司機按住他的手，“當心它咬人！長牙了。”

司機從車裏拿了副棉手套，“戴上手套，防護一下。”

宋眠玉戴上棉手套，輕輕摸了摸狗頭，試着往外拖了一下狗狗，想讓它遠離馬路中央。

結果剛掐着狗狗兩只前爪腋下讓它站起來，狗狗就嗷嗚嗷嗚的叫，還掙紮着想咬人。

宋眠玉連忙松開，小薩摩又趴了回去。

司機說：“它應該是後腿上有傷，不敢站。”

他從後備箱拿出一個空紙箱，正好裏頭還墊着幾張泡泡塑料，對宋眠玉說：“用這個吧，應該能裝下它。”

宋眠玉就戴着棉手套，把小薩摩放進了紙箱裏，可能是碰到了腿上的傷，小薩摩又嗷嗚嗷嗚叫了幾聲。

這個點寵物醫院都下班了，他們只能在地圖上找了家最近的過去碰碰運氣。

到了之後大門緊閉。

宋眠玉看到門上挂着牌子，寫着主治醫生聯系電話，說有緊急情況可電話求助。

于是給醫生打了個電話，描述了一下小狗的情況。

醫生說有可能還有內傷、內出血，也有可能就只是後腿骨折，讓他回去觀察一晚。

如果是前者，小薩摩活不過今晚，如果是後者，那就沒有大礙，養養就能好。

一番忙活下來，直到坐進車裏，宋眠玉抱着小紙箱，對着小薩摩黑葡萄般的小眼睛，一人一狗，大眼對小眼，有點懵逼。

一時沖動，把狗撿了。

他是挺喜歡毛茸茸的，也想過以後能養條狗就好了，但絕對不是現在。

至少得等他有了自己的小房子才能考慮。

現在他還住在蕭如翡家裏，他知道蕭如翡有點潔癖，就憑家裏的幾個掃地機器人每天都在高速運轉就能看出來…

宋眠玉抱着紙箱子惴惴不安的下車。

他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在家裏花園撿到一只小兔子，他想養，媽媽不讓，說兔子味道特別大。

他就瞞着媽媽把小兔子藏在花園裏，給它在花園裏搭了個窩，偷偷養着。

養着養着就把兔子養大了，由于缺乏養殖經驗，他沒有教會兔子上廁所，所以兔子整天吃了就到處拉，把花園搞的好臭，再也瞞不住了。

他以為媽媽會打他一頓，結果并沒有，原來媽媽早就知道他偷養兔子，傭人早告訴她了，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再後來，他被兔子咬了。

媽媽說那兔子是野兔，養在窩裏禁锢天性，它不會開心，就把它放生到野外了。

思緒飄回，宋眠玉福至心靈，他決定把小薩摩藏在花園裏，先将就一晚，明天帶小薩摩去寵物醫院治傷，然後給它找個領養人。

當然，前提是它能活到明天。

宋眠玉找了個風雪吹不到的角落，把紙箱安置好。

小薩摩瑟瑟發抖，夜裏溫度太低。

他想了想，“你等着我哦，我去給你找條毯子，還有吃的。”

對于偷養小動物這件事，他已經無比娴熟。

這個點家裏阿姨已經休息，蕭如翡也不在客廳裏，宋眠玉從房間拿了條毯子揣進懷裏，做賊似的跑到花園裏，剛一走進紙箱，就聽見小薩摩“嗷嗚嗷嗚”的叫聲。

他打開紙箱，正準備把毯子給狗狗蓋上，小薩摩卻拖着傷腿從箱子裏爬出來，顫顫巍巍趴在了他腳背上。

“嗷嗚……”

宋眠玉瞬間心軟，很愧疚。

“抱歉，對不起。”

他用毯子把小薩摩裹住，抱在懷裏。

風雪比剛才更大了，夾着雨，密集的雪花和雨水落在宋眠玉身上，打濕了他的外套。

過了一會兒，雪忽然停了。

宋眠玉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修長筆直的大長腿。

蕭如翡撐着傘站在他面前，自上而下的看着他，“把它抱進來吧。”

宋眠玉頭發濕的打绺，兩撮呆毛都蔫兒了，衣服也濕了，滿身狼狽，抱着他的狗崽兒，仿佛被趕出家門的下堂妻…

現在又被當家的領回來了。

或許，蕭老爺願意領養一只可愛的小薩摩嗎？

宋眠玉正想開口問一下蕭如翡，懷裏的狗崽兒突然又掙紮着叫起來。

他看它掙紮的厲害，害怕被咬，連忙蹲下把狗狗放在地上。

然後…

就眼睜睜看着…狗崽兒拖着傷腿在客廳裏繞了一圈…一瘸一拐，邊走邊尿…尿了一圈…

宋眠玉看向蕭如翡，“……”

他覺得，就算現在他告訴蕭如翡，老爺，這是我給你生的崽兒，也救不了小薩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