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從民宿回家之後，左念零食烘幹機也到了，傅長林買了各種肉，平時沒事就給他做點肉幹之類的吃着玩。

開始傅長林還擔心左念會不會吃太多，不過後來發現他的貓雖然饞，但并不貪吃，一塊肉幹能啃半天，經常看到小貓咪叼着個肉幹滿屋子逛，比起零食更像個解悶的磨牙玩具，也就沒再管他。

雖然還在暑假期間裏，傅長林能徹底閑下來的時間還是有限的，越到臨近開學就越忙，有時候開一個視頻會議，一開就是一天。

其實每年這時候他都是這樣度過的，各種會議講座一個接一個，他能在家待着的時間很少。

原本今年也該是這樣的。

但傅長林第一次出差的時候，回了家就被他的貓寸步不離的粘着，連睡覺都要抱着他的手腕。

第二次出差的時候，傅長林就幹脆帶上了他的貓，結果小貓咪下了飛機就蔫兒的不行，一整天都沒緩過來，他也跟着擔心了一天，接連給蘇寧宇打了七八個電話，直到他的貓徹底恢複精神。

所以到最後，除了離家近的工作，傅長林幹脆把行程較遠的那些都推辭掉了，會議講座也盡量選擇線上的形式。

工作上的事傅長林不會和左念講，左念也不知道這些，只覺得傅長林最近在家裏待着的時間又變長了，反正他只要能跟他教授待在一間屋子裏就很滿意了。

于是傅長林的辦公桌就成了左念最常去補覺的地方。

小貓咪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傅長林就疊了個毛巾放在那裏，給他當簡易貓窩。

辦公桌臨在窗邊，到了下午就撒進滿屋陽光。

鬧鐘響起來的第一秒，就被傅長林伸手按掉，保存了寫好的文檔，皺着眉捏了捏鼻梁。

十分鐘後要開會了。

一旁的左念還在睡覺。

傅長林看了他一會兒，神情漸漸放松下來，握着他的爪子捏了捏他的小肉墊。

左念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傅長林的時候對他喵了一聲。

傅長林揉了揉他的腦袋。

“睡吧。”

左念應了一聲，伸了個懶腰抱住傅長林的手腕，甩了下尾巴又睡了過去。

傅長林沒有抽回手，看着左念皺了皺眉。

小家夥最近的精神狀态似乎有點不太好……

左念睡不安穩，尤其是晚上。

從民宿回來之後就是這樣，總會驚醒。

前一段時間還只是會突然醒過來，但這幾天卻又頻繁的夢到上次的那個噩夢。

左念的貓窩還在客廳裏，傅長林忙了一天，他不想晚上再去打擾他，可是又不敢繼續睡覺，害怕再夢到那個瘆人的場景，最後眼巴巴的盯着卧室自己熬了一夜，白天再到書房來補覺。

離教授近一點，睡的也安穩一點。

但今天是個例外，他又夢到那個場景了。

甚至比之前還要真切。

空氣裏混着消毒水和潮濕的黴菌味，老式的電燈時不時的閃動着，灰白的牆皮皲裂出蜿蜒的紋路，周圍的一切都是灰白色的，連瓷磚縫隙的蜘蛛網都落着一層厚厚的灰。

像一間照不到陽光的廢棄倉庫。

但屋子裏卻放滿了各種醫療器械，忙碌的閃爍着，交錯着響着冰冷的嘀聲。

所有的器械都圍繞着房間中央的那個人。

那個人躺在床上，厚厚的棉被只勾勒出一個單薄的人型。

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胳膊露在外面，凸顯着泛青的血管和分明的骨節。

左念看向他的時候，仿佛蒙了一層白色的薄霧，朦胧的看不清全貌。

他仰躺在那裏，吊瓶裏透明的液體緩慢的滴落，順着輸液管，流淌進膠布下的血管裏。

他被注射了藥物……

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左念混身的血液都跟着發涼。

他不知道那裏面的液體是什麽，也看不到他現在表情，只能感受到他僵硬的全身，窒息的絕望。

身邊的機器發出規律的嘀響。

夾雜着細微的腳步聲。

有人？！

左念屏住了呼吸。

這個場景他夢到過許多次，但這是他第一次感應到其他人的存在。

那個人在靠近他。

左念看着傳來腳步的方向，隐約看到一個帶着口罩的人，俯下身觀察着躺着的人，又在随身帶着的本子上記錄着什麽。

沒多久，戴口罩的人似乎被一旁的機器吸引了視線，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轉身拿起了放在旁邊的注射器，針頭緩慢的往吊瓶裏紮進去……

看到針管裏的液體被慢慢推進去的時候，左念仿佛能聽到床上的人愈發急促的呼吸聲，聽到他變得慌亂的心跳。

漸漸的自己也跟着緊張起來，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對方，還是在本能的害怕。

左念想幫他拔掉身上的針管，想阻止那個人的動作，但到最後，除了機器的嘀聲，眼前又變得漆黑一片。

左念驚醒過來猛的一翻身，噼裏啪啦的帶落了身邊的書本，自己也跟着差點翻下去，被傅長林接住的時候，還帶着夢裏的心悸。

“出什麽事了嗎？”

傅長林還在開會，從視頻裏看到這邊的動靜，幾位老師都停了下，忍不住問。

左念睡的靠邊，剛才的發生的那些他們并沒有看到多少，只是傅長林突然凝重的表情，聽到書本掉落的聲音，讓其他人下意識的跟着緊張起來。

“沒事，我的貓大概是睡懵了。”

傅長林微皺着眉，語氣輕緩的說。

“喵嗚……”

——對不起……

聽到傅長林的話，緩過來的左念有點懊惱，他又在教授開會的時候辦錯事了……

聽到小貓咪的叫聲，屏幕前的一位老師笑了笑。

“我家的貓有時候也會這樣，睡着覺睡着覺就突然翻過去了，正常的，別擔心。”

傅長林點頭應了一聲，還在給他的貓順毛。

“不怪你，不用道歉。”

見左念低着頭恹恹的樣子，放輕了語氣，點了點他的鼻子問。

“再睡一會兒麽？”

左念搖搖頭，看了眼還在連線中的會議室，拍拍傅長林的手喵了一下。

——我去喝點水，不打擾你開會了。

傅長林把他放下去，看着小貓咪一路小跑的出了書房，若有所思的點着桌面。

“那我們繼續吧？”

視頻又恢複到之前的進程。

“過兩天學校也該開學了，我覺得這次的內容可以放在入學典禮上提一下……”

躲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确定自己并沒有惹出什麽大麻煩，左念才轉身走向自己的貓爬架，仰躺在上面拍着垂下來的毛球。

那個夢，到底是怎麽回事……

之前他一直以為這就是個有點可怕的噩夢而已，但連續做了這麽幾天，每次都是同樣的場景，就像自己真的在那個空間裏，遇到了那些事。

難不成真的是這樣？

他的靈魂變成了貓，但身體卻在那個地方……

想到這個可能性左念就開始炸毛，如果是真的，那他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左念回想着夢裏那個戴口罩的人，又想起在民宿看到的拿了自己玉佩的人。

同樣帶着口罩，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聯系。

但夢裏的場景太模糊了，除了口罩以外，沒有任何能記住的特征，更沒辦法把這兩個人進行比較。

左念有點煩躁，他不在意自己變成貓這件事，但他在意自己原身現在的情況。

萬一哪天變回去了，發現自己再……

不行不行！不能想！

左念翻身起來一下一下的磨着爪子，趕緊把腦海裏那些想象出來的場景趕出去。

不帶這麽咒自己的……

等傅長林開完會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吃過飯的左念似乎又恢複了元氣，還纏着他要了一塊牛肉幹，看上去挺開心的樣子。

“今天在書房，是做噩夢了麽？”

傅長林坐在他身邊問。

左念頓了一下，點點頭，又跟着喵了一句。

——對不起……

“說了不怪你。”

傅長林輕笑了一下，把他的貓抱起來，安撫的順着毛。

“能跟我講講你夢到了什麽嗎？”

左念把肉幹嚼吧嚼吧吞了，有點犯難。

這個比劃起來可是個大工程……

其實就算傅長林不這麽問，左念也是想要說給他聽的，剛好有這個機會，于是連喵帶比劃的給傅長林解說。

最後比劃了半天，傅長林聽完看完之後卻什麽表情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在回想還是壓根兒沒聽懂。

左念撓了撓頭，有點無奈。

聽不懂也正常了……

左念剛洩了氣，就聽到傅長林又開了口。

“這幾天，你都一直在做這樣的夢嗎？”

左念一頓，有點吃驚的擡頭看着他，趕緊點點頭。

教授聽懂了啊？

看來他現在這個比劃的能力有了顯著提升啊。

傅長林看了他一眼，起身把他的貓窩拿進了卧室，放在床頭櫃上。

“以後你就在這兒睡。”

看到小貓咪驚喜的眼神時忍不住彈了下他的耳朵，挑眉問。

“害怕為什麽不跟我說？還是不想跟我睡一起？”

怎麽可能！

左念從他懷裏蹦出來，在床上跑了一圈，最後鑽進他的被子裏。

——跟你睡一個被窩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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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抱歉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