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六條小魚幹
另一頭,沈千帆興高采烈地推開了家門,邊換拖鞋邊吹了聲口哨:
“乖兒子,看我給你帶什麽回來了。”
他叫了兩聲沈小魚,沒人回應。
沈千帆在家裏找了一圈,發現沈小魚正蹲在南面的陽臺上,傻愣愣地翹着尾巴,跟旁邊的水仙花盆差不多高。
經過了這幾天的相處,沈千帆已經摸清了規律,九尾貓崽崽越高興的時候,露出來的尾巴數量就越多。
可以看得出來,這會兒沈小魚就十分得高興,九條尾巴全炸了出來,像是一朵蓬松的花。
面前的老槐樹精用枝葉編織成了一個網,在下面接着,好像生怕崽崽會一不留神掉下去。
但是沈小魚沒有往下跳的意思,只是很安靜地盯着遠處出神。貓咪幼崽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紀,一雙金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西南方向來的光源。
那裏有一座巍峨的山峰,就好比連接着天與地的天柱。
這座不周山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它的形狀很不規則,山頂仿佛被攔腰折斷了一部分,就像是神話故事裏被水神撞斷的不周山。
名字是随便起的,但這座古老的山峰,還有那些參差不齊的斷痕,實實在在地見證了這座城市千百萬年來的滄海桑田。站到那山頂上,仿佛伸手就能夠到蒼穹。
但是幾乎沒有人真的登上過那座山。
不周山是一座危險的活火山,幾百年前就被完全封鎖了。
聽說就在上個月,山體還發生了一次嚴重的坍塌,赤水市民基本都對此敬而遠之。
這座不周山唯一的用途,就是矗立在那裏,像一道光源似的劃破了赤水市的黑夜。
迎着血紅色的夕陽,不周山那些猙獰的岩崖峭壁被紅雲缭繞。沈千帆想起了《妖物通鑒》第一卷 裏,九尾天狐弑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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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神話傳說是真的,九尾天狐為什麽要弑神?真的像書裏所說的那樣,上古大妖都是嗜血成性,純粹為了殺戮嗎?
“咪!”沈小魚搖頭晃腦很高興地說。
沈千帆越看越覺得沈小魚傻乎乎的,半點也沒有攻擊性,絕不可能是傳說中的上古大妖後裔。
如果孩子的爸媽真是腥風血雨的大妖神,沈小魚怎麽連一星半點都沒學到?
橫看豎看,沈千帆甚至覺得它反而更像自己的兒子。長得也像,性格也像,也就只有沈千帆這麽缺心眼的爹媽,能養出像沈小魚這麽缺心眼的小貓。
“咪!”沈小魚不知道沈千帆在心裏罵它缺心眼,還很高興地跟他說話。
沈千帆沒聽懂它什麽意思,沈小魚又“咪”了一聲,看着那天邊的紅霞越叫越興奮,跟中了邪一樣傻樂,眼看着就要往下跳。
沈千帆及時地一把揪住了它的後頸皮,把它拎了回來。
“不許亂跑。”沈千帆用一根小魚幹堵住了它的嘴,“亂跑的小貓咪會被妖神九尾天狐大人吃掉。”
“咪……QAQ”
沈小魚瞬間慫了。
好在沈千帆是個好爸爸,打一巴掌還給顆棗,給了它兩根金黃酥脆的小魚幹吃。
沈小魚喜歡小魚幹。今天的小魚幹明顯比昨天在超市買的速凍魚幹要好吃,沈小魚美滋滋地抱着小魚幹,尾巴都快翹到天上了。
遠處是巍峨的高山,沈小魚抱着香脆可口的小魚幹,沈千帆好像沒見過它比今天還高興的樣子。
沈千帆也忍不住問它:“兒子,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味道似曾相識?”
小貓咪忙着嚼小魚幹,沒有搭理它。沈千帆伸出手,輕輕地捏它頸後的皮肉,崽崽舒服地眯起眼睛。
“大事不好。”沈千帆心想。如果他把沈小魚的嘴喂刁了,他還能不能養得起。
話說回來,沈小魚年紀還是太小了,連話都不會說,更沒法上幼兒園。
沈千帆要上班賺錢養家糊口,沒辦法在家陪它玩,沈小魚每天只能獨自在家,吃了睡睡了吃,過小豬仔一樣的生活。
有點可憐。沈千帆想起心想,沈小魚挺活潑的一個小貓,如果總是沒有玩伴會不會憋壞了?
要不然明天給它找幾個小夥伴吧。沈千帆想起了白姐家裏的三只小兔。
白姐一個人單身帶娃還要上班确實很辛苦,有時候白姐工作出差,沈千帆就會幫她照顧孩子。
以前家裏就沈千帆一個人,把兔寶寶們帶回來也沒什麽顧慮。現在家裏多了個沈小魚,沈千帆不确定它能不能跟小兔寶寶們和平共處。
“明天給你帶幾個小朋友來玩好不好。”沈千帆問沈小魚,“是兔寶寶。”
“咪。”沈小魚喜歡兔子。
就這麽定了,沈小魚人生中的第一群朋友是小兔寶寶們。
沈千帆給白姐打了個電話,商量着明天把小兔帶過來玩一天。
“我家裏來了個親戚的孩子……對,是小貓。很小,不吵不鬧不咬人……”
不吵不鬧不咬人的沈小魚正忙着咬一根耳機線。
沈千帆把崽崽說成是親戚的孩子,寄養在他家裏。親戚的孩子,所以和他長得像,這再正常不過了。
“你不是收容區長大的嗎?”白姐問,“哪兒來的親戚。”
“遠房親戚。”沈千帆面不改色
“噢噢,那好。明天見!”
白姐聽說沈千帆要把小兔叽們接過去玩,高興地不得了,撂下電話,立刻敷了個面膜,打算明天一下班就去蹦迪。
這些年來她含辛茹苦地帶孩子,連蹦迪的時間都沒有了,早年間她可是赤水市迪廳一枝花,特別能蹦,蹦一整晚都不嫌累。什麽袋鼠精啊,蝦蟆精啊,通通都被她蹦趴下!
第二天下班後,沈千帆如約幫白姐去白蘿蔔幼兒園接小兔。
昨天那幾只流浪貓依然在他們公司大樓附近徘徊,一看到沈千帆,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呼小叫起來,四散而逃。“人妖來啦!人妖來啦!”
沈千帆“……:)”
白姐:“它們在說什麽?”
沈千帆一臉風輕雲淡地踢開了腳撐,把自行車推了出來:“沒什麽,你聽錯了。白姐,你放心去蹦迪吧,寶貝們交給我。”
說着,他騎上了車,一腳蹬了出去。低調的背影,深藏功與名。
沈千帆騎着白姐的粉色女士自行車,十分鐘就抵達了白蘿蔔幼兒園門口。
正好是放學時間,沈千帆透過栅欄往裏面看了一眼,小兔班已經放學了,幼兒園的操場上到處都是兔球球。
很快,白姐家的三只小兔球就背着亮黃色的小書包出來了。它們穿着一樣的衣服,戴着一樣的小黃帽,背上的小書包還印着卡通胡蘿蔔圖案。
“叽!”兔兔寶寶們都認識他,很高興地蹦了過來。
“叽,叽叽,叽叽叽,你們好呀!”
沈千帆不是在學兔子叫,這是白姐給孩子起的名字。
大女兒叫“叽”,因為它出生的時候叫了一聲。二女兒叫“叽叽”,因為它叫了兩聲。小兒子叫“叽叽叽”,它叫了三聲。
比起給孩子起名叫“叽叽”的白佰,沈千帆肯賜予崽崽“沈小魚”這麽一個名字,屬實是很大度的了。
沈千帆把兔寶寶們挨個裝進了車筐裏。小兔子叽叽叽長得像垂耳兔,腦袋上的兔毛長得幾乎看不見眼睛。
沈千帆剛幫它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兔毛,一松手兔毛又遮住了眼睛。
好小子,小小年紀就留這麽殺馬特的發型。
沈千帆順手把自己的發圈扯了下來,墨色的頭發一下子散開,垂落到肩膀。沈千帆用手幫小兔叽把頭上的毛毛捋順了,然後把它這一撮頭發紮到了腦門上。
露出兩只漆黑的大眼睛,神清氣爽,看起來正氣凜然,一點也不像幼兒園惡霸了。
小兔球甜甜地說:“謝謝哥哥!”
它們雖然還沒能修成人形,但是已經學會說人話,可以上幼兒園了。
而沈小魚還是個寶寶,只會“咪咪”叫,除了沈千帆沒人能聽懂它在講什麽——其實大部分時候沈千帆聽得也不是很懂。
小兔叽們排着隊蹦蹦跳跳地跟沈千帆回家,進家門的時候很有禮貌地說:“打擾啦!”
沈千帆幫他們挨個脫掉小皮鞋,摘掉小書包。
這時候,沈小魚聽到動靜從房間裏探出頭來。“咪。”
沈千帆在路上買了水果和蔬菜,切成果盤,小兔球們洗了爪爪然後坐在餐桌上一起吃——真正意義的坐在餐桌上。
沈小魚也不甘示弱,跳上了餐桌,去聞盤子裏的胡蘿蔔片。
“兒子,你不是不吃蔬菜嗎?”沈千帆故作驚訝。
但是年輕人都喜歡跟風,看小兔球們吃得津津有味,沈小魚也認定這是什麽美味東西,一定要吃的。
沈千帆想起來,小時候他大哥燭陰和二哥争着學大人的樣子喝酒,兩只妖都快被難喝吐了,還是不肯露怯。你一杯我一杯,兩只小妖喝掉了半壇子酒。
最後沈千帆一看,不得了,他們喝的還是雄黃酒,連夜叼着燭陰去了妖族衛生院洗胃。
餐桌上,小兔弟弟吃完了東西,打了個噴嚏,同時白白的尾巴聳動了一下,咕嚕嚕滾出來一粒黑色的小糞球,一路滾到了地上。
小兔球頓時臉紅了。
它還是個寶寶,就跟人類幼崽控制不住有時候會尿床一樣。
沈小魚好奇地看着地上一顆黑黑的東西,把鼻子湊過去想聞聞。
小兔叽捂住眼睛:“啊呀!”
“我的天哪,沈小魚!你別吃那個!”沈千帆拿着掃把沖了過來。
沈小魚“咪”了一聲,它才沒吃,它就是好奇。
“兒子,記住你是貓,不是狗。餓了的話我給你們泡奶粉喝。”沈千帆叮囑說。
沈小魚喝奶,兔寶寶也喝奶。
小兔寶寶們容易餓,需要兩小時加餐一次,它們加餐的時候沈小魚也争着要加餐。
一罐奶粉喂了四張嘴,消耗速度很快,眼看就少了小半罐。沈千帆一罐奶粉喝半個月的大計泡湯了。
沈千帆看了看自己的貓咪花呗,用最後的餘額買了一罐新奶粉,又開始為生計發愁。
距離發工資還有半個月,這樣有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就在沈千帆盯着扣款短信暗自神傷的時候,他的微信卻意外地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叮咚——!”
【楚行洲申請添加您為好友】
沈千帆:“……嗯?”
楚行洲能找到他微信不奇怪,員工群裏就有。但是他和楚行洲沒有任何工作上的直接關聯,誰能告訴他楚總為什麽要加他?他想着上班摸魚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可作為員工,沈千帆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直接點了通過。
楚總的頭像是一只小狐貍,而且是挺俊的小狐貍。很符合沈千帆的擇偶标準。
“楚總好。”沈千帆主動出擊打招呼。他看了好幾天綠喵文學城,正好有一點春心萌動,希望楚總能把這只俊俏威猛的狐貍介紹給他。
消息發了出去,沈千帆才猛然意識到:壞了,他微信頭像就是他貓咪形态的臭美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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