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救人

游蕩的喪屍現在的感覺并沒有後期那麽敏銳，活人斂起氣息躲進屋子的話，它們并不容易發現，可惜人類終究是要衣食住的，不可能永遠躲在一個地方。

孟紹卿清空了晚上休息的院子附近的幾間屋子，基本上能保證他們今晚安全，兩個人都累了一天，各據一間屋子很快進入夢鄉。

黑夜裏活人多數停止活動，找不到目标的喪屍也都是漫無目的的游蕩，比白天安靜許多。

前世朝不保夕養成的習慣似乎跟到了現在，即便在确認比較安全的地方，孟紹卿也沒辦法進入深睡，迷迷糊糊睡了兩三個小時，忽然被一聲響亮的鐵器撞擊大門聲驚醒，側耳聽了一下判斷離這座院子還遠，索性就坐起來盤腿調息不再睡了。

數百米外的村莊外圍道路上，衛旭和戚少磊已經是強弩之末，前頭三天的逃亡裏面本來就已經吃不飽兼睡眠不足，疲憊異常，今天中午在那個車店裏倒是休息了一陣子，卻仍舊沒有吃太飽。

整個下午，雖然有了代步的工具，卻不比跟着大部隊的時候有喪屍一擁而上，全需要自己對付，仍舊是極耗體力的事情。

且傍晚三個人只有不到十分鐘時間簡單吃了點兒存糧，從那時候到現在，超過八個小時，三個人甚至沒有喝水的功夫。

莉雪初時還有力氣被吓得驚叫，後面已經連張嘴都懶得，不敢再揪着戚少磊的衣服以免影響他打喪屍，她覺得可能下一刻，不用喪屍咬上來，自己就累死了。

因為沒有人維護，鄉村小路上本來就稀疏的路燈已經全滅了，今夜星光都很暗淡，暗夜裏三個人都繃緊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誰知道喪屍會從哪個角落裏一躍而起。

三個人在進了村子被小路上凸起的雜物絆了一跤之後就不敢再騎自行車，黑暗裏根本看不清路，跑着跑着車子都丢了。

同時因為不慎走了迎風的方向，氣味兒遠遠散出去，越來越多的喪屍順着跟過來，農村的院牆又修的高，看不清腳下的雜物，找不到墊腳的東西，他們被圍追堵截的連找個院子爬牆進去的時間都沒有。

衛旭和戚少磊把莉雪堵住身後三人靠在一個農家院子的門樓底下暫時休息，探頭往路盡頭看過去，目之所及範圍內，到處都是鬼影重重的感覺，至少有超過五個喪屍，說是休息，不過是站住腳一分鐘喘口氣而已。

孟紹卿在入定中耳朵裏傳進來一聲嘶啞的哭叫，【戚……】什麽的，聲音有些耳熟。

下一秒，他從盤腿坐着的木床上彈起來，下地套衣服，剛才那個聲音，好像是中午聽到的莉雪的聲音，如果是她，旁邊是不是還有衛旭？

即便是前一世，衛旭只剩了自己，也活到一個月之後快走到四號基地的地方。

但是，重來一回，好像身邊的一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孟紹卿咬了咬嘴唇，雖然想着這一次不想再和衛旭有糾葛，但是也不願意看着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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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好了褲腳，輕手輕腳打開屋門，堂屋對面的另一間卧室也劃開一條縫，劉雪探出個頭，“小孟你也醒啦，是不是有哭聲裏咱們挺近。”

孟紹卿壓低聲音答應了一聲，“我聽着聲音耳熟，出去看看，你回去照看小妮兒吧。”

“你小心點，”劉雪不放心地叮囑，昨天剛決定跟這個後生一起去安全的地方，可不能出事兒，“先保住你自己再就別人，要是救不得就別管了。”

“我知道。”孟紹卿出了屋，仍舊從梯子爬到牆頭上跳院子出去，農村修房子經常會兩家互相借個牆什麽的，即便不是連着的屋子，宅基地也都很近，進化之後平衡能力變得很好，面對現在比較遲緩的喪屍，走牆頭安全省事兒的多。

數百米距離，接近不過半分鐘，孟紹卿借着牆頭和每家院子裏茂盛的大樹遮掩摸過去的時候，正看到戚少磊用力揮舞着一根棍子掃倒了一個喪屍，但是他腳底下不知道踩了什麽，整個人朝後仰倒過去。

莉雪吓傻了一般站在一邊，看到戚少磊摔倒了，也連滾帶爬地過去一邊拽他起來一邊抽泣。

衛旭遠在數步之外，整個人都有些踉跄，好像也被什麽絆了一下，但是奇怪的整個人躺成跟地面平行的角度後忽然又起來了。

上一世衛旭沒遇到自己，沒有自行車他們可能在城裏跟其他大群的人湊到一起，就不會跟着自己和劉雪到這邊的村子裏來。

這麽一想，真有可能衛旭變成會死在這裏，孟紹卿嘆一口氣，試了試自己的異能，現在才剛進化，連把喪屍的外皮燒焦的能力都不夠。

他其實并不想直接下去幫衛旭，本來衛旭就是爛好人，一旦直接幫了他，這黑燈瞎火的，勢必要帶到自己藏身的院子裏。

爛好人但是并不是壞人，他們三個也是要去首都的，後頭這三個要是說一路一起走，一點兒合理的拒絕理由都沒有。

即便裝作脾氣怪異就是看你不順眼不當隊友，大家肯定也走一條路，自己一定會顯得比其他人有計劃，不跟着都是傻子。

以後的事情簡直用腳趾頭都能想起來，稀裏糊塗就成了隊友，爛好人衛旭又會在“合理範圍內”去幫助別人。

到時候自己有什麽立場阻止呢？

不管說什麽，衛旭都有可能說【你當初還不是黑夜裏無緣無故去救我，那時候我們也約等于陌生人呢，也不知道根底是吧？】

自己總不能說，老子上輩子跟你睡一個被窩十多年，連你大腿根有個胎記都清楚，所以舍不得你死？！

孟紹卿站在大樹的枝桠間猶豫了半分鐘，衛旭和爬起來的戚少磊眼看馬上就撐不住了，始終沒想到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幫忙辦法。

他娘的，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孟紹卿咬了咬牙，跳下牆頭，手裏的鋼棍掃下去一個喪屍的頸骨就斷了。

衛旭三人被牆頭上跳下來的黑影吓了一跳，等看清是個動作靈活的活人的時候，齊齊呼了一口氣。

“發什麽呆，往這邊兒走！”白天進村子就是走的這條路，孟紹卿很熟悉，帶着三個人貼着幾個門樓前進，擠過兩家院子的後牆，在窄窄的山牆背後踩着兩具倒斃的喪屍過去，正是他和劉雪呆着的院子。

大門依舊沒打開，孟紹卿退後幾步借力竄上牆頭，把後面的梯子抽出來搭好，“腳底下穩一些，快上來。”

生死關頭就憋最後一口氣，連莉雪的手腳都麻利起來，三個人都翻過牆之後，站在院子裏的瞬間，全部軟倒在地，超過十六個小時的奔波，每個人都到了極限。

孟紹卿沒有回去，先爬出去把跟的近的兩三個喪屍幹掉，再往上風口幾件從農家院子裏順來的沾滿了汗漬的舊衣服，氣味兒散出去，喪屍們有的就慢慢轉了方向。

處理好了後續，他再爬回院子的時候，那三個人依舊癱在原地，估計是地方不熟，沒有任何一個人閉眼睛。

孟紹卿拉開堂屋的門，輕聲喊，“劉姐？”

劉雪果然沒睡，立馬就出來了，“院子裏是你救的人？”

“中午車店的那三個，劉姐你晾在廚房的吃的給他們拿點兒吧，”孟紹卿開始堵窗戶，賭好了确認沒縫隙了，招呼三人進來，打開手電。

衛旭三人手軟腳軟地進了屋，再看看桌子上小瓷盆裏的米飯和炒雞蛋，都有些不敢相信。

孟紹卿大馬金刀坐在旁邊，“先吃飯，後面的事兒吃飽再說。”

這話一出，三個人都咽了咽唾沫，嘴裏卻幹的幾乎舌頭都要黏在上颚上了，莉雪啞着嗓子沖旁邊的劉雪，“姐能給我點兒水嗎？”

劉雪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馬上馬上。”

轉身去端了燒好晾着的涼水，三個一氣灌下去一壺水才有胃口慢慢吃飯，吃了幾口卻又停了，實在是餓過勁了，整個胃都被水撐滿了。

“劉姐去抱幾床被褥來，”孟紹卿從自己住的那間屋子拽了一張折疊鋼絲床出來，“這家院子一共三間正房，兩間卧室一間堂屋，到目前為止，我們互相并不了解，所以委屈你們暫時住在堂屋吧，折疊床你們自己分配。我明天不打算走，有什麽事兒明早再說。”

畢竟是人家先進來的地盤，衛旭三人也實在沒力氣讨論，有吃的有睡得比前幾天逃亡時候跟大部隊幕天席地躺大馬路好多了，當即沒有任何異議，說了好多次謝謝，各自休息不提。

孟紹卿看衛旭幾乎躺下就睡死的樣子，嘆了口氣默默回屋子，挫敗地躺下，心裏一時酸澀一時憤慨一時無奈，到東方微白才迷迷糊糊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