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去往青城

岳君澤沉默了一下,壓低了小孩兒腦門抵住，“人受了驚吓有可能會短暫失憶,六歲以前的記憶也會很模糊。”

離的太近了,岳君澤的眼睛太漂亮,秦桑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手指和衣服,掙紮了一下，小聲，“會弄髒你的衣服。”

我的小桑果然小時候就這麽可愛,岳君澤眼睛酸了酸，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貼着秦桑的臉蛋蹭了蹭,“哥哥不嫌棄你,一會兒收拾好了住處,我們想辦法洗洗。以後我都會好好照顧你。”

秦桑撓了撓臉蛋，乖乖地點頭，雖然努力想也想不起來小時候認識過這麽一個哥哥，但是世界變得這麽可怕，有個人說以後都會在一起，這麽多天以來憋住的難過忽然噴湧而出，心裏堵好的堤壩轟然倒塌，眼淚就下來了。

岳君澤抱住他輕輕搖晃，“男孩子要堅強的，以後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秦桑覺得很丢臉，又覺得很窩心，抱着岳君澤的脖子蹭了一會兒，自己跳下去，“我們去幫忙吧，我幫你洗衣服。”

岳君澤揉揉他的腦袋，看向跟衛旭等人一起推動小房子的孟紹卿，哼哼，這輩子小桑跟我最好。心理年齡已經百十歲的怪老頭才不願意承認當年曾經嫉妒小桑為某人而死。

小廣場在夏季裏是度假山莊專門開party的地方，一圈造型可愛的小屋子專用來賣飲品爆米花燒烤啤酒飲料，裏頭凡是能吃用的物資已經被搜刮過一次，幸運的是烤串和關東煮的炭塊和煤氣罐還在。

屋子本來就有輪子可以推動，只是用磚石卡住固定位置。每個房子不過三四平米，幾個人推了四個固定在一起門對門互相卡住，

明達從來沒見過這樣可愛的小屋子，特別高興，秦桑雖然還是有些拘謹，也漸漸跟大家熟悉起來，中途鄭修齊曾經過來一次問需不需要幫助，孟紹卿也沒有矯情地問有沒有清潔的水，最後在王寧的幫助下從度假山莊自己的淨水塔裏提來兩桶。

王寧還問了需不需要食物，孟紹卿拉開背包展示了一下裏頭的炒雜糧，“估計你們那邊人口那麽多，東西也不夠分，我們是後來的，能自給自足，就不去招人眼了。”

打發走了好心人，天色黑下來，窺伺的人也躲回主建築去。

鏡師傅在屋子周圍設置了一個小小的圈子把四個屋子圍在裏面，劉姐拿出鍋頓了一鍋肉罐頭和蔬菜的大雜燴，啃了兩天幹糧的大家都吃的特別滿足，連二黑都有一大碗。

秦桑抱着碗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岳君澤時時刻刻都注意着他的情緒，悄悄湊過來問，“怎麽了？”

“我就是想，”秦桑抿着嘴感受舌尖食物的香味兒，媽媽說做人不能太貪心，但是很想告訴他，“如果早點遇到你們就好了。”

岳君澤在他臉蛋上大力親了一口，“我也覺得早點更好，總算不是特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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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漲紅了臉蛋，“太髒了，我都十歲了，不能這樣。”

一時間大家都笑起來，莉雪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哎呀，一會兒要想辦法幫你洗洗，看輪廓應該是個漂亮的正太，這抹的，臉色都看不出來了。”

孟紹卿也很高興，實際上末世以來，每一個這樣安寧的夜晚都值得珍惜，“我看到外面養荷花的大缸裏已經被雨水灌滿了，這邊園子裏沒什麽喪屍，缸裏幹淨，一會兒我們燒點兒水洗洗吧，免得生病。”

這個提議受到熱烈歡迎，劉姐從空間裏找出兩個大鍋，小心翼翼燒了兩鍋熱水，大家珍惜地輪番清理了一遍，換下的內衣褲也清洗好晾起來。

二黑的毛被岳君澤一雙能拿手術刀雕刻的手給剃的只剩一公分多長，背毛燒壞的地方還沒怎麽長出來，整個狗亂七八糟，倒是幹淨，洗起來也容易，明達和秦桑兩個沒事兒，連它的爪子縫裏都給洗幹淨了。

晚上莉雪明達鏡師傅等幾個姑娘住兩間，二黑守着她們那邊，岳君澤堅持要抱着秦桑，戚少磊胳膊不能擠湊在岳君澤那邊，最後孟紹卿跟衛旭一間屋。

大家一起拆了一些包裝箱放在地上，鋪上棉被，就是安逸舒服的床鋪。

孟紹卿最後檢查了一遍外面周邊的環境，鑽回兩個人的小屋子，衛旭已經在靠門的一側躺好，給他留了一大塊地方。

聽見他進來，衛旭低低問了句，“新放了路障？”

“嗯，三十米外又堆了一些。”孟紹卿盤腿坐下，記憶裏熟悉的場景讓他心裏有些糾結，過往的那是多年裏，無數個夜晚都是這樣度過的。

“那麽遠，”衛旭坐起來，“你應該叫上我去幫忙的。”

“一點兒小事而已，”孟紹卿吐一口氣，語氣平淡，“你白天都脫力了吧，恢複的怎麽樣？”

“一兩成，”衛旭努力感覺了一下體內的氣息，“好像耗空之後再恢複比以前更好了，你說的那種修煉辦法，可以代替睡覺嗎？如果可以的話，今晚我就不躺下了。”

“躺着也可以修煉，”孟紹卿躺平，雙手交握在小腹上，“喏，這樣平躺雙手交握放在丹田，路線是一樣的，我覺得練久了說不定以後可以像呼吸一樣随時随地都在練功。”

“怎麽看都像是武俠小說裏的理論，”衛旭輕笑了一下，黑暗中只能模糊能分清輪廓，他腦內了一下孟紹卿俊逸的臉上表情嚴肅地描述這些理論的樣子，“不過喪屍都有了，爬山虎也會吃人了，還有什麽不可能呢。”

“嗯，好好休息吧。”孟紹卿沉默了一下，不接他的話，場景太熟悉，他怕自己情緒失控，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總之越強越好吧。”

“倒是沒錯，晚安。”衛旭躺下，手臂微微側了側就能碰到孟紹卿的手臂，體溫透過薄薄的夏季衣服透過來，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個場景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

雨後一夜涼風，早晨的時候氣溫就降到了十多度，幸虧大家棉被帶的足，大家抱成團躲在厚被子裏仍舊一夜好眠。

度假山莊裏頭就有些亂了，雖然是個度假村存有一定量的被褥卧具，但是怎麽都不夠千多口子人分的，半夜凍醒的人還好，坐着互相擠擠取暖，無知無覺睡到天亮或醒來太晚的就有許多感冒發燒了。

沒有足夠的藥物，早晨起來多數人只分了一碗加了一點糖的開水，病的嚴重的拿到了一天分量的藥物。

孟紹卿這邊人睡得早，天光乍亮就起來了，悄悄收了卧具，劉姐翻出之前找到的衣物，一人加了一套保暖內衣，“衣服還是不夠，小岳、小桑明達這幾個都沒有合适的衣服。”

“路過青城的時候，我們冒險進一次城吧，後面如果到了錦城，估計就沒機會私藏物資了。”孟紹卿看劉姐幾個忙着做早飯，要了針線試圖幫秦桑和明達把長出的衣袖固定起來，最後還是岳君澤手更巧，用精密縫合的手藝把衣袖縫的跟原裝一樣。

莉雪看着鍋時不時瞟一眼他們倆，啧啧感嘆了兩聲，“幸虧你們倆不是我男朋友，否則我得自慚形穢地挖洞鑽地底下去。”

戚少磊嘿嘿笑着摸摸頭，“所以你最喜歡我是吧？”

莉雪橫他一眼，“末世了，別的沒長進，臉皮倒是見厚。說正事兒，我們需要多點兒替換內衣。而且馬上冬天了，洗衣服不方便，冬衣也需要很多。”

衛旭看着一圈老的老小的小，覺得責任分外重大，“到時候我跟紹卿帶着劉姐去，喪屍更靈活了，必須有留守的人，現在我們就商量着先列個明細到時候找東西方便。我們到古城旅游之前，第一站去的就是青城，主要街道都挺熟悉。”

岳君澤從背包裏翻出之前的物資單子，“我們之前物資都有清單，現在大家一起想想都需要什麽，還得考慮劉姐那裏剩多少地方，我給到時候一起去搜尋的人列一個重點好了。”

“我也要跟着去，”莉雪舉手，一點衛旭，“你那個是群攻技能，殺傷力大，但是恢複時間太長了，論單兵作戰持久力，我現在可比你強，搜索東西人手多了更好吧。”

“植物也變得危險了，我們最好跟着大部隊一起走，這樣安全系數比較高，”孟紹卿拍板，“我們趁駐紮時候溜出去就可以，多去幾個人，到時候留守的跟鄭修齊他們接近一點，也很安全。”

大家一邊吃早餐一邊七嘴八舌讨論到底需要什麽東西，大廳那邊忽然響了一聲槍聲。

“棉被之類的都收起來，背包要比昨天扁一點點，煤氣罐之類有用的劉姐看着也帶走吧，”孟紹卿把碗裏的最後一點糊糊喝幹淨，“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大廳裏鬧哄哄的人群在槍聲之後靜下來，王寧從地上抓起一個被踩破的鹽水袋子狠狠摔在地上，“搶什麽搶？搶到這樣誰都沒有，滿意了？！”

人群只是安靜了一瞬間，一個抱着孩子的男人又往前擠，“我女兒都發燒了，才給兩顆藥？沒道理好不容易從喪屍嘴底下活下來，因為感冒死掉吧？”

“我媽病的更重，她有高血壓，先把降壓藥給我找找，反正多數人也用不着。”

“你媽六十多了，反正也沒多久可以活，年輕人才是希望。”

“呵，孩子才是希望好吧？好意思舔着臉說自己年輕人。”

“這世道，孩子能養活幾天啊？”

……

有一個人出頭，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和自己的親人朋友病的更重，嗡嗡聲響徹整個大廳，所有人都在往前擠，因為一共就那麽幾箱子藥物，還有很多是沒什麽用的，連沒病的人都在琢磨要不要裝病去要一點備用。

王寧看着圍在卡車下面的一張張臉，不得已再次朝天開了一槍，“早飯之後就出發去青城，我們會進城從那邊的醫院再找醫療物資，想要東西的跟着走，”喪氣地向後面戰士揮揮手，“排隊，凡是生病的都有藥，都分了！”

外面已經如此危險，城裏肯定喪屍鋪天蓋地，找不找的到都兩說呢，聽說分藥，所有人一擁而上。

孟紹卿看了一會兒，拍了拍站在門口的鄭修齊的肩膀，“老鄭你現在管什麽？”

鄭修齊在柱子上砸了一拳，苦笑，“老子覺得自己現在就他娘的是個二十四小時保姆，保姆幹得好還能落一聲誇獎，多掙點工資，老子估計最後割肉，人家還能嫌我沒把骨頭送去熬湯。”

死了那麽多朝夕相處的兄弟，換來這麽一群……

“他們也只是為了活下去吧，”孟紹卿抱胸看着湧動的人群，“到了錦城就好了，上面那麽多聰明人，錦城作為基地制度肯定更完善，有規矩就好辦事了。別沮喪，總要向前看。”

“是啊，向前看，”鄭修齊嘆了口氣摸了摸口袋，想起來很久沒有煙了，默默咂了咂嘴，“還能真想不開死了不成？！你那邊怎麽樣？昨天有凍病的嗎？”

“我們包裏有多餘的衣服，那邊小屋子裏有燒烤的炭，擠擠也挺暖和，都沒事。一會兒什麽時候出發？”

“8點，我去檢查車輛，”鄭修齊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到時候你們可以跟我們車近一點走。度假山莊裏有廢棄的車輛，也有采購的貨車，會撬的話去找找。”

“謝了。”孟紹卿揮手往小廣場過去，還有兩三個小時才出發，讓大家再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回去的時候很意外的看到所有夥伴都沒有躺下休息，基本都在打坐調整，連秦桑都在岳君澤的指導下有模有樣地坐好，劉姐把小妮兒放在盤着的腿上坐着，自己閉眼調整，看着跟一大一小兩個套娃一樣。這情景，有點兒眼熟。

孟紹卿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就不再計較，覺得或許以前在別的地方見過劉姐這樣的異能者，畢竟上輩子她不是自己隊伍裏的。

一小時之後，孟紹卿先叫起了衛旭，帶着他一起到鄭修齊說的度假山莊的車庫，裏頭有些客人帶來的車，還有旅行團的中巴，山莊本身的備用車和貨車，“我先給你示範一下怎麽撬開車門連上中控鎖，剩下的你試試。”

衛旭學的很快，撬到第五輛就順手了，“我們挑一輛好的，其他的給鄭修齊吧。省的那邊的人看到我們用車吵鬧。”很有些人自己不做事，淨盯着別人都得了什麽，昨天已經有人注意到自己這一群新人了。

“車裏油都不算多，開到青城足夠了，給他們好了。”孟紹卿檢查了車輛，選了一輛十幾座的小中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