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尹路死

因為能源不夠，電力都用在維持珍貴藥品樣品櫃子的溫度上,走廊裏的監控系統已經停止使用了,實際上在這樣不同城市之間都沒辦法順暢溝通，人人都琢磨如何活下去的情況下,也不會有人會想到去研究中心幹什麽。

大門是密碼鎖,孟紹卿三人分頭查看了一下,岳君澤先回來，“爬窗吧，二樓連鋼窗都沒有。”

孟紹卿踩着一樓的鋼窗扒到二樓的窗沿上，試了試,沒有縫隙可以打開密封的玻璃窗，衛旭跟在後面爬上來，看他皺緊的眉毛，忍不住笑起來，“我領悟了個新技能，想不想看看。”

“別廢話，快點兒，壁虎一樣趴着很有意……思嗎？”孟紹卿眼睜睜看着衛旭把指尖貼在玻璃上慢慢劃過，他指尖所過之處，玻璃像遇熱的冰塊一樣融化了。

“衛哥你什麽時候學會這麽精準的操作的？”岳君澤也有些驚了。

衛旭很得意，把手從融開的玻璃洞伸進去拉開插銷，“晚飯時候逗明達和小桑玩兒剛發現的。”

三個人輕手輕腳翻進去，屋子裏找就是幾個巨大的玻璃櫃子，其中兩個灌滿了淡藍色的液體，裏面泡着巨大的黑黝黝的物體，在月光下閃着模糊的微光。

剛才聽到的嗚咽聲再也沒有出現過，屋子裏只剩下鐘表的咔咔聲伴随着喪屍嘶嘶呵呵的掙紮。

孟紹卿叼着一個手電挨個翻看桌子上的文件，按照實驗室門口标記的主管名字，這一間應該也是尹路負責的。

這間屋子裏沒有像另一間一樣擺滿各式各樣的喪屍，記錄都是簡單的符號和關鍵詞，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麽異常。

岳君澤也在翻看另一張桌子上的東西，衛旭守在門口監聽外面的動靜，孟紹卿一面全神貫注的查看一面朝牆壁方向移動，忽然脖子後面汗毛立起來，心頭一緊，好像被什麽可怕的野獸盯上一樣。

于此同時，岳君澤和衛旭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誰？”

孟紹卿微擡頭，被黑暗裏衛旭看過來的目光吓住，兩個人正對面站着，衛旭看到的應該是自己背後的東西。

孟紹卿從嘴裏拿下手電筒，讓燈光能照亮自己的表情，用唇語問，“怎麽了？”

衛旭連比劃帶口型一副殺雞抹脖子的表情，“你後面……”

後面是樣品櫃，孟紹卿胳膊肘曲了一下，觸到了涼涼的玻璃表面，心頭又是一跳，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了兩步才慢慢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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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藍色的液體裏面泡着的那個巨大的黑黝黝的物體裏露出了一張人臉，有些腫的女人的臉，此時她眼睛睜的大大的整張臉貼在玻璃板上看着三個人。

之前沒看出來是個人，實在是因為她頭發向四面漂浮成巨大的一團，把她整個上半身都擋住了，只露出膝蓋之下的小腿還因為漂浮的方向讓人沒法看清。

衛旭和岳君澤這時候都湊到了附近，三個手電筒照到樣品櫃上，清清楚楚地映照着那個女人是睜着眼睛的，她嘴巴一張一合地吐出一串小泡泡。

孟紹卿捂了一下眼睛，裏面泡着的是個活人，“小岳，她好像是活得，剛才在說話？”

“她讓我們放她出去。”衛旭一口一口深呼吸，“特麽的太像恐怖片裏的場景了。”

岳君澤認真地用手電筒在整個樣品櫃上上下下掃射着，“這個什麽的，如果是活的，這個櫃子裏面看起來沒有氧氣吧，她是怎麽活下來的。是進化出水底生活能力的異能者嗎？”

三個人讨論猶豫的時候，裏面的女人已經急了，她忽然張大了嘴巴做了個威脅恐吓的姿勢，看樣子可能還說了一個什麽詞兒，但是幾個人都沒理解。

吸引孟紹卿注意的，是那個女人鋒利的犬齒，以及隐藏在大團頭發後面不知道怎麽情況的身體，“你猜她頭發裏面還是人類的身體嗎？起碼看牙齒不是普通人了。”

“不知道她能不能跟我們溝通。”岳君澤撐着下巴轉到櫃子側面，試圖從別的角度觀察一下，再研究研究這櫃子怎麽操控。

孟紹卿轉身從桌子上的實驗記錄本後面扯下來一頁，用實驗記錄筆在上面寫了大大的，【你是人類？】，然後舉到女人臉前。

那女人怔愣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麽，接着用極其緩慢的速度點了點頭。

孟紹卿繼續在紙上面寫，【幫助尹路做實驗？】

女人看清這幾個字之後忽然暴怒，龇牙一下子撞到玻璃上，不斷地嘶吼着什麽，接着伸出兩只有尖銳長指甲的手拼命在玻璃上面抓撓。

從外面能看清整個櫃子裏的淡藍色液體被她攪和的來回晃蕩，卻一絲聲音都聽不到。

衛旭情不自禁地同步了一下女人的口型，“她好像在說，殺了他。”

“這是個喪屍，但是為什麽她保留有人類的意識？”岳君澤用手電筒的光柱特別示意了一下女人伸出來撓玻璃的兩只手，其中一只能看得出來細膩修長保養良好，只是指甲有寸長，另一只手腕上有屍斑，手背潰爛的露出森森白骨，抓撓的過程中不斷掉落皮肉的碎屑。

“如果喪屍保留有人類的意識，她算是喪屍嗎，或者只能算是得了一種比較奇怪的病症？”孟紹卿皺着眉頭觀察那個女人的口型，來來去去的【放我出去】和【殺了他】。

正在這時，走廊裏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孟紹卿幾人迅速關閉了手電筒往窗戶那邊過去，打算翻出去。

只是腳步聲很快停在實驗室門口，接着是輸入密碼的嘀嘀聲。

尹路？！

三個人在孟紹卿探手抓住已經擡腳的衛旭把他抓下來，三個人借着黑暗分別站到不同的櫃子和挂有窗簾的角落後面藏起來。

尹路打開了實驗室的門，按亮大燈，一眼就盯住了正在玻璃櫃子裏抓狂的女人，他有些奇怪地走進去觀察這個女人的狀态。

在肢體末梢注射了微量稀釋喪屍血液的異能者，是因為受到的感染量不夠減慢進化還是因為異能者能對喪屍病毒免疫呢？

看了一陣子，尹路甚至操作箱子的氣壓泵攪動裏頭的液體借力把女人翻了個身觀察，沒有看出任何跟下班前不一樣的地方，于是他在記錄本上寫下時間和情況，接着從藥品櫃拿了鎮定劑準備推到櫃子裏的液體裏。

一聲輕微的咔咔聲，結實的樣品櫃子在女人不屑的抓撓下有了輕微的龜裂。

尹路驚了一跳，看了看手裏的一只鎮定劑，又返回櫃子拿了兩只，這麽一秒鐘時間，玻璃上的龜裂痕跡越來越大。

尹路索性放棄了去給女人加鎮定劑，他把針劑揣在兜兒裏轉身就往實驗室門口跑。

孟紹卿當然不願意他跑掉，正想知道這些實驗室怎麽回事，他就自己撞上門來，放他走是傻子。

揮手間小小的電弧飛出去，一下子電麻了尹路半條腿。

尹路摔倒在地上，孟紹卿索性也就不再隐藏，從櫃子後面走出來，“尹先生，這麽晚了還工作吶？”

尹路先是以為自己絆倒了，看到這三個人驚了一下，色厲內荏道。“私闖科研大樓是違反紀律的，你們過來幹什麽？”

“本來只是想了解一下目前國家對這些東西的研究進展，”孟紹卿屈指扣了扣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玻璃櫃子，“但是尹先生這裏的好像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指尖一轉點了點那個仍舊在櫃子裏掙紮的女人，“那是個活人吧？異能者？我記得跟我們傳達異能訓練中心紀律的工作人員說過，禁止私自進行活人實驗。”

尹路掙紮着爬起來，手插進口袋握緊了那幾只鎮定劑，“你們是研究員還是我是研究員？不知道的不要胡亂議論。”

“說的也對，”衛旭離他最近，一把捏住他的手臂把他手從衣兜裏抽出來，“不懂的是不應該随便發表評論和意見，所以就麻煩尹大科學家給我們講講這一屋子的東西都是什麽目的什麽進展？”

尹路覺得小臂都要背捏斷了，怒目瞪視孟紹卿，“你們這樣明目張膽到實驗室搗亂，就不怕基地管理把你們驅逐出去嗎？”

“我很害怕的，前提是他們得抓得住我不是？解釋吧？從這一個開始。”孟紹卿從衛旭手裏扯過尹路，把他推搡到标本櫃子前面，按住他的頭把他臉貼到玻璃上面，正對着那個憤怒的呲出犬齒的女人。

那個被泡在液體裏的女人興奮的簡直發狂了，她瘋狂地在櫃子裏開會挪動碰撞，撞得櫃子咔咔作響。

尹路吓得語無倫次，大口喘着粗氣回答，“實驗異能者對病毒的耐受度和感染速度……”

“所以确實是在用活人做實驗吧。”孟紹卿松手，後退一步。

尹路一被松開就慌忙往後掙紮，力圖離櫃子遠遠的。

忽然空氣中掠過一道淩厲的風，有什麽東西貼着孟紹卿的耳朵掠過，直直撞到玻璃櫃子上，原本已經有細細龜裂紋的玻璃櫃子轟然被砸了個大洞，裏面的液體嘩啦一下流了滿地，正正潑了尹路全身。

于此同時，液體裏面泡着的女人整個合身撲到尹路身上，幾乎是一瞬間，她就張開大嘴咬下去。

孟紹卿三人在聽到風聲的瞬間就跳開去，身上仍舊被液體濺到，來不及反應，耳邊已經響起尹路的尖叫。

一聲之後，尖叫戛然而止，女人一口咬斷了大動脈之後第二口就咬斷了氣管，尹路脖子側面噴着血柱整個人赫赫着抽搐着躺倒。

血水滲入滿地微藍的液體裏向四面擴散，走廊上已經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孟紹卿三人用最快的速度跳出窗子摸到樓下。

“你看到了嗎？”岳君澤一邊看着孟紹卿也從牆上跳下來，迫不及待地确認。

孟紹卿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看到了，那女人咬完尹路之後從旁邊的實驗臺上摸了一個尖銳的東西插進了自己的頭部。”

“所以她确實是有意識的，”岳君澤舒一口氣，擡頭，“誰？”

“友軍。”黑暗裏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一個人猴子一樣靈活地從牆頭跳下來。

“剛才是你控制的鐵球？”孟紹卿不動聲色地換了個方向和衛旭等三人把這個人壓制住在牆角。

那個人看起來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不太在意地揮了揮手，抛着兩個鋼球在手心裏玩兒，聲音仍舊痞痞的，“櫃子裏的是我的朋友，我來幫她了個心願，你們算是無意中幫忙，謝了。幾位哪路的？”

“今天新來的，”孟紹卿稍微放松了點，這個人看起來沒有敵意，按照攻擊力，己方三人現在都還太弱了，“交個朋友？”

“我剛才潛伏在外頭聽了幾句，大略是一路人，嘿嘿，明天再認識吧，今兒實在是困了，”黑暗裏男人揮了揮手，轉身自然地從孟紹卿喝衛旭兩人之間穿過去，“北一街7號樓眼鏡，明天見。”

實驗樓裏已經響起嘈雜的聲音，試驗品逃脫，研究員被殺，想來應該是個大風波。

孟紹卿帶着衛旭和岳君澤往回走，一路上三個人都很沉默。

快走到住處的時候，衛旭終于忍不住，“剛才那個人的異能很厲害，是吧？”

“看起來是能夠操控金屬的，”孟紹卿不太在意，“只要周圍有金屬物體就能是他的武器吧。每種能力應該都有特別之處，我們回去也可以仔細研究一下怎麽利用自己的能力。”

“我以前的想法好像有點兒太局限了，”衛旭握了握拳頭，反複感覺自己手上的力量，“有什麽東西可以承載高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