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錯亂

有用就好,虎老威風在,只要他活着，就像定海神針一樣能讓所有人都安定,這會兒各個派系也都不想打破平衡。

孟紹卿漸漸沒了談性，仰頭看月亮喝着小酒,漸漸眯起眼睛有些迷糊了，覺得周圍挺暖和,索性半躺下打算晚上在這裏睡好了。

睡之前腦子裏還模糊想着，整個堡壘裏外三層都是鏡師傅的陣法護衛,基地已經建起了第五圈圍牆，應該安全得很。

衛旭又說了幾句話沒聽到回應，轉頭就看到呼吸漸漸平穩的孟紹卿,手裏的瓶子已經空了。

以前他是絕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睡過去的,大概是重大問題都有人分擔，夥伴們也分外給力，孟紹卿這輩子性格更加随性一些，也算是被好的環境縱容出來的吧。

站起來把瞭望臺四周的窗戶都關嚴實，看了看室內的溫度，還是打開了一個小小的電暖氣，再把靠牆的長沙發拉開，展成一張寬大的矮床，櫃子裏有備好的臨時卧具，衛旭拿被子的手頓了頓，只拽出一套來，今天要跟他擠一個床，理由現成的，要照顧醉鬼。

這麽決定好了，衛旭輕手輕腳下了瞭望臺，屁颠屁颠從劉姐那裏要了一個保溫壺，給自己端一疊小點心，準備一本書，端着一起回去。

去搬孟紹卿的時候，被他擡手揮了一巴掌，衛旭摸着臉無語地看了他足有半分鐘，确認這貨到底是真睡了還是裝睡。

孟紹卿喝了清酒的氣息裏帶着淺淺的酒香，眉目舒展，整個人睡的極安穩，就是身下的椅子有些硬，不怎麽舒服。

衛旭盯了他好一會兒發現人沒反應，壯着膽湊上去在他唇角貼了一下，還是沒反應，于是狗膽更大了，從嘴角轉移陣地到覆蓋整張嘴，還探出舌尖舔了舔，沒反應。

嘿嘿，衛旭心中竊喜，剛才挨的一巴掌也甘心了，把人小心翼翼挪到沙發床上，脫了靴子松開扣子用被子裹好，自己多墊了一個枕頭躺在旁邊，只覺得月色下微醺入睡的青年，可以就這麽看到天荒地老。

從互相坦白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年有餘，兩人都沒有再提起話頭，相處模式在他的死皮賴臉軟磨硬泡之下，直接過渡到了詭異的和平階段。

衛旭咂咂嘴，一種，不管是老夫老妻還是過命兄弟都不好形容的狀态，日常生活中，不管是上輩子的相處時間還是這輩子的共同進退，已經默契的可以參加腦電波同步測試。

但是說是老夫老妻吧，缺點兒溫情，孟紹卿對他的狀态也太過坦然，風光霁月到讓人心肝肺一起糾結。

說是過命兄弟吧，他經常故意穿着小內在屋裏走，甚至大膽地遛了兩回鳥，孟紹卿偶爾看到他的身材也摸一把，比兄弟之間開玩笑更加尺度大的摸法，但是摸完之後……

丫倒頭就睡，該幹嘛幹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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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衛旭晾在一邊獨自揪心，只差沖上去揪着他問，你不會是X功能有問題了吧，不能談戀愛你也會有需求的吧，老子不介意被你占便宜先給你當當炕上的夥伴呢！

混蛋，挑起火了不負責任是鬧哪樣？！

衛旭看着月色下那張純良的臉，一肚子邪火又不敢輕舉妄動，好不容易哄到如今，不能一時憋不住功虧一篑。

想想小岳等人整天一副嘲諷臉，自己可能真的是欠虐吧，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貨能出夠氣？

衛同學在末世之後第二個中秋溶溶的月色下，難得傷春悲秋起來。

整個人蜷縮着睡着的孟紹卿哼哼了兩聲，衛旭的傷春悲秋就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兩個人一直在同一個屋子裏，孟紹卿深睡之後偶爾會噩夢他是知道的，看到就忍不住心疼，半坐起來把保溫壺裏的溫水倒一杯。

果然，孟紹卿難受地哼了一聲，身子舒展了些，一只手就往枕頭邊摸摸，上輩子的習慣，他枕頭邊總會放着武器。

衛旭眼睛一酸，端着水杯打開燈，輕聲叫他，“紹卿，紹卿……”

孟紹卿陡然睜開眼，翻身坐起，眼裏的犀利只維持了一瞬間，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很快他就有些茫然地四處張望。

瞭望臺布置簡陋，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靠牆一個立櫃，加上他們躺的這張沙發床，除此之外算得上家徒四壁。

孟紹卿茫然的神色忽然驚惶起來，他今晚少見的喝多了酒，睡着之後噩夢上輩子在變異植物森林裏跟怪獸搏殺，一睜眼在四面空蕩蕩的室內，怎麽看都像是一個臨時落腳點，一個叢林戰鬥之後找到的駐紮點。

孟紹卿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時間分不清跟怪獸戰鬥是真的生活，還是呆在戰隊的堡壘裏是真的生活，不知今夕是何夕，姐姐母親都安好，還有了一個強大的戰隊這個記憶，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紹卿？”衛旭覺得他眼裏的神色不對，把水杯放在一邊，兩只手握住他的肩膀，“紹卿？你看看我，夢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嗎？”

心髒跳的幾乎要從口腔裏蹦出來，孟紹卿頭上冷汗不停地滲出來，他撐着有些眩暈的腦袋轉過頭，對上衛旭擔憂的目光，忽然一把揪住衛旭的領口，“這裏是哪裏？快告訴我，是哪裏？”

“瞭、瞭望臺……”衛旭也緊張的很，孟紹卿此刻的神情，像極了記憶裏兩人跟幾個小夥伴們相依為命時候的惶惶不安。

咽了一口口水，衛旭捧着孟紹卿的臉，跟他對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默海戰隊堡壘外圍的瞭望臺，姐姐和厲哥在樓下，大家還在為隊友的婚禮慶祝，你要去看看嗎？”

孟紹卿停頓了幾秒鐘，好像終于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渾身繃緊的肌肉一下子松懈下來，整個人向前倒下去，腦門上和脖子裏全是冷汗。

衛旭接住他，一下一下在他的後背上輕拍，壓着聲音輕輕問，“夢到不好的事情了？”

孟紹卿深呼吸了幾口氣，聲音微啞，“大家都好，我能聽到大廳那邊傳來的音樂聲。”

“嗯，有戰隊的夥伴們在唱歌。”衛旭感覺到他聲音不對勁兒，輕輕把人撐開了些，明亮的燈光下，孟紹卿臉上兩道淚痕。

孟紹卿有些顫抖的擡起手抹了一把臉，“嘿，當年絕境我好像都沒哭呢，”想了想，嗤笑了一聲，“算了，怎麽慫的樣子你都見過，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夢到以前，剛才一睜眼看着破瞭望臺、吓了一跳……”

不需要解釋更多，衛旭一下子就明白了，心疼的顫抖，擡手輕輕給摸了摸孟紹卿的眼角，“……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切，你這話留着給軟妹子說吧，到底是誰保護誰啊！”孟紹卿眼窩裏仍舊兜着兩汪水，仍舊嘴硬，“特麽的你是不是忘了當初老子一直比你能力強的，別以為這回厲害了就能抹掉黑歷史。”

衛旭被他含淚的一個眼刀看的渾身如遭雷擊，頓了頓，一咬牙，“我不想再忍了！”伸手把孟紹卿整個抱緊，擠在一起的瞬間，覺得心上缺的一塊兒好像完整了，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懷裏的人沒掙紮，得寸進尺地又在腦門上親了一口，也不嫌棄一腦門冷汗，使勁兒蹭了蹭。

孟紹卿今晚喝的有些多，反應遲鈍，剛才又被自己的夢吓了一回，懶洋洋的不想動，随他抱了，自己暗暗翻了個白眼兒。“差不多就夠了啊，不要趁人之危！”

“你喝點兒水吧！”衛旭仿若沒聽見，摸摸他腦門，站起來從櫃子裏拿一條枕巾給孟紹卿擦擦身上的汗，接着遞出溫水，小心觀察，看孟紹卿就一下一下拿眼刀子飛他，卻并不怎麽樣，心裏安定了些。

孟紹卿捧着水杯喝了幾大口，把身上的外套丢一邊裹進被子裏就把眼睛閉上了，也不吭聲。

長久以來的願望又近了一步，衛旭也看出孟紹卿今晚情緒比較特別，這種機會錯過就是傻瓜，也不管孟紹卿的反應，把自己外套也丢一邊，拽着被子角拉了一年，沒有阻力，當即飛一般鑽進被窩探手将人抱在懷裏一并裹好。

孟紹卿不理他，心裏默默的罵娘，特麽的，連躺在一起的姿勢都是以前用過好多回的，絕對沒有不合适的地方。

自己之前的一年多別扭都白瞎了！

只是，這樣秋風蕭瑟月光清冷的晚上，從那樣一個噩夢裏掙紮出來，身邊貼着一個溫暖的人真的很舒服，尤其是醉了自控力變弱的時候。

“我知道你沒睡，”衛旭安靜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你喝醉了就反應變慢吧，但是凡是做了夢的晚上你都整晚不睡，我知道。”

孟紹卿不做聲，安靜地躺着。

衛旭就慢騰騰繼續開口，“我應該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吧，我知道這話你聽着可能不高興，但是我想說，還是春天時候那句話，我會等你慢慢來。”

孟紹卿還是不做聲，微微換了個姿勢。

衛旭想起一句就說一句，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大廳那邊稀稀落落的音樂聲，時間好像都變得緩慢了。

“我想起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之前很混蛋，想說很多很多對不起，但是語言其實也沒什麽用，還是做事比較實在。”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幸運，不知道也沒什麽，我會抓住現在有的。”

“即便你一直都這麽別扭，我也只對你一個人好……”

……

孟紹卿覺得自己的精神漸漸的安靜下來，意識有些模糊，只是耳邊太吵了，不耐煩地擡手一巴掌捂在某人嘴上，咕哝了一句，“煩死了！”

衛旭嘆一口氣，在他掌心輕輕吻了吻，這是沒聽進去吧。

“嘆個鬼的氣，老子說了不是妹子，”孟紹卿翻個身，“特麽的從哪裏學的這些話……”呼吸漸漸平穩悠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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