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較勁

“卡，”導演皺眉，繼續叫停，“不行不行，女生別那麽拘謹，把它當成一場表演，深情注視着對方然後慢慢靠近與男生接吻嘛。”

邊說，他還邊抓抓頭發，對宋知清的不專業非常不滿意。

“真是的，”扔下小話筒，嘴巴砸吧，“現在的女演員真是越來越花瓶了。”

宋知清聞聲，不由無奈抿抿唇。

她不是演員，而是個原創型唱跳歌手。

“來來來，繼續繼續。”導演下達命令間，帶動氣氛的舒緩背景音樂繼續起，将現場烘托出柔情畫面。

她咽咽口水緩神将自己帶入進角色，溫柔如水地擡眸看向眼前人，凝望這個今天才見到面的合作小愛豆。

兩人一手牽緊，男生慢慢摟住她後腰将她虛虛抱入懷，接後情深裏帶點角色人設的初吻腼腆，緩緩朝宋知清靠去。

快要貼至很近，兩人馬上就要親上。

宋知清又緊張到想下意識偏頭躲開，眼睛有點慌亂地眨眨想轉開瞳孔，可惜劇本裏不是這麽寫的，她得一直堅定柔和地看着跟前人。

呼吸灼熱，她能感受到那陌生男生噴灑到自己面頰的溫熱呼吸。

莫名的，有點煩躁和嫌惡他靠自己這麽近。

在他嘴角差點要擦到自己唇瓣時，猛地将人推遠并偏移開腦袋。

“不行不行，”她用手背擦擦并未被碰到，但還是頗覺怪異的嘴巴，唇角沾出點口紅暈染開的淩亂美，“不是借位嗎，這也太近了吧。”

看向導演如此開口，試圖得到個答複。

身邊男生叉腰，無語地翻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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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位又不是不親的意思，很輕的擦到一下觀衆看起來才更真實。”

導演坐在椅子，思緒被男生的話悄然引過去，舉起話筒耐住性子勸導宋知清，“宋知……清，是吧？”

他先這麽問句，而後也沒多加斟酌地就将話語說出來：“你作為一個演員，這種親密戲接受不了的話那等你以後接別的戲或者什麽戲，你也要逐個去排查裏頭有沒有自己不想演的橋段嗎？”

接後他又擡手擺擺，示意大家再來一次：“聽話，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不能只浪費在你一人身上。再說你看看這男孩子的臉蛋，可是外面多少姑娘想親都親不到的？啧啧要我說啊，你可還是賺啦。”

宋知清越聽越覺得不舒服。

良久，她捏捏眉心，下意識轉頭想去看于樂。

不過在她視線真正落到他身上前，于樂的聲音已先步冒出。

“導演，”他勾唇，還算恭敬地站在他身邊提醒，“這位女生她不是演員，而是名歌手。”

說到這裏，停頓下來對宋知清露出個滴水不漏地客套笑容，傾身附耳對那個看上去有點兇巴巴的導演小聲說點什麽。

“好了好了，”和于樂交換個眼神的導演扯起嗓子來招呼，“來來來，繼續開拍啊。”

稍頓住話語，看向投屏到跟前的畫面擡手指指那個男生，“你，記得借位啊，別碰到女生。”

話落之後，又鄭重舉起小喇叭宣布：“第6場第3鏡，開始！”

男生這次摟住宋知清的力度大上幾分，像是不服氣她的後臺。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很快，面龐又近在咫尺，對面人的呼吸就打在自己身上。

宋知清不由屏住呼吸，盡量表現出深情甜蜜的樣子，想快速完成這一鏡頭。

剩下的鏡頭除卻部分黏糊的甜膩劇情，其他都是些單獨的失戀畫面，相比這個來說好拍很多。

如此深思想快點完成任務的宋知清眸底情緒化開很快，快要收工的喜悅倒映進男生眼裏頗讓他感覺不舒服。怎麽有種自己是舔狗膏藥，然後讓對方想快點甩開自己的低等樣子。

手上緩慢用勁，視線緊盯面前的宋知清看，悄然将她粉嫩面龐裝進眼中。

突然的趔趄時候，想趁此“不小心”奪走宋知清初吻的男生，猛被闖入鏡頭來的一人大手一拉，拽回原位，甚至比原位置還要離宋知清遠上很多。

順勢看去，宋知清只看到個包裹嚴實的“工作人員”，臉上除口罩和帽子外還嚴謹地戴有墨鏡。

全副武裝，身姿挺拔出衆，比那男生高上整半個腦袋。

在那工作人員面前顯得莫名嬌俏起來的男生奮力掙紮兩下，不滿但又不得不憋屈道：“謝謝！不過請你放開我，這衣服很貴，弄壞或者耽誤拍攝，怕是……”

話音還未落，這兩天一直坐在位置上幾乎就沒起來過的導演見到來人，趕緊起身笑吟吟迎上來。

“好說好說。”他言笑晏晏地微微躬身，不自覺放低姿态，“你有哪裏想提出寶貴意見的，都可以和我說。”

邊嘴上如此奉承，邊伸出只手欲請他坐到早先準備的休息躺椅去。

就擺在那張椅子旁的，是大堆的新鮮水果拼盤和可口零食。各種類型都有，精細分類成糖果、肉類、幹果類等。

是身為這部mv的倆主角宋知清和那男生都沒的絕好待遇。

更別說這導演是肉眼可見的摳門性子。

宋知清清晰看見那男生見狀也跟着轉彎一百八十度，非常有眼色地也彎彎腰，樂呵呵對那人道：“是是是，前輩您有什麽意見都可以提。”

抿抿唇角，她對于這個男生的說法卻不甚認同。

憑剛才這個“前輩”的舉動來看，或許不是對劇情有所意見，而是對兩人的表演方式有所異議。

思及此，她不由倒吸口涼氣。

作為一個演員新人，在面對這種場面的時候難免緊張非常。

手指攥緊衣擺，在導演暗裏使眼色的情況下，彎腰主動對那個前輩打招呼。

“前、前輩您好，”聲線些微顫抖，透出點滴慌亂，“我我、我是新來的……”

對面人點點頭什麽都沒說，只是伸出手指在她跟前點點，接後比出個大拇指歪歪腦袋。

瞬時空氣間彌漫淡淡的尴尬中二氣息，偏偏當事人還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點，只是繼續入戲地正經又認真點點頭給宋知清加油。

隔有武裝下的那人是誰，她心裏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幹巴巴勾勾唇角，在衆人面前給他留足面子，在他遠去時仍恭敬彎彎腰算作別招呼。

接後準備繼續拍戲時分，她清楚看見離去的那“前輩”身邊跟着的同樣全身包裹住自己的小助理，跑過去和導演交待什麽。

接後再開始這場戲前，導演又反之将與她對手的那名小愛豆叫去，幾言吩咐後才氣勢如虹、自信滿滿地舉起喇叭：“第6場第4鏡，開始！”

看向旁邊那位置多出的兩男生，宋知清幹笑朝翹起二郎腿的兩人點點頭，心裏暗暗吐槽溫二的大仗勢。

探個班或者作為老板來看看員工，也不用這麽全身包裹吧。

收回目光同時臉上還保持淺笑，瞳孔卻是驟然增大，慢半拍盤旋腦海的只有一個問題。

溫二他什麽時候身邊還有個小助理了？

“喂，”對面人的出聲打斷宋知清思緒，“導演剛說開拍了。”

抱歉朝男生歉意笑笑，往前邁步打算繼續剛才劇情開始的地方。

伸手，那男生卻只是站在原地撇嘴，半晌才快速眨巴兩下眼和宋知清錯位而站，接後虛虛環住她肩膀。

背景音樂依舊響起在耳畔，襯托氣氛柔和唯美。

她雖心覺奇怪，但也沒在臉上表現出分毫，只是配合地揚笑，滿目溫柔地深情且燦爛地與他對視。

對面人心态算穩，雖然外界仿若有點點壓力，不過臉上表情和眼神都還算自然，将和面前宋知清托襯得宛如熱戀中的甜蜜情侶。

角落那位置，葉以舟抖腳頻率越來越大，表于肢體的極其不耐煩。

身邊崔安也跟同安靜抖抖腳，默默低聲提醒：“NAME的午休時間還有四十分鐘，路程耗費時間快速的話得二十五分鐘，所以你還有什麽想做的最好都快點。不然到時候被K隊發現——”

說到這裏的時候，常年淡然狀态的崔安難得轉頭，臉上現出點糾結，打心底也挺怕那個高冷眼鏡男：“我也得一起受罰。”

知道知道。

葉以舟擺手，目光始終定格在不遠處的宋知清他們身上，心裏幽幽浮現那日在娃娃機地方她隔口罩誤親自己後所說話語。

完全控制不住的，在兩人借位還是沒借位地擁抱在一起甜蜜親吻的時候，上下貝齒奮力緊合住。

腦海冒出的，只有當時幾個令他痛恨的關鍵字眼。

把那次誤親當成劇本、以後說不準公司會讓她去當演員、可以賠他精神損失費外加介紹個小女友。

字字句句都像把他當成個物品般在開玩笑，或者一丁點都不重要的人似。

心間堵塞非常，說不出來的難受。

今天親眼見到的畫面，忽然讓他有種難見的釋懷感。

也确實吧，之前對他和善都只是出于禮貌和合作。

現在她和TS合作，待人方式也都差不多，甚至還轉頭便能接吻戲。

眼角紅紅情緒複雜地撇撇嘴，伸指輕摸摸鼻尖，凝視導演大叫好地鼓勵幾言後接再指點兩人讓他們繼續來幾遍的所有過程。

在剩下的十幾分鐘裏，葉以舟都坐那看得清晰、認真。

最後起身走的時候，正好遇上宋知清中間休息，跑過來給他送水。

看也沒看的，直接越過她往前去。

兩相交錯裏摘掉帽子随手扔到旁邊垃圾桶，墨鏡後的雙目似乎沒有斂下分毫，只是直視正方地大步往前去。

宋知清的道謝話語卡在喉頭，看着他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

這下真的可以九點九成确定那人是誰。

脾氣這麽較勁的，絕對是葉以舟沒錯。

不過這次為什麽他幹脆沒理自己。

宋知清站在原地靜靜注視他們的遠去，手裏緊捏礦泉水老半天沒走動。

于樂悠悠然從後方繞過來，把她手裏的水徑自拿走擰開喝下。

幾大口往下灌了之後，手肘想搭上她肩膀的動作，落空在宋知清的悄然側身裏。

“啧，那麽敏感。”他誇張地調侃聲，接後心情不錯地朝她挑挑眉，“喲西，看你這落寞樣子應該是認出‘前男友’了吧。”

“什麽前男友？”宋知清擰眉，不是很想理這家夥，“我和他根本就沒——”

驀然停頓在一半，久遠的記憶點滴被拉回神。

遲鈍半晌中她忽的低頭幾聲笑，莞爾轉頭面對雙手環胸正安靜看她的于樂，在須臾裏順利明白他的最終實施計劃。

“你，”她兩手攥緊拳頭，面上笑得得體大方，“是想讓我跟他炒緋聞，而并非和我對戲那個人或者你們戰隊的誰。”

末尾低沉，淺淺拉長片刻才繼續以陳述語氣問：“對吧。”

于樂轉轉瞳孔沒否認也沒贊同，只是拖拖下颌努嘴做出思忖模樣。

“那個空降生葉舟他還是算帥的吧，有這樣的‘前男友’應該挺不錯的吧。”

另邊。

從保安大叔特地留的小門成功溜進去的葉以舟和崔安，才進廳堂便看見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K隊手裏捏有手機，目不轉睛看向那小方屏幕，始終默聲保持安靜。

葉以舟和崔安皆是倒吸口涼氣，知曉越是這樣，他們之後可能受的懲罰就會越多。

下意識屏住呼吸，輕墊起腳尖往原方向偷偷轉。

卻須臾，K隊低沉清朗的嗓音響起在後方。

“現在的娛樂新聞上的挺快，”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波瀾，聽不出到底有多少生氣，“拍的照片也挺清晰。”

“噠、噠”腳步聲慢悠悠朝兩人靠過去。

K隊颀長身姿在玻璃窗內映照進來的午後陽光下拉得愈顯挺拔，聲音也因此更覺壓迫。

“隊內規則，一人三遍不能少。”他扶扶眼鏡，在兩人生無可戀僵硬轉身後，把手裏兩張鋪滿細小黑字的新規則分別遞給他們，“錯一個字，重抄雙倍。”

轉身時他又強調：“字跡要工整清晰，看不清的也直接會算作錯別字，包括以後午休時間你們都先到訓練室來等我。”

崔安和葉以舟互相看看，墨鏡後隐有淚光閃爍，捏住紙張的手指皆在顫抖。

遠處的宋知清也差不太多，心裏暗笑所謂的合作其實都是套路罷了。

要她和葉以舟再炒作緋聞，那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算什麽，難不成都是場烏龍笑話嗎。

以及蘇雲，沒有消息的她現在又在哪裏，為什麽這麽久都沒再見到，之前不是還天天粘着溫二和“男朋友”葉以舟嗎。

她看起來，分明不是那種随便就可以算的人。

所以在背後看不到的地方葉以舟是不是又答應她什麽，才能讓人如此安靜閉嘴。

好多事情宋知清現在都沒有個頭緒，心裏面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