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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渺在江南神門呆着的時間也有好幾年,唯一知道的一條密室是在掌門的書房裏,和所有開密室的辦法差不多,沒什麽新奇的玩意兒,只要轉動那書架子上的花瓶就成了。只是那密室裏什麽也沒有,他懷疑那是一個障眼法,真正的密道卻在別處。
最近一段時日,與江南神門息息相關的一個生意人家丢了東西,據說那東西是他家的傳家之寶,價值連城,一塊上好的藍田玉,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狐貍樣。
這東西一丢,江南神門不得不幫忙給找回來,但只說是被一個江洋大盜給盜去了,那江洋大盜也是在江湖之中惡名昭著,江湖中人也對其恨之入骨,奈何那人跑得快,武功又高,也沒幾個人治得了他。
這事情自然落到了白易和餘右水頭上。孟時楓是個沒心機的人,逮個人卻很有可能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帶着他就是幫倒忙。
蘇渺一早就聽說了雪狐碧玉的事情,料想這玉與雪狐令牌有關,便要求和白易一同下山去。
白易沒辦法,只好帶着他一同走,說道:“可別讓掌門知道了,悄悄的。”
餘右水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這蘇渺拖誰的後腿也不關他的事。
幾個人到了客棧住下,說起這長生客棧,那老板着實有些精明才幹,生意做得很大,稍微大點的城裏都有,最是紅火。
這江湖之中的消息自然在客棧裏流傳最多,白易曾一度懷疑那老板是否也是個江湖人,以買賣消息獲利。
三人點了茶,在客棧裏一呆就是一天,三個人都是不怎麽說話的人,只顧悶頭喝茶,不言不語。
只是到了将近傍晚的時候才聽到一些可用的東西。
且說那大盜來到姑蘇一帶,因為得了寶貝,頗有些大意自得,于是某夜喝酒說漏了嘴,被鄰桌的江湖大俠給盯上了,兩人大戰三百回合,那大盜被人劃傷了手臂,給溜了。現在大約還在城裏,跑也跑不遠。
一個小孩兒闖進來,白白嫩嫩的樣子,竟然也學大人點了一壺酒,在隔壁桌子上喝得相當灑脫,他努嘴,碎碎念,“什麽大盜,一點意思也沒有,正在對面那家客棧裏躺屍呢……”
那小孩聲音很小,一般人根本就注意不到,卻不料白易這一桌子都是些耳尖的人,一字不漏的聽清楚了。
待到那小孩走後,白易才感嘆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餘右水可不聽那小孩子胡言亂語,“那小孩子說的話,師兄不會是當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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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是什麽小孩,”白易笑了笑,端起茶水飲了一口,解釋,“你看他的神态也全然不似小孩子,那手掌比正常小孩子的手掌大些,走路很穩,墊着腳走,後跟沒有着地,一看就是輕功高手。看他那樣子,大概是練了縮骨功。”
縮骨功看起來容易,練起來卻沒有幾個人練會的,從兩三歲開始練起不能中斷,這江湖中會的人大概不超過三個人,只是看那人的樣子,怕是前兩日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偷巽風。
既然是從他口裏說出來的,這消息自然不假。
幾人思索一番,果斷決定在打烊之前到對面客棧去投宿。只是小二很有職業操守,任由幾人怎麽打聽,就是不漏一個字,威逼利誘也守口如瓶。
沒辦法,只好自己去踩點了。那強盜謹慎得很,從不下樓到大堂上來吃飯,用飯都是請小二送進來,神神秘秘的姿态,倒像個小偷。
為了避免失誤,白易不打算急于一時,等觀察一兩天再說,看樣子那強盜受着傷,不好出門,客棧反倒更安全。
等到幾人撒好了網,就等着找個合适的時機,一舉擒拿。
姑蘇城裏,繁華似錦,即使到了晚上也是熱鬧的,秦樓楚館掌了燈,美人似玉,招攬香客。酒肆茶館,也有說書的人在講書,講的是時下最出風頭的某個大俠的風流韻事。一條小河穿城而過,粉色花燈蕩漾在河水中,散落一池星輝。
白易想着蘇渺從小被關在江南神門裏沒有出去過,每次出去又都是喊打喊殺,從沒有體會過市井生活,既然這次有機會出來,不如讓他出去逛一逛。
蘇渺跟着白易踏出房門,餘右水自然不會跟着兩人瞎混。
市井繁華,一切仿若過眼雲煙,蘇渺提不起半點暖意,本來就是獨身一人,又有什麽好看的。
白易看出蘇渺心不在焉,也不多說話,只是靜靜走着,一路走來,喧嚣也打不破的心如止水。
這一刻,大約是蘇渺此生唯一算得上清淨安穩的時刻。
只是這清淨的繁華立刻就到了頭,遠處一家豪門大宅裏踉跄着跑出來一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緊跟着就是護院提着棍棒走了出來,為首的那個人頤指氣使,護院們忠心護主,掄起棍棒就往那人身上打。
那人着實是個倔脾氣,一邊跑,一邊喊着,“本仙好心除妖!你這幾個人別不識擡舉!”
那挂在臉上的假胡須要掉不掉,樣子着實有些可笑。
護院一邊追着他攆,一邊道:“我打不死你這個混吃混喝的臭道士!年紀輕輕不學好!”
道士抱着頭跳腳繞圈圈,卻總是避開那護院的棍棒,把人家氣得牙癢癢!
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就是沒一個前來解圍的。
白易停下腳步,轉頭對蘇渺道:“師弟,你站在這裏先不要走,我去看看。”
蘇渺知道他要多管閑事,只是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轉個身就自顧自的走了。
他往一旁巷子裏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味兒,那巷子滿是脂粉氣,只在偏角處挂着一串紅燈籠,歪歪扭扭的寫着“南館”兩個字,他尚不知道這南館是什麽意思,就看見些穿着輕薄衣衫的人在招攬路人。
藏在這處的這家着實上不了臺面,比大街上那些熱火朝天的青樓不知道要寒酸多少倍,但還是瞧見有人往裏走。
他往裏面走,并沒有多留意什麽,只是半路上聽見有個人的聲音,才驚奇的多看了兩眼。
那分明就是男子的聲音,雖然故作妩媚的放柔了些,卻還是能聽得出來。
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穿着一身桃紅色的紅紗衣,濃妝豔抹,尤其是嘴唇上塗着一抹嫣紅,看上去也不比女子差半分。
那路人一眼看準了那少年,攬着他的腰就進了門。
蘇渺愣了一下神,蹙起了眉頭,不想在做停留,往前走去。
只是過了這巷子,前面也就不那麽繁華了,黑漆漆的一片,也沒幾個人在路上走,月色朦胧,柳枝迎着風搖擺。
遠處傳來一聲杜鵑的啼叫,悲恸寒人——
“跟了我這麽久,也該出來了。”蘇渺沒有轉身,平靜說道。
後邊兒跟蹤的那兩人知道被人發現,也沒有躲藏,讪笑地從樹後走出來,三兩步繞道蘇渺跟前。
“這秀氣的公子哥竟然也這麽耍大俠的架子,看你長得好看,只要你陪好了大爺,爺就不殺你怎樣?”
蘇渺借着月光看清了這兩個人,一身破破爛爛的補丁衣裳,身材倒是壯實,只是眼睛裏閃着猥亵的光,實在是讓人不舒服。
蘇渺不言不語,那兩個人膽子更大。
這種人他們可見得多了,手中提着劍的不一定就是什麽厲害角色,那些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平日裏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哪裏吃得了學武功的苦,不過拿劍當幌子,逞英雄。
這小哥在南館門口停留的那半響就被人給盯上了,誰讓他長得秀氣精致,人又纖細,一看便不是練武之人。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仙氣兒,比那些個庸脂俗粉好看多了。
兩人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出來晃晃,自然想打這野食。
那人擡手想往那精致的臉上摸一把,那皮膚一定十分滑嫩。
蘇渺自從知道了這兩個人不過是來找事兒的地痞流氓之後,就完全不把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了,他早就知道這兩個人在跟蹤,剛才叫的也不是這兩個人。
長劍出鞘,一聲緩慢綿長的嘶啞響聲,劍鋒閃爍着銀輝,直直刺向那人腹部,那人沒想到這個人突然出手,且不說他以為蘇渺不過等閑之輩,根本沒想過小心注意。
劍抽出帶着一串血花,那人一聲也叫不出來,直直倒在地上。另一人以為蘇渺不過碰巧,反應過來之後,怒罵了一聲,掄起胳膊就砸過來。蘇渺偏頭避過,這一劍依舊刺的是腹部。
這就是懲罰。
不讓他倆立即死,還是活活痛死為妙。他有些輕快的想着。
他立即轉頭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手中緊握着劍柄,眸中閃過一絲血色。
樹上那人見蘇渺神情戒備,從樹上輕巧的落下來。
那個人手中抱着一把大刀,身形颀長,一身墨綠色的錦袍,頭上一支白玉簪。本來是粗犷的大刀,就因為那一根玉簪,嗯,大約,改變了整個人的裝修風格。
這個人十分俊朗,高挺的鼻梁,整個人都透着江湖味兒。
“久仰大名,沒成想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血瞳長得這麽……秀美。”
“你是誰?”
那人倒是十分不在意蘇渺的不客氣,“平進。在下平進。你可記住我了?”
蘇渺見這個人不是來找麻煩的,轉身就往回走。
平進站在遠處,忽然哂笑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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