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白易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這變故全都是他一手策劃的,親手把江南神門毀于一旦,不管孟時楓的死活,也不管蘇渺身受重傷,雖然他表面上是個正人君子,仿佛一心想着天下安危,但你不要惹到他。

蘇渺想明白了這一點,越發恨透了白易,他現在功力盡失,什麽事也做不了,外面都是守株待兔的仇家,等着他一出去就一刀砍死他。

蘇渺無聊的摸索着那把劍,覺得那寶石好像有靈性,眼珠子一樣透着精光,蘇渺一擡頭,瞥見金絲燕正在嗑瓜子,呵,說什麽照顧,不過就是監視而已。

等到白易終于回來,看見蘇渺依舊躲在牆角處,動也不動,他武功沒了,寒毒也跟着沒了,只要将養幾日,便不會在吐血了,現在湯藥喝着,就看他有沒有好轉了。

“他一天沒出去嗎?”

秋十點頭,“是啊,在床上呆了一整天了,就看你那把劍。”

老這麽呆着也不是辦法,白易向床邊走過去,“怎麽不出去走走?”

蘇渺依舊低着頭不語,一邊用袖子擦拭着劍鞘,看入了神似的,什麽也聽不見。

眼見天色将晚,外面已經陰沉了下來,“給他的湯藥呢?”

秋十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殼,站起身來,道:“熬着呢,現在怕好了,我去端過來!”

過了不多時,秋十就把藥端了過來,熱騰騰的藥水冒着水汽,一層一層。白易讓她放在桌子上,先暫且冷着,又對秋十道:“你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這裏我看着。”

“我才沒累!你看我磕了一天的瓜子,多悠閑,白大俠你才是忙了一天,你去休息吧。”秋十才不想放任這兩個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咧。

“秋十,你回去吧。”白易又道。

秋十勸不住他,只好道:“好吧,我走了,我明天來!”你們可不要做什麽壞事哦!

秋十一走,氣氛瞬時冷淡了下來。

蘇渺依舊低着頭,默不作聲,卻聽白易說道:“小渺,這可是你自找的,”白易摸了摸他的頭發,“現在功力盡失,都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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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渺藏在被子裏的手緊緊捏成拳頭,指甲陷進手心皮肉裏,他卻不想松手,但轉念一想,要是白易又看見他手心的這些印記,不是會戳穿他的謊言?他生生撤了力道,漫不經心地看着手裏的那把劍。

“雖然你沒了武功,但我以後下山去會帶上你的,你不要獨自跑出去。”白易将遮住他額頭的頭發撥開,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唇上也絲毫沒有血色,薄得透明。白易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要聽話。”

聽話?你廢了我的武功,讓我前功盡棄,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把我關在江南神門裏,是要我做你的玩物嗎?

蘇渺恨意難平,他吃了那麽多苦頭,受了那麽多的罪,這十年來他不吭不響,寒毒發作走火入魔也生生忍了過去,此刻栽倒他手上,自然不會消停,他蘇渺是什麽樣的人,一定要找到雪狐令牌,殺了白易,把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全都殺了!誰也不能阻止他!誰都不能!他決不允許這個天下有誰可以欺負他,迫害他!決不允許!

白易彈指滅了燈,伸手把他執拗的師弟攬進懷來,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背上輕拍,接着月光看着蘇渺閉着眼睛,眼角上還有被打的淤青沒有消掉,白易拿起他的手,那只手的骨節原本斷了,後來請名醫來接好,現在還纏着一圈一圈的紗布,血跡從紗布縫隙裏染出。看來還是打得重了。

可是蘇渺這個人,你不制住他,他永遠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睡吧。”

誰知道明天又會怎麽樣呢?

次日清晨,秋十果然神神叨叨地很早就來了,順便給兩位公子哥送了熱水,見這兩只似乎沒什麽不妥,于是放下了心。

白易見蘇渺醒過來,順手撫了一下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又長又順,柔柔的披在肩上,他柔聲道:“小渺,別呆在屋子裏了,在院子去走走吧。”

蘇渺聽話的點點頭。

白易把粥端過來,吹了一下,遞到他唇邊,“吃吧。”

白稠的米粥,是出鍋就給端上來的,蘇渺抿了一口,要接過碗自己吃,被白易閃過去,道:“你手上沒好,拿不住碗。”

蘇渺一看自己的手,是啊,連碗都拿不住,怎麽能拿得住劍呢。

蘇渺吃的很慢,白易也喂得很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渺總算是磨完了一整碗粥。

等到蘇渺吃完了飯,白易才匆忙走出去,只是這一亂,江南神門可沒那麽容易安定下來了。

蘇渺穿了鞋子,連外衣都沒有穿,穿着裏衣就往院子裏慢悠悠的走,秋十打起精神,跟過去,“你幹嘛啊?”

“走走。”蘇渺頭也不回的道。

秋十心道,狐貍總算是要露出尾巴了!随手抓起一件外衣,跟着就跑了出去,“你至少得把衣裳穿上吧!”

蘇渺好像聽不見似的,自顧自的走,他走得也十分有規律,只是繞着院子一圈一圈的慢慢的走,像是木偶人,只是他的眼睛毫無神采,只是在重複這樣一個動作。

秋十納悶兒了,觀察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只好灰心喪氣地拉過一根小板凳在屋檐下坐下,雙手撐着下巴,眼睛直溜溜的望着他。

只是過去了一刻鐘左右,蘇渺依舊慢悠悠的在院子裏徘徊,不肯歇上一些,“你不累啊?”

蘇渺像是聽不見他說話,依舊傻愣愣地在院子裏轉悠。

秋十也幹脆懶得管他了,反正她拿蘇渺沒辦法,他願意轉就讓他轉吧。

蘇渺無知無覺的在院子裏轉了一天,絲毫也不覺得累,這個時候涼意未消,風從樹梢穿過,樹葉子輕輕搖晃,沙沙作響,蘇渺看着樹邊,好像有一個黑影子在上面,一閃就沒了,這應當是他的錯覺吧?

他慢悠悠的走,好像聽到身後一連串的腳步聲,又是低唱又是哀鳴,他不敢回頭去看,只是慢慢的走,他想起小時候聽一個破廟裏的乞丐說過,“鬼魂也是可憐的,成天沒有事情做,偷偷跟着凡人的後面走,途個好玩兒呢!你一轉頭興許就能看見它!”

蘇渺起了好奇心,一下子把頭轉過去,後面空蕩蕩的一片,什麽也沒有。

“有些人殺氣太重,鬼怪不敢招惹,會躲得遠遠的。”

蘇渺擡起自己的雙手,細細看了看,忍不住勾起唇角,是誰說的,說的是他嗎?

秋十看見蘇渺古怪的表情,渾身一抖,瓜子肉從殼裏掉出來,“中邪了?”

蘇渺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走,像在散步,但又比散步更刻意,他穿着裏衣,然後外邊披着一件外衣,衣帶沒有系好,松松垮垮的像在飄。

到了快傍晚的時候,白易才回到了那個小院子,只見蘇渺正在慢悠悠的走路,道:“還好,知道散步了。”

“可不是,散了一天了。”秋十仰着頭望着天。

“一天?”

“從早上開始就沒有消停過,大概是你叫他出去走走,他就真的出去走走了。”秋十聳聳肩道。

白易又氣又怒,蘇渺大病一場,身體虛弱,何況這天正涼,在院子裏吹一天冷風是個什麽結果,一想就明白了。

“小渺,你在鬧什麽?”他走過去抓住他的肩膀,蘇渺被他掐得生疼,委屈道:“你讓我走走的啊?”

“我讓你走一天嗎?”說罷便拉着他往屋子裏走,讓他在床沿上坐下,蘇渺在外邊一天,腿早就麻了,此刻歇息下來,才覺得疼。

蘇渺低着頭不言不語,雙腿吊着一晃一晃。

難道蘇渺真的瘋了?白易不由得苦澀想到,放柔了聲音道:“下次不許了,知不知道?你累了就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覺得悶了就出去走走,嗯?”

蘇渺點點頭。

如此一來,蘇渺一連幾天都沒有出過門,又一如既往的悶在屋子裏,像是瓷娃娃,沒生氣,死氣沉沉。

秋十聽見外面有響動,暗道是有外賊,三兩步到門口,貓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飛上了房頂。秋十摩拳擦掌,也跟着追了上去,她踩上房頂一看,卻見一個男子背着一把大刀,笑道:“喲,這不是金絲燕嘛?重出江湖了?”

秋十學着他的語氣,一挑眉道:“喲,這不是浪難平嘛?吃錯湯藥了?”

說罷,兩個人就打了起來,秋十手中金絲脫手,向他眉心直沖而去,平進橫刀一斜,金絲沿着刀面摩擦,帶出一串火花,發出一聲嘶啞的響。

平進本來是聽說江南神門出了大事兒被人給搶光了,鄭效謙也被殺了,蘇渺殘了,已經瘋了,趕緊來湊個熱鬧把蘇渺給撈出去,結果偏偏又碰到這個天下第一殺手攔路,弄得他縮手縮腳,很是惱火。

兩個人從房頂上打到了院子裏,一時之間分不出個高下,誰也不能治得了誰。平進把刀往前一橫,秋十的金絲線纏到了刀上,別看那金絲看着挺細,實則非常堅韌,是為金色,卻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做的。

秋十抓出空隙,抽回絲線,擊中他的左手臂,從整個手臂穿了過去,平進心道厲害,一咬牙,一刀過去旋風似的耍了幾下,秋十一不留神,金絲線被繞在了刀上,誰也抽不開,平進趁着這個機會,就着那纏着金絲的刀向秋十砍去,秋十側身避過,卻不料刀鋒一轉,被砍傷了小腿,猛地單膝跪在地上。

平進拿着刀,一刀橫在她脖子上,“想不到天下第一殺手竟然敗在我手上!”

“你做夢!”秋十一手拿着絲線,向他纏去,平進側身避過,卻見絲線繞了個彎纏在了他的刀刃上,她一用力,刀就被拉開。平進閃過他接下來的一掌,不敢大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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